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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魔鬼谷外的丘家军,被滚落的山石树木砸死砸伤众多,跑出狭窄的山道,集结在山脚下的草地。虎鲨发现这支丘家军居然开始打劫过路的小商队,并抓青壮的男丁,思忖后大约明白,军饷都以人头计算,克扣士兵是上官敛财的一大渠道,丘家军在抓活丁冒充死兵。想到少主说暗访丘家军的基地,白次当机率领虎鲨扮成过路人,陆续被抓进丘家军。
未久,这支丘家军来到雁栖湖上,起运沉在湖底的大铜箱,经暗查,铜箱里多为出自西戎的武器。丘家军带着大铜箱,向南迁移,进入三清山。
三清山山高林密,鸟众兽多,原是雁栖湖居民打猎的好去处,十年前猎手屡见山鬼出没,丘城主以敬鬼神而远之为由,下令封山,三个月来,虎鲨基本摸清三清山的大小山谷,驻约十万兵马,装备精良。
白次听到夏侯云已至,自认为基本完成少主交代的任务,与扮成男装的紫蔷乘夜逃出三清山。白次把虎鲨绘制的三清山丘家军布防图交给夏侯云。
白次出现在鸾城,白初组建特战队,白次潜伏三清山,都因为穆雪对他的回护。穆雪,他挚爱的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为他谋算,竟不惜屈身为奴!
夏侯云喉中发哽:“阿雪不让你们告诉我,她还活着,为什么?”
紫蔷落泪:“少主的心思,我们不好揣测,大王见问,不能不说,奴婢和阿初在见少主时,少主武功已失,口不能言,以纱蒙面,想来是中毒所致。”
夏侯云嘶哑道:“你们带我去见她!”
紫蔷:“大地动后,我们便去了三清山,丘家大院已毁,我们也不知少主在哪儿,昨夜欲探丘家大营,未料得丘家大营戒备极严,险些事败。不过,丘婵娟的侍女水莺,早时做了丘娉婷的侍女,找到她,就能找到少主。”
夏侯云抬脚就往外走:“这就去找水莺!”
燕明睿:“大王糊涂了,问丘娉婷的侍女,先得问丘娉婷,丘娉婷见到你问她的侍女、问她家的女奴,能让你见吗,或许前头招呼你喝茶,后头就把人杀了。”
夏侯云恨不得向天狂吼,紧握的双拳直哆嗦:“阿雪就在丘家,老泥鳅敢不交人?”
燕明睿:“你真是糊涂了,以王后为奴,丘家敢认这个罪吗,你去找老泥鳅,就别再想见到穆王后。一个敢蓄养私兵十万的人,你当他什么事做不出来,我们区区八百人,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夏侯云无法冷静,脑子里乱成飞转的风车,吼道:“你说怎么办?”
“丘婵娟的两个侍女,水鹂水莺,我略摸还有点印象,我去见丘娉婷。”
“水莺不是随侍丘娉婷的大丫环,你去见丘娉婷,未必见得到,若是开口问,丘娉婷那个疯子,不定前头招呼你喝茶,后头就把人杀了。”紫蔷落泪,“少主初到丘家,多次受丘娉婷鞭笞!”
夏侯云只觉心都要裂开,额上青筋暴起。
冷毅推开帐门,寒风裹着雪花扑进帐内,冷毅拂开脸上的雪粒,报说苗藿带白初求见。
白次紫蔷又惊又喜,待看到白初茫然的神情,心摔在地上碎成了馅,听苗藿说完白初和绿蔷的情况,又泪如雨下,悲喜交加。
苗藿简单说,忘事的白初坚决不肯离开雁栖湖,却又一再遇到认识他的人,已连续遭到不明袭击,所幸白初和绿蔷武功还在,加之苗藿的随身烟花,堪堪避险,连日来东躲西藏,苗藿感觉再留在雁栖湖,性命难保,想了又想,来寻夏侯云。
苗藿并不知虎鲨曾在丘家出现过,更不知丘城主戒心极重,极防龙城方面的暗桩,只恨恨道,阿初怎么也算夏侯云的人,丘家居然喊打喊杀。
白次打断苗藿的恨恨然:“既然确认水莺在丘家大营,那就绕开丘娉婷,扮成水莺的家人,到丘家大营直说找水莺,通传进去,水莺不会不出来。”
苗藿:“你们要找水莺?丘妃去了东夷,飞霜殿也没了,不必赶尽杀绝吧?”
夏侯云:“只有水莺知道阿雪的下落,我必须马上找到她!”
苗藿张大嘴,忽地叹了口气:“我明白了,阿初不肯离开雁栖湖,因为秦妃在丘家,他忘了所有事,却还留着一个意念,秦妃没死!竟然在丘家!”
紫蔷:“我见过水莺,我和阿次化个妆,这就去找丘家大营找她。”
苗藿摇头:“找水莺是找不到的,她告诉我,她是丘家庶女,名叫丘碧珠,她的家人,就是丘家人。”
众人愕,丘家庶女?
“大王!”乔飞一头冲进来,抖去身上的雪花,单腿跪地,“求大王做主,臣要娶媳妇!就是大家说的,虎狼都向她低头的那个女人!”
燕明睿抬脚踢过来:“乔大个人,你发什么疯,我没瞧错的话,那女人是丘家的罪奴,怀着孩子,还瘸了一条腿!你是谁啊,乔家的六郎君,铁鹰骑的都尉,你脑袋被驴尿泡过了?滚一边去,大王正有急事!”
“我就知道我说了也没人相信,我就是来求大王做主的!”乔飞涨红了脸,喊道,“她是瘸了腿,是怀着孩子,那又怎样呢!我就是想娶她了!
“你见过那样的女人吗,那么冷的夜,她自己挤在羊群里取暖,把唯一的一条羊毛毡子给了我这个素不相识的人!你见过那样的女人吗,眼看着被活活烤死,她一点害怕的神气都没有,她的病复发,疼得死去活来的,她硬是一声都不吭!你见过那样的女人吗,受了那么多酷刑,腿都残了,还顾着她的同伴,要脱了奴籍一起走,就因为那人在她受伤的时候照顾过她!你见过那样的女人吗,被趋进虎狼之中,狼见了她掉头,虎见了她匍匐!
“她那样的人,能在沙漠上分出自己救命的一口水,能在黑夜里引开饥饿的狼群,能用自己的身体去挡住射来的箭,你见过那样的女人吗?”
燕明睿怔怔地看着两眼发红的乔飞。
“我已经错过一次了,不想再错一次,那样纯善的人,我就是要娶她!”乔飞呐呐道,“她就象个谜,人活在这个世上,昨天是已知的,明天是未知的,未知的就是谜,而她,是一个有着太多说不清楚为什么的谜,她又不会说话,这便成了谜中难解的谜。丘家的很多人嘲笑她又瘸又丑又怪,怀着个野孩子,我不在乎,我觉得她一点也不丑,她有一颗又热又烈又善良的心,有一双又灵又巧又温柔的手,哦,”他忽然拍了拍脑门,抢步到书案前,打开放在书案上的绣像,“你们看,这幅绣像就是她绣的,没有比这绣得更好的了,你们看哪!”
绣像展开了,绣像中的人,身披一件外黑内玄的斗篷,扶刀而立,眉宇间的冷峻和昂然似乎在说,他是风,草木山川皆向他俯首,他是鹰,大地生灵皆在他脚下!
夏侯云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突然怔住,深轮廓的脸庞因过度的惊异变得苍白而几乎透明!凝视绣像中的人,他的眼睛里忽然闪出异样的虔诚,攥得青筋暴起的双拳松开了。
夏侯云低低道:“阿雪给我做过一件斗篷,墨狐皮,玄色锦绫,可正反两穿,锦绫上用丝线绣着雪山金鹰。天空中飞翔的大雁没有一模一样的羽毛,林子里奔跑的花鹿没有一模一样的斑纹。这绣像,是阿雪绣的!”
众人呆住了。
“原来是这样!因为你容貌毁了,武功失了,腿又残了,口还不能言,即使你怀着我的孩子,你宁愿一个人承担所有的不幸,也不肯告诉我你还活着!”夏侯云笑着,笑得那么愤怒,那么凄凉,“檀曼莉的毒毁得了你的形貌,毁不掉你的风骨!丘娉婷的酷刑可以使你残废,不能让你屈服!不怪你不肯与我相认,白虎尚且认得你,我竟然让你从我面前走掉!我竟然连一只虎都不如!”
燕明睿心直往上跳,恨不得跳出胸腔,怦怦怦,他的脸色煞白煞白,是丘娉婷吗,在他们看得到的时候,她被赶进虎狼之中,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丘娉婷用了哪些酷刑?
紫蔷狠狠来踢乔飞:“乔大个子,还不赶紧走,带大王去见我家少主!”
乔飞摸摸脑袋,一时还没转过弯来:“你家少主?她,她在哪儿?”
燕明睿也狠狠踢乔飞的屁股:“你肩膀上的那个脑袋,就是用来增加身高的?说你憨,你还吃上棕熊的胆了,竟然要娶……走啊,带大王去见穆王后!”
帐门又被推开,冷毅说,丘娉婷的侍女阿碧求见大王,见还是不见。
阿碧,丘娉婷的侍女。
一个淡淡的人影从帐外走进来,带着一身的雪花。她脚步轻盈,体态纤秀。
众人一见,果然是丘婵娟的侍女,水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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