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悬没被那只突然出现的手吓得跳起来,惊叫声顶在了喉咙口,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出来。
“俊?你怎么了?”
身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像只柔软的手轻轻抚在我狂跳的心脏上。
聂倩?!
我倏地转身,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漂亮姑娘,“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聂倩的笑容很温暖,像阳光般可以驱散恐惧,照得我心头暖暖的,“我有点担心你,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就感觉你不太对劲,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事,对了,你怎么会来这里?你认识这里吗?之前你有来过?”我怀疑地看着对方,嘴里连珠炮般地询问着。
聂倩一愣,神情显得更加担忧,“还说自己没事,我一路跟你过来居然也没发现,你到底在想什么?”
原来如此,我松了口气,可马上就感到尴尬了,还没等我说话,聂倩便抢先问道:“你为什么这样问?难道是在怀疑我?”
“不,不是的,是我太敏感了,对不起。”
这真是种可怕的敏感,充满猜疑,我想我肯定是疯了,就在刚才,自己还一心想着保护聂倩,可现在……
不,这不是我的错,都是卢勇他们,是他们让我变得疑神疑鬼,草木皆兵!
好在聂倩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她走到小窗旁,一边往里张望一边不解地问:“你的房东不是说等你回来整理东西的吗?怎么不在家里?”
“我也不知道,而且钥匙还在他的手上,现在就算我们想进去也不行了。”
“那你方便给他打个电话吗?”聂倩会这样问,显是已经从我的举动中看出了异常。
我连连摇头,本能地想要逃避,可权衡再三还是无奈地拿出手机,照着严叔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里传来一阵悦耳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关机了?!
这下我彻底糊涂了,也不知该庆幸还是担忧,若不是确定严叔为什么急着叫自己回来,可能我真的会以为他只是想戏弄自己罢了。
我茫然地看向聂倩,“他,关机了!”
“关机?”聂倩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可催促你回来的不就是他吗?”
“我也不明白,既然他不在家,那我们还是快走吧。”
“不用这么着急吧?或许他只是暂时走开了,毕竟家里的灯还亮着,要不我们再等等?”聂倩说着又朝房间里望了几眼。
我几步走到她的身旁,透过窗户玻璃,我还能看见被自己扔在沙发上的那叠案件资料,犹豫片刻,还是咬了咬牙,一把拉起聂倩的手往楼下走去,“不,我们现在就走,有事明天再说。”
这种极不合理的反常状况让我有种逃跑的冲动。
聂倩没有坚持,而是默默地跟着我下楼、打车、回到她的住处,直到躲进她的房间锁上房门,我那忐忑不安的心脏才稍微平静了些。
我躺在床上,双眼盯着天花板发呆,刺眼的白灼灯光令人目眩,不过也给我带来一丝久违的安全感。
不知过了多久,聂倩轻轻地侧卧到我的身旁,一只手温柔地搭上我的胸口,语气平缓地问:“俊,你好些了吗?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吗,你的脸色都变了。”
不得不说,她是个善解人意的聪明女人,知道我想要的,在这最是心烦意乱的时候,正是她的温柔让我还能平静地跟她谈话。
“我没事。”
我缓缓地从嘴里呼出一口气,想了好一会才下定决心要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告诉她,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想再隐瞒是不可能的了。
聂倩一语不发,像个睡前听故事的孩子,伏在我的胸膛上,安静地聆听着,只不过我能从她攥紧的双拳感觉到她内心涌起的惊涛骇浪。
终于,她的拳头松开了,而我,也将这些天发生的事全都告诉了她。
房间里一片寂静,耳边除了彼此的呼吸与心跳声,似乎还能听见空气在缓慢地流动。
“我很迷茫。”我轻抚着聂倩的后背,气馁地说:“现在该怎么做才好?我本以为只要帮警察解决了这次的案子,一切都能重归正轨。可现在看来……哼……哼哼……”我苦笑着没再说下去。
聂倩抱住了我的腰,让彼此贴得更紧,“做你认为该做的事,俊,我永远都会支持你的。”
“该做的?该做的……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做些什么?”
“既然所有事情都是从快乐庄园而起,那就查明那里的案子,我相信从中肯定能找出突破口。”
聂倩的语气忽然变得坚定,这也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我微微颌首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唉,我真是没脑子,今天下午出门时,要是没忘记那份案件资料就好了,那么重要的东西却被我落在了家里……”
我沮丧地合上眼,其实针对我的阴谋的核心就是三年前的那桩旧案,而那份案件资料很可能就是一把钥匙,一把打开真相大门的钥匙!
“不要自责了,这不是你的错,只不过……”聂倩说到一半忽然顿了顿,像在思考什么问题,“既然那份资料如此重要,刚才你又为什么急着拉我走?趁着严叔不在,我们还是可以想办法将它拿出来的。”
“不,那样做太冒险了,严叔已经知道了那份资料的存在,如果现在资料不见了,他肯定会立刻怀疑到我的头上,到时被逼杀人灭口,我就真的没有机会了。更何况,就算拿不到家里的那份资料,我还可以去找那个给我资料的女警察,她和卢勇肯定不是一伙的!”
聂倩怜惜地望着我,用拇指轻抚我紧皱的眉头,“你说的有道理,既然你已经决定,那就放手去做吧。”
聂倩的明理与鼓励让我颇为感动,可我的心里也难免有些奇怪,按理说一般人听到这种消息都会害怕得逃跑,为什么她反而会鼓励自己迎难而上?
又来了!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现在总会不自觉地去怀疑别人?!
我用力晃了晃脑袋,想将这种可怕的想法赶出大脑。
“可他们为什么又会说你失忆……”
“这是最让我费解的!”听到这个我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打断了聂倩的话,“过去的事,包括三年前的那个案子,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什么时候失忆过?!”
“三年前……”聂倩的神色忽然暗淡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悲伤的往事,“那时的事我已经记不清了。”
“不记得最好,我也想忘了它,可是……算了,不说这个了。”我气呼呼地中断了这个话题,“等到天亮我就去找那个女警察,对,她肯定想告诉我些什么!”
“俊。”
聂倩忽然非常认真地看着我,“答应我,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告诉我,不要瞒我好吗?你要相信我们是可以患难与共的。”
“我答应你。”
我的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流,一个人的日子过久了,几乎快忘了这种被人关怀的温暖感觉,聂倩的话现在听来让我犹为感动。
“所以你现在必须振作,为了你和你的家人,也为了我!”
受到爱人的鼓舞,我激动得张开双臂,想去拥抱面前的这个可人儿,可聂倩却没有迎上来,反而往后一缩,一根手指挡在鼻子前面,皱起眉头白了我一眼。
我微微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满身的酒气,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你看我,把这事给忘了,还弄得床上都是……”
聂倩又白了我风情无限的一眼,“行了,快去洗澡吧,这里我会收拾的。”
我笑嘻嘻地站起身,趁她不备,一把将她抱了过来,也不理她的反抗,在她的柔软的嘴唇上一阵痛吻,然后像个抢到玩具的孩子,“呼”地跑出了房间。
聂倩的家是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两间卧房对面而建,中间是连通玄关走道的大客厅,客厅尽头则是一个五六平方的阳台,在玄关两侧分别是厨房和厕所,整套房子虽不算太大,却也是正气得很。
锺璐卧室的门是关着的,门缝里没有光线透出来,也不知她回来了没有。
我仰起脖子,用力吸了口气,聂倩的话虽然让我感动,但要在如此境况中扭转心情并不可能,不过她的安慰也确实让我郁结的情绪缓和了几分,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屋外的夜色如墨一般沉淀,客厅里关着灯,洒在地上的月光显得苍白而冷峻,让房间里的空气又凭白地冷却了几分。
就在靠近阳台的黑暗中,我募地瞥见一点类似于萤火的红色,忽明忽暗地晃动着,当我望向那点红色时,看见的还有一张熟悉而冷漠的侧脸。
“林辉?!”
我惊讶于他的出现,可想到这个房间里还住着锺璐,也就释然了,这小子对于女人的魅力我是早就知道的。
对方似乎并没听见我的呼喊,依旧自顾自地抽着烟,凝望天空。
我走到他的身旁,伸手推了推他,林辉仿佛从梦中惊醒,浑身一颤,手中的烟好悬没有掉下来。
他惊讶地抬起头,见来的是我,紧绷的表情才缓缓舒展开来,“洛俊?你不是回家去了吗?”
“是回去了,可那里出了点问题,所以只能来这了。”我走到他的对面,倚墙而立,“你也不回刑警大队了吗?”
“不去了。”林辉用力地吸了口烟,“要不是怕死谁愿意呆在那种地方,现在既然知道跟踪我们的是警察,打死我也不回去了!”
“我看你是色胆包天吧,就别找借口了。”我调侃道,见林辉一脸不服气的样子,我又说:“要不然你回自己家就好,来这里干嘛?还不是因为锺璐?”
“我……”
林辉无言以对,把头扭到一旁,像个负气的孩子。
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声早点睡吧,便朝着洗手间走去。
洗手间里的灯亮着,台盆边的小桌子上摆放着整齐的毛巾和换洗衣物,不用说这些都是聂倩为我准备的。
不得不说,这次与聂倩的重逢让我对她刮目相看,她不再是那个任性的小公主,她的温柔与贤惠是我前所未见的,也正因如此,和她相守已经成了自己目前最大的精神支柱。
我拧开龙头,任由热水从我的头上密集地洒落,淋遍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紧绷的皮肤仿佛获得新生般舒展开来,让我疲惫的神经也随之松弛下来。
我伫立在温暖的水帘中,享受这难得的惬意,头脑中却又不识趣地浮现出卢勇的脸,这个精明果断的刑警队长可不是好对付的,只要自己稍有不慎,便将万劫不复。
是的,我不能直接去找那个女警察,那样做太过招摇,也容易引起卢勇的怀疑,看来只有通过别人递话了,既然那个警察希望我知晓三年前的那桩旧案,也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出来见我的。
至于那个递话人,林辉,没错,就是他了。
打定主意后,我擦干了身体,穿好衣服走出洗手间,黑暗的客厅里,那点红色竟然还在忽明忽暗地亮着。
“怎么还不睡?”
我朝林辉走了过去,到了面前才发现自己错了,他已经睡下了,准确地说,他正裹着被子躺在沙发上。
“你……你不会这么快就被赶出来了吧?!”我有些啼笑皆非地调侃道:“这绝对是你恋爱史上的滑铁卢啊。”
林辉像是没有听见我的话,一脸严肃地抽着烟,没有辩驳,我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一丝纠结,这是我俩相识以来从未有过的,我知道,在他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谁知,还没等我开口,林辉便幽幽地说道:“她是我的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