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大人,北门破了!”
“大人,南门也破了!”
此刻,在武刚城府衙的公堂上,两兵卒一前一后的前来禀报。
“什么?你们这群废物!连些村野莽夫都打不过!都吃素呢!”坐在正中的知府王贵一听这消息,即刻将桌案上的笔筒甩了下来!差点就砸在那跪在最前面的兵卒头上。
可这公堂上,如今最大的爷并不是他,而是……
他战战兢兢的看着坐在旁侧,已经铁黑了脸的无刃,总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被架在了斩刀上,于是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大人,那些村野莽夫根本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几乎个个都是力大如牛,不怕刀也不怕剑,小的们……小的们根本难以招架……”
跪在最前面的兵卒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可他说的是实话啊!他们不是没有过行军打仗的经验,斩杀敌人的时候也绝对不会心慈手软!可是,今天撞门的那些莽夫,根本比骑在马背上的敌人还要厉害!如果将他们个个拿去打仗,几乎能说是胜券在握!
“是啊大人,那些人不像是真正的莽夫,倒像是……倒像是训练有素的教徒,就不知是什么教,能混在人群煽动民心,导致我们兵力大乱!”跪在后面的那个兵卒也附和着说了一句。
王贵一听又立即转脸朝无刃看去,只见他铁黑的脸已逐渐发青,紧拧的眉几乎已是搅成一团,再也无法将其分开。
“这……无爷,您看,这城门破了,接下来又如何是好?您也知道,咱们这地,往来的商人几乎比这本城的人还要多……再关下去,也不是办法啊……”王贵此刻可真是顶着被砍头的风险,去问这尊一直不吭声的“佛爷”。
无刃俊冷的脸温度是越来越低,不止是脸,连四周的空气都要跟着凝结。他知道,再过不久,这城门被破的消息就会传到王的耳里,他办事不利,亦是不会有什么好受的果子。
这么多年了,王的身边换过一个又一个的护卫,他,是自从接任护卫一职以来,已经算是活得最久的一个。
王贵还在等着无刃发话,却没想,无刃嗖的站起,不出几步就没了踪迹。
这是……走了?
王贵额间冒出的冷汗瞬间干了,可那心还是悬着。哎,这三王子,什么时候才能捉到啊,他只想赶快让这武刚城恢复得和从前一样安宁。
花婉月裹紧头巾,看城门终于被人撞开,想也不想,便混进了熙攘的大部队中,随着人流一起朝开启的城门冲去。
在这群人里,除了闹事的莽夫及商贾,她还听见了许多妇女和孩子的声音,想来他们都是那些商贾的家人,随着夫家南下运货,却被困在这武刚城已有多日。
此刻她穿的已是迦兰服饰,垂下的面纱遮去了她大半张脸,挡住那道曾经被犀鸟划破的一边面颊。因此她并未易容,于是不得不非常小心,避免那面纱在人群中挤兑时被什么东西无意勾下。
她随着那群要挤出城的人行到一半,走在最前的人脚步忽然停了。她看不到,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只能竖起耳朵仔细的听。
“唰唰”的剑声划破长空,孩子的惨叫,妇女的高呼,冲在最前的人就像散沙一样四处散开。她的视线像是被许许多多的黑影遮住又褪开,她感觉前方或许出现了什么不好的状况,也便随着其他人朝一边奔了过去。
“啊!孩子!”
“不要!”
“不要啊!”
“孩子……”
惨叫和哭喊声愈来愈杂,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哄闹的人群在此刻瞬间安静,只听见那皮开肉绽的划剑之声,一声比一声更是刺耳!
花婉月不用眼看,就大概知道了此时的画面是有多么惨烈!
闯出城门的,只要是孩子,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刀剑无眼,人更是无情,宁可错杀一万,也不愿放过一名!花婉月被这残忍的手段怔住了,而就在此时,她感到有一弱小的身躯朝她奔来,抓住她的裙摆,战战栗栗的躲在她的身后,似在寻求保护。
紧接着,一把长剑,赫然挥在了她的面前!
“让开!”
一声冰凉绝情的话语,在她前方响起。她听出了,这是无刃的声音!
“不让!”她一手朝后护住了孩子,脚步不由得往边上继续退去。
无刃眸光一寒,向周围的官兵使了个眼色。花婉月看不见,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告诉了她,她的保护,对那孩子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啊——”又是一声刺耳的惨叫,躲在她身后的小身子,瞬间没了生命的气息!
血,沾染了她素色的裙子,她甚至能感受到身后那温热的红色,是如何从她的裙摆,流到地上。可她还没来得及转身抱起那可怜的孩童,腰间已被人用力一揽,眨眼间,她就已经坐上马背。
“关城门!再有闯出者,无论男女老少,格杀勿论!”随着一声冷冷的喝令,重重的铁门声便在耳边响了起来。
花婉月听见他脚下的马蹄声是朝着出城的方向飞奔而去,她心觉不妙,他这是要掳走她,然后用她来胁迫风千雪他们交出孩子吗?
“千雪!”夜洛尘突然拉住了想要往前飞去的风千雪,他们从水路游出城后,一直潜伏在河边的密林中,继续观察着城门的动静。
“师兄,那个人抓走的,不是……”
“我知道,但你现在不能去!”他拉紧了她,不让她这样冒险。
“师父,无刃是要将姑姑带到哪去?”景泽也担心着。
“虽然我不确定,但是可以肯定那个人不会去伤害花婉月。千雪,我们先往前方的村子走去,找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再好好商量一下。”
“嗯。”
风千雪一边应着,也一边继续看那快马消失的方向,似乎也是他们要往前行进的村子——兰江村。
花婉月被无刃带到了一处荒野人家,入屋时她就没听见这屋里有人的声音,可四周却充满着人的气息,明显,这又是他的营地之一。
眼前忽然变得一片黑暗,她听见了关门的声音。
她下意识的朝后退了几步,小腿却无意磕到了一张座椅,她身子一个不稳,整个跌坐在椅上!
“无刃,你掳我来做什么?你又怎么知道我会在北门?”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无刃冷着脸,在她面前站了片刻,随手,他将她的面纱扯了下来。
她有些惊慌的想要遮挡自己那已不完美的脸,可他的动作却比她更快了一步,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
室内并非完全没有一丝光亮,只是那窗纱遮得严实,将本是明媚的日光遮去大半,只剩那点点泛白的碎金淡淡的在地面铺洒。
可虽然如此,他还是看清了她面庞那道浅浅突出的疤痕。
他眉头微微一凝,记得他最后一次见她时,她还在宫中无忧无虑的过着日子。可是现在,她即便要回宫,也回不去了。
“公主,你还是不愿意告诉属下三王子的去处吗?”他收回了自己的手,背向身后。虽然对她自称属下,可完全没有一个属下该拥有的态度。
和宇文飞一样,无刃也是看着花婉月长大的。只是,他没有宇文飞那么幸运,可以无时不刻的陪在她的身边。他从小就被花氏王族当做杀人工具来培养,是不能对任何人产生任何的怜悯和感情,他甚至被迫吃下那绝情绝意的断念蛊,可他最终还是忍着剧痛将那断念蛊从喉中抠了出来!
为了不让人发现他的这小动作,他会按照王族提出的任何要求去杀人!直至,如今的他,成了王族麾下的第一杀手!
花天佑在上位之后便让他做了贴身护卫,而他接受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将所有花氏的后代赶尽杀绝!所以他知道,如果花天佑发现自己的妹妹并没有在南陵香消玉损,那么他接到的新的命令,便是立即将她除去!
而此刻,将她除去,又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
花婉月似乎也猜到了他的想法,于是淡然的朝他一笑,“无刃,你觉得,我可能会告诉你吗?我也不是没有死过,跳江、跳崖,我可是都统统做过!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这样,也好将功补过!我哥哥,或许还会饶你一命!”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不过,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在北门?”花婉月还是不解,因刚在混乱时,她曾听到周边有人讨论,说南门也同时有人闹事。想来这定是有人刻意发起动乱,来混淆无刃。但无刃最应该去的地方应该是南门,可他却出现在这北门处,甚至立马认出了她!
无刃一声嗤笑,从怀中掏出一块绢帕,“公主莫见怪,这手帕,属下一直收藏着。上面留着的公主的气味,属下的蛊虫早就将它记下来了。”
花婉月琥珀色的眼眸忽然微微的颤动了下,可她看不见,也记不清自己什么时候给过他自己的手帕。
他有些心疼的看她迷茫无法聚焦的视线,收回了那绢帕。她定是记不得了,那是她曾经在王宫赏花时无意掉落,却被他偷偷拾起,一直没有还回去的。
但是,他的话,却像是提醒了她什么!
“原来在今天之前,你并不是不知道鸿儿的方位,而是故意……”她没将话说下去,只是她有些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怎么会做到这些!
无刃紧绷的面庞抽动了一阵,像是被人察觉了心事,竟有些尴尬起来。
“公主,请你不要转移话题,你告诉我,三王子如今在哪。”他声音虽然低冷,但明显没有那么强硬。是的,他之前确实是知道他们所处的位置,他也给了她任性的时间,而自己却还装模作样的在寻找他们。但是现在,是真的跟丢了。
她尽量将视线对准他声音发出的方向,可那光线实在太过暗淡,她连他轮廓的光影都寻觅不到。
“我和他们走散了,你问我他们在哪,我自然也是不知。”感受到他态度的变化,她说话的语气也软了下来。
“他们是谁?什么身份。”
她垂眸,“我不会告诉你。但我可以说,你惹不起他们。”
他唇角微微向旁边一扯,随后转身打算离开。
一耀眼的光线忽然射入了她的视野,她知道是他开门出去了。虽然心中对他态度的改变仍有一些疑惑,但在不确定的情况下,她还是小心应付为好。只是,她现在没办法和风千雪他们取得联系了,也不知他们会不会来找她。她希望会,又希望不会。如果他们来找她,那就等于是中了无刃的圈套,可是如果不来找,又觉得……自己对他们好像也不是那么的重要。
刚刚修复过的友谊,究竟,算深还是算浅?
风千雪刚刚又干呕了一阵,最近这孕吐的反应好像是越来越大了。以前只是在晨起时会微微的觉得不适,现在是只要有些饿了,她就难受。
“师母,是肚里的小宝宝,在欺负你吗?”景泽看她跑到一边去吐了几次,想起自己也曾经见过父王身边的女人也有这般吐过,然后,就有人跑去恭喜那个吐了的女人。当时他好不理解,人会呕吐,不是代表身体不舒服吗?那些人为什么要去恭喜呢?后来才听母妃说,那是代表,那女人的肚子里,有小宝宝啦!
风千雪抹了抹嘴,然后摸了摸他的头,“嗯,它越长越大,自然就越来越顽皮了。”
他眨了眨琥珀般的俊眼,朝她的肚子看去,还是平的呀,哪里长大了?
“师母,要多久,小宝宝才会出来呢?”
她笑,“好久,要到明年了。”
“呀!那么久!那我还要等好久才能看到她的样子!”他抿了抿唇。
他们还在说话,夜洛尘就将烤好的红薯拿了过来,还有之前在村口买的几个包子,如今还依然冒着热气。
“千雪,景泽,过来吃吧!”他叫着他们。
两人应声过来,景泽看到今天的伙食已经得到了不少的改善,欢呼着,拾起一个大肉包就往嘴里塞。
“慢点吃,别噎着!”风千雪提醒他。
“还有这个。”夜洛尘又端来了一个大碗,打开盖,里面居然是又香又浓的豆浆。
景泽突然觉得今天吃的真真算是山珍海味了,逃亡这一路,真是要多辛苦有多辛苦,这要换作在一周前,他想都不敢想,贵为王子的他,有天会经历这遭。
“千雪,你能吃尽量吃吧,我再出去看看还有什么能够买的。”这些天来他一直没能让她吃上好的,心中实在内疚得不行。如今终于逃出了武刚城,又在这村中找到个能暂时让他们落脚的庙观,他自然要尽量的去补偿她。
但他才刚刚站起,就被她扯着重新坐了下来。
“师兄,你先陪我们一起吃吧!你也累了。”她说着拿起一个包子放在他的手上。
他看了看她,思绪竟是飘了起来。他们还能这样相处多久?即便身处陋室,还能相濡以沫,不受外人打扰。
可是,他隐隐觉得,时间是越来越短暂了,不争朝夕,只争片刻。
明媚的阳光渐渐落到檐后,斜长的树影也慢慢的从墙外爬入屋内,地上,现出了密密麻麻的斑驳碎影。也不知是谁先察觉了林中的动静,可当他们站起想要躲藏的时候,两道银白身影已冒然闯进了庙观的院落之中。
“夫人!属下来接您了!”
他们齐齐跪下,朝风千雪的方向恭敬的喊。
“我们奉教主之命,负责护送夫人前往龙鸣城。马车已经在外等候,夫人,时间紧迫,请即刻随我们走吧!”此时说话的人,头顶宽大的帽檐罩下的阴影几乎遮去了他大半张脸,但风千雪认得出,那是南炎睿的左护法——上官越。
那他旁边身形较小的另一个人,便是右护法——司徒静了!
这一瞬,她忽然明白了!那城门的动乱,撞门的莽夫,原来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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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好了,明天咱男主才是真正回归。明天群里发福利哦~偷偷告诉你们,大后天也有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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