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五年,对于中原大地来说,绝对算不上什么好年景,曹操与袁绍在官渡一带,对峙了也有近半年之久了,从雪还没有化的时候,双方就在官渡一带,你争我夺得的展开了殊死搏斗,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堆土放箭,挖地道,战场上能用的东办法都给用上了,甚至逼得将投石车给改良了,弄出来一个霹雳车。
曹操虽然兵少,但却韧性极强,袁绍几十万大军轮番上阵,打了大半年,却是把自己拖得够呛,不但死了大将颜良、文丑,粮道也被曹操偷袭了几次,让袁绍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官渡大营被曹操经营的滴水不漏,跟个乌龟壳子一样,几次强攻都未能成功,袁绍也只能放弃强攻的念头。
这可不是当初吕布在西凉牧马坡草草建立的营寨,曹操对这一仗显然早有准备,从几年前开始就已经有意识的强化官渡防御,无论防御还是各种守城器械都是应有尽有。
双方在经过几场惨烈的战争之后,暂时进入了对峙期,只可惜,袁绍等得起,曹操却跟袁绍耗不起,军粮已经开始接济不上。
退兵吧!
打到这里,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已经不是曹操第一次生出这样的念头,面对袁绍十倍于己的兵力,能够一直打到现在,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现在粮草也没了,军心也开始涣散,再打下去,可就真完了。
“主公!”就在曹操思索着这些事情的时候,郭嘉、荀攸、程昱并肩走进了中军大帐,看着扶手背立的曹操,程昱忍不住叫道。
“奉孝、公达、仲德?你们怎么都来啦?”看到三人,曹操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拉着三人坐下来,叹了口气,看向三人道:“三位先生齐至,可是为劝吾退兵而来?”
三人面面相觑,齐齐摇了摇头,郭嘉皱眉道:“主公怎会有如此想法,此时正是关键时刻,我军虽然疲惫,但那袁本初同样承受着莫大压力,此刻我军一退,原本已经疲软的袁绍便会如猛虎出笼,势不可挡,而以我军如今的军心,一旦做出撤离的举动,只需袁本初派人一冲,恐怕就会立刻变成溃败之势。”
“只是眼下军中已经无粮可派,继续撑下去,恐怕不出三天,我军便要自生哗变了!”曹操一脸无奈的苦笑道。
“主公,我或有一法,可暂解粮草之危!”程昱眼中闪过一抹狠辣的神色:“需主公掉给我三百强兵,三日之内,我必能凑齐这些粮草。”
曹操扭头,看向程昱,他自然知道程昱的这些粮草是从哪里来,程昱毫不避让的看向曹操道:“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
曹操没有拒绝,却也没有同意,而是将话题转开:“三位先生同时到来,却不知是所为何事?”
“北边传来的情报,吕布这一次闹出的动静,可不算小。”揉了揉太阳穴,郭嘉笑道。
荀攸没有说话,只是面色有些凝重,显然,这个消息并不能算是一个好消息,曹操闻言一挑眉:“究竟发生了何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吕布这个本该在徐州的时候就消沉下去的诸侯,一直活跃在曹操耳边,千里转战之时,两搓孙策,攻占庐江。
那时候,曹操甚至以为吕布会在庐江扎根,当时曹操其实还是很高兴的,因为吕布如果真的扎根庐江,就可以帮自己挡住东面越来越强势的孙策。
可惜,当时吕布走的很干脆,干脆的曹操有些瞠目结舌,明明已经将孙策还有周瑜给打败了,甚至如果当时吕布手中有一支水军的话,渡过长江就能直接纵横江东,以吕布的本事,当时的江东,很难找到对手,虽然最终在那个世家盘根错节的地方,吕布怕还是要成为别人的踏板,但至少可以帮助自己牵制孙策,可惜吕布却走了。
随后就消失了,再出现的时候,直接攻下了南阳,而且一口气卷走了南阳几乎全部的百姓,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吕布凭着坚强的韧性,一点点重新回到天下这盘棋之中,以棋手的身份重新面向世人。
迁民、败钟繇,随后征战西凉,吕布的力量在一点点壮大,到年初的时候兵入河套,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便扫平河套,当时的吕布,在曹操眼中,其所具备的威胁力其实已经超过了许多诸侯,刘表、刘璋乃至江东自孙策死后,其威胁力在曹操看来,也不如吕布。
这次又出了什么事?曹操不解的看向众人:“吕布攻入并州了?”
“正好相反。”见荀攸没有说话的意思,郭嘉将一份竹笺递给曹操,摇头叹道:“吕布的诗,此诗一出,中原名士无颜色啊!”
“哦?吕布写诗?”曹操诧异的看了郭嘉一眼,他知道吕布曾经做过主簿,笔杆子不错,曾经虎步两淮之时,一封书信挤兑的袁术差点吐血,但没听过吕布会作诗啊!当下有些迫不及待的展开竹笺。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城人未还,文体倒是新颖,很苍凉的感觉。”曹操赞道,开篇写景,却是让人有种苍凉之感,只是当看到后两句的时候,念着念着,曹操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曹操不知道自己是一种怎样的感觉,熟悉曹操的人都知道,曹操早期的志向其实不是乱世枭雄,而是效仿冠军侯,痛击胡虏,扬威异域,只是生逢乱世,很多事情生不由己,在争霸的道路上渐行渐远,曹操对人生的态度也在一点点发生变化,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过这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了。
“只此一首诗,若他真能做到,便足以洗去他许多骂名了!”良久,曹操才感叹着摇头道。
“已经做到了。”郭嘉玩世不恭的脸上也多了几分凝重,看向曹操道:“两月之前,吕布只身深入草原,化名铁木真,扮作匈奴残部,投靠鲜卑王庭,帮助鲜卑单于于危难之际扫平五大部落,唆使魁头率领十万鲜卑大军与金连川首领达奚新绝决战阴风峡,吕布命人挖开阴山之畔的一条河流,引河水倒灌阴风峡,一役灭杀匈奴主力二十五万大军,更斩杀包括匈奴单于魁头,各部落首领二十余人!”
深吸了一口气,郭嘉苦笑道:“经此一战,鲜卑大乱,内部必然纷争不断,这世上恐怕再没人敢叫他三姓家奴,主公未来,也将多一大敌!”
曹操闻言,看了一眼手中那简短的四句诗,突然飒然笑道:“好,人生得一知己,夫复何求,人生能够得一大敌,实乃生平快事,仲德,传一道命令回许都,为吕布请功,凭此功绩,可封吕布为冠军侯!”
冠军侯,没有实际封地,但在大汉朝,这个侯爵四百年来,只有一人封过,那便是霍去病,大汉的战神,弱冠之年,北却匈奴,封狼居胥,凭此功绩,这已经不仅仅是官爵,而是一种荣誉的象征,作为大汉朝四百年来,第一位功绩上赶上霍去病的人,吕布的确有此资格获封此殊荣。
“主公还想退兵吗?”郭嘉微笑道。
“若此时退兵,岂不是让奉先小瞧于我,不退,待我先破了袁绍,在与奉先一争这河北之地!”曹操飒然笑道,此刻眼中却是没有了颓势,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斗志,吕布霍乱草原,却让曹操心中生出了无限的斗志。
时间已经到了建安五年九月,就在天下人的视线聚集在官渡这场决定北方霸主地位的战场上呃时候,一首出塞诗从关中流传出来,迅速传遍中原大地,同时吕布马踏塞北,将鲜卑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不费一兵一卒,歼灭鲜卑二十五万兵马,把鲜卑打回原型的消息,更令中原大地无数人失声。
诗词本身并未为吕布带来多少赞誉,七言绝句在这个时候还未兴起,加上吕布本身武将的身份,士林中对这首诗本身并无太多褒奖,不过这首诗词的内容,却让无数人热血澎湃,尤其是生在北地的人,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随后不久,朝廷册封吕布为冠军侯,无疑是朝廷已经认可了吕布的这份功绩,更令天下无数人大哗。
昔日的三姓家奴,摇身一变,如今却成了民族英雄,这让很多人有些转不过弯来,对于这件事,自然是褒贬不一,甚至有位明教弥衡的名士跳出来,指责吕布一役杀戮二十五万生灵,使草原生灵涂炭,有违天和,他日必遭天谴!
这样的言论,更受到不少人支持,不过这样的声音,也只是止步于中院以南,在北方,对于这种言论,如果有人敢说,哪怕你是名士,都会招来唾骂,不在北地,不知胡患,无切身之痛,怎能知道那些生活在北地的汉民们这些年对胡人积攒下来的仇恨,在北方,对吕布的作为,只有一种声音,杀得好!二十五万算什么?就算吕布杀光了鲜卑人,人们只会拍手称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