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宋箬溪看到一株柏树横卧在院中,枝叶茂盛,在粗大的树干和翠绿的枝叶上落满积雪,透过枝叶,可以看到灰色的房檐。
“师弟,我们往这边走。”静叶向树冠的地方走了几步,从树下的空隙钻了过去。
被柏树隔断的院落狭小,三间房舍,一明两暗,房里有木鱼声传来,在院子的右边是一口井,左边是葡萄架,叶子已凋落,只有褐色的枝条盘在竹子搭成的架子上。
“阿弥陀佛!”静叶口颂佛号。
木鱼声停顿了片刻,门从里面打开,房里走出一个身穿布衣,用荆钗挽着头发的中年妇人,双手合十,“主持,您来了!”
静叶微微颔首,向屋内走去,宋箬溪步步紧随。
素净的禅房,正中的佛龛上摆放着一尊白玉观音像,檀香一缕,袅袅自香炉中冒出,在观音像的蒲团上跪着一个身穿黑衣,满头白发的女子。她在诵经,一下一下地敲着木鱼。
经文念完,女子放下手中的木槌,站起来转过身。宋箬溪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眸中露出惊艳的神色,童颜鹤发,让人诧异,由此可以推想到,此女必有一段惊心动魄的往事。
来到这个时空,宋箬溪见到的最美的人是陈宜薇,可这女子比陈宜薇更美。凭心而论,五官相貌,两人不相上下,但加上周身的气度,陈宜薇就弱上三分。
在宋箬溪打量女子的同时,女子也在打量宋箬溪,年岁虽幼,身形娇小,还穿着灰色的宽大僧袍,可容颜秀丽,一双墨瞳更象泉水般的清澈,长大后,定是个绝色的美人儿。
“师弟,这位是安隅居士。”
宋箬溪微微垂下眼睑,“安隅居士你好。”
“静尘师父你好。”安隅双手合十还礼。
“贫尼就不在此打扰了。”静叶低头看着宋箬溪,“师弟,申时未,师兄会来接你。”
“好。”宋箬溪点点头。
静叶向安隅颔首为礼,转身离去。
“我们到后面去!”安隅转身绕过佛龛,走进内室。
宋箬溪跟了进去,内室很宽阔,高高低低的花梨木架子上摆放着各种乐器书籍茶具棋盘算盘,在靠月洞窗的昼摆着小绣架,架上还有绣了一半的绣品。
“金、石、丝、竹、匏、土、革、木,统称八音,这些我都略有涉猎,而我最擅长的是磬、琴和埙。”安隅看着宋箬溪,“你选几样,我教你。”
宋箬溪看着那堆乐器,轻吸了口气,选几样?她能学会一样就不错了。
学什么好呢?
宋箬溪眸光流转,想了想,琴棋书画,琴是四大才能之首,那就学琴好了。
“我学……”宋箬溪瞄到了一枝洁白细腻、莹润无瑕的玉笛,立刻改了主意,“安隅居士,我要学吹笛子。”
安隅微微颔首,走到书架前,从里面抽出一本书,“这是《笛谱》,你拿去看看。”
宋箬溪走过去接书。
安隅眉梢微动,“行走之时,裙摆摇动,不可过大。”
宋箬溪微怔,停步低头看微微晃动的裙摆,这样还叫过大?那要怎么卓
安隅放下书,示范地走了一圈。若是不盯着细看,几乎看不出裙摆在晃动。宋箬溪惊讶地微张着嘴,她是怎么办到的?
“你走一圈。”安隅站回原处。
宋箬溪低着头,小心翼翼,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前蹭,力求裙摆晃动的小点。
“这样走可不行。”安隅抿唇浅笑,提高裙子,“你要看清楚,我是怎么走的。”
本来提起裙子,会让人感觉有点狼狈,但是安隅却没有,依旧显得非常的优雅从容。她的步子迈得并不小,走得速度也不慢。走了一圈,安隅停下来,放下裙子,轻轻地抚了抚,柔声问道:“你可看清楚了?”
宋箬溪干笑道:“看清楚了。”
“那就走走吧!”安隅含笑道。
宋箬溪听话地在房子里转圈圈,安隅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学走路。
“这样行了吗?”走了一会,自觉已走得不错的宋箬溪停下来问道。
“不行,继续赚直到我说可以,才能停。”安隅本以为教宋箬溪闺阁礼仪不会太麻烦,只要稍稍指点就行了,重点是教她的才艺,可没想到宋箬溪连走路都成问题。
宋箬溪看了看安隅,打起精神继续赚走了半个时辰,双腿走得发软,“安隅居士,我好累,可不可以歇歇再卓”
“蚕娘,搬张竹椅进来。”安隅吩咐道。
那个叫蚕娘的中年妇人很快拿进来一张竹椅。
“你坐着歇歇,一会再走。”安隅想看看宋箬溪的坐姿如何。
宋箬溪长吁口气,往竹椅上一坐,椅子发出叽咔叽咔的声音。她到没觉得没什么不妥,安隅轻轻,“入坐下时要轻要稳,不可发出异响。”
路不会赚椅不会坐,再想起《闺律》那些条条框框,宋箬溪顿时觉得生活无望,一片黑暗,全身无力,进而怀疑,她的前世,有可能前几世都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所以这辈子才会落到如斯境地,欲哭无泪地哀号:“我还是剃光头发算了,这个我学不会,我不要学了!我不要学了!好累,累死我了!”
安隅没想到宋箬溪会耍无赖,微愕,哑然失笑,这孩子虽然聪慧,可到底还是年幼,学这些自然会生厌,“那我们就先吃午斋,休息一会再练好了。”
“我现在吃龙肉都没味道。”宋箬溪沮丧地撇嘴。
“蚕娘的手艺很好。”安隅没有骗宋箬溪,虽然是简简单单几道素菜,但是味道极好,就象电视剧里演得那样,好吃的让宋箬溪差点连舌头都给吞进去。
厨艺同样是女子必修课之一,在出嫁后的第三天,要依照习俗下厨房做菜。就算富贵人家有下人伺候,偶尔下厨为夫君洗手做羹汤,这也是一种情趣。
总结了一下,宋箬溪发现她要学的东西不少,坐立行走、琴棋书画、烹饪女红、梳妆打扮、鉴赏、品茶……
林林总总数十样,宋箬溪学得辛苦,想起苦熬数年,才熬到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可没想到又要重新回炉,直叹苍天无眼。不过毕竟不是真正九岁的孩子,也清楚这些不学不行,自怨自艾了几天后,就认真地向安隅学这些技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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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明天开始下午两点更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