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善缘的这番说辞,别说秦老夫人不信,就是宋箬溪也不信,回到庵中,在禅房刚一坐下,就直接问道:“师兄,你带我去谯国公府的究竟要做什么?”
静余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反问她道:“师弟对秦老夫人的印象如何?”
宋箬溪眸光转动,措词道:“她是个精明世故的老太太,有着富贵人家固有的优越感,但不失善良厚泽,虽然怀疑别人接近她是有所求,可还是愿意给予适当的帮助。”
“师弟有双慧眼,看得透切,评价中肯。”静余笑赞道。
“师兄,我不明白,这秦老夫人是什么样的人,与我有什么关系?”宋箬溪微蹙眉尖,宋绥不过五品官职,与一品国公府,打交道的机会微乎其微。
“师弟,师兄最擅长什么?”静余继续反问她。
宋箬溪想了一下,记得静叶说过的话,道:“相面,看命格。”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十一择人与择偶,十二趋吉要避凶。天庭欲起司空平,中正广阔印堂清;山根不断处年寿,准头齐圆人中正;口如四字承浆阔,地阁朝归全库应。”
相术的事,宋箬溪没怎么接触,听得一愣一愣的,更糊涂了,眼神迷茫地看着静余,这些与她有什么关系?难不成,眨眨眼睛,试探地问道:“师兄,你不会是想教我相术吧?”
“要交心,相面知人心。心善面善,心恶面恶。”
宋箬溪瘪嘴,“师兄,我不要学。”
“师弟,相术可推测人之吉凶祸福、贵贱夭……”
“师兄,佛曰: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找理由推脱学习,宋箬溪脑子转得极快,顺手拈来一段佛经堵静余的嘴。
静余呆怔了一下,面露愧色,起身,双手合十向宋箬溪行礼,口颂佛号,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多谢师弟指点迷津。”
“师兄太客气了,静尘不敢当。”宋箬溪起身还礼,唇角微扬。
宋箬溪成功地打消了静余要教她相术的想法,日子愈发过的无所事事。在净莲寺,清晨要爬山锻炼,上午有时要跟着慧谨读经书,有时要抄写经文,隔两天还要去安隅的小院学习,在这里,每天去园子赏赏花,进充逛街,自在清闲的让她简直想长住此地不愿走了。
只是舒服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二月二十二日,静叶完成七天的祈福仪式,带着六位弟子回到了桃花庵。
“师兄,我们什么时候回净莲寺?”宋箬溪盘算她还能在这里逍遥几天。
“师弟不要心急,等过了上巳节,我们就回去。”静叶误会宋箬溪的意思,以为她急着回去,柔声安抚她,“上巳节东渠流觞,非常热闹,你带香绣去玩玩。”
还有十来天才回去,宋箬溪心中暗喜,嘴上却叹道:“又要去看那些人虚情假意,勾心斗角了。”
静叶口颂佛号,道:“我佛慈悲,世间炽盛,众生迷惑颠倒,红尘万丈深坑,染于五欲六尘,随业流转。师弟,唯有看尽娑婆事,方能证应菩提。”
“多谢师兄指点,静尘明白了。”扯上佛经禅理,宋箬溪就觉得头痛,为免静叶继续念叨,耳根受苦,就算不明白也装着明白了。
静叶等人一直觉得宋箬溪聪慧,没有怀疑她在撒谎,说了几句祈福的事,就去禅堂上晚课了。宋箬溪和香绣回房,洗洗睡下了。
静叶一行人还要留在京城,诸王却收拾好行装,于二月二十五日离开京城,返回封地。不过诸王年满十八岁的儿子和年满十五岁的女儿则留下来,参加上巳节的东渠流觞,为赐婚做准备。
三月初三,上巳节,自古就有水滨洗濯祓除,去宿垢消病灾之俗;后来又增加了临水宴宾、踏青等内容。闽国的上巳节又与别国有所不同,闽国开国皇帝恰好生于三月初三,高祖为体现他勤政爱民,特意在这天出宫,与民同乐。继位的太宗、高宗等皇帝为了体现仁孝,延续这个风俗。现任的皇帝,同样会在这天走出皇宫,到东渠来。
东渠是前朝遗留下来的,长约有十数里,渠分成两段,上段供人游玩,两旁建有观景楼、清酌园、芙蓉园、及第园、新夷园、跃溪桥等;下游两旁是万亩良田,供农夫耕种。
上巳节还是青年男女欢乐会,红男绿女嬉戏游乐,毫无避讳禁忌,执柳捧花,相携而行。路全被这些男男女女给堵住了,马车过不去,宋箬溪和香绣数了车钱,下来步行前往。
刚走两步,宋箬溪就看到从前面一辆马车上走出来一个身穿银白绣兰花长衫,右手执一把玉骨纸扇的男人。扇面上绘着的兰花与他衣服上的兰花很相配,看起来颇有品位!目光往上移,只见此人剑眉斜飞,双目有神,鼻梁高挺,可是怎么看着好面熟?
“陈陌!”宋箬溪脱口而出,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扯着香绣就往路边树丛后面躲去
“姑娘,你……”
“嘘!”宋箬溪把食指竖在唇上,压低声音,“不要说话,跟我来。”
宋箬溪在树丛边等了一会,直到看不见陈陌的身影,才走出树丛,舒了口气,道:“还好没看见!”
“姑娘,你看到谁了?”香绣奇怪地问道。
“没看到谁。”宋箬溪抬手想抹把额头上的冷汗,手碰到面粳才想起来,她这个样子,陈陌根本就认不出来,她没必躲开,“哎呀,怎么把这给忘记了?”
“姑娘,你忘记什么了?”
“没什么。”宋箬溪不好意思承认她又犯迷糊了,笑笑,“我们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