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十分平静,沈欢努力配合治疗,尽快摆脱干尸形象,以至于连中秋节都差点忽略。
“姑娘,这是宋家送来的月饼。”钟灵拿着精致的月饼向沈欢献宝。
刚刚晨跑过的沈欢突然想到今天竟然是中秋节,顿时愣了愣。
钟秀看到沈欢脸色不对,岔开话题:“真好看,咱们还是四年前和姑娘一起过中元节呢。”
四年,原来她来到这里已经四年多了,可是仿佛昨日她才来到这里,四年时间不过是一场梦,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沈欢抬头笑道:“你们今年想怎么过呢?虽然咱们只有三个人,但也要过的热热闹闹的,对了,晚上给院子里的人放假,让他们回去过节。”
“姑娘,我想玩儿纸牌!”钟灵提出。
“那咱们晚上赏月,然后玩儿牌!”沈欢也想不到应该干什么。
钟秀摇头:“咱们明天就要出发了,姑娘还是早点休息吧,你晕船,估计路上休息不好。”
沈欢安慰她:“不用担心,我从蜀地一路坐船到这里,都没有事儿,咱们今天就好好玩儿吧,我先去做纸牌了。”
沈欢回屋就开始准备,却忍不住跑了神。她趴在楠木大案上,把玩着玛瑙雕双兔镇纸,看着案子上摆设的白玉蟠夔龙长方墨床,白玉蝴蝶饕餮纹洗,浮雕梅花端砚,描金山水纹青玉插屏,冬青釉龙纹笔筒,一套黑漆描金的羊毫笔,无一不是精品,价值连城,宋家却仅仅用来招待她这样的客人。
想她跟着祖父的时候,一套普通之极文房用品从小用到大,她觉得委屈,祖父却从不在这方面纵容她。
这让她意识到,她与这个阶层的差别是如此之大,她却要融入其中,她享受这样的富贵豪奢,付出着自己永远不想牺牲的代价。
胡思乱想注定了效率低下,制作纸牌通的是笺纸,有些类似清朝时宫用的厚库笺纸,韧性极强,质地厚硬,富有光泽。
沈欢画错了几张,心疼的不得了,便收起心思专心画起来,不一会儿就做完了。
三个人的中秋节能干什么呢,吃过饭,月亮也没有赏,直接在屋里玩儿起了牌,因为第二天要出发,钟灵钟秀体谅沈欢身体不好,便早早结束了牌局。
第二天,沈欢早早的就被叫起来了。
“什么时候出发,天才刚亮啊。”沈欢眯着眼在钟秀的帮助下穿衣服。
钟秀回答道:“东西早就收拾好搬到船上了,姑娘起来吃些东西,就可以走了。”
沈欢吃的东西全都是味道一般的药膳,虽然没什么胃口,但沈欢每次都努力吃完。
走出院子,一辆马车正等着,沈欢上了马车,就直向码头奔去。
沈欢看着金陵城飞奔而逝的街道,却没有想象中的伤感,反而十分平静,已经做了那么多心理准备,再软弱就不是她的性格了。
当年从长安去苏州的时候,正值4月,长安到洛阳一段的广通渠运河刚刚解冻,还在枯水期,并不适合船只航行,现在这段运河正是繁忙的季节,水路畅通。
沈欢想到一路上都是水路,不用受马车的劳顿之苦了,心情还不错。
到了码头,看到比来时更加阔大招摇的船,不用说就是宋祁熙的风格。
“宋公子也要去长安?”沈欢问道。
前面带路的宣白笑道:“七公子喜欢热闹,明年皇上要开恩科,七公子决定试试。”
沈欢惊讶:“宋公子看着不像是会走仕途的人。”
“那姑娘就看错了,七公子可是十五岁的解元郎呢。”宣白一脸叹服。
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怎么看都是像是纨绔子弟的人还是个学习的料子。
沈欢和苏云深先一步上船,过了一会儿,陆璟和宋祁熙才过来,身后还跟着浩浩荡荡的送行队伍,古人出个远门就是麻烦。
沈欢从窗外看到有人在祭天放鞭炮,还看到了宋晓婕美人,当然少不了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怀春少女们,喂,你们那副生离死别的样子是什么意思,不就是两个男人嘛。
沈欢看着这群发花痴的少女们,十分怀念自己逝去那段青葱时光,好像自己当时比她们还要夸张呢。
也不知道外面闹了多久,沈欢都睡过去了,醒来时船已经离开了金陵,开往扬州。
沈欢走出房间,走到外面的甲板上,看到陆璟和宋祁熙正站在船头那里聊天。
宋祁熙看到了沈欢,笑的很招摇的冲她招手,沈欢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转身想走,却被陆璟投的过来眼光定在了原地。
“小欢欢感觉怎么样,午膳都没有吃,饿不饿啊。”宋祁熙的一双桃花眼比东流江水还要多情。
实在太没有节操了,对着她这样的还放电。
沈欢扭头看其它地方:“不饿,起来的时候就吃过了,只是出来透透气。”
宋祁熙懒洋洋的:“是啊,船上实在苦闷,无聊之极,小欢欢可有什么好玩儿的?”
“没有,你不是明年要参加春闱吗,还不回去看看四书五经什么的。”
宋祁熙嗤笑:“看过的东西我从来不看第二次。”
靠,这人自大的欠揍!过目不忘了不起啊,但你要不要这么嚣张,身为一个普通人,沈欢表示深深的嫉妒,然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于是忍不住挑衅道:“这么厉害,明年你要是能考个状元回来,我就送你份儿大礼,保证你毕生难忘。”
“哦~”宋祁熙帅气的合上折扇,一双桃花眼波光流转,摄人心魂,“小欢欢都这么说了,我不努力一把岂不可惜。”
沈欢却只想抽自己巴掌,叫你嘴快,现在都控制不住,到时候他要是真得个状元拿什么给他啊!
陆璟语气悠然:“有韩修竹在,你就别想了,不过凭着你这张脸,探花应该跑不掉了。”
沈欢正想着韩修竹是何方神圣,就看见宋祁熙一脸哀怨和不忿:“伯言,你还是不是兄弟啊。”
沈欢内心补充道:是基友!然后偷笑:“恩,你很有吃软饭的资本。”
“是吗?那小欢欢要不要考虑让我吃你的软饭啊。”宋祁熙双眸微眯,一脸**。
沈欢看看自己堪比泡脚凤爪的手,忍不住道:“没想到你竟然还是恋尸癖,这那些喜欢你的少女们情何以堪啊!”
宋祁熙先是一僵,然后满脸哀怨:“你是在嫌弃我吗?”
“没有。”沈欢摇头,十分遗憾:“我很乐意**你,奈何能力有限。”
宋祁熙点头:“真可惜……”
你说这人是多想吃软饭,沈欢黑线。
两人又扯皮了几句,宋祁熙突然道:“对了,小欢欢,我还有很多钱庄的事情要问你,来,咱们进去慢慢谈。”
沈欢还没反应,就被宋祁熙拉着进了船内。
“喂喂喂,我知道的都写了在策划里了,你再问我也不知道啊。”沈欢想反抗,奈何身子弱的风都能吹跑,宋祁熙毫不费力的就将她拖到了船上的书房中。
“你出的主意,要负责到底!”
宋祁熙将她按到固定的一把造型奇特的梅花椅上,然后坐到她的对面,陆璟则悠闲坐到靠窗的地方拿了一本书翻看。
宋祁熙好整以暇的看着沈欢坐好,开口道:“你就说说阶梯利率吧。”
沈欢一愣,才意识到当时自己只是一笔带过这个概念:“阶梯利率,顾名思义,就是利率像阶梯一样层层递减啊。”
“废话。”
“哎呀,你让我好好想想。”沈欢挠挠头,“其实就是根据借贷额度的不同利息不同,例如无抵押借贷的月利是三分,半抵押借贷的呢,就可以比着无抵押借贷将月利降低一点,而足额抵押月利则再降低,如果足额抵押并且贷款额度超过十万贯,那么还可以在之前的基础上继续降低,这样鼓励大家多多借贷啊。”
宋祁熙点头,垂眸认真的样子倒是比不正经的时候顺眼多了。
“那鼓动朝廷从钱庄发俸禄又是什么意思?”他继续问道。
“这就是我提的一种设想,我说过钱庄的立身之本在于诚信和权威,诚信就不用说了。至于权威,你们宋家虽然很厉害,但毕竟比不过朝廷。如果朝廷经由钱庄发放官员的俸禄,那就代表朝廷也认同了钱庄,其他人自然也会相信钱庄。
具体操作就是让户部把要发的俸禄全都存进钱庄,并据上俸禄表,到时候官员凭借官牌什么的身份证明来领钱,这样就大大减少了户部的工作量,实现双赢。
其实除此之外,朝廷的很多活动都可以借由钱庄来操作,如一些大型工程,甚至税收,不过太复杂了,我不知道怎么操作。”沈欢看着宋祁熙,心中非常心虚。
宋祁熙点头,眼神有些高深莫测:“说的不错呢,不过,我最想知道的还是建立一套货币体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