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讨厌倪初雪(上)
我是楼破邪,在我小的时候,我母妃出家为道。
只留了我一个要在皇宫里,那时我姨在宫里还算是得宠,并没有多少人会对我怎么说。
无论怎么说,我还是一个皇子,身份上的不同,表面里,是很多不敢说的。
可是私下里,我就不知道了。
说我一生下就带有煞气,所以我叫破邪。
我还小,什么也不知道。
可是皇宫里的日子,并不是那么好过的,除非我什么也不要懂,一辈子就平平淡淡下去。
而我,也是打算这样的。
可是我看到,太多太多的事事非非,他们总是欺负我。
我哭得很惨,后来,我跟宫廷里的武师学武艺,我才觉得,力气有个地方可以使了。
我也有了一些生活上的向往。
每天的生活,如此的枯燥,就算有时去向我的亲姨请安,也是毕恭毕敬的,不能出一点的差错。
我学会了沉默,沉默就不会让人注意,我看到,好多出风头的皇子,莫名其妙地死了。
有些甚至只是父皇多称赞了二句。
我哀沉,于是,我格守本份。学会很多的东西,也学会了,将所有的话都藏在心里,慢慢地,我竟然忘了,要怎么表达。
宫里的公公和宫女,没有一个对我有什么评价的,谈到七皇子,也只是哦一声,便没了下文。
可是,后来宁妃染病,皇上让她去了冷宫。
还有那小小的娃儿,她几乎是跪着求我,要我好好地照顾小十七。
我看着那小人儿,看着瘦削的姨,我重重地点头。
从此,他们就是我的责任。
可是,我并不知道,宁妃入了冷宫之后,病却是一直没有好。
而十七,也是我的弟弟,我得照顾他。
我学会到强壮,我的出色,让父皇很满意。
而我也知道界限在那里,所以,我一直没有逾越本份。倒没有引来人的侧目。
我的身边,有很多宫里的心腹,我冷眼旁观着,我讨厌虚伪的宫中。
我觉得,该出家的,不是我母妃,而是我。
所幸我的自律和得宠,让人不会打主意到我的头上。
我也知道,要怎么样来保护自已,一刻都不会放松。
其实我很累,我觉得自已像是拉满弓的弦一样,我不知道我还会撑着多久。
我对华丽而又虚浮的皇宫,早就只能叹息了。
冰冷的,没和一丝的味道,才二十二岁,我竟然觉得苍老,每天的事,都是千篇一律。
我就是闭着眼睛走,也能将我的崇阁宫里倒着走几遍。
我很冷,都是这么说的,其实,我是寂寞,连个说说话的人,都没有。
每天除了看书,就是练武,我很少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也早就到了纳妃的年纪,可我竟然不想任何一个女子加入到我的生活中来。
于是,我一直都拒绝着。
那天,我带着十七去看宁妃,在宫里,只要是妃子,不得是姨,还是娘,都不能这样称呼的,只能呼之为妃。
十七很怕,竟然不敢进去,我就带他进去,他怯怯地站在门口。
我才走近,就闻到了浓重的经味,宁妃娘娘好几年了,一直不曾好过。
那老嬷嬷在一边打盹,她们在午睡。
我忽然听到了如天簌一般的声音,是从后树林传来的。
我觉得奇怪,于是,从那虚掩的小门出去,我看到了一个女子。
静静地坐在树底下,只是二片叶子,就吹出了曲子。
那衣服,却是一个宫女,我想,这宫女好是大的胆子,这必然是宁妃的宫女,在这里吹,岂不是吵着宁妃。
她吹得很好听,我听得有些入迷。
或许是因为这些欣赏,所以,我板着脸,我冷冷地说:"喂,你这个宫女,怎么在这里?"
她一下转过身,那眼中,还有着来惊恐,那纯净的眼里,如蔚蓝的天一样。
她顿了一顿,眼中就没有害怕了。她不紧不忙地施礼,我问她是谁。
她轻淡地说:"我是倪初雪。"
倪初雪,这个名字,倒是不错。而且反应也不似一般的宫女,唯唯诺诺的。
我还是冷若冰霜地说她,叫她要尽力尽力地侍候宁妃。
我不想十七的母妃,有什么事。
我成长的时候,就没有母妃在身边,孤寂的味道,我怎么会不知道。
摔痛了没有人会为我心痛,孤单了没有人会陪一陪我。
我总会一个人走过来,学会了隐藏着所有的一切,我并不想自已最亲的人受一些伤害。我渴望有亲情吧。
我的几个兄长,是没有亲情可讲的,表面和气地笑,更多的是笑里藏刀。
我以为,就这样过去了,可是,后来探子告诉我,太子和一个叫倪初雪的人走得很近。
我觉得奇怪,却也不去管,这是太子的私事。
而我那时,就对她约莫有了一些的印象。
我其实也知道一些事,林美人让这宫女和宫廷画师林珣画画。
听说,这个宫女很聪明,躲过了一些事非。
我冷笑,暗忖,这宫女大概想飞上枝头吧。
可是那一天,我到了冷宫,却是我最亲的人宁妃欲死了一般。
我很生气,我怕,因为我从来都是一个人,我不想,再失去更多的亲情。在宫里,有一份牵挂好过孤单寂冷。
我打了她一巴掌,打得她偏在一侧,我还不解恨,我将她重重地一摔,那骨头的声音,似乎我也听到了。
我要杀了她,宁妃在受苦的时候,她在那里呢?
我什么也没有去想,我只觉得恨,我怕宁妃也要离开我了,多少,她和我母妃是有一些相像吧。
宫里的御医都无济于事,怎么办?
她说,请上官雩,我一惊。
更觉得奇怪。
上官雩是天下第一名医,也跟皇宫,沾上了一些关系,可那人极是孤傲,目空一切。
要是能进宫的话,宁妃也不必住在冷宫。
她却说:"秦淮的倪初雪。"
她是有些傲骨之人吧,她的眼里,写着挣扎的情绪,也有着怜惜。
我在那一刻,有些觉得后悔了,可是,无事于补。
令我惊奇的是,上官雩真的进宫了。
救治了宁妃,而且,他和倪初雪的关系,像是很不一般,他总是看她。
而她的眼里,有抹对我的恨。
我说过几次,叫她要格守本份,她眼里有些不屑。
她大概不知道,本份在宫里来说,也是一个活命的话。
有人送来了一幅画,画的是她。
那恬静而又轻笑的眼神,带着温暖,我竟然,很喜欢。
我给吸引住了,我看到上官雩眼中的那恼意。
后来,倪初雪画了一幅画,就放在窗台,那阳光,淡淡薄薄的,就照在那里。
画的是天珠,多美啊,她真的好有才华,宫廷里的画师,好些都没有她画得好。
一笔一笔,多特别,多是神似。
那毁了的天珠,而这幅画,像是真的一般。
我想,这画,她必是送给上官雩的吧,他们总是在一起,我一点也不喜欢。
她回来了,我想折折她的傲气,要她知道,什么是主子,什么是宫女,一个宫女,万不可能带着那样的傲气。
有人敲门,她去开门的时候,那是一个绝色光华的女子,有些轻挑地看着我。
这女人,有什么出色之处呢?这般地看我。
我听到她叫倪初雪姐姐。
我讨厌她的眼神,我冷厉地挑她的毛病,发觉用惩罚她来让倪初雪难过,让我有些兴奋。
我还撕了她的画,那声音响起,我看到她眼中的伤痛。
我不喜欢她的眼,总是带着笑和自在,暖暖的。
而映得我,太冷太冷。
我为什么,总是喜欢打压她呢?我不知道。
我竟然眼神总是喜欢跟她打转,她做什么事,都好认真,她画画的时候,那眼中就只有画,什么都不会存在。
我知道自已长得好看,很多人说,我比我母妃还好看,可是,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很多人,看我一眼,就不舍得移开眼神一样。
而她不会,她总是毕恭毕敬地对着我,可那眼里,还是骄傲得很,那肩头,还是立得直直的。
为什么对上官雩可以那么好,我想折了她的翅膀,她的温暖让我太渴望了。
后来在玉珑宫里的,我看到一幕幕无聊的戏。
那个笨女人,竟然不顾一切地帮着殷梨香,也不怕别人一个狠心,就将她杀了。
我想,事情没有那么快完结的。
于是我在暗处坐着,看着她擦着地板,她很难过,却不像是为自已受到惩罚一般,而是一滴一滴泪地落下,我心里,暗暗地痛起来了。
她妹妹就要高升了,她不高兴吗?多么与众不同的女子啊。
她看到我的时候,甚至有些恨。
我想跟她说说话,她很傲。
一个太监砸了花盆就跑,很快,很快,真的很快就有人来抓她定罪了。
她又轻笑,似乎,一切都知道一样。
我出面,护了她。
我最忘不了她说的那一句话:"翅膀,断了,再重生,怕的是,连飞的勇气都没有,就困住了。"
我是不是,也让宫给困住了呢?
我并不想变成这样子的啊?
她的轻笑,她的冷笑,她的桀骜,她的怒火,在我的心里,交替了一夜。
我知道,她恨我。
我对她的讨厌,已不知不觉变成了注重她,变成了,喜欢她。
我不应该这样子,多年的自律,慢慢地在打破了一样。
可是我已经迷糊起来了,我想接近她。
我有些喜欢她,我不曾喜欢过什么人,这就是喜欢吧。
因为我想知道她的一切,而且,我想要她平安一些。
这是我在宫里二十二年来,第一次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