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九十一章 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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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静言的感觉还真没错,真的有人在说她,这个人就是文昌帝端木亦元。

    他觉得虽然迟家的每一个人,他都不喜欢,但是还没像迟静言这样让他感觉到头疼的,迟静言一开始是他的棋子,到现在俨然已经成了他的克星。

    就好比今天,迟静言进宫也没做什么,怎么感觉就让他的后宫鸡飞狗跳了呢。

    平时都乖巧温顺的女人,一个又一个的给他找麻烦。

    假借着升平好不容易把夏茉莉安抚好了,也暗暗舒了口气,迟静言既然明明白白告诉他,藏宝图就在她那里,迟家暂时肯定是不能动了。

    至于端木亦尘,只要他没什么野心,未免节外生枝,暂时也不会动他。

    只是,在知道升平就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后,到底还有一丝良知,很清楚地知道迟家早晚有一天要被他铲平,真的不忍心升平变成寡妇。

    赐婚的圣旨,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已经下出去,他是皇帝,金口玉言,一言九鼎,既是说出去的话,就没有收回的道理,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人在升平耳边吹风,让她坚持不肯嫁给迟延庭。

    只要升平不肯,他就可以顺水推舟,在升平婚事上食言,有关爱妹妹作为幌子,的确不会影响他身为皇帝的半分形象。

    他的主意是打得很好,现实总是和理想不一样,这不,夏茉莉刚安抚好没多久,升平又来了。

    他猜她来找他,肯定也是为了迟若娇给他下毒一事,她看着抗拒嫁给迟延庭,其实,不过是因为迟延庭身边有个女人的关系。

    正想着怎么样看似劝慰,其实是火上浇油,升平开口就说她要把和迟延庭的婚期提前。

    端木亦元愣住了,瞪大眼睛看着升平,一副他不相信自己耳朵的样子,“你刚才说什么?”

    升平看着端木亦元的眼睛,把刚才说的话,一字一句,用格外清楚,格外用力地说:“我说,我明天就要嫁给迟延庭!”

    这一次,端木亦元听得清清楚楚,心头火蹭地的就上来了,对着升平怒吼,“朕不准!”

    不管端木亦元是以前的太子,还是现在的皇帝,升平又何曾怕过她,对端木亦元的怒吼,除了稍微愣了愣,等回过神,扯着嗓子对他回吼,“你不准,我今天就离宫出走!”

    在端木亦元寝宫外当值的,不管是宫女还是太监,俱都打了个冷颤,自从先帝驾崩,太后仙逝,整个皇宫就只有升平公主敢这样对端木亦元说话。

    曾经,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妃子表示出羡慕,甚至以为端木亦元就喜欢这样的调调,也尝试着对他吼,自己的下场很凄惨就不说了,还连累了娘家。

    有了前车之鉴,就连皇后夏茉莉也很清楚的知道,即便她贵为皇后,在端木亦元心目中也没有办法和升平公主比。

    如果让迟静言知道,后宫那帮女人心里想过拿自己和升平比,肯定冷笑不止一声,太自不量力了,先不去不把端木亦元身体缺陷考虑进去,就算他是个可以正常临幸后宫妃子的皇帝,妃子对他来说,只是暖床的工具而已,又怎么和唯一的亲妹妹比。

    后宫的女人们到底是学乖了,依旧争风吃醋,却已经知道避开升平。

    端木亦元和升平发生争执时,夏茉莉就在边上,她已经习惯了他们兄妹两个的大吵,毕竟是端木亦元的皇后,升平的皇嫂,这个时候她有责任和义务站出来缓和两个的关系。

    嘴角刚刚张开,升平已经对着端木亦再次吼了起来,“我不管,反正明天我就要嫁给迟延庭!”

    端木亦元被升平气得不轻,眼看手就要扬起来,夏茉莉拉住他的衣袖,还轻轻扯了扯,“皇上……”

    端木亦元朝她看了眼,深吸一口气,这才声声压下心头怒火,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升平,赐婚的圣旨都已经下了,不是朕不愿意你嫁给他,而是明天,时间实在是太仓促了,你好歹是我大轩唯一的公主,婚事肯定要办得风光体面!”

    “我不要什么风光体面,那都只是做个别人看的,我再重说一遍,我明天就要嫁给迟延庭!”升平根本软硬不吃,非常坚持自己的观点。

    这么多年,端木亦元心肠狠毒,为了达到目的,根本就不择一切手段,唯独对升平,他还有那么一点作为哥哥的呵护之情在。

    他到底是没扭过升平,沉默了很久,终于点头同意升平明天嫁入迟府。

    就当所有得到这个消息的人,以为是他爱护升平,所以才会对她的要求千依百顺,其实这中间还有他自己另外的打算,升平和迟静言的关系,可比和夏茉莉好多了,说不定,让她嫁入迟府后,能从她口中得到藏宝图的消息也不一定。

    升平看似目中无人,其实心性单纯,只要他下圈套,势必能从她那里得到对他很重要的消息。

    皇帝手下的人办事效率多高,迟静言才到迟府,才告诉迟刚和韩蓝羽,迟府暂时没事,宫中宣旨的内侍太监就来了。

    随着太监尖锐的嗓音,跪地接旨的迟家人都惊讶了一把,这其中也包括并不是真正迟家人的迟静言。

    端木亦元忽然之间把升平和迟延庭的婚礼提前到明天,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做给她看的?

    按惯例,只要是到大臣家宣读的圣旨是好事,宣读圣旨的太监是会被引到上座喝茶,这一次,来迟府宣读圣旨的内侍太监也没例外。

    迟静言像是知道迟刚从来不屑和宫里的太监寒暄,代替他和正喝茶的内侍太监寒暄起来,“这位公公,你可认识我?”

    那个太监听迟静言问他,连忙把茶盏放到一边,拱手笑道:“奴才自然认识七王妃您。”

    他很清楚地知道说话的人是谁,那笑里面带着三分献媚。

    看迟静言坐到他边上喝茶,内侍太监更对自己坐在上座喝茶等赏钱的举动,感觉到了后悔,早知道迟静言会坐到他身边和他说话,就算打死他,他也不想着领着赏钱走。

    一阵不安还没散去,又一阵不安又涌上心头,因为他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诺大迟府正厅除了他和迟静言,一个人都不见了。

    刚才还只是坐着对迟静言拱手,转眼间,已经从椅子上弹跳了起来,“七……七王妃!”

    宣读圣旨时还是伶牙俐齿的太监,转眼说话就结巴不连贯,只是喊了声七王妃,后面的就说不下去了。

    迟静言就是看着他笑,更是让他毛骨悚然。

    七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迟静言不疾不徐喝了一口茶,把茶盏放到一边,才缓缓开口,“马公公,站着不累吗?坐下说话。”

    姓马的内侍太监感觉自己站着不是,坐下来也不好,看着迟静言,都想哭了,“七王妃,宫里还有事,奴才先行回去了。”

    话刚说完,眼前一闪,迟静言的手已经出现在他面前,再定睛一看,迟静言的手上已经多出了一锭金子。

    好大的一锭金子,马公公已经眼花缭乱,他在宫里当差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如果收了,这不仅是他长到这么大为止,拿到的最大赏赐,估计也会是他这一辈子最大的赏赐。

    看着眼前一大锭金子,他陷入了艰难的选择,很想拿,又不敢拿,心里像有一千只蚂蚁跑,那种感觉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知道。

    “七王妃!”摸不清情况地朝迟静言看了眼,又喊了她一声。

    “马公公。”迟静言笑道,“这是本王妃给你的,你拿着吧。”

    马公公只是个俗人,到底没能抵抗住金子的疑惑,接过迟静言递来的金子,金子是接了,只是拿金子的举动,颇为小心谨慎。

    迟静言看着他脸上闪过的拘谨不安,心里很满意,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马公公,你不要这么紧张,本王妃就和你闲话两句。”

    “七王妃,您有话尽管问,只要奴才知道的,定知无不言!”拿人的手软,马公公态度诚恳,就差对着迟静言举手发誓了。

    “其实我也没什么要问你的。”迟静言短期茶盏,送到嘴边轻啜一口,“就想知道皇上怎么忽然把升平公主的婚期提前了这么多?”

    马公公没有立刻回答迟静言,而是歪着头想了很久,才很认真地告诉迟静言,“回七王妃的话,皇上拟定这道圣旨时,奴才并不在身边伺候,不过也听说了,这道圣旨是升平公主自己去求皇上的,一开始皇上并不答应,升平公主还和皇上闹得很不愉快。”

    把婚期提前居然是升平,这点,迟静言还真没想到。

    不过,她是多聪明的人,很快就猜到升平那样做的原因。

    自从穿越,她对别人的事,操心也已经够多了,是时候一心一意地回到端木亦尘身边,夫妻齐心的时候了。

    马公公拿了迟静言的金子,临走前,还特地问了下迟静言还有没有事,确定迟静言没其他的要问他,这才放心地走了。

    马公公前脚刚走,迟刚和韩蓝羽后脚就出现了,他们对婚事提前没有任何意见,反而都很欢喜,不仅因为升平他们是真的喜欢,还因为迟延庭娶了升平,不管迟府以后会怎么样,迟延庭肯定是安全的。

    他们现在担心的是迟静言,虽然迟静言没有告诉他们,是怎么让端木亦元改变主意暂时不对付迟府,还是很清楚,她肯定是抓住了端木亦元某个方面的痛楚。

    端木亦元是个什么样的人,身为老臣的迟刚不要太清楚,没一点胸襟,睚眦必报,只怕现在被迟静言拿捏住了什么,后面会发起更为猛烈的报复,

    “言儿,你不会有事吧?”韩蓝羽抓上迟静言的手,面露担忧。

    迟静言笑道:“母亲,你就放心吧,我是七王妃,怎么说都是皇亲国戚,肯定不会有什么事。”

    虽然迟静言这样说,韩蓝羽还是不放心,反而迟静言越是这样故作轻松,她心里越难过。

    她觉得都是她不好,过去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真正的关心迟静言,以至于,根本不了解她心里在想什么。

    迟刚看韩蓝羽很担心又难过,走到她身边,把她揽入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夫人,不要担心,言儿不仅有七王爷,还有我们呢。”

    是啊,如果让外人听到迟刚的这番话,只怕又要惊叹一声,看到了吗?

    七王妃迟静言的身后既有七王爷,又有迟家,这就是她狂傲霸道的资本,不要羡慕和妒忌她,有本事你也好好学学投胎,说不定下辈子,也就有了骄傲目中无人的资本。

    迟静言对迟刚说:“父亲,我先回去了,麻烦你照顾好母亲。”

    关于她和端木亦尘明天就会启程去夜国,她想来想去,还是没有告诉迟刚。

    之所以不告诉迟刚,她有两方面的顾忌,从好的方面来看,迟刚和韩蓝羽毕竟是她名义上的父母亲,过去的那么多年,虽然没有善待她所占据的这具身躯,到底也没虐待,不让他们担心,算是她替这具身躯尽孝。

    另外一方面的考虑就比较坏了,夜国的太子基本已经能确定就是迟刚和韩蓝羽的亲生女儿,虽说他们从没有相处过一天,真的不能排除他们在深深内疚之下,会不分青红皂白的维护她。

    如果迟静言是独自一个人,自然不怕,牵扯进了端木亦尘,而且他身体又那样,她每走一步都要格外谨慎小心。

    迟静言根本不用算,也知道自己出来的时间已经很长,怕端木亦尘担心,没和迟家夫妇多聊,急着就要走。

    看她要走,迟刚夫妇也没多挽留她,毕竟是出嫁的女儿,能像她这样娘家有难,出手相住的已属不易。

    迟静言临走前,反而想起了什么,对韩蓝羽说:“母亲,明天就是大哥的大喜之日,你还是要多去他院子里看看。”

    韩蓝羽听了她的话,先是一愣,很快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她是让她防着点袁茵,不要再横生枝节,对迟静言点头,“放心吧,我会派人去盯着。”

    袁茵这个女人别看年轻轻轻,手段相当了得,比起迟刚纳的那几房小妾,手段可厉害多了,真不知那样有心计的人,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养出。

    迟延庭在情事一方面,涉世很浅,在她面前估计早认不清自己的心。

    迟静言看韩蓝羽点头,放心的走了。

    对升平嫁给迟延庭这件事,她从一开始的支持,变到后来的反对,再到现在的赞成,其实不带任何个人的情感在里面,只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就事论事。

    现在她是真的不想管了,每个人的路都要靠自己走下去,旁人说得再多,管得再多,也没有办法代替她生活。

    曾经,以她对迟延庭和升平性格的了解,觉得这两个人结婚后,肯定是互相折磨,不幸要大于幸福,现在她真不这样认为了,升平为了护住迟延庭,不惜坚持要把婚事提前,可见她也是在不断改变的。

    迟静言是真怕家里的某位王爷生气,边朝迟府外面走去时,还边在想着买点什么东西回去哄哄家里某王爷。

    人刚走到门口,猛地愣住了,什么情况,她没看花眼吧,怎么端木亦尘亲自跑迟府来了?

    以端木亦尘强大的气场,卓然的气质,计算他是男扮女装的站在迟府门口,她也一眼就认出他。

    那一天,但凡是在路上遇见迟静言的人,不约而同的发现了一个现象,从来都只有别人拍她马屁,想尽办法讨她欢心的七王妃,忽然拍起了身边身量高挑女子的马屁。

    这是什么个情况?

    有心人很快就联想到迟静言上一次带着一个字高挑的女子逛街的场景,恍然大悟啊,难道七王妃的兴趣爱好真的发生变化了。

    这其实也很容易理解,一个人山珍海味吃多了,总是会腻的,偶尔也需要换一下新口味,毫无疑问,对七王妃迟静言来说,身边无故多出来的身量高挑,气质卓越的女子就是她换的新口味。

    迟静言朝端木亦尘翻了个白眼,脸上看着在生气,心里却早感动的稀里哗啦。

    端木亦尘是谁啊?他居然肯为了她,一而再的男扮女妆。

    端木亦尘看到迟静言出来,已经走到石阶上,“言儿,我来接你回家。”

    他既没问她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也没有责备她出来这么长时间,害他担心的心一直吊在半空,就是一句看似很平淡的我来接你回家。

    迟静言忍不住还是压低声音责备了他一句,“亦尘,你这样出府,风险太大。”

    端木亦尘但笑不语,为了迟静言对他来说,这个世界上就没有风险不风险一说。

    在回去的路上,端木亦尘把自己的安排告诉了她,迟静言和他认识这么久,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夫妻,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他对事情安排的条理性。

    过去真的既是她孤陋寡闻,也太自以为是,端木亦尘处理事情的方式和周虑,远超过她不知道多少。

    她只是离开了两柱香不到的时间,端木亦尘就连他们不在这段时间,小康儿到底由谁来照顾,在哪里照顾,都安排好了。

    对端木亦尘的安排,迟静言自然没有异议,端木亦尘知道迟静言心里有点舍不得小康儿,她刚回到院子里,奶娘抱着小康儿就来看她了。

    端木亦尘把一切都安排的那么妥帖,到最后,迟静言反而变成了什么都不用准备,什么都不用操心,随时都能走的那个人。

    相比七王府的安静祥和,有个地方则像是炸开了锅,不是热闹,而是太热闹了,这个地方就是接到婚期提前到明天的圣旨的迟府。

    作为当事人,迟延庭的心情,绝对的是说不出的矛盾,内心深处,依稀在盼望这什么,依稀却又在害怕着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去好好剖析一下心里的真实想法,一个丫鬟匆匆跑来找他,神色慌张,“大少爷,不好了,奴婢刚才看到袁茵姑娘朝后门去了!”

    “什么?”迟延庭根本来不及再去多想什么,起身就朝后门追去。

    他太着急,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到那个小丫鬟在说那句话时,眼底闪过的惊慌。

    也不知道是袁茵走路慢呢,还是迟延庭走路快,反正在离迟府后门只有两三步路不到的地方,迟延庭顺利追上了袁茵。

    袁茵到底没能顺利离开迟家,虽然她哭得很伤心,是被迟延庭抱回去的。

    所以说,招数不在于新旧,管用就行,她拿动不动就离开迟府,威胁迟延庭早不是一次两次,却每一次都成功,这对她来说就是好招数。

    袁茵又上演了一出离家出走,很快就被韩蓝羽知道了,要不是时机没成熟,怕惹得迟延庭明天大婚不见人,韩蓝羽肯定想办法把袁茵赶走。

    她活了一把年纪,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对付一个脸皮比较厚的女人,她有的是办法,唯一的顾忌就是迟延庭。

    迟刚虽是一家之主,心思毕竟不像女人那样细腻,再加上,他觉得男人就算娶正妻之后,再有个三妻四妾很平常,只是这个“妾”是不被他喜欢的。

    就算不喜欢,又不是他的妾,他也没有多加干涉,女人嘛,总喜欢耍些小心眼,小手段,在他看来,迟延庭自己能分得清,没必要多去干涉。

    毫无疑问,身为女人,而且是身为迟刚正妻的韩蓝云不这样认为,过去的那么多年,她这个正妻虽然一直不像个正妻,却也知道那些妾侍是如果以下犯上,咄咄逼人。

    有以前的旧部下来找迟刚,迟刚去书房见他,韩蓝羽就独自一个人在花园里散步,顺便看看婚礼布置的怎么样了。

    时间再怎么仓促,明天迎进府的都是公主,半点都马虎不得。

    正边走边看,忽然看到迟府管家迟江在花园那头一闪而过,四处张望,神色诡异。

    韩蓝羽开口喊住他,“迟管家!”

    迟江很想装作没有听到韩蓝羽喊他,脚步刚想保持刚才的样子,韩蓝羽已经再次喊他,“管家,我已经看到你了。”

    韩蓝羽都又说了一遍,迟江就算再怎么想装聋作哑,也不得不停下来,深吸一口气回头,差点吓了一大跳,韩蓝羽的速度怎么这么快,前后只是眨眼的时间,她已经站到他身后。

    迟江看着韩蓝羽,心里很清楚一件事,韩蓝羽并不是那种欺凌丈夫妾侍,苛刻下人的主母,反而她这个人带人比较宽厚,当然了,除了对以前还是六小姐的迟静言比较苛刻。

    他又想到了邱氏,真是最可悲啊,枉她这一辈子,直到死还在和韩蓝羽斗,人家韩蓝羽从没把她放在眼里。

    “夫人。”他只看了韩蓝羽一眼,就飞快别开头,不敢去看韩蓝羽第二眼,“您找老奴。”

    “江叔。”韩蓝羽说,“你是迟府的老人了,我跟着孩子们叫你,你不介意吧?”

    迟江的父亲就是以前迟府的管家,迟江这管家做得也颇有几分子承父业的感觉,他听到韩蓝羽那样说,把头埋地更低,不用看他脸上的表情,从他的声音也能听出他的诚惶诚恐,“夫人,您这是要折煞老奴!”

    在大户人家,只有妾侍跟着孩子称呼别人,当家主母,那是绝对没有的事,韩蓝羽这样“江叔”,绝对是表示了对他百分之百的尊敬,

    韩蓝羽看着他这段时间迅速多出的白发,心里暗道,真正折煞你的不是我的这声江叔,而是你自己的胆子,居然敢和主子的妾侍私通,还生下了最有出息的儿子,这罪的确可以折煞你自己。

    有些事,既然已经是既定的事实,再加上迟延庭这个孩子,她是真的喜欢,邱氏已经死了,也没必要再去追究。

    迟府家大业大,到底是要找个人来支撑起来,虽说是迟家亲血脉的迟延森看似已经有了出息,到底只是会提笔写几本小说,挣点钱而已,离守住偌大的迟府还差十万八千里。

    韩蓝羽凝了凝神,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听了迟江的那句折煞,又笑道:“江叔,你在府里当差这么多年,这声江叔,在我看来,你真的是受之无愧!”

    花园的角落,是连风也吹不到的地方,迟江却猛地打了个哆嗦,实在是不知道韩蓝羽喊住他到底为了什么事,又想到邱氏以前告诉他的,怀疑韩蓝羽已经知道他和邱氏的事,也已经知道迟延庭的真正身世,更不敢抬头看韩蓝羽,脑子却飞快转动了起来。

    只是想了很小的一会儿,他就有了主意,如果这次韩蓝羽要点破迟延庭的身世,为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脉,他肯定放手一搏。

    他的所谓放手一搏,就是把韩蓝羽杀了,直接来个杀人灭口。

    当然,他杀了韩蓝羽后,也不会苟活,为了迟延庭,他什么都豁出去了。

    垂在一边本就握着拳头的手忽然抓紧,刚要猛地抬头瞪着韩蓝羽,想趁她不备,从气势上压住她,韩蓝羽就在他抬头看向他的瞬间说话了,“江叔,你在迟府的时间可比我长多了,这么多个孩子,基本都是你看着出生的,每一个都像你自己的孩子一样爱护着,我喊住你,就是为了庭儿的婚事……”

    “夫人,请继续朝下说。”看韩蓝羽说到这里,不继续朝下说了,迟江按捺不住地接上话,催促她。

    “庭儿这孩子,常年在外打仗,感情方面懂得很少,脾气又倔,一旦认定一件事,很难改变,我知道他心里不怎么愿意娶升平公主,但是这是圣旨,就算他不怎么愿意,也不得不娶。”

    顿了顿,她才又朝下说:“当然,升平公主这孩子,她对庭儿有多深情,我都看在眼里,这样深情的好姑娘,我相信日子久了庭儿自然会喜欢,反而是有些自作聪明的人,终有会尝到苦果。”

    韩蓝羽把话说完后,把手伸到了迟江面前,“江叔,把东西给我吧。”

    迟江看了看韩蓝羽放到他眼前的手,又把视线移到她脸上,嘴角翕动,本来似乎还想说什么东西,对视上韩蓝羽的眼睛,那句明知故问的反问到底没有说出口,沉默了半响,把空握成拳头的手摊开,把藏在掌心里的东西递给了韩蓝羽。

    韩蓝羽拿过那一小包东西,暗暗松了口气,如果真让迟江找机会把袁茵毒死了,看似是一了百了了,其实后患无穷。

    以迟延庭的性子,估计除了这一辈子都会生活在内疚之中,还非常有可能认为袁茵是升平毒死的。

    韩蓝羽把毒药拿走时,又和迟江说了句话,“江叔,庭儿是我们迟府的长子,以后迟府的担子都要押在他身上,时间还长,你要相信日久见人心,很多事,或许根本不用我们操心,就迎刃而解了!”

    她这番话说得颇为苦心,既要让迟江明白迟延庭的身份永远都是迟家长子,又要让他明白,千万不要再去动袁茵。

    迟江能在迟府做这么多年管家,还把迟府搭理的井井有条,足见他不是笨人,其实,他听了迟静言的利弊分析,早决定不去动袁茵,今天是听说她再一次用离开迟府来威胁迟延庭,一时没控制住。

    等韩蓝羽走后,他站在原地,脑子里回想她说过的话,心里一阵又一阵后怕,幸亏没有酿成大错。

    站在花园里,他用力吁出口气,不再去想升平明天就要嫁进迟府,袁茵应该怎么去处理,亲力亲为地参加到婚礼布置中。

    七王府,冷漠和冷云两兄弟都很高兴,因为这次端木亦尘和迟静言去夜国,把他们两个都带着了;

    小白的心情也不错,因为它虽然不知道端木亦尘和迟静言要去哪里,但是却知道是要出去玩了,而且时间还不短,能不高兴吗?

    旅游什么的,它最喜欢了,野生长大的老虎,是没有办法体会它一头人工养殖的老虎对大自然的向往的。

    唯一不高兴的人也就只有谢林了,他被安排留在京城的市郊的某个民宅里保护小康儿。

    这个安排,让他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因为他曾经是端木亦元的暗侍,对他培训出来的暗侍武功招式比较熟悉,可以最大程度的保护好小康儿。

    迟静言想着明天天不亮就要出城,刻意忽略掉某王爷妒忌的眼神,把小康儿抱在怀里亲昵的说了会儿话。

    果然,小康儿前脚才被奶娘抱走,后脚某王爷,早就控制不住,醋意满天飞了。

    迟静言自然有哄他的办法,这不,七王府的下人们经过七王爷和七王妃的院子里,脚步都飞快,脸也通红。

    七王爷和七王妃真是太恩爱了,他们这么勤勉,相信要不了多久,府里就会有小王爷或者小郡主了。

    翌日,京城不过四更刚过,还没到五更,就异常热闹,大轩两代皇帝唯一的公主,既是先帝唯一的掌上明珠,又是当今皇帝唯一妹妹的公主出嫁了,怎么会不热闹。

    平时这么早时辰,出来活动的都是不得不早早起床,赚一些薄银谋生的人,今天却不一样,街道两边挤满了人。

    这些人里,有想看一看皇家公主是长什么样?毕竟升平虽贵为公主,已经是个大龄很难出嫁的姑娘。

    公主唉,这么尊贵的身份,到底是该长得多难看,才会让她成了老姑娘才嫁出去。

    上次也不知道谁家的公子,就害怕皇上把升平公主指婚给他,逼得他生生扭曲了性取向,那一件事似乎还在眼前,转眼老大难问题的升平公主就出嫁了,京城的百姓怎么不好奇。

    婚事提前,的确仓促,端木亦元知道很多人来不及通知,就命人把城门打开,把贺喜的人直接放进京城,算是替升平和迟延庭的婚事,增加点热闹。

    而正是因为城门大开,才给了端木亦尘和迟静言一行人,外加一头老虎轻而易举出城的机会。

    只是委屈了小白,它那么高的身躯,为了不惹起守城门人的注意,不得不深呼吸把自己尽量蜷缩小。

    它心里委屈,真是把脸丢到姥姥家了,它好歹也是一头品种稀有的老虎,居然做出这样的动作,真是太丢脸了。

    事情就是那么凑巧,迟静言一行才出城门,就听到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听这声音就知道是升平的花轿来了。

    毕竟是升平的嫂子,和她关系又很好,迟静言朝花轿看了过去。

    这一看,不由蹙起了眉头,这一次,迟延庭真的太不像话了,居然没有去迎接升平。

    花轿再怎么是八人抬的,极尽奢华,大显皇家公主的气派和尊贵,因为前面少了骑在高头大马,身穿大红色新郎服,胸前佩戴大红色礼花的新郎,而觉得好奇怪,好冷清。

    迟延庭就算再怎么不喜欢升平,这次做得也太过分了。

    迟静言已经能想象得出花轿里的升平该是多么伤心,抿紧唇,从嗓子里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声。

    声音虽小,端木亦尘却是听到了,拉过迟静言的手,轻声道:“言儿,很多事,我们想管也管不了,走吧。”

    听到端木亦尘的这声“走吧”,只有一个人,哦,不对,说错了,应该是一头老虎最高兴,硬要让它伪装成普通狼狗般大小,对它真的是种折磨。

    迟静言对端木亦尘“嗯”了声,又朝前走了几步,到底没忍住又回头看了眼,一阵风袭来刚好吹起轿帘一角,迟静言看到穿着大红嫁衣,头戴凤冠霞帔的升平端端正正的坐在花轿里,像是根本不知道她的新郎并没有在前面领路。

    收回目光时,迟静言暗暗下了个决心。

    等她再次回来,一定要找迟延庭好好聊聊,实在不行,她就三天两头去拆袁茵的台,反正她的名声就那样了,如果能让迟延庭认清袁茵是什么样的人更值了。

    意外总是无处不在啊,迟静言对那句话是深有体会,还没完全出城,意外就发生了,迟延庭大婚,作为迟家二公子,迟延庭的弟弟,迟延森自然也是要回来参加。

    他最近和杨再冰的关系好得不得了,创作灵感也是文思如泉涌,每一次,只要提起笔,根本停不下来,所以,哪怕昨天得到迟延庭和升平大婚的消息,也是第二天一大清早朝迟府赶去。

    再啰嗦一句,看过前文的亲爱的们应该还记得上一次迟延森和小白互殴是为了什么事。

    撞衫一事,不仅对女人,对男人同样也会留下心理阴影,这不,正朝迟府赶去的迟延森不知怎么的就从一大片黑漆漆的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小白。

    这叫什么?

    大概就叫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对迟延森和小白就是那样,不要以为只有迟延森对小白记着上次撞衫的仇,小白也是那样。

    那可是它第一件像模像样的衣服,和迟延森撞衫也就算了,可恶的是居然被他撕坏了。

    到底还是迟静言敏感地察觉到小白的不对劲,回头一看,果然看到了正朝着他们疾奔而来的迟延森。

    迟延森既然能认出伪装成普通狼狗的小白,自然更能认出迟静言。

    “六……”他跑到迟静言面前,刚开口,那个“妹”字还没说出口,额头就挨了个爆栗,痛死他了,捂着额头,委屈地看着迟静言,不敢说话了。

    还算好,围观的人太多了,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迟静言二话不说,抓住迟延森的手就把他朝墙角的方向拉去。

    被人一把抓住,对任何一个正常的人来说,第一反应肯定就是挣扎,迟延森是个正常人,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因为很快就想到拉他的人是迟静言,马上就放弃了挣扎。

    两个人接下来发生的对话是这样的:

    迟延森:“六妹,不要说,你女扮男装的样子还真的挺好看。”

    迟静言对他的马屁不管真假,直接置之不理,“有话直说!”

    “我没什么想说的。”迟延森干笑,朝就只是在几步之遥的端木亦尘看了眼,心里面对他立刻充满同情,“你这样打扮是真的好看……”

    话还没完全说完,马屁再一次拍在马脚上了,迟静言瞪了他一眼,做出根本不想再理会他的表情,转身就要走。

    迟延森看迟静言要走,一下子急了,“六妹,你别走呢,我真的有话要和你说。”

    迟静言顿足回头,看着不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就一副活不了的样子的迟延森,言简意赅,“说!”

    迟延森知道迟静言已经快心烦了,深吸一口气,把想说的想问的,一口气不带喘的全部说完,“六妹你为什么打扮成这样话说你这样打扮还真的挺好看的你这是要去哪里去干什么事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迟静言真心佩服自己,居然能把他不带停顿的话听完,眼看升平的花轿朝前去了很多,围观的人群也朝前移动,她再这样和迟延森说话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就想快点把迟延森打发了,“有点小事,必须要出趟远门,至于什么时候回来,暂时还不知道。”

    迟延森眨巴着眼睛看着她,“六妹,一路当心哦,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

    他其实很想说,他的新书快要完稿了,想给迟静言过目一下再卖给书商,看迟静言的样子是真的很忙,估计也管不上他了,犹豫了下,还是没有说出口。

    迟静言点头,不见迟延森,她还真想不到和他有关的事,等看到了他,就想起一些事,走之前,又叮嘱他道:“二哥,我不在京城这段时间,你如果方便的话,还是经常要回家看看。”

    其实,要让袁茵露出狐狸尾巴,有迟延森一个人足够了,关键是他自从他第一眼看到杨再冰,就决定为她从良了。

    杨再冰再上一辈是被情伤得很深,而且是被情害了性命的人,她对爱情是绝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可不能帮了迟延庭和升平却害了迟延森。

    迟延森根本不知道迟家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但是,既然是迟静言叮嘱的,他肯定会做到。

    迟静言转身朝端木亦尘走去时,听到身后传来迟延森的歌声,“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

    迟静言满脸黑线,如果不是很清楚迟延森不是穿越来的,她真有可能根据他唱的这首《常回家看看》以为他也是穿越的。

    要不是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迟静言真想让小白再去和迟延森打一架,真是宁愿劝架,也不愿意再听他公鸭子一样的吼出来来的歌声,简直就是魔音灌耳。

    因为是背对着迟延森朝端木亦尘走去,有一件事迟静言并不知道,迟延森对端木亦尘做出一个同情的表情。

    没办法了,有这么强悍的妹妹,他受点委屈没什么,毕竟她已经嫁出去了,一年也就难得会见上几面,对端木亦尘来说却不一样,迟静言是他的妻子,不说每时每刻吧,总是每天都要面对的。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这就是端木亦尘每每有人同情他时,他心里最真实的感受。

    迟延森朝端木亦尘和迟静言夫妇做了挥手,再加上受不了的表情,就朝迟府赶去,老大结婚啊,他这个作弟弟的,可不能迟到了。

    话说老大也过分了点,就算家里藏了个女人,也不应该不来迎亲,看他这次回去怎么气那个小狐狸精。

    不管迟延庭有没有迎亲,抬着升平的花轿都到了迟府门口。

    天色已经大亮,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管迟延庭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去迎亲,花轿都到你家门口了,你再不出来,那就太不像话了。

    事实上,迟延庭估计是打算把这不像话持续到底了。

    迟家夫妇都站在门口迎接花轿,唯独迟迟不见新郎官,正当人们都看着这出戏接下来会怎演,只见迟府大门内有佣人跑到迟刚身边,凑到他耳边说了句什么,迟刚本就难看的脸色倏地下变得铁青。

    京城百姓皆知迟延庭是迟刚的希望,从小就带在身边的东征北战,寄予厚望的人,也同样没有辜负迟刚的希望,平时根本不需要迟刚摆脸色,什么事都很自觉。

    今天都让迟刚的脸变成黑色了,可想,这一次迟延庭做事是多么没轻没重。

    升平像是一夜之间不是长大了成熟了,而是都快熟透了,要不然以升平过往的种种来看,迟延庭不去接她,肯定连花轿都不会上,更不要说,一路忍耐地到迟府大门口。

    人嘛,既然是喜欢群居的动物,自然也喜欢看热闹论是非,这不,迟迟不见迟延庭出来迎新娘,人群里已经发出小声的议论,无非是在猜测迟延庭娶的是当今的长公主,怎么都敢不出来迎亲?这胆子也太大了点。

    不管旁人是怎么议论,不管迟延庭有没有出来迎亲,升平都自己下了花轿,而且步履从容,虽大红盖头遮面,依然能看得出她对迟延庭没有出来迎她,根本不在意。

    对这些古代女子来说,不管是像升平这样贵为公主的,还是普通贩夫走卒家的女儿,这一辈子只有两件事最为重要,一件是嫁人,还有一件是生孩子。

    就算是出身再怎么低贱人家的女儿,出嫁那天必定也是竭尽全力的风光,更不要说今天出嫁的是公主。

    在旁人看来,根本就是奇耻大辱,升平却是一改常态的咽了下去,着实让人奇怪的同时,也引得路人更议论纷纷。

    不管有多少种猜测,只有一种似乎最贴切升平今天的表现,那就是不管她在再怎么贵为公主,也因为年纪大了,实在嫁不出去了,只能咽下这样的屈辱。

    对那些一两年前就替家里的儿子拒绝娶升平公主为妻的大臣来说,个个虽看起来淡定,心里都暗暗窃喜,幸亏坚持这没娶啊,要不然,今天被嘲笑的就是他们了。

    再怎么贵为公主又如何,一个老姑娘而已,再加上她和七王妃走得近后,学得越来越凶残,再怎么嫁妆丰厚,为了家宅的安宁,还是不要娶的好。

    旁人怎么想,怎么议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迟刚和韩蓝羽夫妇看升平这样懂事,对更加心疼。

    也正是因为对升平懂事的心疼,才会在日后,当迟刚知道迟延庭并不是他亲生时,还把他当成亲生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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