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廷钧为她整了整衣服,沐浴后新换的淡粉裙衫,更是将她的小脸映衬的宛若桃花。他咽了口唾沫,道:“我去叫忍冬进来为你梳洗!”
玉烟拉住他的手,“见你,都蓬头垢面。见一个下人,何必盛装打扮?还是说,你不想面对他?”
沈廷钧道:“他看我的眼光,是充满了敌意的!他认定我害死了柳烟。”
玉烟笑笑,“他不是恨你害死了柳烟,他是怪你在柳烟死后的不作为。围”
沈廷钧瘪瘪嘴,“你就不怕,他一会儿来了,看到我在这儿,就又什么都不说了吗?”
玉烟道:“那你是低估他了!从最初谋害柳烟,想要偷梁换柱开始,中间不知经过了多少磨难,这个小厮就一直顽强的活着,足以证明他是机灵的,更对是非有着敏感的判断才对。”
沈廷钧踱到书桌后面,道:“若是这样子说,那倒也是啊!”
玉烟打着哈欠,跟过来,“皇上没为难你吧?羿”
沈廷钧笑笑,“有你这个军师在,他左右也讨不到便宜吧!对了,他一直在怀疑一件事。”
他拿起毛笔,在摊开的纸上写下了两个字:桃妃。
“我猜猜啊!”玉烟眼望着屋顶,“可是怀疑当时的砒霜之毒不是桃妃所为?”
沈廷钧手中的毛笔就掉落,在两个字的中间,多上了重重的一点。“原来,你知道啊!”
玉烟摇摇头,“皇上多疑,不然当初就不会对我多加防备了。所以,按照他的这种性情想下去,自然就不会相信表面了。”
沈廷钧重新执起毛笔,将原先的纸团皱了,扔到一边,重新挥毫,又写下了“皇上”两个字。“我原以为是他授意桃妃那么做的,所以,他才会迟迟不杀桃妃。”
玉烟道:“若真是他授意的,那么桃妃当场就已经被他杀人灭口了。”
沈廷钧道:“所以,我后来就排除了这一层。”
玉烟叹气,“宫里的争斗真是太残酷了!若是一一排除起来,怕是很有难度吧!”
沈廷钧再次写下了两个字:皇后。
“皇上今天跟我说,他一直都在怀疑这个人!”
玉烟就翘起嘴角,露出讥嘲的笑,“他从来都没有信任过这个人!若我是这个人,早就废了他,自立为王了。”
沈廷钧就笑了起来,“我相信你干的出来。玉儿,你那么聪明,关于选妃宴的毒酒事件,不可能没有计量。你的心中,认为是哪一个?”
玉烟笑笑,“是啊!若按照我的性情,怎么可能这么乖。那日的事,连皇上都看出了桃妃是炮灰,我又怎么可能没有任何想法?只是,很多时候,想多了也是无益的。”
沈廷钧蹙眉,“也就是说,那个人就算你已经知道了是谁,也不打算去招惹,是吗?”
玉烟叹口气,“如今桃妃已经死了,就当是一笔糊涂账吧!此事,以后还是不要再提了吧!”
沈廷钧道:“我只是担心,若那人以后再陷害你,怎么办?”
玉烟摇摇头,“我已经不是锋芒毕露的柳烟了,我现在可是小白兔一般的柳雪。谁闲着没事还对我设防啊?”
沈廷钧依然不依不饶道:“可是------”
玉烟道:“沈廷钧,你个傻瓜!若是此事查下去,真的是皇后,你不伤心,却伤了你和云竹的和气。这倒是还算事小,你就不怕查来查去,查到你身边人的头上吗?”
“你是说------”沈廷钧的脸色就大变,毛笔这次直接从桌子,弹到了地上。
要知道有一个人对柳烟,自始至终都是不喜的,纵使柳烟还救过她的命。
玉烟耸耸肩,看向外面,“我可什么都没说呀!”
薛梅就带着厚朴已经到了门口。
沈廷钧弯身捡起毛笔,厚朴已经进来了。
厚朴跪倒在地,“小的给王爷请安!”
沈廷钧看看一旁的玉烟,玉烟道:“起来吧!你身上还有伤呢!坐下说吧!”
厚朴就诚惶诚恐的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玉烟道:“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吗?”
厚朴抿一下唇,“小的就想来问问,二小姐还想着为小姐报仇吗?”
玉烟笑笑,“厚朴,有件事,你或许还不知道吧!姚艳霞已经被我喂狼了,曾经觊觎我姐姐美色的姚泽樟也已经身中剧毒,命不久矣。你觉得,我这仇报的还算满意吗?”
沈廷钧剑眉飞扬,冷声道:“姚泽樟什么时候觊觎你的美色了?”
玉烟叹气,他就只听到了这一个重点,男人的小心眼啊!“此事容后再说!厚朴!”
厚朴从呆愣中回神,“二小姐此话当真?”
玉烟道:“我骗你一个下人做什么?厚朴,你愿意相信我,以后就跟在我身边伺候。若是不想相信我呢,我也已经给你想好了去处。五行此刻正住在柳宅那
里,你若想去找他们,我现在就可以派人送你过去。”
厚朴惊道:“二小姐已经见过五行哥哥了吗?”
“是啊!”玉烟道,“他们已经把人交给云竹了呢!申海到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那云竹把人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厚朴叹了口气,“看来二小姐什么都知道了呢!”
沈廷钧道:“知道了什么?什么人?”
玉烟道:“你的大舅舅谦德王爷现在国舅爷手中,而你的亲亲表哥决定置他亲爹于不顾,继续任性下去。”
沈廷钧重重的叹气,道:“罔顾人伦,怕是要遭天谴的吧!”
玉烟纤细的柳眉挑起,“怎么?你同情他的结局?”
沈廷钧摇摇头,“我只是觉得悲哀而已!”
玉烟看向厚朴,“厚朴,有些事我的确已经知道了,有些事却还不知道。你现在可以选择告诉我,当然了,不告诉我也没关系,因为我迟早会知道的。”
厚朴道:“小的已经权衡过了,自小姐死后,小的都像无头的苍蝇般,四处乱撞。现在好不容易得遇二小姐,二小姐以后就是小的的主子了。所以,从现在开始,二小姐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
玉烟就笑弯了眉眼,“厚朴,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我来问你,你在瑭城柳家老宅究竟找到了什么,以至于柳雷不惜出动那么多人追杀你?”
厚朴咽一口唾沫,道:“小的只是找到了大老爷人情往来的礼单。”
“礼单?”玉烟皱眉,看向沈廷钧,“一份礼尚往来的清单,至于让柳雷那么紧张吗?”
沈廷钧道:“重要的应该不在单子,而应该是单子上的数额。大康朝在先皇时,对于礼尚往来就有规定。除非是骨肉至亲,否则数额超过一百两银子,尤其是官员之间,就是可以视为收受贿.赂。”
玉烟问道:“厚朴,那份清单你可是打开看了?”
厚朴点头,“小的自幼跟着小姐,也是认识了不少字的。所以,正如王爷所说,单子上的数额的确大的惊人,动辄都是上千两银子。”
玉烟就长长的出了口气,“如果我是柳雷,恐怕也会要你的命的,厚朴。”
厚朴就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他要了小的命也无所谓,因为礼单根本就不在小的身上。小的已经将礼单交给了一个妥帖的人!”
沈廷钧瞪大了眼睛,“可是交给了霍东明?”
厚朴摇摇头,道:“他们是亲戚,小的对那霍大人还不是完全的信任。”
“妥帖的人?”玉烟摸向右眉,“清单应该是你在瑭城的时候就交给那人了吧?”
厚朴这次点头,“嗯!不错!那个人也是之前小姐派到瑭城去的呢!”
玉烟就笑了,“你若这样说,我就已经知道是谁了!只是,你俩商议着,这礼单打算交给谁呢?”
厚朴低了头,“谢家的人!”
“为何不是本王?”沈廷钧心里不是滋味,“毕竟官场**是本王一直都在查的呀!”
厚朴小声道:“只因为小姐最后的日子里,王爷已经不是小姐最信任的人了。她被从王府里赶出来,住到了谢家。”
沈廷钧苦笑,“所以,你们就认定,到最后,谢家才是柳烟最信任的人?”
玉烟打趣道:“沈廷钧,你也别不服。他一个下人都已经看出了端倪了呢!”
沈廷钧叹气,道:“我承认,那个时候我是真的错了的!”
玉烟撇撇嘴,“现在又不是审判大会,你用不着认错认的如此积极。”
沈廷钧道:“失去后,才会悔不当初啊!倘使那个时候我能对皇上强硬一点儿,就不会有后来的彻骨之痛了吧!”
玉烟道:“无论是神医还是鬼医,应该都配不出后悔药吧!好了!咱不说从前了。说说当下吧!其实呢,厚朴做出的这个决定是对的。就算礼单交到了你手上,也还是要交给谢曜的。”
沈廷钧点头,“我相信真正的审判大会应该就要开始了。问题是,现在那个礼单到了哪里了呢?”
玉烟看向厚朴,“还是先说说礼单是在哪里找到的吧!”
厚朴刚要开口,沈廷钧打断他道:“玉儿,你要不要猜一猜?”
玉烟道:“在这古代,每家每户都应该有一个很少有人踏足的重地吧!你还没有成家,但我相信公主府那边是有的。沈廷钧,你小时候犯了错误,会在哪里受罚?”
沈廷钧道:“你是说祠堂?”
两人一起看向厚朴,厚朴愣愣的点点头,“小的的确是在祠堂发现的!说起来,祠堂里打扫的活儿,一般很少有下人愿意去干的。最近柳家更是不太平,接二连三的出事。瑭城那边早传开了了。”
“传的什么?”玉烟饶有兴趣道。
厚朴抿一下嘴唇,“反正就是柳家的倒霉事一桩接着一桩呗!所以,人们闲着没事就瞎琢磨。说是柳家的祠堂
可能有问题,祖宗已经庇护不了子孙了,等等!”
玉烟咧嘴笑,“所谓的鬼怪神力原来就是这么传出来的呀!要说那一官一商一医的风光,还真让柳家的子孙给嘚瑟没了呢!你继续说!”
厚朴道:“小的那日不小心打碎了一个名贵的花瓶,被总管罚去祠堂打扫。擦拭牌位的时候,就发现了老夫人的牌位似乎跟别个不太一样呢。”
沈廷钧道:“那个是新的!”
厚朴道:“不是,是重量上有问题!其他的都很重,就老夫人这个有些轻。小的在柳家多年,早就听说了,柳家祠堂的牌位都是用一种木材制成的。所以,不该有差异才对。”
玉烟道:“就不行偷工减料了吗?”
厚朴道:“小的便敲了敲,发现老夫人的牌位,里面是中空的。小的鼓捣了半天,才从里面掏出了那份礼单。”
玉烟道:“你果然是个有心的!你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当时,还是事后?”
厚朴道:“也怪小的莽撞,得了那物,便忙不迭的从柳府跑了。柳家的人难免就会怀疑到小的了。”
玉烟道:“若从这一点上说,倒真是你欠考虑了呢!除了那份礼单,你可还发现了别的?”
“二小姐指什么?”厚朴不明所以道。
玉烟道:“自然是大少爷柳雷的老底了。”
厚朴道:“小的还真没注意过他呢!若非二小姐和王爷相救,小的到死怕也不知道那些追杀的人是大少爷派来的呢!”
玉烟道:“那没你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好好养伤吧!”
厚朴道:“二小姐没有别的要问的了吗?”
玉烟笑笑,“想到了什么,我会随时找你的!”
厚朴就起身,退了出去。
沈廷钧蹙眉,“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吗?”
玉烟道:“你想知道什么?”
沈廷钧道:“礼单的去向!”
玉烟看向门口的薛梅,“你跑一趟千娇阁,若是鬼奴回来了,让他来见我!”
“鬼奴?”沈廷钧讶异,“你在出事前将他派去了瑭城?”
玉烟道:“我想,礼单现在已经不是问题了。就算礼单丢了,柳雷也已经认定,咱们带回来了厚朴,那么礼单也就到平祝王爷手里。你猜,他下一步会怎么做?”
“狗急了跳墙呗!”云竹从屋外一阵风似的旋了进来。
沈廷钧面露不悦,“你没事不去六丰楼帮忙,到我这里瞎逛游做什么?”
“我又不是来找你的!”云竹直接将他排除在外。
沈廷钧的脸色立马就黑了。
玉烟道:“听国舅爷刚才的话,可谓是一语中的啊!”
“哪一句?”云竹明知故问道。
玉烟很有耐心的解答:“自然是狗急了跳墙啊!这话给我的讯息是,国舅爷对那柳雷似乎知道些什么呢!”
云竹撇撇嘴,“你的鼻子还是那么灵!闻风就动!我若说柳雷是暗杀组织里的一个小头头,你们信不信?”
沈廷钧就和玉烟对看一眼,沈廷钧道:“到了现在,发生任何事都是有可能的了!”
玉烟道:“不错!柳雷自从回京后,就与他外公往来频繁,不能不令人生疑啊!”
“哪里可疑了?”云竹好奇的问。
玉烟笑笑,“现在咱们都知道了元璟的野心,他是想举事,靠的不仅仅是猎杀组织,最主要的是手握的那份名单,怕是要倾塌大康朝的官场啊!”
云竹忍不住插话道:“疑虑究竟在哪里?”
沈廷钧道:“元璟如何按照那份名单与那些人联络呢?”
“哦——”云竹拉长了声音,恍然道,“也就是说,必须要有人去跟那些涉案的官员谈条件,通信息。所以,你们就怀疑,柳雷便是那个人!”
玉烟点头,“元璟到现在还没有出手,极有可能就是柳雷还没有部署好,因此,就只能等了。”
云竹就好看的眉毛打结,“敌不动,我不动,难道咱们也就只能等了吗?只是这等,最耗人心啊!”
玉烟揉揉眉心,勾唇一笑,“那倒未必!咱们先来分析分析柳雷这么做的动机吧!也就是说,柳雷为何要这么做呢?他怎么就沦落为元璟的走狗了的呢?”
沈廷钧眯了眼睛,道:“怕是与他爹的贪腐有关系吧!”
玉烟应声,“嗯!这的确是最合理的解释!为了保住他的爹,更为了保全柳家的脸面,血气方刚的年纪,也就难免会铤而走险了。所以,咱们的办法就来了。”
“如何?”二人异口同声道。
两人互看一眼,不意外,只是很平淡的对视。
玉烟笑笑,转向沈廷钧,道:“沈廷钧,中午,为了避雨,你请我吃面的时候,用出的是哪一招来着?”
沈廷钧恍然,“你是说——”
<p烟道:“是啊!当时,那个恶人的刀已经到了我的脖子底下,你如何为我解得围?”
她当然是指筷子功了!
沈廷钧就心领神会,大步走到门口,冲着院子高喊:“韩松!”
韩松就立刻出现在了书房门口,“爷,有何吩咐?”
沈廷钧道:“拿我的令牌,立刻去承天府,命令谢正去给本王把那个柳志高给绑了。”
“且慢!”玉烟急急的喊,“还差一点儿!”
“差什么?”云竹抱臂问。
玉烟深吸口气,“差一个将皇上引往皇陵的理由。”
沈廷钧蹙眉,“为何?为何让皇上飞去皇陵不可?”
玉烟道:“你也可以把皇上调往别处啊!总之,让皇上离开就好。唯有那样,才能给予柳雷好好布置的时间啊!”
云竹道:“换句话说,就是要给敌人留出空门。”
玉烟点头,“所以,最好的理由就是要把皇上骗出去,去皇陵祭祖。内忧外患时,祈求祖宗的庇佑,你们不觉得这个借口再好不过了吗?”
云竹道:“你还真是神算魏玄机名副其实的徒弟啊!你想什么,他居然都已经知道了。”
“哦?是吗?”玉烟微微笑,师傅是真的神算,徒弟却是假的。“那他有没有说,怎样才能将皇上引出去呀?”
云竹道:“他只是让我转告皇后娘娘,明儿一早去承念寺祈福!”
玉烟就拍手笑,“果然好算计!承念寺的卦象一出,皇上就只能去祭祖了。所以,韩松先不要去承天府了,还是先去一趟温泉山庄吧!让王春把消息传给元璟,那就是想办法从外部把皇上引到皇陵,京中才好举事。”
韩松不动,看着沈廷钧,等待命令。
沈廷钧道:“那你就趁着天黑,去一趟温泉山庄吧!看来,承天府那边,明儿一早,本王要亲自跑一趟了。”
玉烟道:“也是时候,去听谢曜审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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