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

+A -A



  光芒

  第一章

  转眼清明节过去了十多天,江边的杨柳都突突地缀满了新芽。可是,长长的堤坝上却少了些繁茂的翠绿。因为“九八”洪灾过后,国家拨款将堤外侧及堤面都铺上了水泥。后来,又在紧挨树林的滩涂上建起了体育活动中心。

  于是,这里便成了滨江小城最大的活动场所。每日早晚(除了雨雪天)人们从四面八方蜂拥到这里,倏忽之间,打各类球的场所满了,各式各样的器材也满着,跑的,跳的,走的,练的,悠然自得的,面红耳赤的,汗流浃背的,,,,,,却都不是为了提高技艺,目的多是为了消耗食物或者消耗脂肪。

  不过,牛素玲的锻炼时间这儿的人却已经不多了——因为她是一个闲人,一个还不十分慵懒的闲人。

  上午八点,牛素玲又在江堤上不紧不慢地走着。

  这个肤色娇好的女人,除了鼻梁两边散着些淡淡的雀斑以外,简直找不出什么缺点。都三十六七的人了身材还那样笔直修长,腰身是那种圆圆的腰身,所以前面显得耸得挺高的,后面却瘦窕而找不到一点赘肉。合身的牛仔裤让那两条腿越发显得修长。白色运动鞋踩出的完全是飘逸。

  岁月似乎没有改变她的容颜,反倒悄然消磨着她的性格:看到人们忙忙碌碌再也没有“心里发慌”的感觉;吃饱饭走在街上,再也没有“老想找事做”的——她已经远离了“工人阶级”队伍。

  今天又同往常一样,她先走几分钟太空漫步机。

  在众多的运动器材中,牛素玲经过一段时间的验试,选择了:太空漫步机,单杠(尽管她连引体向上都不会),靠腰器,骑马机,还有利用鞍马训练器做“悬空式仰卧起坐”。

  做完“仰卧起坐”就只剩下骑马机了——这是一套“”的休整运动。骑马机在东南角长满冬青的旮旯。牛素玲刚一“骑”上就见外边有人影晃动,拿眼瞥去——两个中学生模样的男女在接吻。由于冬青不过离的又近,虽然接吻者旁若无人,牛素玲还是觉得有些尴尬。于是她又回到靠腰器上“靠”起来。不料竟一时犯懵——靠过头了,从另一侧栽了下去——这是相当危险的。幸亏头颈没事儿,只是把腰拧了一下。

  她本来就有腰伤的。那是她当工人时一回卸玉米把腰给闪了,从此便落下腰肌劳损的毛病。

  从农贸市场出来,牛素玲一手叉着腰,一手提着菜兜。兜里的菜是:鲫鱼,青椒,鲜笋,韭菜,香椿。

  这是一排十几套外观一致的小楼,每栋两间,三层半脯马赛克墙面。没有别墅那般豪华,却已是相当的实用和舒适了。

  牛素玲刚走到家门口,手机传出了信息提示音。一看,是罗长子的——他中午又不回家吃了。

  罗长子便是她老公罗金山。

  因为父亲早逝,罗金山初中毕业便进了建安公司当了一名建筑工人。后来,牛素玲高考以一分之差落榜,正赶上有招工指标,于是家里也没给她复读就直接进了酒厂。两个人在各自单位都算是有文化的人,又一样的勤奋上进,故分别当上了单位的团支书记。二人能有机会“好上”多半是那个时候组织活动多的缘故吧。老实说,对于这门亲事牛妈妈一开始就极力反对。

  原来,江城人对于子女的婚姻特看重属相,什么“老鼠钻牛角”,“牛马不同栏”,“龙虎斗”,“狗咬鸡”等等,其中最忌讳是双方相差六岁——属相“相克”。牛素玲与罗长子就属于这种——“猪蛇相克”。

  革命青年是不信迷信的,何况已经沉浸在甜蜜中的他们,似乎八匹马也难得拉回——于是妇人只得往好处想:如今象小罗这样又老实又勤快的也实在不多;将来即便怎样也是他们的命。

  然而,婚后的牛素玲并不“性福”。

  提了副经理的罗长子一心扑在工作上。改制后他牵头成立了金鑫建安公司(后改为“金鑫房产公司”)。可一天到晚,一年到头,总是一个“忙”字,牛素玲想带他去大医院做一次检查都开不了口——没工夫。

  这种苦楚恐怕只有“打落牙齿往肚里咽了”。

  吃过午饭,老太太连忙收拾碗筷——这是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

  “妈,我来。”牛素玲一般不让老太太做的。

  “你脸色不蛮好,腰好像也不灵便。”

  “是,腰有点儿痛。”

  “哦,那你怎么不买个猪尾巴回来——上次的杜仲和续断还在那,我捡着的。”

  “我寻了,没有。他们说猪尾巴都让做卤菜的给谋去了。”

  “那就叫黑伢去冷冻厂里弄。”

  黑伢就是罗长子的外甥,如今是金鑫公司办公室主任。

  电视里百家讲坛正开讲,忽然门铃响了。

  “黑伢来了。”老太太先起身。

  “罗娘好。”进来的是一个身穿制服的中等身材男子。“哟,建国呀,”老太太认得,喜不过,“快进来坐。”

  来人跟牛素玲打过招呼,在靠门边的沙发上坐了。又从女人手里接过茶,问:“长子呢?”“他中午有应酬,没回。”女人将一合打开了的纸烟递过去。他抽出一支点了,就和她俩闲聊了几句,老太太说睡午觉就上楼去了。

  原来这建国姓杨,与罗金山初中同学,很是要好。他去年由部队转业到司法局,随军的老婆被安排在环卫所。总算盼回家了,工作也还不错,本可过上安稳日子,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刚过完春节老婆得病了。一检查是糖尿病而且还挺严重,透晰两个月医生说肾功能衰绝,必须换肾。可是配型检验结果只有她妹妹的行。虽然妹妹满口答应捐,可是妹夫却坚决反对。“这不,今天好不容易做通了妹夫的工作,所以得赶紧去省城。可是手头上钱不够,思来想去就想到了长子。”他把剩了一大截的香烟插到烟灰缸里。

  “嫂子现在如何?”女人关切地问。“暂时还算稳定。”建国说。

  其实他刚开口她便知道点儿来意,同时也在犯难:长子现如今对同学很是反感。他说过:吃白食的是同学,借钱不还的是同学,拿石碴当石子的也是同学,特别是去年他将他资助的一个山里学生转到他同学任教的班,结果传出去的是罗长子了私生子。幸亏牛素玲是个有头脑的女人。她没误解他,相反还给他讲同学相害的历史典故,什么李斯害同学韩非,什么庞统把同学孙膑害的好惨结果却死在了孙膑手等等。但从那以后,凡同学的事罗长子都不搭理。今天她决定来个“先宰后奏”——因为这杨建国毕竟是长子初中时候的要好,再者说眼下又是人命关天的事。

  “你等等,”女人把那合香烟再次递给他,自己就上楼去了。一会儿,缓缓地,她下来了还拿着一张卡递到他面前:“这里面有七万块钱,需要你就取的用,多余的回来给我。密码是。”“这,,,,,”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从包里取出纸和笔快速地写下一张条子:

  “今借到罗金山人民币柒万元整。杨建国*年*月*日”

  刚刚送走杨建国,电话响了。“喂,妞姐吗?”是麻将馆的崔二妹,她爱把牛说成妞,“三差一,等你哟,哦,快点哈。”

我要报错】【 推荐本书
推荐阅读:
光芒 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