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电话挂了没一会,杜世波就接到了段高航的来电,要他到办公室来一下。来不得半点犹豫,他立刻调转车头回到省委大院。
进入大院,杜世波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架势进入办公楼,他要作出高攀的得意样子,尤其是经过省委办门口的时候,看上去更是不可一世。不过,当来到段高航办公室的时候,他立刻就变了副姿态。
“段书记,您找我?”杜世波哈着腰,一脸逢迎的笑容。
“哦,来,坐吧。”段高航态度很和顺,“世波啊,你是个很有勇气的人,敢于说实话。”
“段书记指的是会上我对江成鹏提了意见吧。”杜世波笑了笑,“对他要是不说点实话,我实在是憋屈得很,他对我刻薄,那我还跟他讲什么情面?”
“嗯,能做到爱憎分明,就说明是个好同志。”段高航点头道,“不过呢,往后不要那么性急,说话做事应该注意点技巧,老是硬打硬上,也容易给自己造成硬伤。”
“多谢段书记关爱,可我看到江成鹏那张脸就按捺不住,不弄他个灰头土脸就不舒服。”杜世波叹了口气,“唉,只是没想到潘宝山竟然高调帮着他对付我,很让我失望。之前,我跟潘宝山是没什么过节的。”
“郁长丰走后,潘宝山在瑞东就靠江成鹏了。”段高航缓缓地说道,“你说,今天这场合他能不帮着说话?”
“也是,否则事后江成鹏肯定要尅他。”杜世波道,“不过段书记,总的来讲我心里就是不得劲,想那潘宝山,当初我任市长的时候,还找我帮过忙的,帮他解决了福邸小区建设规划上的大问题,怎么就不给我留点情面?”
“要他留情面?”段高航眉毛一抬,“那要看对谁了,你,恐怕还没到他考虑的范围。”
“早知道这样,那会就不帮他了。”杜世波道,“而且段书记你知道么,帮他的时候,还借力江成鹏的呢。可以说,那两个人对我应该是感恩的,然而他们却以怨报德。就说入常的是吧,他江成鹏应该反对么?不就是因为是段书记您提名我任双临市委书记的嘛,结果他就看不过去了,真是心胸狭隘,哪像个省领导的样子。”
“有些人就是这样,百日好抵不过一时孬,平常对他是千般好,可一不留神办差一件事,一下就来个***,确实让人接受不了。”段高航道,“当然了,具体情况也是因人而异的。”
“不管怎样,既然他们对不起我,往后也就别怪我对他们不尊不敬了。”杜世波道,“只是我觉得,潘宝山那小子不太好对付,太狡猾。”
“嗯,他的鬼心眼比较多,所以要小心,最好不要跟他正面冲突。”段高航道,“俗话说,工夫在诗外嘛,政治上的角力要注意成本,明争永远不如暗斗。”
“段书记,您的话让我受教了。”杜世波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往后我会注意的。”
“嗯。”段高航点了点头,又道:“哦对了,潘宝山在双临有不少场子,虽然做得隐蔽,表面上找不出什么关联,但实际上是有操控的,就像福邸小区,还有双迅绵新城,体量都很大。换言之,就是尾大不调,还是比较容易下手的。”
杜世波听了这话,暗暗一思忖,道:“福邸小区的情况我知道,那个项目已接近尾声,现在恐怕已经没有多少操作空间了。至于新城,还是大有文章可做的。”
“新城开发,可以说是生不逢时。”段高航笑了,很得意,“投入那么大,但恰好又撞上了楼市拐点时期,如果再给他个后拽力,没准他就会陷进去,毕竟总盘子牵涉上百亿,一个小闪失就会有大损失,经不起折腾的。”
“段书记,我个人认为,现在给后拽力还为时过早。”杜世波道,“目前新城正是开发建设的大投入时期,说白了就是砸钱的时候,就让他们使劲砸吧,等开发到一定程度,钱砸结实了,那时再想办法他们下个绊索,应该能发挥出最大作用,给他们造成沉重的打击。”
“你认为到什么程度合适?”段高航眉头一动。
“销售。”杜世波道,“市场就是商家的战场,要么成王,要么战死,所以,只要有效控制双迅绵新城的销售,就能控制抓他们的生死线。”
“嗯,你这么说道理是有的,但如何控制,怕是没有多大把握。”段高航道,“他们搞那么大动作,肯定有所准备,尤其是市场销售那块,也必定是他们考虑的重中之重,应该不会轻易被打破。”
“段书记,你把他们想得也太厉害了吧,其实没那么高深。据我了解,当初他们开发新城靠的是关系,从拿地到开建,再到以后的销售,没有关系是寸步难行。”杜世波道,“只不过当时潘宝山做得隐蔽,还没有人知道他和江山建设集团有关系,所以让他钻了空子。否则的话,我相信段书记这边的人,肯定就能把新城项目扼杀在萌芽状态。当然,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果当时项目被卡住,也许就没了现在和以后更好的机会。”
“没错,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双迅绵新城或许就会是潘宝山的滑铁卢。”段高航笑道,“希望到时你能采取些建设性措施,给他们来个迎头痛击。”
“主要是从宣传着手,营造对他们不利的大环境。”杜世波道,“他潘宝山不是说我救市不对么,到时我就专门针对新城来个灭市,看他还有什么可说的。不过新城不是双临一个地方的事,还涉及到迅光和绵之两市。”
“那个不是问题,局部的行政区划,还不是随便就可以调整的嘛。”段高航边说边寻思,看杜世波的意思,还想在双临市委书记的位子上长期待下去?那辛安雪怎么安排?对她的承诺也不能当儿戏。
正想着,桌上的电话响了,韩元捷要来。
段高航略一犹豫,对杜世波说先这样,临时有件急事要谈。刚好杜世波也觉得话已说尽,马上起身告辞。
韩元捷来了,看上去满脸都是心事。
“段书记,今天会上你觉得杜世波表现如何?”韩元捷直接亮出观点,“我觉得有点反常,我跟他搭班的时间不短,对他还算是比较了解吧,仅就性格而言,他是绵羊型的,怎么一下成了猛兽,对江成鹏狠下口?”
“也许以前是压抑着,现在释放了。”段高航听后笑了起来,“怎么,你觉得他是在演戏?”
“有那么个感觉。”韩元捷道,“所以段书记,我们还得小心呐。”
“遇事小心有防备自然是好,不过也不必草木皆兵。”段高航道,“我们省委班子的民主生活会,都有记录备案,杜世波点到江成鹏的问题,不是一说就算。当然,从记录上看仅是批评与自我批评中的意见和建议,并不说明江成鹏就有那么些缺点。但总的来说,影响还是有的,他们能下那么大本钱?”
“有可能是苦肉计,看起来是没有多少疑点的。”
“如果是那样,我们将计就计便是。现在跟杜世波接触,不会让他碰到我们核心的东西,只是先拢着他,有需要他出力的时候就把他顶上去。”段高航道,“如果不是呢,那咱们就宽容地接纳他。”
“根据我对杜世波的了解,还有我跟他之间的关系,他是很难跟我们走到一起的,而且说老实话,我根本也就接受不了他。”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元捷,凡事还得放开眼看。不管怎样,杜世波很主动地表现出了归附姿态,我们就得张开双臂表示欢迎。眼下情况不容乐观,袁征、魏金光相继出事,影响是很坏的,有人说我护不住自己人,队伍要散了。这个时候,杜世波的出现,不恰好是个有力的驳斥?”段高航道,“那说明我不是不爱护手下,而是有时候根本就没法爱护。”
“段书记,你说的没错,袁征和魏金光的事情,确实没有丝毫的回旋余地。”韩元捷道,“来势太凶猛,只有让他们自生自灭,我们伸手下去捞,也是白搭。”
“是啊。”段高航点点头,“元捷,你在我们当中,也是比较出头的,所以一定要注意,别被钻了空子。”
“没事的。”韩元捷笑着一摆头,“老早以前我就不发展新关系了,有点联系的,都是可靠的老部下。”
在自保方面,韩元捷很自信。
不过,人往往在认为能罩得住的时候,最容易罩不住。韩元捷就没有意识到,一招新进的服务员丁薇,正向他一步步逼近。
丁薇与邓如美达成了协议,愿意配合把韩元捷拿下。潘宝山便找谭进文,再联系二招老总颜文明,把丁薇安插进了一招。
善于察言观色的丁薇,到了一招后很快就进入状态,她从韩元捷的神态中能看出,他在家是郁郁寡欢的。
这一点没错,韩元捷虽为位高权重的副省级高官,但再怎么着也是个人,也有着常人的心态。他的老婆,是早年在基层时领导家的女儿,长得特不行,而且身体也不太好,导致他一直以来都不痛快。再加上现在他老婆还动不动就到孩子家去住些日子,所以家里虽然装潢考究,看上去富丽堂皇,但从感觉上说,是冷冷清清。因此,一招就成了他最频繁的落脚点,在这里,他能感到温暖。
刚好,风韵正当年的丁薇出现了,貌美且有味道,谈吐也可以,尤其是她不安常规出牌,表现得与其她服务员不同,在同韩元捷讲话的时候,不是小心翼翼、毕恭毕敬地侍奉,而多是像跟朋友一样无拘无束地谈心。
这是韩元捷身居高官以后所没有体验过的,竟然在与女服务员的交流中产生共鸣,所以几次接触之后,便不由得对丁薇另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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