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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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今夜娉婷又睡不着,平白无故撵走了人家派来送礼的使宅她有八成的把握——明日冬定南会登门拜访。

  若他来,先要好言化解他的怒气,再来……自然是挑起关于敬安王府的话头……唉唉,冬定南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睛又跳出来捣乱,让娉婷心神不安。明天要和一个还不清楚来历的男人“交战”,而这个男人,正在热烈地追求自己。

  追求也罢了,她白娉婷虽然不是美人,但在敬安王府时也有不少爱慕者。

  可这个男人,偏偏那么霸气;那么霸气,偏偏又挺有心计;那么有心计,偏偏又不显得狡诈,反而带着一种叫人生不出厌恶之感的潇洒。

  “娉婷,你又乱想什么?”她挨在窗前,蹙眉问自己。

  窗外的地上一片银霜,今夜月亮真圆。她索性披上衣服,出来赏月。

  花府的假山造景平日看有点俗气,此刻被月亮一照,竟显出从容淡雅。周围安安静静,连虫子也识趣不叫唤。娉婷抬头望月,眼角余光突然看到有个影子一闪,娉婷吓了一跳。

  墙头上立着一个高大身影!

  有贼!

  娉婷刚要做声,那影子已经像振翅而飞的老鹰似的,从高墙上朝她直扑下来。还来不及叫出一丝声音,娉婷嘴巴连鼻子就被粗糙的大掌牢牢捂住,一股男人的气息将她笼罩。

  “别做声。”男人沉声命令。

  娉婷瞠目一看,居然是他!

  楚北捷在她耳边轻轻道:“你是花的侍女吧?在下冬定南,并无恶意。我放开你,你不要叫唤。”他一手捂着娉婷的嘴,一手将腰间的宝剑拍了拍,发出斯文有礼的声音,让人感觉不到恶意。

  娉婷点点头。楚北捷看她目光清澈,是个聪明人,当真放了手,对她微笑颔首。

  他眉浓眼亮,鼻子高而挺,唇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娉婷第一次如此靠近看他,心居然忍不住一阵剧跳,想起那日他在帘外表达仰慕之情,只觉得似有间的蜜渗到齿爆一片清甜。

  楚北捷从小被宫中女人围绕,早习惯了受人倾慕,根本不在意,问娉婷道:“已经睡了?”

  娉婷怕他听出自己的声音,不敢答话,点点头。

  楚北捷暗道:用兵须先探敌情,这个侍女既然在佳人身边伺候,定然知道她的喜好。微微扬起唇角,又问:“你家喜欢弹琴,你可知道她的琴技是跟谁学的?”

  娉婷指指喉咙,发出“呀呀”的两声。

  楚北捷立即明白:“原来你是个哑巴。”无法打探佳人的事情,他也不沮丧,走到花卧房外,站着不做声,像在倾听什么。

  这人到底要干什么?娉婷不敢随便走开,跟过去站在楚北捷身边。

  她真想问问那日他说很快可以见到小敬安王是怎么回事,可恨她此刻是侍女,又是“哑巴”,只能空着急。

  楚北捷看出她眼中焦灼,却误会了其中含义,沉声道:“你别担心,我不会打搅你家。我只是为心爱的凤凰守夜而已。”

  娉婷一愣,东林风俗,将要成亲的情侣,男子要站在心上人卧房外守上三夜,以示会竭尽全力保护心上人。这是在婚礼的前三天才会发生的事。此人如此深情如此大胆,未有婚约,竟越墙前来守夜。

  娉婷想起自己对他一直隐瞒、利用,心中不禁内疚。微微垂下眼帘,在心里对自己说:我也是没有办法,若他知道我书乐敬安王府的人,说不定会立即把我拿下送到大牢里。

  “你去睡吧。”

  娉婷看他一眼,不走不好,走又觉得不忍心。难得这样深情的男人,万一他日后知道他为之守夜的女子并非他心目中的佳人,那……

  “去吧,睡觉去。这是东林男人该做的事。”楚北捷打定主意要赢得佳人芳心。

  娉婷无奈,只好低头回房。

  回房又怎么睡得着?她在翻了四五次身,劝自己道:我没叫他守夜,这与我有什么相干?可过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太薄凉。

  忍不住悄悄起来,在窗后窥看。

  楚北捷还站在原地,仰头看着月亮。他身材高大,气宇不凡,黄晕的月色洒在他身上,骤然一看,像天将下凡。

  娉婷把他刀雕般的轮廓仔细看了几遍,楚北捷忽然微微一动,娉婷如受惊的小兔般往一边缩,脸猛然一红。

  手按在胸口上,心却似乎已经不在里面了。

  坐下歇歇吧,你怎么不坐一坐呢?

  呆子啊,守夜也不必这样虔诚吧?难道此刻会有人来瞧你是站着还是坐着?

  娉婷只盼着天亮……天亮,他就可以休息了。铁打的人也不能这样折腾啊。

  天边总算露了一丝灰白,娉婷欲转身出门。

  谁知一转身,脚全麻了,她轻轻惊叫一声,几乎倒在地上。

  原来楚北捷一夜不睡,她竟然也陪了整晚。

  “这不是发疯了吗?”娉婷边笑话自己,边慢慢扶墙站起来,等血气畅通了,才开门走到楚北捷身边。

  楚北捷站了一夜,居然还是神采奕奕,听见脚步声,一回头,发现昨晚的哑巴侍女又来了。

  “你醒得真早,要服侍你家梳洗?”

  娉婷点点头。

  楚北捷原不想再理会她,但转过头去,总觉得身后一道目光热热暖暖。他见识无数,从没有被女子的目光扰乱过心神,今日居然对一个小小侍女的注视感到不自在。他再转头,碰上娉婷专注的眼神。

  晶莹剔透的眸子。

  那眸子会说话,似乎清澈坦诚得像条小溪,可仔细望进去,又如深潭一般。彩光在瞳内流溢,一个眼神,便藏了千言万语。

  楚北捷不由得心中一颤:“你家一定很喜欢你,你有一双谁也比不上的眼睛。”

  娉婷唇角刚欲微扬,楚北捷接着叹道:“能有如此侍女,可以想象花是何等佳人。”

  听了这话,娉婷只觉得被人用敲了一下,但仍脸色不变,还是一副温婉老实的模样,拧头进了花的卧房。

  娉婷在卧房里等了将近一个时辰,花才懒洋洋地起来。

  伺候花洗脸、梳头,娉婷几乎一言不发。

  花奇道:“你今天怎么了?”

  “没什么。”娉婷思量着是否要把冬定南守夜的事告诉花,但若说了花定又要取笑她。

  她一直为少爷心焦,又要提防被人识破身份,心里有不安、恼怒和内疚,这些滋味夹杂起来真不好受,自然也不愿招惹花的取笑。

  就让那男人站个够吧。

  了许久,花和娉婷才出了卧房。娉婷一看,冬定南居然不见踪影了。

  “看什么?这院子忽然变漂亮了?”

  娉婷又仔细看了四周,居然真的不见冬定南,他显然已经回去了,心中不由得好感又生。原本以为他站了一夜,第二天一定会有意无意向显露,不料他居然一点炫耀的企图都没有,一醒,就静静离开,显出男子汉的风度。

  花在后面推她:“走吧,花店老板答应了今天送我两盆紫牡丹呢,去前厅看看花到了没有。”

  娉婷若有所思,走到半路,忽然“哎呀”一声叫起来。

  花被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

  万一守夜至清晨的冬定南此刻仍未走远,她和出了院子,三人碰上的话……一说话,不就什么都被拆穿了吗?让冬定南知道心中佳人是个侍女不要紧,可自己以后如何打探少爷的消息?想到这里,娉婷吓出一身冷汗,暗责自己思虑不周,又暗暗奇怪:自己昨晚到底怎么了?这些大事全没有考虑,却傻傻地陪那男人一夜不眠。

  可想起自己陪冬定南站了一夜,心头又甜丝丝的。

  娉婷患得患失的心情在晚饭时完全转为愤怒。出乎意料,冬定南今天没有登门拜访,而她反复思量的用以打探少爷消息的问题,一个也派不上用场。

  一顿晚饭吃得异常沉闷,连大大咧咧的花也瞧出娉婷不对劲,饭后没有缠着娉婷说这说那,直接让娉婷回屋休息。

  昨晚一夜无矛娉婷此刻虽累,却睡不着。睁大眼睛盯着房顶的木梁,心中忽然无来由的一动,她翻身下床,悄悄挨上窗边往外一看。

  果然,花卧房外又出现了那道魁梧的人影。

  不在乎世俗的深情,还是那样潇洒、神气。娉婷静静看着,有点痴了,过了半晌,回过神来,到底觉得不忍心。

  楚北捷今日清晨回了镇北王府后,又马不停蹄进王宫面见王兄。公务繁忙,可他还是来守夜了,站在花卧房外,耳边似乎响起花绝美的歌声和琴声,当日每一句对答,都让他不禁微笑。

  身后脚步声响起,他转身:“又是你?”

  娉婷垂着眼帘,搬来一张凳子,又在凳子上垫了一块皮垫,指指楚北捷,又指指凳子。

  “我不累,不用坐。”

  那双应该是天下最明亮的眼睛望了过来,幽幽的,像山间清泉一样沁人心田。楚北捷忽然觉得这样拒绝人家的好意确实不该。

  娉婷大大的眼睛里藏着忧虑、焦急与疑惑,没有人比她更善于使用这双会说话的眸子,她静静瞅着楚北捷,直到楚北捷说:“那好,多谢了。”

  听到他的话,那双可爱的眼睛更明亮了,似乎里面放了两颗罕见的夜明珠。楚北捷看着娉婷的眼睛,身体仿佛被暖水浸着,浑身说不出的舒服,觉得坐下真是一件好事。

  娉婷见楚北捷坐下,便转身离开。

  楚北捷走神似的看着她的背影,一阵失落,猛然想起自己要守候的凤凰,才立即警醒,把心神扯回来。

  过了不多时,脚步声又响起来了。楚北捷眼睛骤然眯起,却不回头。果然,娉婷过来了,在楚北捷身旁放下一个盘子,里面放着一个小杯,一壶热茶,居然还有一碟的点心。

  “难为你想得周到。”

  娉婷绕了个大圈子从厨房弄了这些点心来,听见楚北捷夸她,笑意从唇边慢慢逸出来,不由得抿嘴笑了笑,全身都充满了盈盈的喜悦。

  月光下楚北捷忽然看得发愣,眼前可是一位绝世美人?他再定睛一看,还是那个哑巴侍女,一双大眼睛,略为清秀的容貌,只能算中等姿色。

  而他见过花的画像,是一位美人。

  娉婷被月光照着,被楚北捷这样瞅着,似乎有点醉了。他低沉稳重的气息占据了整个花府,他虽然坐在凳子上,却似乎比任何人都高大,这是个真正的男子汉吧?娉婷偷眼看他,一个小小的讨厌的声音却蹦出来,提醒她别忘了少爷的事。

  对,现在向他打听少爷的事,他会回答吗?月亮那么温柔,他脸色这么柔和,应该会轻轻告诉她一句两句吧。

  再看一眼楚北捷坚毅的脸庞,娉婷清醒过来。不行,那怎么可能?这人不是会被女色迷惑的庸俗之辈。

  她的心乱起来,渐渐厌恶起自己的身份,侍女娉婷,骗子娉婷,只觉得自己窝囊透了,可恶透了。这么想着,她猛然转身,不管楚北捷的注视,自己回了房。

  躲在窗爆她又看了楚北捷一晚。

  天亮后,楚北捷依然消失得无声无息。

  而娉婷,连熬了两夜,没有根治的咳嗽居然再犯,连着高烧,竟大病起来。

  花知道她病了,命人请了大夫来医治,宽慰道:“你好好养病吃药,我那里另有人伺候。还有,今天可不许下床。”

  娉婷昏昏沉沉,也知道孤身在外,身体可是第一要紧的,果然听花的话,咬牙把苦药喝下,好好睡了一觉。

  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刚巧花吃过晚饭来看她,笑道:“睡了整整一个白天呢,我看你精神好多了。今天啊,你那位冬定南公子来了。我不敢答话,怕露馅,只好装嗓子疼,把他打发走了。”

  娉婷“呀”了一声,整个人从坐起来,一脸懊恼。

  “别急啊,他若对你有意,日后还会来的。”

  娉婷心里着急,白白错过打探消息的机会。事情越拖越久,她不知何时才可以回到敬安王府。而待在花府,心又越来越乱,像管不住自己似的。

  她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泥潭,挣扎不是,不挣扎也不是。

  花不懂她的心事,想她病了所以有点脾气,耐心地劝解两句,吩咐其他侍女送饭熬药,便轻轻快快地去了。

  这夜,楚北捷又来了,他还是站在花卧房外屹然不动。他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那个哑巴侍女的身影仿佛就在他身边转啊转,想抓住,却一溜烟就不见了。楚北捷对自己很不满,不是来为凤凰守夜的吗?竟动了别的心思,他感觉自己对不起心目中天下无双的佳人,很少出现的愧疚浮出头来。

  可那侍女会说话的眼睛,还是不肯离开他的脑海。

  幽幽的,无声说话的眸子。

  脚步声真的又来了,一丝喜悦在楚北捷心里轻轻唱起歌。

  他转头,刚想露出温柔的笑,脸色忽然微变:“怎么了?”

  娉婷脚步虚浮,像随时会倒似的。楚北捷自然地一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扶住。

  触手,是不同于平常的热度。

  “病了?”他低声问。

  娉婷心头猛地一酸,眼泪已凝在眼眶里,仿佛这么多天来,自己这么孤单的影子终于有人来照应一样。她病一场,花花管家陈妈妈也费了不少心,安慰了不少,可什么也顶不上身边这人轻轻的两个字。

  就两个字,已像什么都够了。

  她露出柔弱,可怜兮兮地瞅了楚北捷一眼。

  那一眼,竟把楚北捷的心揪住了。他简直快忘了他的凤凰。

  “你的房在那儿?”

  娉婷点点头,紧接着发生的事几乎让她惊叫起来,她紧紧咬着下唇,才没有出声露馅。

  楚北捷把她打横抱起:“休息去。这么晚的天,又病着,你们怎么不照料一下?”大步流星地进了房,将娉婷轻轻放在。

  他向来随心所欲,也不在乎世间礼俗,笨手笨脚帮娉婷盖上被子,才直起腰杆。

  “睡吧。”他看着他喜欢的这双眼睛里满是倦色,失了几分神采,浑身便觉不舒服,叫娉婷睡觉的语气倒像平日在战场上对士兵下达命令。

  娉婷只觉得安心,听话地闭上眼睛,片刻,又不舍得似的把眼睛睁开。

  楚北捷正想赚发现“士兵”并没有听话:“闭上眼睛,睡觉。”

  娉婷忽然觉得有趣,像小时候捉弄少爷一样,可以唱点小小的反调,心里说不出的愉悦,于是睁大眼睛,静静瞧着楚北捷。

  楚北捷被她幽幽地盯着,居然手足无措起来,他觉得心在狂跳,血都涌起来了,一种从来不曾出现的感觉突如其来,比战场上的厮杀更让他激昂。

  他很不服气,一直呼风唤雨的镇北王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却在此时忽然被一根线在心头肉上牵动一下,令呼吸沉重。

  居高临下,的小哑巴成了不折不扣的美人。嘴巴鼻子脸蛋不要紧,她骨子里的风情雅致都露出来了,能经久不衰的,该是这份旁人没有的气质。

  “闭上眼睛。”楚北捷沙哑着嗓子说,“我出去了。”

  娉婷居然有点失望,这次,她乖乖闭上眼睛。

  楚北捷是正人君子,他真的出去了。

  又是一夜,比昨夜难熬,比前夜难熬。

  娉婷凌晨入睡,模模糊糊睡到中午。

  花神神秘秘地进来,对她附耳道:“你可知道那个冬定南是谁?”

  娉婷的心猛地跳了跳。

  “我告诉你,他是我们东林的镇北王!我昨日才见了他的画像,天呀,鼎鼎大名的镇北王!”

  娉婷眼前一阵发白,身子摇晃两下,才勉强坐稳。

  镇北王!冬定南,那个夜夜守候在外面的男人,抱起她的男人,叫她意乱神迷的男人,居然是镇北王——东林的王爷,东林最厉害的将军,归乐最大的敌人,少爷最可怕的对手。

  花把这当成奇遇,为娉婷感到高兴,又兴奋地拍着她的肩膀说:“好小红,我们就像姐妹一样,你一定会帮我对不对?”

  “嗯?”

  “这个忙很简单,我已经派花管家送信给镇北王。说明花有婚约在身,不得自由,只要他愿意帮花退婚,万事都可商量。”花得意洋洋道,“这下爹可不能逼我成亲了……等退了亲事,我们把话向镇北王说清楚,我再送你一套丰盛的嫁妆。对了!我的嫁衣可以送你。”

  娉婷听到一半,已经急得浑身:“……你……你疯了吗?镇北王岂是好惹的,他比你十个夫家还厉害,万一知道我们骗他,花府是要出事的!”她仍在病中,一口气提不上来,满眼都是金星。

  花仍不在意:“他对你仰慕甚深,虽然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和模样,可我想堂堂镇北王不会在意这个的。”

  “不是这么回事!”娉婷抓住她,“你快叫花管家回来,这信不能送!”

  花见娉婷激动,不由得有点害怕,怯怯地低头:“可花管家已经回来了,还带着镇北王的回话。”

  “他怎么回?”

  “他说,明日,花必定恢复自由身。”

  “明日?!”

  花瞧娉婷神态不对,吐吐舌头:“我该练琴去了,明日再说。”居然溜了。

  娉婷愣了半天,才将此事从头到尾思量一番。

  “不会善罢甘休的……镇北王,他居然真是镇北王……”她沉吟片刻,眸中精光一闪,已经下了决定,“少爷还没有找到,我不能莫名其妙被困在这里。花府……花府自求多福吧。”

  她勉强下床,收拾了衣物,想想花府上下对自己着实不错,又觉得不忍。可不忍还是要赚她是东林敌国的人,万一被镇北王发现,花府更逃不过去。

  将东西匆匆收拾,越过花府不常使用的小后门,娉婷离开了花府。

  出了花府,第一夜投宿客店。她似乎习惯了陪楚北捷守夜,总无法入睡,许多事一起涌上心头,反反复复煎熬着她。

  咳嗽又重了,一声接一声地咳,浑身都没有劲似的。

  第二天,她病得厉害,无法出门,向店伙计问了问外头的风声,城里似乎没出大事,风平浪静。

  又咳了一夜,第三天早上,店伙计一早过来送热水,随口道:“昨天夜里出大事了,城里挺殷实的花家,不知为何,竟把镇北王得罪了,要全部砍头呢。”

  娉婷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什么?全部砍头?”

  “不知道什么事让镇北王气成这样。”店伙计叹了一口气,“花家一定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才会遭灭族之祸。镇北王可是一位好王爷……”

  后面的唠叨娉婷全没有听进去。她猜到楚北捷会怒,但料不到是这样的震怒,将花府满门抄斩,那是多少条人命啊!

  楚北捷倔强的眉、刚毅的轮廓浮现在眼前。她闭上眼睛……是的,她早知道这个男人不能惹。他是个雄心勃勃的男子汉,但杀戮起来,也是最血腥的魔王。娉婷见识过镇北王在战场上的冷酷无情,归乐士兵流成河的血,凝聚在这个男人脚下。

  “他要灭花府满门?”娉婷眼前简单的桌子、椅子、屏风、摆设都晃动起来。她喃喃着:“不该……”

  可是,以镇北王在东林的权势,莫说灭区区一个花府,就算灭十个花府,也没有人敢吭一声。

  花老爷、花、花管家、陈妈妈、若儿、紫花……他们的人头通通要被血淋淋地砍下来。娉婷忽然觉得胸口发闷,几乎要呕吐起来。

  “不行,我不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挣扎着从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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