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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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堪布城内,则尹刚刚睡下。

  才刚刚睡下,又立即被夜深人静中分外响亮的拍门声吵醒了。敢三更半夜闯进他的住处的只有一人,他于公于私都不能对这人的冒昧表露任何不满。

  “我想到了。”不知是不是由于兴奋,娉婷苍白的双颊此刻染上了两片淡淡的。她手捧一卷看似年代久远的书卷走进屋内,先调亮烛火,把烛台移到桌上一角,再将书卷摊在桌上,边道,“幸亏看完前任守迟的志记后又去翻了翻其他的老书,不然真会待我军伤亡无数后仍不知道吃了什么亏。上将军请看这里。”

  则尹低头看她纤纤玉指指点处,浓眉微扬:“毒蜂?”

  “据记载此蜂只在堪布附近山脉出现,其巢应该在林木茂盛的地方。毒蜂毒性剧烈,只要被它们轻轻蜇上一针,野牛也会不支倒地。娉婷素来醉心草药之术,对这毒蜂也曾经略有耳闻,今天幸得将军提醒,脑中隐隐约约觉得不妥,所以连夜查阅书卷,总算找出它来。”娉婷看见则尹脸上难以掩饰的不以为然的神色,直言相问,“上将军觉得有何不妥?”

  “是猜测楚北捷打算用毒蜂攻击我军?”则尹道,“此事说来容易,做起来却困难。这种毒蜂我知道,更曾有几个东林士兵被蜇身亡。毒蜂虽然厉害,但要使一座城池的防守崩溃,还是难以做到,哪有这么多毒蜂来蜇人?”

  娉婷早思考过这个问题,耐心解释道:“这就是楚北捷派人到百里茂林的原因。那里是毒蜂的巢所在,只有在那里才能收集到足够的毒蜂。”

  “楚北捷虽然厉害,也不是无所不能。他不是北漠人,怎么知道有毒蜂的存在并且利用毒蜂?”

  娉婷叹道:“上将军到了这个时候竟仍低估楚北捷的能力。他数万兵马驻扎附近,手下又有士兵曾被毒蜂夺取性命,以楚北捷的为人,一旦知道附近有这种天然武器,肯定会立即派人查探毒蜂习性好加以利用。我想这也是东林军最近停止攻城的原因。”

  则尹仍不语。

  娉婷毅然道:“书卷上记载,毒蜂对三花树汁液的气味特别,三花树的汁液可以使毒蜂狂性大发。堪布城外东西两侧就有大片三花树林,假如楚北捷想用毒蜂攻击我军,一定会命人暗中砍伐树林。只要将渗着汁液的三花树枝用弓箭射进堪布城内再放出大量毒蜂,北漠守军必定死伤过半。等毒蜂尽去后东林军再攻城,便可轻易突破北漠的最后一道防线。”

  则尹听娉婷说得情况严重,不由得将信将疑起来。“我立即派人查看城外东西两侧的三花树林,看是否被人砍伐过。”当即叫来随身亲兵,吩咐下去,才转身道,“如果真是如此,那楚北捷用计之诡异大胆,实在出人意料。”顿了顿,又道,“不过则尹还有一点不明白。恕则尹直言,此计实在匪夷所思,对自己的猜测到底有几分把握?”

  “几分把握?”娉婷神色一变,收敛了识破敌军奇策的兴奋,轻轻坐下抚着发髻,怔怔片刻,挤出一丝凄怆的微笑,“对这样不可思议的怪计,若说我有十分把握,上将军心中定然觉得可笑。可是不知为何,当我猛然想到毒蜂之计时,就打心底肯定那是楚北捷会做的事。”她看着则尹,勉强笑笑,不无自嘲地道,“若白娉婷不能猜到楚北捷的心思,对北漠来说还有什么用?”

  屋内烛光闪动,屋外流萤飞舞。

  明月高悬,普照城内城外。城内城外,都有在梦乡中思家的将士,他们的生或死,皆在于高高在上者一念之间。

  猜中或猜不中,只教人越发觉得这是一场残忍的博弈。

  对手,偏偏是他。

  娉婷抚过自己的发端,再温柔也抵不过他的指,曾那么轻轻地、一点点地掠过她如丝的发,在黑夜中逸出一丝悠然的笑,说一声:“这是我的。”

  谁知心碎成这般,也无人来疼。

  “上将军可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

  “的心思,则尹实在猜不出来。”

  娉婷抿唇,浅笑:“和将军一样,想好好睡一觉。”眉心紧得发疼,用指尖轻轻揉着,淡淡道,“遇上楚北捷,谁又真能安心睡个好觉?”

  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娉婷对自己微微,主帅是不该叹气的,她到底不是个好主帅。月下伊人,默然怀愁。则尹暗悔失言惹得娉婷伤感,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还有一事我们必须弄明白,被毒蜂蜇到是否有药可治。”

  娉婷愁眉道:“这是另一个我肯定楚北捷会使用毒蜂的原因。蜂毒一进血液就会置人于死地,可是如果在未被蜇到前先喝下掺了三花树汁液的草药,就可以预防蜂毒。书卷上记载,从前要百里茂林的人都会事先熬药服用,以防备毒蜂袭击。如果东林众将士预先喝下这种草药,就不用担心被毒蜂误伤。”

  “竟有这样的事?”则尹浓眉几乎挤成一团,摸着下巴的大胡子道,“如果东林军在攻城时放出毒蜂,我们的士兵躲则无法守城,不躲则必遭蜂蜇。”

  正忐忑不安时,派去的亲兵跑了回来,进门便跪倒,大声禀报:“上将军,城外东西两侧的三花树林果然都被人砍了。”

  则尹霍然转身,厉声道:“怎么会被人砍了林子也不知道?”

  亲兵不知道里头玄机,但也心知不妙,连忙道:“东西两侧离城墙很远,自从上将军下令集中兵力严守城墙,就撤回在那里驻守的千人队了。东林军定是大批出动,偷偷砍伐了树林,随后迅速离开,竟没让我们城中的守军察觉到异常。”

  娉婷插了一句:“仔细查看过被砍的三花树没有?能猜测大概砍了多久了?”

  “被砍的树干上已经结胶,看来至迟是前天的事。”

  则尹与娉婷交换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咬牙道:“传令!立即支起大锅准备熬药,你领一千精兵去三花树林,将剩下的树全部给我砍回来。”

  “慢!”娉婷挥手制止,徐徐道,“且不说楚北捷是否会在树林里埋下一支奇兵等我们自投罗网,就算真能收集到足够的三花树汁液,现在熬药也来不及了——上将军,天将亮了。”说着往窗外一指,天已灰白。

  “楚北捷未必料到我们能猜中他的毒蜂之计,毒蜂也未必已收集够了。”则尹瞪着天,沉声道,“只要他不是今天攻城,我们就能趁其不备,大胜一场。”

  娉婷叹道:“楚北捷不会做让对手有机可趁的事情,砍下三花树一天半就可以熬出药给士兵服用,剩余的三花树汁液用来引导毒蜂。三花树前日被砍,到今天,他已准备妥当。”

  则尹猛地一震,瞪圆双眼,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那我们该怎么办?”

  娉婷没有立即做声,只是踱到窗前,伸手将原先只开了一半的窗子完全推开,闭上眼睛深深呼吸黎明清新的空气,待清凉的空气在感觉憋闷的胸膛里转了一圈,才缓缓睁开双目,凛然道:“上将军不必担心,娉婷从北崖里出发前就已经料想到会有今日。历来在沙场上和楚北捷碰头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除非楚北捷故意示弱。”

  当年归乐边境一战的情景掠过脑海,娉婷将头倚着窗,极目远眺片刻,方徐徐转身,悠然笑道:“不知堪布是否还能找出一张不缺弦还可以弹奏的琴,娉婷忽然琴兴大发呢。”

  “弹琴?”

  “而且要在城楼上,楚北捷可以听见的地方弹。”

  则尹脸色大变,道:“虽然和楚北捷不是寻常交情,但如今两军对垒,开不得玩笑。出现在让敌人看得清清楚楚的城楼上,别说毒蜂,恐怕楚北捷奋力一箭就能夺了性命,他那三百石强弓的厉害可不是胡吹的。”

  “我是主帅,上将军不依,娉婷可要出动虎符了。”娉婷想摆起主帅的架子,却扑哧一声笑出来,见则尹仍一脸严肃,又觉得心里不安,柔声道,“上将军定受了阳凤嘱咐,要处处照顾娉婷。何苦来哉?若楚北捷真肯赏娉婷穿胸一箭,对娉婷而言说不定是一种解脱呢。”说罢跨出门,袅娜去了。

  东林军营中,将士们早已醒来。此刻,他们轮流到大锅前舀一勺味道不算太糟糕的草药仰头喝下,然后集队列阵,刀刃在手。

  数十个圆鼓鼓的大牛皮袋子被楚北捷的亲兵每人一个小心翼翼地拿在手上,嗡嗡声萦耳不去。

  另一队人马浑身包裹严实,正在把刚刚才做好的还黏着汁液的三花树枝制的箭成批放上鞍。他们要将这些可以引发毒蜂狂性的箭射入堪布城中。他们执行这项任务,自己身上不免也会沾上若干招惹毒蜂的味道,虽然喝了可以预防蜂毒的草药,不过被蜇毕竟不是好受的事,因此还是穿得严严实实,手脚脸脖都用铁罩遮挡。

  楚北捷带着漠然等将领巡视一遍,查问各项事宜,直到确认再无纰漏,才返回帅帐。

  “兵临城下时,她会在哪?”入了帅帐,楚北捷皱眉发问。

  众将中只有漠然明白楚北捷的心事,不过,他也明白楚北捷只是借此问舒散心中的烦闷,事关主帅的儿女之情,最聪明的方法当然是像其他人那样装傻,便不言语,只站在一旁静候楚北捷发令。

  等了好一会儿,仍不见楚北捷发令,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人敢打断楚北捷的沉思,于是都对漠然猛使眼色。

  身为副帅,漠然只好硬着头皮上前道:“王爷,时辰已到。”

  “好。”楚北捷从沉默中抬头,环视这些心腹大将,从容笑道,“本王已经很久没有今天这种满怀期待的兴奋感觉。当我们东林大军兵临城下的时候,这场堪布攻城战或许会成为非常有趣的一场仗,它可能是一个结束,也可能只是一个开始,一切……只看堪布城内的北漠主帅是否真值得本王全力以赴,不惜一切得偿所愿。”眼中神光炯炯,喝道,“出发!”

  众人齐声称是,帅令层层传出,直达每一个斗志昂扬的东林士兵耳中。

  气势浩荡的东林军终于在短暂的休整后,挟镇北王赫赫之威,正式兵临堪布城下。

  鼓声雷动。东林陈兵堪布城下,兵列齐整,刀光闪闪,杀气沸腾,人人眼中透出嗜血光芒,只等主帅一声令下。

  帅旗移动,号角长鸣,汹涌的兵潮从中分开一条道,众将簇拥着东林主帅出现。

  娉婷在城墙上骤然眯起双眼。

  楚北捷,东林主帅已到,骑在高头大马上,英姿飒爽,顾盼生辉,三招取敌将性命的宝剑悬在腰间,马鞍上斜挂三百石强弓。

  隔着城门前荒芜的空地,一个上眺,一个下望,目光在半空中相遇,仿佛撞击出火花。难以言喻的激动,从足心涌向喉头。

  他在千军万马前从容不迫威风凛凛,她在城墙上袖起翩翩乘风欲飞。

  相视的电光石火间,娉婷全身像被抽干了血似的,眼前一阵模糊,手脚失了力气,身躯微晃,几乎软倒,幸亏暗暗扶着石柱,才不至于摇摇坠下。

  低头,看不见兵临城下,她眼里只有那双眼睛,深邃得似要吞了她,得似要烧了她。

  不见血色的双唇间挤出一丝苦笑,何需千军万马,只是一个眼神,楚北捷就已让她魂飞魄散。她恨不得看清他每一根发丝,于是忍不住前移了两步。

  “小心!”留下负责护卫的若韩在她后面小声唤道。

  猛一回神,脚步终于在高达数丈、毫无遮拦的城墙上及时停住。

  “?”

  娉婷怔怔回头,哦,她是主帅。堪布的将来,北漠的将来,连同阳凤和她孩子的将来,都在她一念之间。

  黯淡的眸子逐渐回复神采,莲步移至城楼,坐到早已预备好的古琴前。

  净手,焚香,每一步皆一丝不苟,娉婷淡淡吩咐:“传令,依计行事。”

  “是。”

  城下,楚北捷的目光不曾离开过城楼上单薄的身影。

  她什么都不怕,一如他所料想。

  还是那样坦然无惧,一举一动,弱不禁风中带着只有她才有的坚强果断。

  漠然扯动缰绳,靠近楚北捷,低声道:“王爷,果然是她。”

  仰头看去,高高城楼上,一道纤柔身影。

  “她猜到了。”楚北捷沉声道。

  “是否立即放出毒蜂?”

  楚北捷正要回答,浓眉猛然一拧。

  铮!琴音,从城楼上飘然而至。短促一声,急而尖锐,凄楚动人,像针尖刺进人的心窝。

  楚北捷那双能叫人心惊胆战的虎目盯着城楼上单薄的身影,骤然眯起,轻道:“弦断了。”

  铮!又一声,凄厉更胜前声。

  “第二根。”

  铮!

  “第三根……这就是你的退敌之计,我的小娉婷?”楚北捷定定注视着城楼,心领神会的笑意在俊脸上一掠而过,举手一挥,低喝,“传令,退兵二十里。”

  “退兵?”漠然大诧。

  众将面面相觑,一起看向主帅。

  “退兵。”吐出两个字,楚北捷最后看一眼属于他的女人,勒转马头。

  “王爷有令,退兵!”

  “传令,退兵!”

  “退!退!”

  蹄声、脚步声轰然响起,东林军潮水似的退去。

  楚北捷一马当先,脸色如常,看不出端倪。漠然忐忑不安地挥鞭跟随,也不敢贸然说话。

  楚北捷策马奔了片刻,放缓速度,让漠然与他并肩而行。

  “若攻城,娉婷会以身殉城。毒蜂放出,她势不能幸免。”

  “这就是她的抵挡良部”漠然小心斟酌道,“这样说来,王爷如果希望娉婷姑娘安然无恙,就不能使用毒蜂之计。她也算大胆,竟以身犯险。若王爷不念旧情,她岂不白白送了小命?”

  “只此一句,已知你识我不如娉婷。”楚北捷笑道,“我是绝不会下令攻城的。她现在是北漠军最高统帅,代表北漠王在军中的威望,不惜以身犯险,正是要树立她对强兵坦然无惧的形象。假如我们在众目睽睽下用这种手段害死娉婷,将激起北漠守军最后的热血,纵然拿下堪布,被她壮烈赴死而激励起来的北漠子民将会前仆后继,不惜一切攻击我们直捣北漠都城的疲军,使我们的伤亡达到无法估算的地步。百姓因热血而振奋时,是无法用强兵镇压的,这股由她的生命激起的逆流最终会使我东林大军失去所有优势。”

  漠然恍然大悟,低头暗自品味,又叹道:“不但如此,假如王爷出手用毒物加害手无寸铁的女子,在世人心中,王爷光明磊落的名将之风必蒙尘,这定会严重打击我军上下如虹的气势。此消彼长下,北漠之战再不是我们预料的局面。”

  楚北捷欣赏地看漠然一眼,握着缰绳淡然道:“她虽然使了攻心之计,但却让我不得不感激非常。要不是对我信任到可以托付性命的地步,她断断不会行这一步。”

  漠然听出楚北捷心情甚好,也朗笑道:“所谓棋逢对手,王爷不也立即回敬一招,痛痛快快撤兵二十里。天下男人虽多,却没有多少人能为她毫不犹豫放弃一座城池。”笑后又轻叹一声,恭敬问道,“王爷请恕漠然驽钝,漠然心中仍有一个疑问。”

  楚北捷怎会猜不到心腹爱将想问什么,唇酱出一丝邪魅的微笑:“即使没有任何理由,本王也不会下令攻城。失去白娉婷,会是我楚北捷一生中最大的遗憾。区区一座堪布城池,怎及她半根头发。”

  漠然也早料到主子的心意,不过亲耳听他道来,心头依然忍不住涌起男子汉的豪气,赞道:“娉婷姑娘福气不小,竟得王爷眷爱。可我军接下来该如何行动,是否一直停在二十里外?”

  楚北捷心中已有定计,凝视前方,道:“三个时辰后,发兵攻城。”

  “攻堪布?”漠然不解道,“只要娉婷姑娘仍留在城楼上,即使我们不用毒蜂,也还是无法发动进攻啊,因为进攻的话,仅是射上城楼的乱箭就能要了她的性命。”

  “漠然啊,你识我不如娉婷,识娉婷也不如我。”楚北捷胸有成竹道,“以身犯险之计她只会用一次。每次兵临城下都用自己的性命要挟,我楚北捷看上的女人才不会这么没出息。我敢保证,当东林大军再次到达堪布城下时,她已另有应对之策。”说罢仰头长笑,过了一会儿,又豪气满腔地说道,“有她在,堪布之战将变得前所未有的精彩,这会是我楚北捷一生中最精彩的一场仗。”

  漠然却不禁担忧:“王爷终于遇上旗鼓相当的对手,胜负岂不难料?”

  “记得我与归乐定五年之约时留下的宝剑吗?”

  “记得,是王爷最心爱的离魂。”

  “此战本王必胜,战利品就是未来的镇北王王妃。”楚北捷悠然道,“娉婷虽聪慧,却已离魂,为我——楚北捷离魂。”说罢猛抽一鞭,意气风发,踏尘而去。

  三个时辰后,东林大军轰然再临,气势更胜之前,见识过自家主帅超凡气度的士兵们精神抖擞,准备给堪布城最后一击。

  帅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楚北捷从容镇定,骑在马上,凝视面前寂静得异常的堪布城。

  很快,派出的探子飞报:“禀王爷,堪布城中竟然无一兵一卒,北漠军不战而撤!”

  众将震动,连楚北捷也皱起英挺的眉,沉声道:“再探!”

  “是!”

  楚北捷点名道:“漠然,你说说。”

  漠然思索片刻,徐徐道:“当务之急是要摸清楚北漠大军的动向。如果他们撤往北崖里方向,我军可衔尾追击,一举击溃敌军。如果他们绕过堪布,屯兵南边的百里茂林,那可就不妙了。”

  正商议时,探子已回,飞身拜倒,高声禀报:“王爷,北漠军入了百里茂林!”

  众将脸色大变,显然都已明白北漠军主帅的用意——这一招虽然冒险,但确实是目前最可行的计策。

  “北漠大军屯兵百里茂林,既可随时突袭我方粮草库,又可断我军退路,隔断王兄继续派来的援军,假如我们继续深进北崖里,将成为孤军。”楚北捷默然片刻,忽然朗声笑道,“刚刚识破毒蜂之计,竟又让你利用起百里茂林,娉婷啊娉婷,叫本王怎能不爱你敬你。可此计并不能彻底阻碍我东林大军,只能拖延几天而已,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笑罢,面色渐转凝重,沉声道,“驻兵堪布,神威将军全权指挥。”

  挥手召来令箭,递给神威将军君舍,楚北捷冷冷一笑:“本王亲率一万精兵,破她百里茂林中的大军。”

  “王爷三思,北漠军人数不下五万,一万精兵恐怕不够。”

  “一万足够了。”楚北捷以睨视天下的豪气,含笑轻道,“没本事怎能夺得美人归?娉婷啊,楚北捷这次要你输得心服口服。”

  一万精兵,继北漠大军后,发往连绵百里人迹罕至的百里茂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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