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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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楚北捷在朦胧的晨曦中到达都城。

  远远看去,的城墙威严,熟悉而陌生。楚北捷眯起眼睛,注视良久,才策马前行,在前来迎接的众人面前翻身下马。

  “王爷!”

  “王爷回来了!”

  “镇北王回来了!”

  迎接的不仅仅是都城的官员,还有夹道两旁的都城百姓。他们强大的保护宅一度远去的镇北王,回来了。

  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闪烁着光芒,只有知道内情的三两位东林重臣悄悄别过头去,不动声色地掩饰眸中泄露的一丝不安。

  负责迎接的是东林最德高望重的老臣楚在然,他站在众官之前,向挺直着身躯,威仪不曾稍减的楚北捷庄重地行礼,直起老迈的腰身:“王爷,您总算回来了。”昏花老眸中有遮盖不住的欣喜激动。

  “老丞相。”楚北捷一手挽了这位为东林耗尽一生心血、满头白发的老臣子,一手将浸满了汗水的缰绳扔给身后的侍从,双目炯炯有神,边走边问,“情况如何?”

  “不好。”楚在然和楚北捷并肩走在通往王宫的大道中,接受两旁百姓欢呼鼓舞,压低的声音中带了点夕阳西下的老态,“大王病了。”

  “王兄?”楚北捷浑身一僵,脚步停了下来。片刻后,才举步继续前行,眉头紧紧锁起,沉声问,“怎会如此?”

  “自从王爷隐居之后,大王就病倒了。前胸痛楚难忍,夜夜无法入睡,大夫说这是心疾,只可以慢慢调养。最近暴雪连连,病情更加严重,已经病榻多日。”楚在然话中有浓浓的忧愁,“就算没有云常和北漠的联军压境,老臣也打算恳请大王将王爷召回来。”

  楚北捷一颗心渐渐下沉。

  与此同时,楚北捷离开隐居别院的消息,已经抵达北漠边境的老山。

  阳凤蓦然抬头,满脸震惊地看着则尹:“何侠领军压境,楚北捷竟然留下娉婷,独自赶往东林都城?”

  则尹一脸严肃,点头道:“是的。”

  “天啊!”阳凤惊呼一声,跌坐在红木方椅上,一手支撑着椅把,掩面道,“娉婷一定还没有把事情真相告诉楚北捷,否则楚北捷不会为了避嫌,而不将娉婷带在身边。他一定以为何侠和娉婷还是主仆情深,根本不知道何侠对娉婷做了什么。”

  则尹见娇妻担忧,命人将满脸天真笑容,根本不知道大人正忧愁些什么的儿子抱出房间,从背后抚上阳凤的肩膀,安慰道:“楚北捷是个真正的英雄,他一定会保护自己的女人。”

  阳凤娇柔的小手反按在则尹的大掌上,愁绪郁结眸中:“我还深深记得娉婷临走前,向我谈论何侠的语气神态。我真不明白,北漠王怎么会那么糊涂,竟为了区区珍宝和何侠结成同盟,兵压东林,难道他不知道惹怒楚北捷的下场吗?”她似乎想到什么,怔了一怔,抬头寻找则尹那能使她安心的脸庞,问:“夫君为什么如此安静?夫君纵横沙场多年,是不是看出不妥的地方?”

  则尹心里正为此事着急,见阳凤担忧地盯着他,无法隐瞒,只好坦白地回答:“联军压境后,何侠立即下令后退三十里。依我看,他并不想和东林真正动武,只是想利用兵威,向东林强求某些东西。”

  阳凤晶莹乌眸一眨也不眨,等他继续说。

  则尹长叹一声:“若楚北捷出山领军抗击,以东林的兵力,足以和云常北漠盟军一拼。不过结局一定是两败俱伤,双方死伤惨重。”

  言下之意已经非常清楚。

  何侠向东林王室提出的要求,绝对是东林王室乐于接受的,否则血战在所难免。

  有什么东西,是对于东林王室而言毫不重要,却对何侠而言相当重要的呢?阳凤明白过来。

  凤眼骤然睁到最大,一口气几乎提不上来,阳凤紧紧拽住则尹腰间的衣带,关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

  “娉婷!”她急促而尖锐地低呼一声,看向则尹,“他要的是娉婷。”

  则尹低头怜惜地看着妻子苍白的脸,点了点头。

  “为什么?”阳凤咬牙,“他还害得娉婷不够吗?这个狠心的何侠。”愤怒在她胸膛里跳跃,使她霍然站起,面向窗外被白雪覆盖的层峦叠嶂。

  不能让娉婷再受到任何伤害。

  深深呼吸冬日的冷空气,平缓急剧起伏的胸膛,阳凤恢复冷静,眼中渐渐盈满坚决,背对着则尹,低声问:“夫君可以帮阳凤一个忙吗?”

  “你要再写一封信给娉婷?”

  “不。”阳凤缓缓转身,带着无比的韧性,看向面前她打算依靠终身的男人,一字一顿道,“我要夫君写一封亲笔信,给楚北捷本人。”

  楚北捷一步一步踏上王宫高高的阶梯。

  冬日难得的艳阳当头,他站在寂静的大王寝宫门前,却能从心底感觉到里面散发出来的哀伤沉痛。

  没有人来打搅他,宫女、侍从们都散去,连楚在然也退下,剩他一人,独自站在兄长的寝宫外。

  他叱咤沙场,不可一世,现在,却不敢伸手推开面前的一扇木门。

  东林王的心疾缘于丧子之痛。

  楚北捷爱着白娉婷,就等于负了他唯一的兄长。

  两边的较量早已展开,从王后在隐居别院附近安插高手开始,两方就隐隐对峙,只差真正动手。

  他背叛了他的兄长,他从小到大仰慕的对象,他曾经立誓效忠的王。

  脚步如有千斤重,他几乎抬不起来。

  没有等到他伸手去推,木门忽然无声无息地打开,楚北捷猛地抬头,看见一张熟悉而消瘦不少的脸。

  “王嫂……”

  王后从里面走出来,脸上带着深深的倦意,审视楚北捷片刻,露出一个从心底感觉疲累的笑容,低声道:“镇北王回来了。”

  声音清淡无波,那曾经震动整座东林王廷的丧子的恸哭,那场骤起的闪烁着火光的兵变,仿佛已经在很遥远的从前。

  楚北捷百感交集,沉声道:“我回来了。”

  王后似乎略有点晕眩,止了止脚步,闭目,幽幽道:“大王一直在等你,进去吧。”深深看了楚北捷一眼,径自离开。

  楚北捷的目光跟随她坚强的背影远去,直到王后转入墙后,才将目光投回已经开了一半的木门上。

  深深呼吸一口长气,他伸出双手,推开了木门。

  跨入寝宫,恍如被无尽的黑暗包围了,病中的东林王眼睛畏光,大幅的垂帘掩过窗子直铺到地面,遮挡了所有光线。紧紧关上木门后,寝宫中如同黑夜一般。

  唯一的光源,是一处正摇曳摆动的烛火。

  金碧辉煌的宫廷,竟有这般幽暗阴森的时候。

  楚北捷移动脚步,在涂满了金漆的大床前止步。

  “王兄……”他轻轻唤道,“我回来了。”

  “回来了?”东林王清瘦了,不过精神还好。定定看着他,仿佛要将弟弟脸上每一个毛孔都看清楚,隔了很久,眸中有了几分兄长的欣喜,似乎总算确定自己的王弟已经回到身爆微微笑道,“寡人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东林王伸出手,紧紧握住楚北捷那双拿惯了宝剑的手。

  “王兄的病……”

  “不是什么大病,只是眼睛畏光,胸口偶尔会疼。正在吃霍雨楠的药。”

  楚北捷感受到兄长掌中的力量与刚强,心里轻松不少,一撩下摆坐在东林王床爆温言安慰:“王兄宽心养病。边境宵小数目虽多,却比不上我东林精锐。等北捷率师凯旋之日,王兄的病早就好了,可以在城楼上眺望我东林的凯旋旗帜。”语气中充满了傲视一切的豪迈。

  东林王眼里泛着柔和的光,看着一起长大的兄弟。

  他这位亲弟至情至性,生在王族,未必是一件好事。

  “敌军目前只是隐隐威胁边境,尚未交锋。局势未稳,我东林如果惊惶失措,立即出动镇北王,岂不惹人轻视?王弟先在王宫多待几天。”

  楚北捷对战局从不轻忽,容色一正:“王兄不要小看这次的联军,何侠不是虚有其名之辈。依我看,还是请王兄立即赐予军权,让我可以领兵直赴战场。”

  东林王知道楚北捷出入沙场,行动迅猛,反应奇快,最是心细如发,任何一丝破绽都能让他瞧出端倪。

  万一故意推搪,楚北捷定立起疑心。

  想起兄弟两人感情深厚,相互信任,现在却要用计诈他留下,东林王心里一阵苦涩,点头道:“王弟说得有理。”

  楚北捷对前线每位将军了如指掌,用军事拖延的话,立即就被他看出不妥。

  东林王边思索着边道:“兵符在临安将军手中,寡人已经遣人将他从前线急召回来,最晚后日晌午就会到达。待寡人授了你兵符,就立即为你送行,让你领兵出发。”

  楚北捷自从兵变之后,第一次与王兄谈及兵权,没想到王兄全无芥蒂,如此爽快,来时的种种忧心都不翼而飞,霍然站起,沉声保证:“王兄放心,无人可以侵犯我东林一寸土壤。”

  退出大王的寝宫,楚在然已经等候在外,脸上多了一点笑容:“老臣听见大王的笑声从寝宫传出。王爷回来,大王十分高兴呢。”边领路边解释,“王爷的镇北王府已经一年没有人打扫了,所以大王命人安排王爷住在宫内。这也是都城百姓盼望看见的,毕竟王爷已经隐居了一年,大家都希望看见和大王和睦的镇北王。”

  到了几乎位于王宫中央的昭庆宫,楚在然击掌唤人,十几名侍卫和宫女从宫中鱼贯而出,对楚北捷行礼。

  楚在然道:“这处宫殿是老臣特意命人收拾过的,宽敞舒适,旁边就是王爷往常最喜欢游玩的梅园。”

  楚北捷锐利目光从侍卫们身上一扫,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脸上不动声色,点头道:“知道了。”

  别了楚在然,跨步大门。

  东林王宫是楚北捷从小生长的地方,直到成年后被册封为镇北王,才另起镇北王府,搬到王宫之外。

  娇艳的宫女盈盈围绕,柔声道:“王爷一路辛苦了,让奴婢伺候王爷沐浴吧。”

  眼波生烟,笑靥如花,却入不了楚北捷无动于衷的眼睛深处。

  “本王征战沙场,沐浴从不用人伺候。”楚北捷随手挥退。

  他虽是王爷,却不常养尊处优,十几岁就开始戎马生涯,毫不以为苦,天资聪颖加上性情坚毅,成为举世闻名的护国大将。

  连日来的风尘被洗涤干净,一身清爽,确实舒服多了。

  楚北捷虽然劳累,精力却仍旺盛,穿着宫中舒适轻便的长衣,站在楼上,看眼底那一片梅院。迎着风的身形挺拔修长,俊美轮廓棱角分明,几缕犹有湿气的黑发垂在额前,显出几分不为世俗羁绊的豪放不羁,让偷眼瞧他的年轻宫女们,个个心跳不已。

  梅花正盛开,和隐居别院中一样,空中逸着淡淡幽香。

  只是因为少了那在树下抚琴的纤细身影,这王宫就变得远远比不上远山围绕中的隐居别院。

  此番回到东林王宫,每处亲切的景致都有一种难言的陌生。以往宫廷中的侍卫都是他亲自挑选出来的,一年隐居,居然再见不到一个旧人。王嫂态度冷淡,想起自己护着她的杀子仇人,这样已经算是最好的境况。王兄有病在身,楚北捷不欲多去打搅,专心等待兵符。

  每日来去的都是那几名老臣子,年轻军将竟然一个也没有。楚北捷不经意地提起,楚在然老成持重地开口:“现在边境上有敌军窥视,大王有令,凡是年轻的将领除了已经派往前线的,一律在家随时待命。等王爷兵符一到,便可以招之即来。”

  东林惯例,大战在即,军事将领往往奉命在家,不得随便走动,以防征调时寻不到人。楚北捷寻不到一丝破绽,在昭庆宫中耐心等待,不知不觉中,越发想念隐居别院的琴声歌声。

  那倚在榻上,青丝随意铺展于枕上的娉婷,如印在脑海中一样,无时无刻不在眼前浮现。

  “娉婷孤零零地过了自己的生辰,王爷生辰那日,我们可以在一起吗?”她脸颊微红,笑得温柔。

  “我会尽量赶回来。”

  楚北捷并没有对娉婷一口答应,却思念着那双透出欣喜无限的明亮眸子,暗中计算归期。

  不知为何,临安将军却误了归程,一路风尘仆仆,到达王宫时已经是第三天深夜。

  楚北捷早等得不耐烦,得了侍从们传来的消息,从一跃而起,双眼冒着精光,沉声道:“竟敢误了归期,此将不可轻饶。”

  穿戴完毕,向大王寝宫急行而去。走到半路,走廊那头竟猛然钻出一人,跪在楚北捷脚下,轻声道:“王爷,丽妃娘娘有请。”

  楚北捷骤然停步,手按在剑上,低头审视这位年轻的宫女。月光下低垂的头让人看不清眉目,只有的颈项温驯地弯曲着。十五六的年纪,竟然在深夜宫禁中拦住镇北王的去路,胆子实在够大。

  “你怎么知道本王会经过此地?”楚北捷眸中闪着寒光。

  默女听他语气森冷,身躯微微,怯生生道:“自从王爷进宫,丽妃娘娘就派了奴婢几人轮流在此守候。这是昭庆宫通往大王寝宫的必经之处,只有今天王爷身边才没有旁人跟随,所以奴婢斗胆,拦住王爷去路。”

  “本王有军情要处理,没空理会什么丽妃娘娘。”楚北捷扔下一句话,抬腿就走。

  默女虽然年幼,却极忠心,猛然向前抱住楚北捷的双腿,压低声音急促地说:“王爷,这事比前线军情更重要,关系到东林王族的将来,求王爷见一见丽妃娘娘吧!”

  楚北捷识人无数,善辨是非,见她语气笃定,眸子敢不躲避自己的目光,不似在说假话,又想起这两日在王宫内感受到的奇怪气氛,看了看大王寝宫外摇曳的火光,低声道:“带路。”

  宫女又惊又喜,愣了一会儿,才应道:“是。”站起来,领着楚北捷向走廊尽头走去。

  在夜色中曲曲折折走了一段,楚北捷知道已经到了东林王的后宫。他小时候常来玩耍,刚识人事之初,也曾和这里美艳的宫女有过纠缠,东林王对他信任有加,从不以为意,因此深夜中被引到这里,楚北捷一点也不介意,胆壮心定,跟着宫女从容迈步。

  宫女在一处崭新的宫殿前停步,楚北捷猜在里面的多数是王兄的妃子,可丽妃这个称号,却从来没有听过。

  宫女回头看了楚北捷一眼,领头进了殿内,轻轻唤道:“娘娘,王爷请来了。”

  殿内人似乎有着心事,深夜仍未入睡,立即应道:“快请进来。”声音软腻,话中带着总算放下心来的舒缓,仿佛可以见到楚北捷,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一样。

  楚北捷戎马为乐,生性坦荡,大步走了进去,虎目警觉地环视殿中一周。

  殿内烧着炉火,烘得到处暖暖的,一名年轻的宫装丽人端坐在大殿中央,向他嫣然一笑:“丽妃见过镇北王。我身子不便,就不起来给镇北王行礼了,请镇北王恕罪。”一边说话,一手撑着后腰,一手温柔地搭在自己突出老大的小腹上。

  楚北捷终于明白,默女为什么敢说此事牵涉东林王族的将来了。

  他盘腿坐下,抿唇不语,双眸炯炯有神,打量这位丽妃娘娘半晌,才皱眉道:“本王时间不多,娘娘有话请讲。”

  “镇北王果然有大将风度,毫不拖泥带水。”丽妃眉目温柔,举手掠了掠自己耳侧的青丝,似乎想起自己为难的处境,轻轻蹙眉,缓缓将事情道来,“我在七个月前,被大王册封为丽妃,至于原因,我想镇北王已经猜到了。”她低下头,爱怜地瞅了瞅自己的小腹。

  “为大王生下子嗣,那是后宫每个女人最大的心愿。丽妃蒙上天宠幸,唯一想要的就是平安生下孩子,报答大王的恩宠。但深宫之中,丽妃孤身难以自保,自从得知镇北王会回来,丽妃就日夜盼望。王爷,你是东林的中流砥柱,望你可以为丽妃做主,保护我腹中的孩儿平安出生。”

  楚北捷露出一丝讶色:“难道东林王宫之中,竟有人敢加害怀孕的王妃?你既然害怕,为何不将此事告诉王兄?”

  “大王病得厉害,我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过大王了。”

  “是谁要害你?”

  丽妃垂眼不语。

  楚北捷醒悟过来:“是王后?”

  “哈哈哈……”见丽妃轻轻点头,楚北捷蓦然仰头大笑,盯着丽妃的双眼,冷冷道,“我王嫂是何等人物,深宫之中,她若不肯容你,你怎有命在这里安然无恙等着临盆?本王还有事,懒得追究你今日之过,就此告辞。丽妃娘娘日后如果再想随意派人拦截本王去路,最好三思。”扔下冷冽的警告,楚北捷长身而起,展现出强健完美的身躯。

  走到殿门处,背后的丽妃娘娘声音已经转为清冷:“因为白娉婷……”

  楚北捷骤然止步,回头,锐利的目光直逼丽妃。

  “你说什么?”

  “我有孕,王后本来比大王更欢喜,毕竟东林王族有后。王后连月来对我体贴有加,宛如亲姐妹。但最近几天,王后对我的态度却完全转变,偶尔在宫中相遇,王后的眼中也充满了恨意。骤然间,我身边危机四伏。”丽妃幽幽叹道,“这一切,都因为白娉婷。”

  楚北捷走了回来,如同审视俘虏招供是否有假般,盯着她的表情,双眉锁起:“娉婷和这事有什么关系?”

  “不知何人向王后泄密,说出我曾和白娉婷相识的往事。”丽妃苦笑,“白娉婷毒杀了王后两位王子,令大王失去继承人,我怀着也许会成为东林王储的大王骨血,自己却和白娉婷有关系……若镇北王是王后,会想到什么?”

  “你认识娉婷?”楚北捷眯起眼睛。

  丽妃无奈地叹一声,仰头毫不逃避地直视楚北捷,坦言道:“我是在镇北王与归乐定下五年不侵盟约后,归乐大王何肃送给东林大王的美人。我从小在归乐王子府长大,怎么可能不认识鼎鼎大名的白娉婷?”

  楚北捷眸中射出犀利光芒,直逼丽妃眼底深处,脑中默默思索这其中曲折。

  如果王后真的认为丽妃与白娉婷有关系,那么她腹中的王兄骨肉,确实难以保住。

  “王爷,为了东林的血脉,只求王爷在我临盆前留在宫中,不让王后下手加害。我临盆在即,王爷连几天的时间也吝啬吗?”丽妃双手护着自己的小腹,泣不成声。

  楚北捷愁肠郁结,长叹一声。

  丽妃腹中的若是男孩,那将是东林未来的储君。

  东林已经痛失了两位王子,再也禁不住失去这恐怕是王兄血脉的最后一位了。

  次日清晨,东林王依照承诺,将临安将军带回的兵符当众赐予楚北捷。

  “王弟,一切预备妥当,王弟可以随时出发。”或者真的因为亲弟归来,东林王心情好转,身体恢复不少,已经可以稍稍上大殿召见臣子。

  楚北捷接过兵符,却显得踌躇,他这半生中,鲜有欲言又止的时候,思索片刻,向东林王禀道:“王兄,我有要事,需在王宫中多待两天。”

  从到达都城当日算起,这已是第四天。

  六天后,就是他的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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