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的人听的啧啧称奇,说话的人连忙嘘了一声,表示这只是自己瞎想,千万不要外传。
新婚前夜走水死了新郎,又是名声如此不好的一个新郎,这已经够楚家焦头烂额了,要是再被传了这些有的没的出去,那估计真是活着的也要被气死。而谣言源头,不用说,这小厮要是被知道说了这些话,也一定不会轻饶。
沈星月不知道肖墨听没听见小厮这话,看了他一眼,又去看火场。
即便是芸芸众生,也总有那么一小部分人比寻常人更有灵性,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听见别人听不见的,那说话的小厮,就是其中的一个。只是他并不知道这其中奥妙,只是觉得自己这体质易招惹上不干净的东西罢了。
楚向屋子里的火,已经烧了一刻钟了,若是只是楚向房里的那点东西,在这样大的火里,早就应该烧干净了,可它即不往外扩散,也没有熄灭的意思,依旧是旺盛的燃着,只是火焰中,多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沈星月和肖墨静静的看着火焰中,红衣的丽娘抱着楚向,挣扎缠绕,哭诉着呵斥着,无论哭和笑,都撕心裂肺的叫人不忍再看。而楚向除了求饶,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这火之所以一直燃着不灭,是因为烈火中燃烧着的,不仅仅是楚向一个人的身体,还有两个人的灵魂。丽娘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不可能善终,所以宁可灰飞烟灭,也要抱着楚向一起,三魂六魄燃尽,便是真正的烟消云散,永世不得超生。连地府阎王也不再会对你进行审判,因为你已经彻底消失在三界之中。
院子里,渐渐的安静下来,只剩下楚夫人和几个丫头抽噎的哭声。虽然不成器,可儿子还是儿子,楚夫人中年丧子,悲痛可见。而那几个丫头,也都是楚向的偏房侍妾,楚向娶亲对她们尚无影响,反正这有钱人家多是三妻四妾,可楚向这一死,她们的好日子,便算是到头了。
下人渐渐散去,楚老爷这才注意到院子里站着个不是自家府上的外人,走过来一看,有些意外道:“这不是肖少爷么,你怎么……”
肖墨拱了拱手:“我是刚才路过,然后见府里出了事情,便进来看看是不是能帮上忙,没想到……生死有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楚老爷节哀保重。”
虽然大半夜的路过自家门口挺奇怪的,不过刚才那么一场混乱,后面还会有更多的混乱,楚老爷也无暇跟旁人多寒暄,只是硬撑着说了几句客气感谢话,便叫人送了肖墨和沈星月出去。
红字换成白布,明日的喜事,是办不成了。喜事便丧事,又死的如此不明不白,丧事也不能大办,今晚上的楚府,注定是一场无眠。
这一场火虽然惊动了整个楚府,但是对外面却没有半点影响,夜晚的风城,依旧是静悄悄的,只是夜更深了,月色明朗,开了满树白花的古木不知何时落了一地的花瓣,被风吹的四处飞舞,将整个街道染的素白一片。
出了楚府,还有乱葬岗的赵成山和真正的沈小姐需要处置,肖墨牵了马走在前面,走出去十几米,感觉沈星月没有跟上,不由的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沈星月虽然跟了过来,但还不时的回头看向楚府门口的花树,一脸的深沉表情。
肖墨有些不耐烦:“喂,你要不要去乱葬岗?”
“喂什么,我没有名字的么?”沈星月撇了撇嘴:“我刚才好歹还喊了你一声相公,你就喊我一声喂,太没有礼貌了吧。”
“我该喊你什么?”肖墨无语了一下,大家都新心知肚明彼此的关系,这一声娘子,他可是万万喊不出口的。但想着乱葬岗还有个满脸是血的沈星月,这一句沈星月又喊着有些别扭。
“恩……你就喊我青玉吧。”沈星月想了想:“这是我以前的名字,青色的青,碧玉的玉。”
“青玉,青玉……”肖墨重复了两遍,突然道:“所以,你说你是石头心肠?”
眼前这沈星月无论从哪里看,显然都不是人,但她是什么,肖墨一直看不穿。如今听她这么说,倒是有几分猜疑。
世上万物,皆有灵性。人可以成鬼成仙,飞禽走兽皆可修炼,山石树木自然也都可以,而沈星月,肖墨回想起初见时冰冷到透彻心扉的那一幕,和深埋在地下冰冷而坚硬的玉石还真有几分相似。
但沈星月只是一笑,并不回答这个问题,抬手挥了挥:“我先回府,你去乱葬岗吧,打个魂飞魄散还可以,超度收妖这事情,我可不在行。”
隔行如隔山,沈星月修炼的这些年里,从来不曾学习过怎么超度冤魂。
楚家喜事变丧事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宣布出去,整个风城还在安静的夜晚中,沈星月在黑暗中走了几步便消失不见,也不知是融进了夜色中,还是融进了风中。
肖墨拉扯着缰绳转过身,马蹄声踢踏的在青石板路上越来越远,爱恨一事,自古以来便没有谁说的清楚,有无数美好也有无数悲惨,别说只是凡间的芸芸众生,便是上古神祗也难逃一个情劫,轮到了你,便躲不开。
对于沈星月回去,肖府的下人倒也不觉得有多奇怪,更没多问半句。
本来么,自家少奶奶这么文弱秀气的一个大家闺秀,怎么看也不可能做出杀人的事情来,再者跟秦舒无冤无仇的,又不图人家的钱又不图人家的貌,杀了她干嘛,还半夜溜进去,真当大户人家大门二门的值夜婆子是摆设吗,以为像是小门小户那样,翻进围墙就是卧室吗?
衙役带走询问什么的,必然只是秦家闹的厉害,官府多少也要做做表面工作给个交代吧。要真比起来,除非是铁板钉钉,不然的话,秦家和肖家,官府还是知道该如何倾斜的。
不过总算是解决了一件烦人的事情,沈星月的心情还挺轻松,哼着小曲便回了房,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衣袖,叫丫头准备热水,沐浴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