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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下旬,春末的余韵消失得无影无踪,夏日的燥热从南向北慢慢侵袭过来,就连先前还十分清爽怡人的京郊也比往常热了几分。
一大早,周冉就了无睡意,起身由绿枝和朱槿服侍着梳洗了,挑了件水红对襟绣五彩蝶的窄袖上衣并一袭秋香色滚边绣玉兰的襦裙换上。碧绿粉嫩的颜色衬得周冉原本淡雅素净的脸庞也多了几分清新灵动,行走间更添了些如旭日般的柔和生机,明媚却并不晃眼。
待穿戴妥当,周冉笑着接过绿枝递过来的翠玉耳铛,摆手吩咐道:“今儿去寻先生,就不戴这劳什子了,省得费力!你快去厨房瞧瞧汤婶子的菜拾掇好了没有。咱们早些走,一会儿日头高了,倒热得很。”
绿枝答应一声,忙丢了手里的首饰盒子,提着裙子奔了出去。
周冉心情极好地深吸了口气,满心惬意地看着窗边跳动的日光一点一点洒进来,明亮了整个屋子。临窗的梧桐树已经重新蒙上了一层茂密的新绿。偶有几只蝴蝶从枝丫间飞过,翩然起舞,让周冉恍觉自己的身子也跟着轻了起来——这样的明媚惹眼生机盎然的夏日,总让人觉得温暖舒畅。
马车从庄子上驶出,一路沿着绿草丛生的小道往观澜寺的方向而去。不过两刻多钟,马车便绕过观澜寺,到了寺庙后山山脚那座依水而建的小院子门口。
见车停了下来,门口处候着的小厮赶忙堆出笑意迎上来打躬作揖问过好,又七手八脚地开了侧门,让马车直接驶进了二门。
“姑娘过来了?”早有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嬷嬷并两个丫头在二门口候着,招呼人引了魏俊和驾车的婆子到后头歇息,又亲自上前打起帘子,笑着迎了周冉下车。“才刚老太爷还念叨呢,可巧姑娘就到了。”
“怎敢劳动嬷嬷?”周冉笑着连连摆手,一旁的朱槿忙迎上来朝孔嬷嬷行了礼,伸手打起了帘子。
周冉下了车,朝孔嬷嬷屈膝行了半礼,边笑边哼:“嬷嬷不知道,先生哪里是念叨我呢,分明是惦记着那些个吃食!哪回我过来先生不是先嚷嚷着让汤婶子做菜的?人家汤婶子辛苦做了也就罢了,偏先生还要嫌弃。若不是味儿好的、辣的就不吃!可把人给气得,汤婶子上回还嘀咕呢,说没见过这么倔的老头子!”
孔嬷嬷忙侧身让了礼,恭敬地朝周冉屈膝回了礼,被周冉逗得笑了起来,原本慈和的脸上更添了一分无奈又感慨的笑意。
“哎,也就是姑娘敢这么数落老太爷,连我们府上几位小爷也不敢跟老太爷说这话。姑娘是没看到,前儿我们家五爷随口劝了老太爷一句,老太爷当即就恼了,说子孙忘了本,直接撵了五爷出去,连也不让五爷进了。前儿五爷想找本书,好说歹说也没能劝动老太爷,后头还是去敬安候府借了一本出来。”
周冉也跟着笑一阵叹一声,心知这位先生又犯了拧脾气。
齐老太傅祖籍在南边一带,十岁时因战乱同家人走散了,后头辗转入京做了官,几十年都没回祖籍。就是前几年回去,也是物是人非,连齐老太傅自个儿也不怎么记得清楚了。别说齐家如今的几个小辈,就是齐家几位老爷只怕也没去过齐家祖籍之地。也就是齐老太傅犯了拧,才非得乖小辈忘本。
几人说着话,孔嬷嬷已经引着周冉转过一条狭长的抄手游廊,再往前便到了一处极为清幽宁谧的溪边。溪水引自穿园而过的河流,一边连着从外院垂花门一直绕进来的抄手游廊,另一边则是绿树掩映、极为清爽幽静的一处阁楼。两岸都是一色的垂柳,碧绿青翠,随风飘动,水里的倒影和水面的影子一起晃动,别有一番意境。
溪流统共也不过十几步宽,中间错落地散着些大小不一的青石板,连成一线儿,正好成了一道弯弯曲曲的石桥。
几人刚踩着青石板过了溪,后头的小丫头便急急忙忙地奔了过来,气喘吁吁地朝孔嬷嬷和周冉行了礼,咽了口口水,瞪大了眼睛,有些语无伦次地回道:“嬷嬷……外头……外头来了位爷,长得跟画儿上的神仙似的,说来拜访老太爷。”
好容易说完了话,小丫头抚着胸口长长地松了口气,抓着脑袋疑惑地嘀咕了一句,“该不是这山上的妖精化的人吧。”
周冉猛地听得小丫头这声念叨,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连孔嬷嬷也是又叹又笑。
小丫头眨着眼睛歪着头望了周冉一眼,憨厚地笑了笑,摸着鼻尖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哪有什么妖精?你好生说清楚,那位爷可说了是哪家的人?递了帖子没有?”周冉见这丫头年纪虽小却不失活泼机灵,遂笑着问了几句。
“说了说了,”小丫头眼前一亮,忙不停地点头拍手道,“姓陆!那位爷说他姓陆,是从南边来的,还说先前跟我们老太爷见过。对了,还有帖子!”小丫头猛地拍了拍脑门,又低头扯着袖子,从里头摸出张折皱了的拜帖来,笑眯眯地递给了孔嬷嬷。
孔嬷嬷好笑地摇了摇头,让小丫头回去了,引着周冉上了阁楼,将那拜帖递了上去,朝正端坐在椅子上盯着棋盘发愣的齐老太傅笑道:“老太爷,姑娘来了。再有,才刚外头有位姓陆的爷递了拜帖进来,说是从南边来的。老太爷看,是去回了,还是先请进来?”
齐老太傅拧着眉头嗯了一声,胡乱地点着手示意孔嬷嬷将拜帖放下,干枯的眼睛紧紧盯着那杂乱无序的棋盘看了半晌,才慢慢收回目光,余光扫了眼一脸自在地捧着茶杯的周冉,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招呼了周冉近前,又拿起案几上的拜帖略略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得齐老太傅顿时笑了起来,手指点着那龙飞凤舞的字迹朝周冉笑道:“冉丫头看看,这人的字竟跟你一个路数,可人家就比你写得好!嗯,张扬洒脱又不失韧劲儿,是笔好字。”说着又一叠声地吩咐孔嬷嬷赶紧将人请进来,就带到阁楼来。
孔嬷嬷哭笑不得地看了眼周冉,无奈地劝道:“姑娘还在这儿呢,外头候着的那位是位爷,到底有些不便……”
“哪有什么不便的?”齐老太傅不耐烦地挥着手打断了孔嬷嬷的话,手指点着周冉哼道,“这丫头是老夫学生,那陆行之也算老夫半个学生,能有什么不便?就你们规矩多!”齐老太傅哼了一声,见孔嬷嬷没动,颇有些烦躁地扯了扯胡子,“实在不成,就让冉丫头躲在屏风后头好了,你快些去吧。”
周冉也是好笑,心思微动,想起先前在京郊处见过的那人,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忙起身拉了孔嬷嬷劝道:“我倒无妨,先生说的也有理。嬷嬷先去请人进来吧,怠慢了客人却也不好。”
孔嬷嬷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答应着出了阁楼。
“那人叫陆行之?先生什么时候又收了个学生了?”周冉微微挑了挑眉,笑着看向齐老太傅。
“几年前,回南边时凑巧收的。”齐老太傅语气随意地解释了一句。
见周冉笑意盈盈地盯着自己看,一双眸子莹亮剔透,齐老太傅颇为无奈地皱了皱眉,满不在乎地哼道:“那是安溪侯世子,陆衍。行之还是老夫给他取的字。老夫前几年回南边……”
安溪侯世子?周冉的眼眶微微缩了缩,捏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顿,手上微微颤抖,那上好的柴窑青釉鱼纹杯差点掉了下去。
周冉定了定神,强自压下心头的翻涌,捏着茶杯的手指微微用力,骨节泛白,脑子里嗡嗡直响,根本没听清齐老太傅后头的话。
安溪侯世子陆衍,陆行之……她上辈子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