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西北射天狼 第28章 驹于利受(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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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返回后不久,天上就下起了小雨,驹于利受一个人站在大帐的门口,望着不远处的闰振,闰振已经几天没吃没喝了,早就奄奄一息了,现在正努力地张大嘴巴接着雨水。驹于利受并不嗜杀,不过他要杀人立威,闰振就是最好的一个选择。

  驹于利受正看着,拉孤涂一挑帐帘从外面进来,对他说道:“大单于,四周的警戒都布置好了。”

  驹于利受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拉孤涂等了一会儿,有点沉不住气了,问道:“大单于,属下有件事不明白,为什么昨日不对乌厉屈和伊利目动手?”

  驹于利受笑了一下,反问道:“怎么?你是担心他们两个投降之后,你的右贤王的位置没有了?”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你放心,知道我为什么封你为右贤王而不是左贤王吗?那是因为伊利目还有投降的可能,乌厉屈则不会,他宁愿跑也不会到单于庭投降的。”

  “为什么?”

  “伊利目怎么说也算半个匈奴人,乌厉屈却不是,他怕回来之后我会杀了他。其实,就算他回来了,我也一定要杀他,一个伊利目翻不了天,两个人就不一样了,虽然我还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可真要是拼起来,匈奴可就要大伤元气了。”

  “哦。”拉孤涂点了点头,可他马上又问道,“那为什么不偷袭他们?现在再打,不是同样要大动干戈?”

  “谁说要大动干戈的?我都安排好了,你瞧着吧,只要一开战,不管是乌厉屈还是伊利目,都不用我们动手,他们的手下就会把他们绑来见我们。”

  这些话倒让拉孤涂想不明白了,他不知道驹于利受背地里又做了些什么事,他正想着,忽听驹于利受问他:“拉孤涂,你说怎么样才能避免这类事情再发生?”

  “这……”拉孤涂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眼下的问题还没解决,驹于利受已经在考虑未来了,“属下说不好,不过属下小时候曾经听一个汉人说过,他说我们现在这样这种情况就像一盘散沙,很难发挥全部的力量,要想再一次强大起来,就必须改变现有的一切,让单于庭真正发挥它的作用。”

  驹于利受听完眼睛一亮,这番话正是他考虑了很长时间的,从他记事起,就觉得这个单于庭可有可无,很大程度上只是一个象征。他问拉孤涂:“你说的这个汉人是谁?他在哪儿?”

  “他原是属下的一个奴隶,不过死了很多年了。他曾说过,匈奴的一切都应该是大单于的,各个部族的头人只能是大单于的属下和管理一方的官员,都必须无条件地接受大单于的命令。他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把拳头握紧了打出去才能给对方致命的一击。”

  “握紧拳头?”驹于利受马上就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如果真的能随时调动整个匈奴的力量,那他就有可能与汉军相抗衡。一百多年前,匈奴曾把汉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可是现在,汉军一次小小的进攻就能让他们退到千里之外,这里面不仅是因为汉军越来越强了,更重要的是匈奴各部各自为战,难以发挥全部的实力。

  驹于利受想了半天,才笑着问拉孤涂:“要是这样的话,你的右贤王的位子可就不保了。”

  没想到他这话一说完,拉孤涂立刻答道:“为了匈奴,为了大单于,别说是右贤王的位子,就是这颗脑袋,属下也愿意交出来!”

  驹于利受叹了一口气,对他说道:“多年以前,我曾经遇见过一位来自安息的智者,他就跟我说过同样的话。这些道理我都明白,可要想改变谈何容易啊!”

  拉孤涂当然明白驹于利受想的是什么,驹于利受想要更多的权利,那就要从各个部族夺权,可没有几个人会心甘情愿地交出自己的权利的。所以匈奴必定还有一场血雨腥风,驹于利受只有铲除了这些异己才能实现的梦想。

  就在驹于利受和拉孤涂闲聊的时候,乌厉屈和伊利目两边都有点坐不住了,伊利目已经把手下都召集起来进行商议,他手下匈奴人居多,虽然没有人明说,再不少人都表示不应该自相残杀,言下之意就是应该投降。

  不过,乌厉屈那边的情况可就不一样了,乌厉屈手下以塞人、阿兰人、康居人和月氏人为主,他们都是曾经被匈奴人征服,而后跟着一路西迁过来的。他们虽然现在也自称匈奴人,可他们从心底里憎恨那些真正的匈奴人,更重要的是大家害怕遭到驹于利受的报复。在郅支单于在位的时候,乌厉屈和他的父亲乌厉温敦就没少说驹于利受的坏话,如果去投降,就算驹于利受现在不杀他,也难保他不会秋后算账。所以乌厉屈手下倾向于两个方案,一是带着族人逃走,离开驹于利受控制的地盘,哪怕投降汉人也在所不惜,二是与伊利目联合,一起对付驹于利受。

  乌厉屈对联合一事没有兴趣,不过他也希望能和伊利目达成一种默契,如果他也不投降,那么他们两个就可以互为犄角,共同抵挡驹于利受,逼他做出让步。所以乌厉屈下定决心,静观其变,同时派人通知自己的族人,做好撤退的准备。

  伊利目却没有乌厉屈这样的耐心,他和手下商量之后,第二天就派人到了单于庭,表示愿意去除单于名号,承认驹于利受是匈奴的大单于。让伊利目意外的是,驹于利受并没有显得过于高兴,他只是告诉伊利目的使臣,让他们原地待命,不得轻举妄动。伊利目马上就明白了,驹于利受是要先对付乌厉屈,于是下令全军严守营地,他要看看驹于利受的真正实力。

  第三天一早,驹于利受留一万人马防守单于庭,自己率四万大军直逼乌厉屈的营地,直到这个时候,乌厉屈才知道,伊利目已经投降了,他现在成了全匈奴的公敌。

  乌厉屈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可他还是率领全军两万人马与驹于利受对峙,他相信,即使不能打败驹于利受,也要和他拼个鱼死网破,他打得越狠,驹于利受以后的日子就越不好过。

  等两军排好队形之后,驹于利受再一次派出信使,当众劝乌厉屈投降,保证给他一条活路,但此时的乌厉屈已经什么也听不进去了,他让人一箭射死信使胯下的战马,他用这一箭表明了与驹于利受一决雌雄的决心。现在,双方所有的将士都在等着决战的到来了。

  驹于利受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信使连滚带爬地返回本队,然后一挥手,他后面的队伍突然分开,紧接着,一队骑兵从他们的后面鱼贯而出,等这数百名骑兵队伍的最前面排成一排之后,乌厉屈才看到,这些骑兵的马前都捆着一个人,其中大部分是老弱妇孺。

  不仅是乌厉屈,他手下的所有将士都呆住了,因为已经有人认出来了,这些人都是乌厉屈和他手下主要将领的家人。就在他们愣神的功夫,驹于利受手下一名将领高声喊道:“对面的人看清楚了,这些可是你们的族人!你们部族已经被大单于平了,所有的人现在就关在单于庭,如果你们不想自己的家人因你们而死,就把乌厉屈绑了!”他一连喊了三遍,然后停了下来,虽然两军相距较远,可多数人还是明白了眼前的一切,驹于利受没有急于进攻,是因为派人偷袭了乌厉屈的部族,现在,他在以这些人的性命做要挟,迫使乌厉屈投降。

  在驹于利受身后的拉孤涂此刻也明白了,他现在真的对驹于利受另眼相看了,他没想到驹于利受会在出发时就派人偷袭了乌厉屈的部族,不用问,伊利目的族人也不会幸免,只是伊利目走运,选择了投降,不然他也会同乌厉屈一样的下场。

  下面发生的一切都毫无悬念,驹于利受轻松地等着乌厉屈手下来投降。乌厉屈本人没有给手下立功的机会,他独自一人跑到阵中自刎而死,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至少他不用像闰振那样临死前还要受十来天的罪。驹于利受平定了整个匈奴,他终于可以成为整个匈奴的统治者。

  在收编了乌厉屈的部族之后,伊利目也亲自赶往单于庭请罪,驹于利受很“大度”地原谅了他,只是把依附于伊利目的众多小部族都划到了自己的名下,这样一来伊利目的实力损失了一半,他再想兴风作浪可就难了。

  就这样,驹于利受在短短一个月之内就平定了整个匈奴,闰振、乌厉屈和伊利目或死或降,等到整个草原再一次平静的时候,驹于利受已经把匈奴全部控制在自己的手中,数十年以来,还没有哪一个匈奴的单于能像他一样真正地控制整个匈奴。现在,驹于利受手下的骑兵达到了八万人,部众约二十万,以伊利目为首的其它各部合起来也不及他实力的三成。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当驹于利受准备把乌厉屈的族人都赏给拉孤涂的时候,拉孤涂却谢绝了,他要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大单于。驹于利受会心地笑了,他封了拉孤涂一个匈奴从来没有过的官职——宰相!他要把匈奴变成一个帝国,一个真正由他说了算的强大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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