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点半,景秧从方临风家出来,他心里的怒火还憋着,怎么也无法灭去。肖文静是部里安排来协助办案的,可他们今晚的所作所为却是要致他于绝境。
刚刚在方临风家,他还在忍着,现在一个人在车里,这种屈辱和不甘让他恨不得马上就去将肖文静他们打一顿才舒服。可高老早就看出他的想法,让他不要冲动,人不应该看一时的成败,也不应当以速求输赢为目的。
“就算我们真只有九天生命,也应当以八天的完美准备来面对第九天的生死,你这样去找他们是想怎么说!还是直接拿枪互射?诡域,古人说诡,违也。你的先祖告诉你,诡域就要降临,这是说违反常理的东西就要降临,很可能是说我们都会死,这个城市里的人都会死。但我们谁也不能去说,也说不了,只能我们自己努力去处理好这件事。如果你现在冲动的去,只会让事情走向设置这个局的人想要的样子。所以我们只能有亏先吃着,有苦也担着。你以为我就是这么容易让人占便宜,现在他们也吃了闷亏,我估计现在他们也不会再随便乱来的。”
高老的话还回响在景秧耳边,确实现在对待他们以静止动才是上策,他现在还要开车去局里,季杉林的尸检已经有结果,虽然很可能没有任何新的进展,但还是希望能通过现代刑侦手段取得帮助。
“景队,这是死者的血液分析,这家伙的死法还真有创意,居然是流血致死,他体内有大量抗凝血酶,就算是一个小伤口也足以让他失血致死。这些抗凝血酶并不是他自身的,而是注射进去的。”
“你的意思是说,他是死于现代手段?那其他三起命案也是体内含有这种酶吗?”
“当然是现代手段,不然还能是什么?其他三起案子中也有,不然那些个挖去双眼的也不会死得那么干净了。”这个姓文的法医很奇怪的看着他。
“哦,没什么,还有其它发现吗?”
“嗯,季杉林的伤口只有两处,都是撕裂伤,但他死前正处在高度兴奋中,所以死前的表情还是很嗨的。这是他大脑中检出的多巴胺含量,换算成标准的话,应该是有人在一分钟内给他注射了十克左右的多巴胺,呵呵,这个量可是正常情况下心衰患者抢救时最大用量的两千万倍,可问题是他还没死,而是失血过多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与大量失血有关,反正他死的时候很兴奋就是了!”
“哦,那其他死者是不是也有?”
“没有,就他一人享受到特别待遇,看来这阶层不同,死法也要高级些。”文法医没再说什么,他也看不惯很多事。
景秧觉得奇怪,凶手是怎么做到的,看来今晚也许应该再审审那个妈妈桑。今天对这位KK酒吧的妈咪审问就没停过,顺带的审出一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现在已经把负责管理他们那一区的户籍警都扯进去,也不知他们那个老板怎么会安排她来管理,胆子小得一个实习警员都能在她嘴里掏出料来。
审讯室里,陈凤英已经没有往日的嚣张,额头上只是简单的包扎着,还能看到血迹。头发也蓬起来,双眼中尽是疲惫。
简单的过完例行的询问,景秧盯着她的双眼,两人以前见过一次,景秧还能记起当时她的八面玲珑。
“现在的供词对你非常不利,照你的说法,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你在干嘛?”景秧翻看过酒吧里所有人的供词,外面的服务生都说陈凤英进入大包厢的时间有一个多小时,虽然他们也觉得奇怪,但陈凤英是这里的老大,他们就算奇怪也不敢去问。
可陈凤英自己的说法是,她就进去敬了杯酒,然后在包厢转角发现不对,跟着就进去,最后在卫生间里发现死者正在大量流血。问题是包厢里所有人到现在还没清醒,而包厢外的人又都众口一词。
“警官,我真的没说谎,你们要相信我,还有……还有张宇扬能给我作证的,我记得当时她还朝我……”陈凤英突然打了个冷战,想起当时一幕,她还是会惊恐。
“朝你什么!”
“没、没什么,大哥啊,我真的没说谎!”
“朝你什么?”景秧又提高的音调。
景秧突然提高的声音,把陈凤英吓到,本来坐着的身子也跳起来。
“没有,真没有什么,我昨晚做噩梦,记混了!”她可怜的解释。
“我要你说张~宇~扬朝你怎么了!”景秧猛的一拍桌子,站起来狠狠盯着陈凤英。
“我说、我说,她朝我笑,但是笑得好恶毒!”陈凤英已经吓得脸色苍白,双手挡在脸上,似乎害怕景秧的目力会把她刺穿。
“谁让你编的,快说,不然我会让你……”景秧说话时将桌上的台灯压下,只留出一条缝隙,让审讯室里显得很暗,无形的压力使得陈凤英大口喘息起来。
景秧已经站起来,正要去打开隔离栏杆的门,似乎他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
陈凤英已经颤抖过不停,但她的双手还是抱在怀中,没有放下来。
景秧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心态,他拿钥匙扭动门锁,将门打开。然后取出副手铐用手握着,脱下衣服将握着手铐的手包起来。边走他的脸上还不时抽动一下,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比食人魔还要狰狞。
还有两步,景秧不急不慢的走,握手铐的手因用力也显出结实的肌肉。肖文静说得没错,他的腿伤还没完全好,有时走多了依然会痛,但他平时喜欢锻炼,很有几分肌肉男的水平。现在就是最好显示的时段,一般像陈凤英这类人对警方的很多办案程序多少会被误导,肯定以为警察个个都是恐怖加暴力份子,现在景秧就是要演好她所想的角色。
“大哥,警察大哥,不要,不要啊!警察打人了!警察打人了!快来救命啊!快来人啊!”陈凤英依然死死的抱着双手,但惊恐的表情却是真实的,也许她还对什么充满希望。
景秧就是放慢动作,这时也走到她身旁了,是?下去,还是放弃!这次,景秧的脸真的抽起来。原来坏人才是最难演的……
就在陈凤英紧抓着最后希望不放时,一个人影从外面冲进来,动作非常快,非常麻利的将一个黑头套戴在陈凤英头上。还不等她反应,就有一双手卡住她的脖子,将她提起来推到墙上。这一切太快,快到景秧都没反应过来,等他看清来人,悬着心这才放下。
“你会因为不小心摔了一跤,然后头磕在椅子上,把颈椎摔断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在陈凤英的耳旁响起,声音中的冰冷让她原本还抱有的一丝希望终于破碎。
“不要,我说,我说,是有人传信进来,让我说张宇扬杀的人,他还编好供词,让我在有高层审讯时才故意这样说,因为这样供词更真实。”
“说,是谁!”
“我不知道,是个同拘留室的女人说的,她说已经给我安排好了,过两天就能出去,然后还让我在KK。不然就会判我十年以上,而且还会死在牢里,放过我吧,大哥,我只是个普通女人,我没害过人的,每个在KK的人都知道,我只是严点,但我没贪过他们一分钱,那些小姐也是自愿来的,我没逼她们做过任何事,我也是吃这行出身的,求求你们放过我吧!”说到这,陈凤英大声哭起来,等她哭明白,才知道卡住她脖子的手早就松开,可人的心理防线一旦崩溃,就很难再建立起来,她又将当晚的事情再说了一遍,还是有一小时的时间对不上,她在包厢中曾失去了整整一个小时。
景秧很快就提审了陈凤英指证的那个女人,是个小偷,早晨在一家超市偷窃时被抓的。审理过程中又交待还有几起案子,所以也就将她也关在拘留室中,当然这里面还有问题,可这就像掏到了一个螃蟹窝,如果有兴趣,可以顺着这个女人一路往上提,肯定能提出一大串横行霸道的家伙。
景秧现在没这个兴趣,他需要的是与案件本身有关的证据,之所以明知如此还会提审这个女人,那是为了震撼某些人。
“你啊!还想扮恶棍,对付这些人,不能让他们有心理准备期,真不知你是怎么学得审问技巧!”左月此时坐在景秧身旁,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她也累了,嗓子哑并不是装出来的,因为她今天忙着与各种人打交道,嗓子都说哑了。
景秧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来抱紧她,如果说九天是他最后的九天,他愿意与左月一起度过。当然前提是能休息在家,而不是这样一天只见两次面,说上两句各自又累得很快就睡过去。
景秧不是那种浪漫的人,他拼了命的忙碌,是为了老了以后还能与左月一起享受宁静与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