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景蓉不开口说放人,即使公子走了,西沉也能猜到,景蓉公主会在后头不断使绊子找麻烦。公主心里不舒坦,她就会想尽各种办法让其他人更加不舒坦。
麻烦已经够多了,景蓉公主还特别难缠,恶心的手段一套一套的。
他与公子要做的事情很多,不能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里。
景蓉公主虽刁蛮难缠,但好在讲信用,向来说话算话,即便是对下人,说出的话如泼出去的水,不会出尔反尔,自己打自己脸的。
她既然已经亲口对公子说了‘你走’两个字,那么之后她就算心有不甘,也不会耍奸猾的小手段,让他们分神。
这是这位景蓉公主在西沉眼里唯一的优点。
屋内的景蓉连叹了三口气,她站起,拿起桌上另外一只茶杯,往里面倒满了茶水,双手奉给高镜澄。
心里再怎么不愿意,小橙子也是白哥哥答应要放的。
她容菲再怎么蛮横,也越不过白哥哥。
小橙子再好再听话,景蓉也不会因着他的缘故,与自小一起长大,今后还要继续倚仗的容白生出嫌隙。
况且白哥哥答应会再寻一个好奴隶供她驱使。景蓉逼着自己往这些好的方面想,心里的委屈和难过好像真的会减少那么一丢丢。
当然,她更不想在高镜澄面前失了气势,折了面子。是以微微平复完心情后,她又变成了傲娇无比的景蓉。
高镜澄并没有伸手去接这杯茶,景蓉鼓起腮帮子就要发飙,高镜澄才用两根手指拖住杯底,轻声说了句‘谢公主’。
景蓉也给自己倒满茶。执起与高镜澄轻轻一碰。
两杯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景蓉仰头喝下,那豪爽劲儿,好似这并不是一杯清茶,而是醇厚的美酒。
好似知道景蓉是什么意思,高镜澄也将杯里的茶水喝尽。
景蓉见高镜澄难得一回这么解风情,心里到底扯出一丝甜来。
“祝福的话我不说你也会注意。本公主也不爱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本公主只祝你心想事成。马到成功。重新成为皇子,那样你倒能与我平起平坐的说话了。
扯远了扯远了。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呢?彩霓会马上就要到了,有我景蓉的参与。届时它定会成为最瞩目的一场盛会。你也听说过,本公主最拿得出手的就是舞蹈了。
你听过《惊羽舞》没?我曾在父皇的寿宴上跳过一次。那会儿咱们还不认识,你也瞧不着。我说过要跳舞给你看的,之前一直没机会。到时候你若不忙,可愿意到云关来瞧瞧?”
景蓉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那时候我猜你应该还没回千国。风赤离云关又不远,你就算有再多事要做,也总能挪出一天时间吧?你想啊小橙子,你要是回了千国。距离遥远不说,身份迥异也是个大问题。更何况我是女子,想再见你也没那么容易。小橙子。你来是不来?”
景蓉虽板着脸扮着大人腔说话,但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她说话素来大胆。又不循规蹈矩,根本没觉察出‘我说过要跳舞给你看的’这话有多不合礼数。
千国是个重孝奉礼的国家,高镜澄本就年长景蓉几岁,受过最严苛的礼仪教导和熏陶,虽遭逢大变,但骨子里的男女大防意识还是根深蒂固的。
景蓉是虽是娇蛮的公主,可到底是女子。她不知道、也不在乎这些,可他是男子,绝逼是不想占这样的便宜的。
“公主,您是最会跳舞的公主。您许诺在彩霓会上献舞,是为陛下祈福,更是那么多想一睹你风采人的福音。‘专门为我跳一次舞’这样的话,我受之不起。若得空,我会与那日所有到场的百姓一起瞻仰您无与伦比的祈舞的。”
这话说得委婉含蓄,听在景蓉耳侧,就是文绉绉酸的死。
她摆摆手,将茶杯放下,又拂了拂袖子,脸上已没了半点的愤懑。
她信步往后走去,声音轻轻落落的:“那本公主就当你答应了。要是那日我没瞧见你,哼哼,你知道后果的。”
她走到门坎处,回头,嫣然一笑:“小橙子,能认识你很高兴!”
说完,她就蹦蹦跳跳走了。
来时风风火火,脸上乌云密布,走的时候却兴高采烈,像是得了宝贝一样。
西沉看着景蓉的身影,只觉得这公主性格实在跳脱,怪异。
高镜澄唤西沉进去。
见西沉讷讷,高镜澄将茶杯倒扣在桌上,声音平静:“她倒还有些政治眼光。”
门没有关严,西沉又有武功,方才他与景蓉的对话,西沉一定听到了。
西沉虽是侍卫,但这些事从筹备到现在,高镜澄从来就没瞒过西沉一丝一毫。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西沉都全程参与了进去。
西沉略略沉吟,便明白公子的意思了。
“属下一直认为她蛮横骄纵,是个被宠坏了的恶、毒公主。养在深闺每天就知道吃喝玩乐,倒没想到我们的意图,她倒最先看破了。这个太出乎属下的意料了……所幸她看破了却不戳破,不然以她的性子……”
“贪玩任性可能都是公主应付大家的最好面具。容国皇宫虽然只有皇后和几位嫔妃,武帝深居浅出,只担了个父皇的称号而已。看似简单,其实不然。
容国一切事宜都由容白这个宰相处理,他真算得上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陪她呢。容白名义上是公主的义兄,可隔着血脉,加上容白那样捉摸不定的性子,景蓉虽贵为公主,应该从小就学会了察言观色的。
我观公主对容白是惧意更多,在他面前,服服帖帖,不敢随便造次。
再加上她的姐姐离奇死亡,那是横亘在她心底永远也迈不过的坎儿。她的成长之路一直不平坦。人要是有了不如意的时候,就会自己想很多。
更何况,她是已故文皇后的女儿,文皇后聪颖异常,公主遗传了她的容貌,也继承了她的智慧。
处在这样的环境里,觉察出我的意图也是正常的。我虽有诸多算计,可并未损害她的利益。她顺手推舟的成全我,我不仅不能怪她,而且还得感谢她没说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