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成为那些强炸譬如我妈和秦科)铁血政策下的牺牲者。
面对他们,只有两条路可以赚一条是绝对服从,另一条是反抗——被打压——绝对服从。
我年龄大了,经不起折腾,尤其是面对我妈这样的强硬派,我只有选择乖乖听话。
我在考虑怎么能委婉地又不失脸面地向秦科提出这个要求,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可以说的机会,实在是觉得说出来丢人哪。
眼看暑假就在鼻子跟前了,我不得不开口了。
我问他,暑假你有空么?
秦科说,学校这儿有事。不过,倒是有两周休息。
我说,就乘那个时候出去玩吧,一起去旅游。
他点头,你想去哪儿玩儿呢?
我头上滴汗,说,我老家。
说完后,我也不敢瞧他,太太太丢人了。
他握过我的手,笑得暧昧,说,原来你已经这么着急了。
女孩儿矜持还是要的,虽然我剩下的不太多了。
我立马严肃地跟他解释,你别想歪了啊,是我妈想看看你,我可是没什么想法,完全是我妈一个人的主意!
他说,是么,我知道了。
他话是这么说着,可是你看看他那表情,还有他那语气!
我这下子冤死了,窦娥都要喊我一声师姐。
盼望着暑假来临之前,还要考虑暑假前的那段磨人的期末考核时光,在那种时刻,连我这种懒到骨髓里的人也不得不正襟危坐,勤奋一把。
我和秦科不同,我的学习目标是不求完美无缺,但求有惊无险。我也就是那种从思想上到行为上统一懈怠,不思进取的人。
但是我不怕,我能这么放任自流,是因为我背后还有个秦科么。
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有啥我不知道,但是一个懒惰的女人背后一定有个优秀的男人,因为有恃无恐呗。
暑假来到的那一天,秦科和我一同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下了火车再转公汽,颠簸了半天,总算到家了。
在楼底下的时候,我对他说,你不要紧张啊。
秦科帮我提着行李,他笑着说,紧张什么?不是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么。
我想也是,阴险如秦某人是不会有“紧张”这种不和气质的情绪的。
门一打开,我妈的笑脸就扑面而来。
母亲大人的这个温馨笑容只在我眼前停留了几个毫秒,就飞快地越过我直接冲着我后面的秦科去了。
她说,这就是秦科吧,来来来,快进来,赶快进来坐。
秦科越过还呆站在门口的我,笑着说,谢谢阿姨。
我妈好像这才瞅见我,奇道,诶?还站着干嘛?赶紧进来啊。
我忿忿地关上大门。
以前我们家里是个什么样儿,说不上脏乱差,但也绝对和整洁挨不上爆一句话总结,就是十足的原生态。
而现在呢,家里明显是特意清理了一番,纤尘不染得有点不正常。最让我受不了的是,窗台上还摆着一大束盛开的塑料假花,插在那个我们以前当作存钱罐而今闪闪发亮的花瓶里。
我妈笑着说,你们一路上坐车累坏了吧。先吃饭,吃完了饭再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
我妈什么时候那么温柔体贴过,语气柔得都能掐出水来。
饭桌上已经摆好了菜,还用了过年时才用的大圆桌。
我悄悄对秦科说,你这完全的外国大使的待遇,看我以前,什么时候一回家就能吃上饭的?
上了饭桌,我妈边念叨着“夹菜夹菜,就当在自己家一样”边用眼神杀我示意我给他夹菜。
秦科笑着说,阿姨您别客气。
我妈挥挥衣袖豪爽地说,还叫什么阿姨啊。
她这一句话太突然了,我还在啃鸡爪子,听她这样说,差一点失手把鸡爪子直接捅喉咙里。
娘诶,您也太彪悍了!
这一句话效果惊悚,一瞬间桌上的江家四口人都凝固了。老头,我妹,我齐齐盯着我妈。
这当口,秦科伸出筷子把挂在我嘴角的鸡爪子衔了下来,他说,看看你,怎么吃东西还像个小孩儿一样。
这温柔的一句打破了僵局,我转头看着秦科,他还是一副标准的秦氏笑脸,并无异样。
我爸笑着说,是啊,这孩子从小吃东西就不老实。
这一茬儿本来揭过去就完了,偏偏我妈是个死磕的主,什么地方摔了就要什么地方爬起来。
她想对刚才的那句话做些挽回,所以就又硬生生地说了一句,她说,还叫什么阿姨啊,叫我伯母吧。
这话一出来的效果就跟我讲冷笑话似的,僵死一片人。还不如不说呢,掩饰的痕迹太生硬了。
难怪平时秦科总说我笨,原来是有源头的。
可是秦科居然也还笑着点头附和着说,好的,伯母。
吃完了饭,去洗澡。
秦科去洗澡的时候,我妈去厨房切水果。
我妹对我说,你说妈怎么这么偏心呢。上几次杨阳来的时候,哪有今天的满汉全席,就吃的三菜一汤,那一菜还是隔夜的剩菜。再看看今天,饭后水果都准备好了。还有那天杨阳来的时候,我妈那脸端庄得跟圣母娘娘一样,你看现在,她笑得快赶上向日葵了。
我妈走过来轻声说,你小声点儿,待会儿让人家听见不好。
我妹说,妈,我是不是你在医院大前门捡的啊?你怎么这么偏心呢?
我说,搞不好我是在医院后门捡的,现在洗澡的那个才是从您肚里爬出来的吧?哦,他原来叫江科。
我妈说,去去去,都别跟我闹。
她对妹妹说,那个杨阳能跟你姐姐的这个比?
又看向我小声说,说你平时糊了吧唧的,找的这个男人还真不错。你要是不争气把他给放跑了,看老娘不削了你。
妹妹也凑过来小声说,对了,妈,你在饭桌上“还叫什么阿姨”后面半句到底是什么啊?
我妈叫了句“哎呀,忘了切苹果了”就又转身扭到厨房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