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亚编年历15年11月17日。
天还没亮,凤蝶悄悄地从床上爬起来—昨晚她就睡在平时洪月笙的床上。
她轻轻地跳过一地的啤酒罐,绕过铺了条毯子睡在地上的洪月笙,躬身为洪月笙拉上被子,对着墙上的水银底儿镜子胡乱的整理了下头发,就素颜离开。
凤蝶刚离开,洪月笙就睁开眼睛,翻身从地上蹿起来想跟上凤蝶,突然听到妹妹的呼唤声。他转头轻轻撩开房间尽头处的挂帘,妹妹就睡在挂帘后由破棉袄,棉被包裹成的小床上,正在喃喃的说着梦话,还夹杂着点轻微的咳嗽。
他低头亲了一下妹妹额头,轻手轻脚的把帘子又拉好,抓上自己唯一那件灰色的薄棉衣,也依然没有发现棉衣上贴着的信号发射器。出门时凤蝶已经不见踪影,不过他猜凤蝶应该是朝着基地方向去了。
基地位于下水道的中心位置,是过去的中枢区域,所以这里比起一般的下水道区域来格外地大,来自城市好几个区域的管道都在汇集到这里中转和改道,又通向各处。
可等洪月笙赶到基地的时候,偌大的基地里已经只剩下零星的后勤人员。洪月笙站在基地中心不知所措时,冤家路窄,又碰上太子一行人。
由于昨天打架的原因,太子的脸上还贴着止血贴。
远远地,狗熊就看到洪月笙,讥讽道:“哟,被娘们护着的跟屁虫,换好尿布了没啊?”
“嘘!”其他人跟在旁边吹口哨。
洪月笙耐住怒火,却依然挡在太子一行人面前:“让我一起参加任务,我昨天欠你们的,我今天还给你们!”
狗熊径直上前一把推开洪月笙,洪月笙摔到路边做了个屁墩儿:“让开臭小子,我们不需要废物!”
今天任务在身,经过的太子今天并没有打算在洪月笙身上浪费时间,只是鄙视的看了一眼洪月笙,就在自己小队的拥簇下长驱而去。
洪月笙隐约听到狗熊向太子大声传信:“太子,中心广场的集合命令已经发出去了。”
“熊哥。”琪琪低声制止了狗熊的高声吆喝。
等太子一行人走远,洪月笙起身拍了拍屁股,从另一条路往中心广场跑去。
这时候的地面上,昨夜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已经把海市蜃楼有所有的街道染得雪白。
为了庆祝新任大使抵达,整个旧城区已经挂满了亚宁和美达布索亚的国旗,两国旗帜并排而挂,象征着两国紧密的关系。亚宁警察和美达布索亚警察整齐列队,把守重要街区和主要路口巡逻,要道都已经被清场,但凡有可疑人士出现,立刻会被盘查。
为庆典准备的装甲车,反重力地面小型巡洋舰,磁悬浮汽车都已经准备待续,直升飞机在上空严密的监控着旧城区情况,并把图像传输到旧城区活动主会场:旧城区中心广场的后台。
大使休息厅的壁挂屏幕上,显示着实施传过来的鸟瞰街道景象。屏幕下,两个男人正在房间中闲谈。
“i’ve_heard_that_during_the_war_between_yanin_and_medarbussoya,this_is_where_yanin_i,the_emperor_of_yanin,took_the_salute_from_the_armed_forces_and_delivered_his_speech,after_which_the_troops_marched_towards_the_frontline.
(我听说,亚美战争时期,亚宁帝国的皇帝亚宁一世就是在这里阅的兵并发表了演说,受阅部队接受完检阅后随即开赴前线作战。)”
说话的是个身着贴身保镖特有黑色西装的混血男人,正坐在门口的位置上,姿势相当的随便—交叉着双臂,点儿当啷的翘着二郎腿,嘴里还嚼着口香糖,皮鞋里依然是没穿袜子,与周围的气氛不大搭调—正是仲久。
在他前边,看着屏幕的也是位中年混血儿,已经大约三十来岁,银色的头发一丝不苟的背向脑后,装束具有典型的美达布索亚政府人士气息,和身后这位风格迥然不同。他看着鸟瞰图,点点头:
“yes.but_it_is_said_that_the_occasion_was_rather__soldiers_were_slovenly_dressed_with_their_faces_caked_in__even_had_no_idea_where_they_were_heading_for.that’s_why_it_was_ridiculed_by_medarbussoyan_historians_as_the_most_despicable_military_parade.
(是,不过据说当时现场混乱,不少士兵满脸灰尘、衣着邋遢,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因此,被我美达布索亚历史学家戏称为最“不堪入目”的阅兵。)”
仲久撇撇嘴:
“at_least_they_demonstrated_admirable_courage.
(但是至少勇气可嘉)。”
中年混血儿压低声音:
“zhongjiu,you’d_better_be_more_careful_with_your_political_stance_on_yanin,otherwise_you_will_find_yourself_introuble_in_medarbussoya…
(仲久,你对亚宁的态度还是谨慎点好,要不然可能会给你在美达布索亚国内带来麻烦。。。)”
仲久则满不在乎:
“e_on,_need_to_worry_about_me.mind_your_own_diplomatic_business.
(得了吧,stephen。我用不着你担心,关心你的大使工作吧。)”
这时候门外传来大使近卫队的声音:
“mr.ambassador,everything_is__floor_is_yours_now.
(报告,一切准备就绪,请大使先生可以出行了。)”
中年混血儿依然不放心的样子:
“are_you_sure_everything_is_ok?
(你确定这么安排可以?)”
仲久把嘴里的口香糖吹了个大大的泡泡,直到“啪!”的一声破裂,仲久歪嘴笑着看着stephen,站起身来推门出去。
门口站岗的正是仲久的贴身副手阿杰,看到仲久出来,立刻立正敬礼。
仲久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
“ok,let’s_go,ajie!protect_the_ambassador
.(好,阿杰,走吧!保卫大使。)”
总和阿杰一起在西方人kevin也在身旁,不忘着嘱咐:
“zhongjiu,you_are_in_the_old_town_of__locals_live__careful.
(仲久,这里是亚宁人集中的旧城区,你们要多加小心。)”
仲久不耐烦起来:
“give_me_a_break,kevin!you_old_boy!since_when_have_you_bee_so_fussy.
(好啦,kevin你这个老小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
大使stephen在其他一队近卫队护送下离开,而仲久和阿杰则前往通向后台整备间的巨型货梯—为了保证可以运送机械之心机甲,这是按照机械人尺寸设计的电梯,而不是为人。
在电梯中下降的时候,仲久有点不耐烦:
“妈的,这老旧的屁玩意儿,慢的要死,还连个楼层显示都没有。喂,给我支烟。”仲久把手搭到阿杰的肩膀上,阿杰从西服裤兜里摸出烟和打火机,他抬起手给仲久点烟时,露出手腕上的太阳图腾纹身。仲久把烟放在嘴里抽了一口,把烟雾吐到前边电梯墙壁上挂着的“禁止吸烟”的警告牌上。
电梯门打开,在仲久和阿杰面前的,是巨大的临时由地下仓库改造的机动部队供给车间。两条整备线面对面而立,每条都准备着五台机动装甲,每台都足有两米五高,加了亚宁涂装,俗称“机械之心”。
他们抵达的时候,机动部队已经逐一启动,近卫队队员操纵着巨大的机械人正从他们身边走过。两人走到第二条装备线中间位置,从扶梯上登上自己的机甲。仲久的机甲是前后双驾驶员机甲,比一般的机甲要大上一圈,其上用喷漆喷满了涂鸦,有鲨鱼有美女,乍一看有点眼晕。阿杰的则只有用刀在单人机甲上刻上了自己的名字,相比之下简洁许多。两人坐进各自的机甲,仲久坐到主驾驶位,旁边的副驾驶是空着的,正面装甲外壳降下来完全覆盖住身体后,连接装甲的外部线路逐一断开,每根断开时都冒出白色的蒸汽。仲久活动手指控制神经元感应装置贴合上身体,这些人造的神经元会把人体的感官功能放大数倍,从而让机动士兵尽管操纵着沉重的机甲,却可以反应敏捷。仲久闭眼适应着被强化的感官,猛然间,仲久感受到一种特殊的气息—就好像连体婴儿的心灵感应一样,感知到另一个相似的个体在靠近,“是阿杰吗?”
“大哥,怎么了?”阿杰通过通讯器问道。
“哦,没事。”仲久摇摇头,他的机甲也跟着他的动作左右摇了摇头,“不对,不是阿杰,是远比他强大的感觉。”对于无法掌握的事情,仲久从不愿多想,他和他的机甲双手交叉伸直拉抻了一下,然后做了个典型的超级系机甲爱摆拍的pose:一只手摆在胸前,另一只则斜向前伸:“仲久,出发!”机甲头部钢盔下立刻切换成警戒状态的“佛”脸谱,但是好笑的是,佛的脸已经被仲久昨晚偷偷画成了熊猫的样子。
远处总控室门口的kavin看到不仅手按住脑门无奈地摇摇头,而阿杰则在机甲里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后操纵机甲紧跟上仲久。
地下道中,正在奔跑的洪月笙也停下脚步,透过头上铁栅栏铸成井盖看向天空,那正是中心会场的方向,不知为何一种微弱的感觉从这个方向深深地吸引住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上午十点整,同盟日及大使欢迎仪式正式开始,可惜天公不作美,天空依然阴沉,看起来马上就又要降雪了。
由于亚美战争中作为战败国的亚宁国被迫重组后,被剥夺了拥有军队的权利,因而只有学校,政府和民间机构组成的仪仗队举着亚宁国旗参加了庆典,他们是来自海市蜃楼不同地区,代表不同阶层的本地人,共三百人,随后是亚美战后委员会方队,以及首都警察方队。
庆祝队伍中亦包括从美达布索亚驻亚宁帝**队调至首都海市蜃楼的装甲车纵队,由于是为了节日而来,并未装弹—坦克,装甲车每方队横排面4台,共4个排面,每辆都插着亚宁和美达布索亚两国的小旗子。
同一时间,在地下迷宫,“复兴会”游击队也利用下水道从四面八方向中心广场附近集合。
地面上除去传统部队,最吸引眼球的依旧是在“亚美战争”期间起到重要作用的机动游骑兵改造的“机械之心”都市警察纵队,共编成3个方队。他们通过背后的磁悬浮喷射装置得以在浮空半米左右的空中漂浮前进,队形整齐。
地下迷宫中凤蝶正在下水道的一个旮旯里,等待几个游击队员把事先准备好的长长的包裹交给她。
上空中,受阅航空兵则由111架作战飞机编成,6个空中梯队,由6机按三角形编队,飞过中心广场时的高度为300米,航速每小时900公里。看着头顶飞机尾部拖着的彩色的烟雾把天空切成一条条泳道,然后在飞机飞过的航线上,每隔一段就出现一段浮于空中的巨型全息影像,回顾着亚宁和美达布索亚签署停战协议,亚宁旧城旧貌,以及在美达布索亚协助下建立的新社区等等历史影像,从黑白逐渐过渡为彩色。
阿杰向守在旁边的近卫队点头示意,一共十台机械之心机甲同时启动,共两台守在台上,而仲久和阿杰和其余的队员则分布守护在台下讲台左右关键通道上。
待亚宁仪仗队进入会场,大使的车队亦同时抵达,大使穿过机甲部队包围的通道,走上讲台。
新殖民地大使stephen作为为数不多生于战前的混血儿,从小成长于美达布索亚,实际上从骨子里到行为方式完全是西方人,正因为他兼顾了美亚两国的血统,成为驻殖民地大使的最合适代表,亦代表了现在美达布索亚实际上的中产阶级。
他对着麦克风顿了顿,开始讲话,用的是美达布索亚官方语,
“my_fellow_yanin_patriots!after_that_long_and_arduous_war_ten_years_ago,this_is_the_first_time_that_the_land_of_yanin_has_been_pletely_surrounded_by_friends_and_allies!”
秘书在旁边做着同声翻译:
“亚宁同胞们,在十年前那场漫长而艰苦的战争之后,我们亚宁大陆第一次完全被朋友和伙伴们所包围!”
总控室内,调度和警卫人员在紧张的协调着各单位工作,突然传来直升机的紧急信息,通讯女兵赶紧把收到的情况拿去报告长官。
大使stephen还在继续他的讲话:
“any_individual,nation_or_country_may_make__thanks_to_the_tolerance_and_assistance_from_medarbussoya,yanin_has_emerged_even_stronger_from_its_past_mistakes_and_gained_its_rebirth_by_establishing_a_thriving_and_robust_constitutional_monarchy…”
“任何人,任何民族,任何国家,都有犯错误的时候,但是感谢美达布索亚的宽容和资助,帮助亚宁从错误中走出来,建立起崭新的君主立宪民主政体,重新获得新生。。。”
管理台下群众的各个长官做拍手的手势,示意群众应在此处鼓掌,续而掌声雷鸣。
台下的仲久在机甲面罩里翻起白眼:“陈词滥调。”
指挥室内,女兵冲进房间:“长官!有民众在中心广场附近游行!”
负责会场指挥的长官是美达布索亚人,亚宁语能听但不大说得出口,一听消息如临大敌:“where?”
女兵气喘吁吁的回答:“唉,唉,everywhere!”
空中的警备直升机正在紧急播报着街区的情况:
“large_crowds_in_demonstration_spotted_to_the_east,south,west_and_north_of_the_central_plaza!repeat!large_crowds_in_demonstration_spotted_along_all_the_main_roads_to_the_central_plaza!
(中心广场的东,南,西,北都突然出现大量游行群众!重复一遍!中心广场所有主路方向都出现了大量游行群众!)”
从上空看下去,果然成百上千的群众从各地突然出现涌向中心广场。
会场指挥长官:
“but,but_how_is_that_possible??!
(但这怎么可能??!)
在会场外街道几乎所有的井盖都被打开,地下迷宫的亚宁底层人民在路上人群的掩护下正从地下鱼贯而出。人们打着横幅,上边写着“还我亚宁”,“还我人权!”等等标语,浩浩荡荡的冲向会场。
维持秩序的警察紧急行动,在中心广场会场外设置路障,或用装甲车挡路,并且派出防暴警察拿着盾牌封锁道路。
大使对现场外发生的事情还一无所知:“it_gives_me_a_great_honor_to_be_here_as_a_bridge_connecting_the_republic_of_yanin_and_medarbussoya…
(“我很荣幸可以今天在这里,作为连接亚宁共和国和美达布索亚的桥梁。。。)”
后台指挥室,会场指挥长官冲到通讯台:“i_must_inform_the_guards_of_the_ambassador_immediately!
(我得赶紧通知大使的近卫队!)”
但他话音未落,脸色大变,随后扭曲着滑倒在桌子上,手蹭到通讯装置时,引起一阵刺耳的刺啦声,一把匕首深深的刺在他的背后,后边站着一个“复兴会”游击队员:“
亚宁的命运,我们自己决定!亚宁之荣光!!!”
而刚才的通讯女兵则吓得躲在墙角里不敢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