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进了洞口,回手掩上了盖子……怀里“啪”地掉下一物,青青弯身拾了起来,手感竟与荣锦那半块人皮相似,她待要细看,那男人却一把抢了回去,细心的揣进了袖口。
他甚是剽悍……一言不发,低头将箭羽齐根折断,箭头却还留在伤口里。
青青抬眼四顾……只见地道狭窄,面前却站着四个黑衣大汉,手举火烛,精壮魁梧,一见了男人,连忙躬身施礼,“主公,您受伤了?吴为善……给您设了圈套?”
也不知这些人究竟什么来路,竟不避名讳的称呼吴知府……
那男人摆了摆手……微咬下唇,臂上的黑衣已被血水浸透了。
为首的护卫,忙过来搀扶,瞥见青青,倒是一愣,却没敢多问,“主公,奴才们这就护着您出去!”
四个人前呼后拥着那男人前行……没走出几百米,地道就到了头,一人推开头顶的遮挡,当先跳了出去,谨慎地巡视了一圈,方才打了个呼哨,几个人动作麻利的跃出了洞口。
青青环顾四周……吴家的围墙就在身后。
看来,这些人早就挖好了地道,借此潜进了吴家……动机和目的?她却是不得而知。
男人刚站上地面,脚下就是一个趔趄……单手捂着伤口,满头大汗地跌坐在了地上。
护卫们赶紧手忙脚乱地围了上去……却谁也不敢施治。
青青挤开四人,粗略的探了一下伤口,黑血四散,估计箭上有毒,“咱们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找个僻静的地方,给他治伤!”
话一说完,就撕开衣摆,结成长条,使劲地勒住了伤口的上方,防止毒性蔓延,轻声嚷道,“快走啊!还愣着干什么?”
她人虽小,行事却不慌不忙,急缓有序……几个护卫,忙依言将那男人背了起来,在夜色里拐了几个弯,才停在了一座小院儿门前。
众人扭头四顾,见无追兵,方才推门而入。
进了院子,只见树下拴着五匹高头大马,毛色鲜亮,鞍辔簇新……正房门口,还停着一顶红呢小轿。
她心下纳闷:瞧这几个人都是行伍出身,马都备好了,怎么还另外备着轿?这为首的男人在吴府,曾以巾遮面,难道竟有不能示人的苦衷?
几个人一进了屋,就将伤者放在……青青俯身查看,见那男人腰间别了一把极为精致的短刀,牛皮鞘子,纯银的刀把上镶着红宝,尾端系着一绺明黄的百结穗。
她也没多想,顺手抽出短刀……刀上阴凉袭人,留着血漕锯口,一看就是件难得的利器。
侍卫见了,动作倒快,“呼”的一下拔出长剑,直抵在她的颈间。
青青淡淡一笑,伸出两根手指推开剑锋,“你们放心吧!我要是想害他,还用等到现在?在他中箭之际,我就可以给他扑上一刀!我是想为他做个小手术……你们,谁?去给我弄些热水来,要是有炭盆烛火,烈酒麻药,那就更好了!”
众人面面相觑,却没移动,八成是没明白“手术”是什么……又见她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发号施令,处理伤口,谁敢相信她?
男人欠起了身,语气简单粗鲁,“你是谁?”
“我?我叫柳青青,处理伤口这么个小CASE,我还是可以的!不然,几年医大不是白念了?”
“你说什么?我没听懂!”
青青呵呵一笑……懂不懂?无所谓!
萍水相逢,她也没打算和人家再见面,连名字都没报“楚秀儿”……其它的?更是不在乎了!
她动作麻利,用短刀挑开黏在一处的衣物,在怀里取出干净的娟帕,小心地清理着伤口……只见患处泛着黑血,箭头深入及骨,略一沉吟,“我得把箭头取出来,不然会感染的,可惜没有专业的工粳只好用你这把短刀了。”
语毕,就将刀刃放在烛火上烧得滚热消毒,才垂首摸准了箭头……缕缕黑发披散开来,遮住了她半边白皙的小脸儿,黑白映衬,分外醒目,烛光之下,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坯子。
男人忙轻咳一声,已定心神,“柳青青?说!你小小年纪,怎会疗伤?你为何出现在吴府?你可知道……我是谁?”
青青斜眼瞧他,“你能放松一下嘛?不然肌肉,取箭会更疼!至于我是谁?为什么会在吴府?这些……肯定和你无关!你是谁?你若愿意说?我就听!不愿意说?也悉听尊便!这救治伤口嘛?正赶上我懂,就顺手了,医者父母心而已!”
她动作沉稳熟练,剜出了箭头,扔在了墙角,细看伤口周围,只是红肿,并无黑青蔓延,“你放心吧,伤口不大,不用缝针,我估计这毒也不是很厉害,我先帮你包扎一下,回头你再找个郎中,弄些解药敷上,千万别耽误了,越快越好!”
男人甚是刚强,整个取箭的过程,哼都没哼一下……箭头一出,头也不抬,谢字也没有,“好!你去吧!我姓钱,排行第片他日有缘,便会再见!”,又向着侍卫勾了勾手指,不易察觉的使了个眼色,“去!将柳姑娘送回家!”
青青本想推辞,扭头见窗外已是一片鱼白……竟然出来一整夜了,为免回府横生枝节,只好点了点头。
两个护卫轻问,“姑娘,你家在哪儿?”
“嗯……荣王府,你们知道吧?就在那儿……呃,附近!”
小轿出了门,不大一会儿就停在了府外……青青下了轿子,向着相反的方向随手一指,“谢谢二位,我家就在那边儿,你们先走吧!”
待到护卫走远了,她方才迈进后门,轻手轻脚地进了翠蕉园……鸟儿鸣翠,晨曦微升,眼前几许轻雾缭绕,格外的安宁祥和。
青青到了自己的门前,还没站稳,就听到檐下有人一声厉喝,“楚秀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彻夜不归?”
她连忙闪目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