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半个小时后,樊清予匆匆赶来。
即使已经过去了半小时,温雨瓷还是那副样子,如坠云雾中,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总觉得眼前看到的太美好,美好的像是做梦一般。
樊清予为明阳做了全身的系统检查,迎着温雨瓷期待的目光,告诉她:“身体已经没什么的大碍,脑电波也没有任何异常,但体质仍旧虚弱,需要卧床休息,好好休养。”
“好!”温雨瓷激动的不行,千言万语涌上来,最终却只说出这一个字。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
樊清予离开后,温雨瓷坐在明阳的病床边,机关枪一样喋喋不休的和明阳说话。
从她捡到他的那天开始说起,仿佛要把这十一年来发生的趣事,全都说一遍。
大悲大喜,她的身体里奔涌着许多莫名的情绪,需要发泄。
有一种莫名的东西,促使她不停的说话、不停的说话,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真切的感受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明阳没有死。
他不但没有死,他还恢复了正常。
这真是天底下最美好的事情,比做梦时梦到的情景还要美妙。
说着说着,她趴在床上,不知不觉睡过去。
明阳盯着她恬静的睡颜看了许久,俯下身子,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她抱到床上。
他身子虚弱,把温雨瓷抱上床时,已经浑身是汗,额角也挂着豆大的汗珠,可他,只觉得痛快。
他终于……可以照顾她了!
大喜大悲,精神力透支,温雨瓷睡的不知今夕何夕,只是睁眼看了明阳一眼,就继续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明阳将身上的毯子,分了温雨瓷一半,静静躺在她身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他还记得,温雨瓷被温洛寒从温家别墅赶出去,他找到温洛寒,大发脾气,大吵大闹,温洛寒给了他一巴掌,把他带到了温雨瓷租住的阁楼外。
阁楼里只有一张单人床,连张沙发都没有,温雨瓷让他睡在床上,自己睡在地下,等他发现时,她已经冻的唇色青白,浑身哆嗦。
他将她抱上床,两人盖一张毯子,她像个冻僵的小兽一般,贪图他身上的温度,使劲儿钻进他怀里。
不过一年前发生的事情,现在想起来,却恍如隔世一般。
她曾不止一次的和他说过,只要她还有一口吃的,就会分他一半,只要他愿意,饿死,他们也在一起,永远也不会分开。
他平躺在床上, 用手臂挡住含泪的眼睛。
他的亲人算计了他、谋害了他,与他素不相识的她,却把他当做亲人,用她无私的心血,浇灌懵懂无知的他。
她从不嫌弃他什么都不懂,身为首富千金时,她给他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家破人亡时,他说他想留在她身边,她也毫不犹豫的接受了他。
从没有一时一刻,她想舍弃他。
从小到大,取舍之间,他永远是被舍弃的那一个。
只有她,她始终没有舍弃过他。
别人,一生只有一辈子,他却仿佛经历了三生三世,几世为人。
他一手揽着温雨瓷,一手遮挡着眼睛,从小到大所经历的一切,在他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放。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雨瓷终于睡醒了,睁开眼睛,迷蒙的看他,“我怎么睡到床上来了?挤到你没有?”
“没有,”明阳笑笑,“你这么瘦,能挤到谁?”
温雨瓷笑起来,躺了一会儿,伸个懒腰,坐起身,偏头看他,“饿了没?我去问问医生,你能吃什么,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她起身下床,明阳抓住她的手臂,“你别忙了,随便让人买点,你脸色也不好,需要多休息。”
“我没事,”温雨瓷转过头,冲他灿烂的笑,“我现在别提多好了,就是需要多吃点东西, 补充一下体力,我现在呀,觉得自己饿的能吞下一头牛。”
“一头牛没有,但是有麦琦的拿手好菜,珍珠牛肉丸,你要不要吃?”随着说话声,谢云璟拎着两手的东西,推门进来。
温雨瓷立刻眉开眼笑的迎过去,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你真是及时雨啊!这次表现不错,给你点赞!”
谢云璟将东西都塞进她手里,走到明阳床边,上上下下的打量明阳,然后啧啧几声,“真是不错,人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温雨瓷将他带来的西放在床头桌上,扭头问他,“你知道了?”
“知道了,”谢云璟瞥了她一眼,“嫂子你真不够意思,这是好消息,你怎么不敲锣打鼓的全部通知下,让我也跟着高兴高兴?要不是我给清予打电话,到现在还不知道咱们家一下捞到这么大一个馅饼呢!”
温雨瓷抿了唇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两天脑袋晕晕沉沉的,总觉得像是做梦一样,现在才找到点真实感。”
“嗯,”谢云璟上上下下看她几眼,点头,“不错,看起来像是还魂了。”
他看看时间,“嫂子我还有事,我带了两个人来,让他们在外面支应着,有事你找他们,我得赶紧回去。”
“嗯,你去吧,”温雨瓷没准备送他,可见他使了个眼色,只得放下手里的东西,跟着他走到病房外,“怎么了?”
谢云璟悄声问:“那个孟什么桥什么的那个人,你和明阳说了没?我听清予那意思,那人八九不离十,就是明阳的亲爹。”
温雨瓷摇头,“没有,我只顾着开心,还什么都没和他说。”
“你和他说说,探探他口风,问问他,当年是怎么受伤被人扔在荒郊野外的?他那个爹,靠谱不靠谱。”
“嗯,”温雨瓷点头,“我知道了。”
“那我走了,有事给我电话,随叫随到哈。”
“路上小心。”
温雨瓷站在原地,愣了会儿神儿,注视着谢云璟的背影离开。
吁了口气,她回到房间,明阳已经把谢云璟带来的饭菜铺陈开。
都是麦琦的拿手好菜,看得出,麦琦颇花费了一番心思。
温雨瓷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明阳,“你给麦琦打个电话吧,他知道你病好了,一定特别开心。”
明阳嗯了声,给麦琦打了个电话,聊了几句,将手机递给温雨瓷,“麦琦说,他明天想来看我,问我可不可以,我答应他了。”
“嗯,当然,”温雨瓷将牛肉丸子推到他近前,汤匙递到他手里,“你最爱吃的珍珠丸子,多吃点。”
两人吃饱之后,温雨瓷把餐具刷净放好,坐回明阳身边,上下看他,“明阳,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我没事。”被车撞成那样,肯定浑身都痛,即便没有骨折,挫伤撞伤的地方不计其数,滋味绝不好受,但他能忍,这已经是上天恩赐,最好的结果。
“明阳……”温雨瓷看着他,欲言又止。
明阳微笑,“瓷瓷,你想说什么,尽管说,我什么都可以。”
“我是想问你,你被车撞倒之前,你看到了什么,那样不顾一切的跑出去?”
“我……”明阳垂下眼帘,“我……我好像看到了我……父亲。”
“你父亲?”温雨瓷抿了下唇,“你还记得他的样子?”
“原本不记得,可是当时我和你从医院出来,看到他之后,我脑海里一瞬间闪过很多事情,你现在让我形容,我也没办法形容那种感觉,我只知道,当时身体里好像有一股力量,迫使我不顾一切的追过去,让我想追上他,拽住他……瓷瓷……”明阳握住她的手,“对不起,我当时一定是疯了,差点害死你。”
“没有,”温雨瓷摇头笑笑,“是我差点害死你才是。”
“不是,如果不是我乱跑,你怎么会不顾危险追上去,我……”
“好了好了,我们不说那个,”温雨瓷笑着打断他的话,“其实,我是想问,你还记不记得你爸妈的名字,要不要我现在帮你联系你的家人?”
“记得,”明阳带笑的面容,一下沉静下来,眼眸低垂,“我妈妈已经死了,我爸爸,叫孟桥……”
温雨瓷失声喃喃:“真的是他!”
明阳抬眼看她,“你认识他?”
“不认识,不过……”温雨瓷把孟桥和樊清予所说的话,和明阳学说了一遍。
至于孟真的事,她给隐瞒了下来。
她不知道,明阳和孟真的感情怎样,万一感情深厚,让他知道自己的弟弟快死了,她怕他情绪激动,身体受不住。
明阳将身子往后靠,疲惫的闭上眼睛,许久没有说话。
温雨瓷专注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握住他的手,“明阳,你和你爸爸……是不是感情不好?”
如果父子俩感情好,这时候应该是迫不及待的想办法联系他的爸爸,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沉默不语,一丝一毫高兴的心情都没有。
明阳睁开眼睛,漆黑的眼中,满是深切的悲伤,“瓷瓷,你还记得当年你救我时,我是怎样吗?”
“记得,”温雨瓷点头,“浑身上下都是伤,躺在血泊里,奄奄一息,我爸说,你伤的太重,怕是救不活了,如果不是你忽然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我可能就从你身边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