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汤。每夭汇聚相逢点喜和别离点忧的地方,简几火汗徘徊到停车场,显得有点微微坐立难安,对于他,既是相逢,亦是别离,
耳边,偶尔会掠过飞机起降的轰鸣;眼前,是来来往往陌生的面孔。大厅的中央。几对夫妇带着或大或小的小孩。刚刚下机;登机通道口上。一对恋人正拥别着,男人不忘在女友的耳边最后几句窃窃呢喃;又一趟班机落地乘客拥进来的时候,简凡落落寡欢地踱出了候机大厅。又掏着小镜子,耀耀自己伤痕未愈的脸。
绷带,轻轻地揭了一角,简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骂了一句:“妈的,连老子当小白脸的机会也录夺了。”
确实录夺了,左颊颧骨附近的伤口斜斜的一道,爆炸后被波及的污染性创口,现在愈合成一条粗粗的疤痕,就像谁在白哲的脸上用粗毛笔浓浓的画了一道,原本俊俏的帅脸带上了几分狰狞。
装起了小镜子,有点无言兼无语,体肤之痛永远比不上留在心里的切齿之痛,一闭上眼就会浮现硝烟中那最后一幕的景像,是张杰在爆炸的火光中斜斜地飞起来,最后的一丝生命光华消逝在自己看不到地方。留下来的,是个懵懂的孩子和抱着孩子哭的妻子。
这就是英雄,一刹那热血上头、一时间万众瞩目的荣光之后,留给他自己的是冰冷的勋章和墓碑。留给亲人、留给朋友、留给他身边人的。是无尽的缅怀和伤痛。
“妈的,这个,傻,一摸着枪就兴奋,一出勤就想着出风头
简凡还是难以释怀地骂了自己最亲的队友一句,无所事事的几天,那火光冲天的一瞬间经常把简凡从梦里惊醒,和死亡擦肩而过的伤口能愈合,可那浓重的阴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消散。时不时地想起张杰来,那是一种又气、又恨、又想、又苦的感觉,现在还想得起来,抓捕前的几分钟俩人还在商量立个巨功混个小队长吃喝不愁的事,现在好了。巨功有了,人没了。
对了,我怎么又想起他来了?踌跑着的步子停了停,被不远处一辆红色跑车里下来的女人吸引住了目光,流苏般的长、绸缎般的肌肤、春山般地挺拔,直从停车场款款而来。
噢,简凡不认识,不过并不影响目光随着这位不认识的美女款款从身边走过。
像很多时候一样。美女被注视。而自己被无视。如果放在以前,简凡或许会很无聊地目测身高、揣度三围,或许会更无聊地凑上来搭讪,没准有机会搏佳人一笑,没准会凑巧要个佳人的电话以方便日后约会。
没准,,没准想生的事一切皆有可能。
不过现在,仅仅是惊艳一瞥简凡便收回了目光,踱着步子在候机厅的台阶上来回看着市区的方向,如果拿身边的女人和心里的那位相比。总有一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觉,简凡不用努力搜寻,记忆中的音容笑貌依然是如此清晰。那么美,总是让自己陶醉在彼此的目光里;那么温柔,总是让自己心醉在彼此的呢喃中;那么亲切,总是让自己忍不住要回忆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
总以为这就是俩人的真爱,可即便是真爱也禁不起人情世故的冲击。仅仅是和蒋母的一面就颠覆了俩人对彼此的感觉。简凡想想,现在自己在蒋姐眼中估计应该是一个有点自卑到变态、有点卑鄙到龌龊、有点难以容人到暴戾的形象,或许就像蒋母灌输的,一个和李威、和王为民、和很多人关系不清不楚的黑警察形象。而在自己的眼中,从中也现温婉大方的蒋姐,是在那个养尊处优的家庭、是在众人的呵护中长大的,面对家庭的怯懦恐怕也不是她本人克服得了的。
真爱到了亲密无间才慢慢现,其实是在憧憬中的错爱,俩人之间的距离仍然是天差地别、此生无缘!
来了,简凡人停下焦灼的脚步,目光投向来了远处来的三辆车。前面是前两天见过的那辆宝马,曾楠开的,中间的是蒋九鼎那辆中性化的车。跟在后面的是辆奥迪,见蒋姐开过。
车缓缓地停在车场的边上。先下来的曾楠和蒋迪佳,后下来是蒋九鼎一家三口,再后面的车里是九鼎的副总张凯陪着俩位老人,清篓的蒋清源和一身贵气的申凝霜,看来现代并不完善的法制对这个富贵之家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影响,蒋九鼎依然是一副老总的派头,一大家子说说笑笑。向着候机厅走来。
几乎在简凡现这行人的同时,蒋家大小也同时现了这个挡在候机厅门口的人,胳膊吊着绷带、脸上挂着彩。走近几步就见得平静的脸上带着几分忧郁,眼光的焦点聚在同样平静但同样带着几分忧郁的蒋迫佳身上。
近了,近了。简凡静静地站着看着越来越近的一行人,心里百感交集着,看着白衣长裙,挽着纱巾一副远行打扮的蒋迪佳,和记忆中的蒋姐几乎没有什么两样。像是昨天还欢声笑语在一
%,万沁,品是今天刚刚分年。眨眼又重逢在一起六蒋九鼎有点讷言,携着妻子抱着女儿没说话,摇着头,申凝霜回头盯了女儿的曾楠一眼,进门厅的当会又没有半分好意的剜了简凡一眼,以前不入眼。现在这得性怕是更不入眼了,曾楠搀着申凝霜不知道安慰了句什么,一家人次弟进了候机厅。留下的最后蒋迪佳缓缓在简凡的面前停下了。
“我要走了蒋迪佳目光流转着,无限依恋。
“我来送送你”简凡抬眼,眼相见心相连的那种默契依然。
“时不起,”
俩个人,几乎是同样说了这样三个字,几乎是同时被对方的话说得一怔。
刘不起?为什么”简凡心里一闪而过的是因为自己的自私和量狭给蒋姐带来的伤害,对于申凝霜那份怨念再深,也加诸不到蒋姐的身上。暗施手脚从蒋妈处挖到线索之后的那份报复快感再见蒋迪佳,俱成了一份难以出口的歉疚。在面对冰清玉洁的蒋迪佳。简凡总也觉得自己心理永远是那么阴暗和龌龊,永远有一份自惭形秽。
为什么对不起?在蒋迪佳的眼光里那份瞬间加深的依恋中,闪过的是乌龙县那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那个笑容灿烂的大男孩,是一起在五洲相拥逃命、还是在长街一吻倾情、抑或是在无数个闲暇的日子里情意绵绵,更或是在寒夜暖室里春意无边?
“还疼么?。蒋迪佳温婉地伸着玉手,轻轻的抚过简凡脸上的伤,轻轻地。几乎感觉不到触摸。
“不疼简凡勉力笑笑,捉住了蒋姐的手,温润。修长、绵软的手。
“又在骗我蒋迪佳嗔怪了一眼,另一只手抚上了简凡的脸,几多爱恰透过眼光直露出来,让简凡心下的感觉蓦然升起。
“以后,再也骗不到你了简凡黯黯地说了句。牵着蒋迪佳的手,鼓着十分勇气弱弱地问着:“姐,一定要走吗?”
蒋迪佳无言地点点头,安慰着简凡道:别怨我妈妈,要怨就怨我吧,这几个月我想了很多我们之间的事,真要嫁给你,带给你的不是幸福而是负担;妈妈只是希望我有一个安宁、富足和稳定的环境,对于我她期望的是能站起来、能健康就已经很满足了,婚姻倒在其次,你要是娶一个又馋又懒又乱花钱还什么都不会做的女人。过不了多久你也会很厌烦的”其实我知道你心里爱我、没有一点嫌弃过我。我就很满足了
轻言细语,宛如莺啼,同样隐含着很多对生活无奈的委曲,让简凡一时黯然无语。
或许已经想通了俩人的差别,或许已经听从了父母之言,或许对于朦胧中的感情仅余下一点留恋。楚楚动人的蒋姐温婉而言,再看佳人如玉、眼睫中的深深情意,简凡心里埋藏的那座火山几欲喷涌而出,一只手抚过秀靥,揽着爱人,几分动情地说着:“姐,我想娶你”我一直想不顾一切地把你娶回来,可一直下不了决心。现在我没有那么大能力,我总有一天会有的,可为什么没有人给我点时间,给我一次机会?我也一直想证明我比别人优秀,可走错了路最后弄得自己伤痕累累,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后悔,可我想,我一定会后悔的,会后悔没有抓住你、会后悔放弃我们这段感情,可我现在想抓住,也没有能力,”
对于感情,恰如对于案情。都是对现实无可奈何的缴械放弃。简凡说不清楚,只不过感觉如同面对支队和组织的命令、安排一样,想逆转,永远是一种力不从心小人物的命运似乎走到终了,只有一个归宿:认命!
于是,简凡认命了,只是忍不住心里的思念再来看最后一眼。
于是,蒋边佳无言了,所有的解释都是多余的,所有的解释都挽不回即将而来的别离。
相爱着的俩人相视无语,即便是抛得开世俗的眼光也冲不破家庭的藩篱,蒋边佳眼角动动,霎时想起了在医院看到爱人伤重昏迷的那一刹那,想哭又哭不出来只能偷偷地抹泪。几分怜爱的握着手,抱着头。把爱伤的爱人埋在自己肩上。
靠着,轻轻地靠着,思念的日日夜夜,不如伏在爱人的肩上一个瞬间,眼里泪光闪动着,被蒋迪佳无声无息地背着简凡消灭了。
于是,时间就像在简凡的眼前心里凝固了一样,拥着蒋姐尽情的回味着曾经动情的每个瞬间,没有分手那种撕心裂肺,却仍然感觉到彼此间的情意绵绵。恍惚中直觉得这一刻会持续到永远。这也许就是爱吧。不管是相守还是别离,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怨念,相守的时候是耳鬓厮磨、别离的时候是无尽思念,一切总是那么美好。
很短,像一个,刹那;很久。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厅里回荡着飞往北京引次航班即将起飞的提醒,曾楠奔了出来,站在俩人的左近,想提醒又忍着不敢回声。
分开了,俩人分开了,是简凡,弱弱几酬二袋里个、不大不小一的食子涕给蒋迪佳,没说专牢,吓女瑕后的分别。
“是什么?。蒋迪佳问了句。
“百合花,你最喜欢的。”简凡勉强笑笑。
“花?”蒋迪佳看着这盒子里,根本不会是花。
“我把花做成吃的了,百合蔡花仁,用花瓣泡得味料,炒了三遍,很脆了。一定能吃出百合的味道”花开的娇艳只有一瞬间,把它的味道留下才会久远,这是花馔中的一道,厨艺中的一种”什么时候嘴馋了,想吃什么了,告诉我,我给你寄,快走吧,别误了飞机”简凡轻轻地说着,这三天的功夫一直想着送一份礼物,最终还是送了点吃的。
“嗯”。
蒋迪佳笑了笑,一转身的瞬间抹着眼睛,快步走着。和家人站到了一起。一步三回头地进了登机通道,消失的瞬间,是一个强自欢颜的笑容。
最美的瞬间定格在简凡的眼中,腾空而起的航班,消失了。
“走吧,我送送你”
半晌仰着头傻不拉叽看飞得没影的飞机,被一句提醒惊过神来,一侧头是曾楠,悻悻的低下头。被人窥破心事一般地显得有点不自然,又不死心地朝天上看了看,啥都看不着了。
“走吧,离市里还有好几公里路呢?你就当打的,按公里收费行吧?。
车停在简凡身边,曾楠催着。不耐烦的样子,简凡舒了口气,拉着车门坐到了副驾上,直接放倒座位,斜斜地躺着。车身呜地一声轰鸣。直窜了出去。
“哎”别这么多愁善感嘛。其实就国外也没多远吧?想看她直接飞去不就行了”现在这穷人愁没钱了、富人呢,又愁钱没了,有本事的不是技术移民就是资本移民,国内国外两头飞来飞去的家庭多了,哎简凡,我告诉你啊,其实申伯母的要求也没那么高,主耍还是觉得她女儿跟上你没有安全感。当然了,收入也是个重要因素,人家当妈的总不能真把姑娘嫁个,那个什么,你说是不?”曾楠说着说着觉得话不好出口,以那个什么代替了。
“那个什么穷光蛋是不?。简凡不屑了句。
“哂,”我没这么说啊曾楠回避了句。
“没关系,富也并不就那么光荣,穷也并没有那么可耻。我现在的自尊不怕受这种刺激简凡怪怪的了句感慨,不像牢骚。
“其实你现在属于不那么光荣的一类,李叔最起码给你留下了一幢别墅,虽然古玩肯定要被省厅收缴,可别墅应该产权归你吧?毕竟有律师签署的文书曾楠弱弱地提醒了简凡这个伪富人一句。
“律师算个屁呀,当不当非法收入没收。说归你说不归你还不一句话的事?再说了,就我这得性。能住得起吗?警察这点工资凑合凑合交交物业管理费。呵呵,谁爱要谁要。对了,别提李威啊,我听着这名字就犯病简凡懒洋洋的仰头躺着。闭着眼睛说话,现在心思对于那个究竟归属谁的别墅根本没什么兴趣。似乎还沉浸了思念中。
身边总有那种让你无语的人,除了曾楠还包括那位李威,这个精明到把所有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让简凡此时觉得真有点无语,成也是他、败也是他。如果不是李威,怕是自己没有那么快摸到案子线索,没有那么多出人意料的表现。可同样是因为李威,自己也糊里糊涂应了这么个下场。不过你辗转想想,好像对他也恨不起来,同样也怀念不起来。
稍待片刻,曾楠侧头看看无动于衷的简凡,又找着话题:“去哪。要不一块吃晚饭?”
这个提议简凡没吭声,得了。曾楠无奈地自己否决了:“算了,你肯定不愿意和我坐一起,把你送哪儿?”
“回家”我累了简凡眼皮未抬。说了句。
“嗯,有时间吗,我想,,我们曾楠吞吞吐吐,几次侧头看简凡。有点难以启齿。
“没时间,我们之间也没什么事,曾老板免开尊口,我还想留着小命多活两天呢简凡不阴不阳地把曾楠的嘴堵上了。
“唉,”算了,”
曾楠抿着嘴。有点无奈,看来真没有什么能刺激起简凡来的事了。
车直驶回了平安小区。下了车有气无力的简凡招呼也未打,懒洋洋耷拉着脑袋吊着胳膊直上了单元楼,开门、关门,然后把自己扔到床上,懒洋洋地睡上了,”
躺下的时候简凡突然想起在学校的时候经常励志的一句话,生活嘛。就像一口锅,人生低谷的时候就像落到了锅底,不管你朝哪个方向努力都走向上的方向。道理好像谁也明白,只不过现在自己好像浑身的精力被抽走了一般,连向上那怕一点的力气也没有了,除了睡觉,找不出更好的事可做”
第92章解铃系铃人
睡觉、吃饭;再睡觉、再吃饭。
有时候生活浑浑噩噩周而复始地重复也未免不是一件什么坏事。最起码简凡倒不觉得这是一件什么坏事,和当年上大学大多数时候的生活如出一辙。对于未了结的案子虽有遗憾,可进入预审程序之后的各案不是那个人能做得了主的,也不是你想上就上,想不上就不上的,于是乎,这种周而复始的生活就简单的重复起来,枪伤在简单的生活中渐渐地好起来,心情在无所事事中慢慢麻木起来,一切似乎有个错觉,又即将回到曾经波澜不惊的生活中。
过了四月就是五月,回家呆了一周,这一周呆得简凡有点芒刺在背,对于出这么危险的外勤家里自然是始料未及,老爸讷言,可眼光里的担忧简凡看得出来,老妈经常是心有余悸地唠叨,唠叨完了的总结语,最终都是归结到自责不该把儿子送上从警之路上。连二叔这个当警察的也觉得大侄脑子有点进水,知晓了经过只是评价了句,那武警、特警、防暴警身手高多得去了。抓不住就先不抓呗,逞什么能?
这话听得简凡有点气结,不过想想好像也没有什么错。
至于费胖子就更让简凡无语了,五一一回家费胖子就屁颠屁颠来玩,一看简凡这长相,直说自己找到了失去很久的自信;再一问经过,得嘞,费胖子三番五次都不相信,要说为钱奔命,正常;为妞拼命,能理解;要说是因公负伤和歹徒搏斗,费胖子直接怀疑又是简凡在忽悠,直到简凡不得已脱了衣服给费胖子亮胳膊上洞穿的枪伤,这才把费胖子镇住了,看得费胖子目瞪口呆然后给认识了二十几年感觉有点陌生的锅哥下了个定义:傻x。
一下子把简凡说愣了,似乎这俩个字暗合了自己给张杰的定义,这个定义也击碎了心里残余的最后一丝自豪,那一刻简凡突然明白了最近的朋友费胖子为什么不理解、最亲的父母为什么担忧、最挚爱的蒋姐为什么会有那种戚戚艾艾的眼神。
那是因为,自己带给他们的,都是这些。在平安和渴望幸福的普通人群体里,永远无法了解和理解这种行为的意义。
或者,根本没有什么意义。
于是简凡第一次不用老妈催促主动回大原上班了,尽管还是没有接到归队的通知。不一定是因为想上班的缘故,只是觉得心中总有那么一点未了之愿,总还有那么一点点留恋。
是什么?是案子?是队友?是张杰?
说不清,不过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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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城,靠近省煤校的街口。挂着学府饭店的门面。
陋桌五七张、酒瓶两三行,隔着后间是狭小的厨房,一进门就是锅勺的叮叮当当和换气扇呼呼直响。老板黄天野一手托个盘子嘴里店小二般的吆喝着:“简凡,钻下面干嘛呢,一起吃……”
简单的木质收银柜台下应了声,简凡从柜后钻了出来,这些天无所事事的时候就搁在老三的店里混,始料未及的是,当时觉得根本没有厨师细胞的黄天野把这小饭店开得颇为有声有色,不过细细想想这成功的秘诀倒也简单,只要价廉量足,稍稍比学校的饭菜好点肯定就有市场,恰恰学校里那米粒能打鸟、份汤能洗澡的饭菜水平,实在不怎么地,这倒成全了黄天野的小店生意。
乐滋滋的黄天野刚把一份青椒肉丝、一份香菇油菜放桌上,简凡黑着脸出来了,砰地一声把个钵大的盒子扔到了饭桌上,脸色不善地问:“这是什么?”
黄天野一看一愣,立时又笑了,嘿嘿奸笑着:“松……松肉粉,那不写着么?这东西好啊。冻肉掺上点炒出来又香又嫩又鲜。”
“啊呸,你以为我不知道啊,我作饭的时候你还穿着开裆裤呢?”简凡脸上的肌肉一抽,几分训嫌疑人恶相,看看此时店里暂时没人,压着声音叫训上了:“你这也太奸了吧?你一个劲儿放味精就不说你了,这黄石粉是化工原料,刷马桶的………这东西你都敢用菜里?”
“别别别……没人了再说………”黄天野赶紧地拿着松肉粉又塞回了柜台下面,这东西还是瓶新的没开封,简凡这眼贼,一转悠毛病能给你挖一大堆,边藏着黄天野边不以为然地解释着:“这一溜店还不都用这玩意,火锅飘香剂,芝麻香油精、人造蛋白奶再加这松肉粉、红曲,你不用不行呀,菜品相就跟人家差一个档次,现在这菜原料又差,香味出不来人家谁来吃呀?”
“别人怎么**别这么干呀?这吃的东西造假最缺德………这能吃么?得得,我不吃了,我一想我吃的化工原料我就膈应。”简凡说着,看着桌上飘香的两份菜,再一听黄老三一口气说了几样化工原料,霎时什么胃口也没有,起身就要走。黄天野不迭地奔出来拽着简凡解释着:“这个真能吃、这个什么添加我都没放,我知道你这鼻子灵味觉清……不信你尝尝,原汁原味,我老油都没用,我用得新油。”
“你……”简凡气得有点无语了,饭店说这老油是用炼过几次的油。品质稍稍比地沟油好点,这黄老三一分一厘算得清得很,招待朋友和自己吃的估计干净,要卖出去怕是就没有那么干净了,气咻咻地坐下来拍着桌子教育着黄天野:“老三,人得诚实,不能太奸诈了。”
“啊?”
黄老三气得直翻白眼,指着简凡回敬上了:“嘿哟,你啥时候成了老实人了?人多地方好开卖,逮个生客使劲宰,你教的,对吧?……察言观色细细找、看准肥羊再下刀,你教的,对吧?我做生意还是跟你学的啊,上大学窜宿舍卖褂子、卖牙刷、卖玫瑰花,你宰得不比我黑呀?经管系那群傻妞你都宰遍了。”
“咂……”简凡咂吧着嘴,这黄老三翻上旧账了,话一转解释着:“你没理解我的意思,做人可以不诚实,做菜一定得诚实。衣食住行无小事,你在吃上捣鬼,这……这……这缺德不冒烟事,你小子等着吧。将来生个儿子没**。”
“切……你要这样说,大原做生意的有**的没几个了。哥们只当你是放屁啊,管你吃管你玩还一堆毛病……喝。”黄天野不以为然,开了瓶啤酒倒了杯顿在桌上,看看简凡苦色一脸,伤痕犹新,又想起旧茬来了,笑着挖苦道:“你别充老大教育我啊,你这乌鸦嘴张口就说哥们要关门赔钱,结果呢,你看到了。小生意红红火火,一个月落手里怎么着也有万字出头吧……嘎嘎……再看你小子,哥们让你一起来财,你还拽得为人民服务,看看,成什么得性了……嘿嘿哈哈……少教训我啊,以前你就比我帅那么一点点,现在唯一的优势都丧失了,老老实实给哥们夹着尾巴………喝……”
当年宿舍里的四贱人本色依然,黄天野边说边劝着酒,一杯下肚,简凡小心翼翼地尝了口菜,嚼得没有异味之后才敢放开吃,不知道是忙着吃还是心里有事,被黄天野这几句呛得说不上话来了。
警队里呆得久了,觉得自己有点不适合那里。而现在抽身出来的时候,又觉得自己有不合时宜了,看不惯费胖子尸位素餐,净拿着公款养膘;看不惯老大薛翰勇五一来了卖个房还拉上自己当托;更看不惯老三黄天野在这吃食里使奸捣鬼。
一切恰如平常,只是自己不知道怎么就成了外星人,处处显得不合时宜。
吃着的时候,老三眯着眼又劝上了:“简凡,不是哥们说你啊,警察有个啥混头,没钱没人给你开门路,一辈子还不是站岗放哨当炮灰的料,什么时候想通了直接找我,咱哥俩一起干,投资不用你出,我直接盘个中型酒楼,三五年就了。”
黄天野简凡是格外了解,要是眼睁开了,不是盯上你的钱包了就是看到美女了,要是眼眯上了,没准就是憋着什么馊主意了,一听这个提议,简凡呷着酒噎了老三一句:“啊。就用这松肉粉、飘香剂呀?要让我爸知道我这么做饭,非一勺拍死我。你得了吧啊,我要饭去也不跟上你做饭。”
那行都有那行的秘辛,对于用一些其他原料增加菜的品相、香味、卖相的办法,简凡上学就混迹饭店,比黄天野高得可不止一个档次,只不过从老店出来,学厨的时候味精也很少用,更别说用这东西了,在做菜上简凡可比做人要诚实得多了。
黄天野被噎,瞪眼冲了句:“你穷着吧啊,缺钱了别来找我借啊。”
“你太小看人民警察的觉悟了。”简凡反驳了句,话锋一转眦眉瞪着:“借什么借?直接朝你小子要,敢不给!?”
“嘿,你当个小屁警察算个毛呀,挣得不多、拽得不少,职位不高,耍得不小……就你们这得性,连人家城管都不如,切……吓唬我………哦哟,吓死了,那来的机械战警?”
黄天野喋喋得啵着,一嘴菜含糊不清地说着,不知道看到了门外什么景像,眼一瞪吓了一跳,简凡正自听着,一回头乐了,不知道秦高峰从那儿冒出来了,偌大的个子几乎和门框同高了,低着头正进门,这么高的个子再加上一身警服,光视觉上的冲击就相当地震憾,最起码把人瘦个小的黄天野震住了。
“嗨、嗨、你不说警察算个毛吗?有本事对着他说……嘿嘿……”简凡乐呵了,指指秦高峰,黄天野自是不敢招惹,咧着嘴不吭声了。简凡回头客气着:“秦队,您怎么来了……哟,陆队,您也来了?不会是来吃饭来了吧?”
支着脖子看看路那头,肖成钢在车里打招呼,这地儿肖成钢来过,八成是他把俩队长带来了,正看着,又进来了俩位不认识的警察,指指简凡问秦高峰:“是他么?”
俩人点点头,一位中等个子,国字脸,很严肃的警察叫着简凡:“跟我们走。”
“喂喂……这拘捕传唤也得有个证吧?咋不咋地吓唬谁呢?你们那个部分的?”简凡惊得心下狂跳,这段时间虽然没有到单位,可知道这里头事不小,肖明宇被双规后,牵涉出来的人太多,从治安总队、派出所、刑警队都有被督察,被专案组请进去的人,乍来这么俩位,把简凡搞晕了。
“出来,出来……没你们的事啊。我们自己人。”陆坚定招呼着简凡,屏退着黄天野和出来看热闹的厨师和服务员,拉着简凡出门,简凡不无紧张地问着:“哎,陆队,这唱那出呀?我昨天还打电话问了,不是还让休息着么?”
“怎么不开手机呀?现在全队人都在找你,你倒好,钻这儿逍遥上了。”陆队长埋怨着,脸色很严肃,简凡悻然说着:“又不上班,没规定不能关手机呀?我到这儿吃饭怎么了?”
“好……你是常说常有理,走走,跟着省厅俩位同志走吧……”陆坚定推着简凡。简凡心下惊着,看看秦高峰、看看陆坚定,看看俩位不认识的警察,倒不是督察,就是不知道来路,还没说话,像是事非常急一般,秦高峰拉着简凡:“走……上车说……”
“老秦,那你送送他……我和成钢回队里。”陆坚定招着手,把秦高峰和简凡送上一辆晋a标识的警车,俩不认识的警察前头一坐,车门一拍,吱溜声就走了。
“支队长中午就下命令找你……省厅现在有一项的特殊的任务你考虑一下。”秦高峰说着,看前面的俩位点点头,得到了允许这才说上了:“有个人要见你,情况很特殊,你做好心理准备。”
“谁呀,搞得这么吓人?”简凡插了句。
“齐树民。”秦高峰爆了句。
嘿嘿哈哈哦……简凡猛地被这严肃的表情和庄重的阵势以及事由逗乐了,乐着说道:“我以为厅长要召见我呢,呵呵,齐树民见我还得你们摆这么大阵势呀?吓人一大跳啊。”
这嘻嘻哈哈的表情孰无几分严肃之态,前面副驾上坐的一位回头没好意的剜一眼,简凡倒不在意,一笑又诧异上了:“不对呀,秦队,他现在是嫌疑人,怎么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再说见我干嘛?”
“一会就知道了,闭上嘴………”
秦高峰脸阴着,很严肃,把简凡要问的话全顶得咽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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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的地是渣山公园不远的一个特警训练场,进门的时候有持枪岗哨,不算很大的训练场里能听得到狗吠的声音,简凡几乎有点怀疑这里的警犬训练基地,不过下车一看楼前的两层岗哨差不多明白了,这八成是保密起见,把专案组移出了市边上,脱离了看守所、刑侦以及任何可能做手脚的地方,这是办案常采取的一种模式,也是一种很无奈的模式。
进楼的岗哨秦高峰就不能进去了,站在门口送着简凡,进了楼里还有一层电子扫描,估计是以防枪支带进这里,一扫描连身上的手表、钱包都不放过,检查得很仔细,手机也没收了。稍等片刻就跟着这俩位不吭声的警察直上了三层进了会议室,一进门愣了,除了伍辰光压根就没认识的人,而没认识的人跻跻一堂,围着大会议桌足足坐了十二三个人,不知道在开什么会。
“这就是简凡,重案队刑警,齐树民要见的人……来来,坐这儿……”
伍辰光招着手,把一身便装的简凡招到自己身边坐下,弱弱地坐着,看着这一干年龄有大有小,最小也有三十出头的同行,目光霎时盯了过来,有怀疑、有惊讶、有诧异,好像盯着简凡脸上那块疤特别帅似的,看个没完了。
“严主任,您直入正题吧,耽误了好几个小时了………他对这个案子很了解……”
伍辰光说着,是对位有四旬上下的老警察说的,那人手指点点,前排的一位一摁开关,会议室的投影显出一个人来,简凡的瞳孔顿时聚到一起了,是齐树民,正坐在一间空荡荡的屋子里,偶而抬头看看监控探头的方向。
让我预审?简凡有点不确定,这唾手可得的好事应该轮不上自己。
“小简同志,齐树民被你们刑侦支队抓捕归案后伤势不轻,足足耽搁了二十几天才开始进入预审阶段,现在他的情况基本稳定,省厅调集了厅直属机关以及大原、晋中几处的预审人员准备对他进行预审,从4月26号开始到现在有三周了吧,暂且没有什么进展,嫌疑人提出一个要求,要见诱捕他的警察………专案组考虑到这可能是突破嫌疑人心理的一个契机,又充分采集了你在审讯孙仲文以及和齐树民通话的一些资料,经讨论后同意和他见一见面,很简单,你的任务呢,就是和他谈谈………”
这位姓严的主任侃侃说着,话里几分老成,讲得滴水不漏,看着那因为长期戴警帽柔顺地贴在鬓侧的头,任谁也能判断得出这是位资深的老警察。正寻思着怎么着就来了这么一招的简凡眼睛愣愣地直看着半晌无语,这位严主任还以为简凡有什么疑问,放大声音示意着:“小简同志,怎么样?有什么为难的吗?”
“是有点为难,我可以不去吗?”简凡突然标新立异地问了句。一下子把把严主任这一行搞懵了,省厅布置的任务,直接下到基层的小警,那一位不是受宠若惊,偏偏这人这么古怪,一古怪,大伙儿都把古怪的眼光投到伍辰光身上了。
“又出什么洋相,上级交办的任务要不折不扣完成。”伍辰光虎着脸斥了句。
“是!保证完成任务。”简凡站起来了,敬了个礼,很给支队长面子,不过转身又给严主任敬了个礼,小话来了:“报告严主任,为了更好的完成任务,我要求参加专案组,请您批准。”
“这……”
这个比刚才还难,严主任眉头一蹙,左右看看,哑然失笑道:“专案组是省厅直接敲定的,得组长孟副厅长批准。”
“报告严主任,我从去年十月份接手晋原分局的案子,到现在为止,跟这群人跟了八个月了,能挖得出来、抓得住,那是因为对于仝孤山、齐树民、齐援民以及其他嫌疑人,我比了解自己还了解他们,我有把握审得下来。”简凡坚定地说着,舒畅地吐了口气,期待地看着这位不知名的上级。
这下,窃窃私语来了,在座或年青、或不年青、或资深、或不资深的警察们交头结耳地说着,严主任面露难色,看看伍辰光。伍辰光看着笔直站立的简凡,帮腔了句:“严主任,他说的没错,晋原分局的失窃案、陈水路新村杀人案、12.26文物走私案以及现在正在经侦支队承办的银行诈骗案、小漳河抓捕,他都参与了,大原第一悬案中失踪的同行曾国伟,就是他找回来的,这事大家都知道了,我希望专案组考虑一下这个建议……”
“这样吧……”
严主任开口了,打断了一干同行的窃窃私语,看着刑侦支队来的俩位,说道:“伍支,先让小简同志熟悉一下,心理专家张处在正等着,这事随后我向孟副厅长建议一下,如果可能的话,我们也希望非常熟悉案情的同志加入进来,毕竟我们是刚刚接触这个案子。大家看怎么样?”
一问怎么样,自然是群起附议,伍辰光自然是点头应允,眨眼把简凡推到了前台,说话着安排着简凡到隔壁,这儿的这位还真认识,是省厅心理学专家张英兰,那位黑脸老太太,讲了一番对嫌疑人现在可能心理状态的推测,讲了讲措辞应该怎么样取舍,讲了讲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言下之意简凡倒心知肚明,也就是诱导嫌疑人开口,为预审找一个最佳的切入点。
这一番准备足足准备了两个多小时,快到下午五时的功夫才见得带自己来那俩位警察领着简凡直到了一楼封闭楼层里,长长的走廊里天没黑就亮着晃眼的白炽灯,简凡有点怀疑这一干涉案的重要嫌疑人是不是都被秘密关押在这里。
领路的警察咣当一声开了铁门,领着简凡进了预审室,还是那副姿势,那个人让简凡瞬间突然觉得心跳加,热血上头,长长地吸了口气屏住呼吸压抑着,压抑着有点狂躁的心理,面前就是枪杀张杰的人,就是引爆了目标车的人,就是这八个月来无时无刻不想抓住的人。
大眼、睁得很圆,长脸,脸色有点苍白,如果仅看脸部的话,一点也看不出这是积案累累枪杀过警察的嫌疑人齐树民,反倒是齐树民很安静,诧异地看着进来的俩位,一位站在自己左近,一位坐到了对面预审席上,平静地问了句:“你是简凡?”
“看来咱们的合作很默契啊。”简凡冷冷的说了句,平静了,坐稳了,看着齐树民自我介绍着:“对,我就是简凡,简单的简、平凡的凡。”
“嘿嘿哈哈……”齐树民仰着头笑着,笑了一会又低下头怪怪的看着面前的人,估计是想记住这副让他铭心的长相,几分阴色地回答了:“你真他**命大,六公斤硝铵加两枪都没把你弄死。”
“齐树民,你老实点。”一旁站着的警察喝斥了句,齐树民扬长不理,背靠上了椅子,一动胳膊简凡看清了,仅剩下的左手和双腿铐在连体铐子上,右手已失。不过在这人身上看不到惨兮兮的相貌,反倒在以一个胜利者的态度盯着简凡,第一句就透着恨意。
妈的,消遣老子,简凡心里暗骂了句,被齐树民一骂,不怒反笑,几分戏谑地笑了笑道:“呵呵……我倒不觉得命大,有点可惜,差一点就当英雄了,你这人太不够意思,这点事都不成全我……说说吧,想见我干什么?”
“我他**想掐死你,灭你quan家。”齐树民身子前倾,恶狠狠说了句。
“去你**。”简凡悖然大怒,拍着桌子回骂道:“老子要没穿警服,当天就掐死你了。”
“来呀……现在也不晚,来呀……”齐树民支着脖子在挑恤。
“啊呸……少他**装孬啊,老子高兴了陪你说两句话,不高兴了唾你两口,看你拴条狗链子的得性,谁还把你当个人?”简凡拍着桌子,唾沫当着武器呸呸乱唾了几口,恰如骂街一般和齐树民对垒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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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了,开口就有点失控了,监控的音像一传,恶相一脸、脏话连篇,大大出乎先前的料想了,严主任为的一干预审员都看着伍辰光,伍辰光起初有点不知所措,不过转念现了其中的玄机,指着屏幕介绍着:“嗨,这就对了,大家看,这就是气势、气势,对付这号顽固不化的嫌疑人就要有这种压倒一切的气势……看、看,马上就要开始了………”
对,对骂了几句,屏幕上你瞪着我、我瞪着你,俩人似乎都要以眼光为武器袭对方似的,气势倒确实端得是不凡,对垒持续了足有一分多钟,简凡胸一挺,预审员们都以为要开始了,却不料大老远请来的小警又是一句雷倒众人的开场白:
“喂,瞪半天了,有话有屁一起放出来,老子还忙着呢。”
伍辰光的脸刷地黑下来了,一干预审员都掩着嘴轻轻地笑,审了三周审不下来的齐树民每每开口就够雷人的了,谁可知今天又来了个更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