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围墙最后一朵蔷薇花谢的时候,空气中已有初夏的味道。
话说夏芒在程默的□下,厨艺是越来越精湛,头脑发昏的时候,夏芒也觉得自己是热爱厨房的,特别是甜点,自己动手自己吃,这是一件很享受的事。
有一次夏芒在厨房捣鼓手工饼干,也曾似抱怨非抱怨地问程默:“我现在的厨艺,在全国同龄人中挤不进前十,也肯定排名前百,可是学着有什么用?你妈连个试吃的机会都不给我,这不是白折腾嘛。”
“女人的厨艺是展现给男人看的。”程默看着夏芒印着饼干模子,脸上沾着几点面粉,笑得很是惬意。
夏芒闻言索性甩手不干,伸着粘满面粉的手就往程默怀里钻。程默也不避,抱住夏芒的腰,一个用力就将她抱到厨台上,齐腰的厨台,夏芒坐在上面的姿势,双手环住程默脖子与程默贴身的距离,分外的暧昧。
“我们周末去金牛山庄。”程默伸手,手指轻擦去夏芒脸上的面粉,神情专注。
“好啊。”上次去过,印象深刻,夏芒笑着建议,“再叫上叶子他们么?”
“不了,这次我们两个人去。”程默的脸上有特别温暖的笑。
夏芒眨眼,感觉程默动机不纯。
“姚打话,说现在山上风景正好,让我谬去,她很喜欢你。”程默笑得很是纯良。
喜欢她?夏芒在心里撇了撇嘴,上回去除了刚到山庄吃饭的时候碰到姚,直到离开告别,这之中她压根没和姚有过交流,这样就很喜欢她,她夏芒也太有人缘了吧?
“那说好了,周末别安排其他事了。”程默捏了捏夏芒的脸,细腻的手感让他流连。
夏芒忽地滑下厨台,推了推程默,转身继续印饼干模子:“知道了知道了,现在继续尝试曲奇,如果成功,周五做些,周六给姚带过去,亲手做的,礼轻情意重。”
程默忍不住伸手,从后环住夏芒的腰。夏芒靠后一跺脚,程默堪堪避开,夏芒趁机转身直将他往外推:“出去出去,别来烦我。”
程默摸了摸鼻子,忽然觉得教夏芒下厨并不是一个十全十美的点子,以前呆在厨房是两人叼蜜时光,现在夏芒的厨房时光成了他的落单时间。
人算不如天算,周五晚上程默与夏芒刚点了菜还没开吃,就接到了虞玮韬的电话。纪元与恒隆合作的酒店项目,今天晚饭之后有个建筑工人回到工地,没事爬到脚手架上,失足掉下,当场死亡。虞玮韬知道消息的时候,已有记者赶到了工地。
这对纪元与恒隆来说,都是不能曝光的丑闻。虞韬韬已赶去现场,让程默不用太担心。
夏芒只从程默的对话中听出有事,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夏芒也没多问,她从不主动问他以前的事,程默也甚少谈及。说实话,夏芒对此并无不满,相反觉得轻松。夏芒一早就告诉自己,在这一段感情中,她更愿意接受,而不是付出,所以程默的过去,除非他主动提及,她从不过问。她知道他有过去,在她决定接受他的那个夜晚,也曾问及他的初恋,他当时的神色可以说明一切。可是自己不也是个有过去的人么?
没过一会儿,又来一个电话,这次夏芒从程默的对话中听明之人应该是娆娆。夏芒不想多问,亦不想多心。程默一早已和娆娆说清楚,程伯伯也说年轻人的事年轻人自己解决,娆娆表现得若无其事,可是随着酒店项目的工作几乎全部移交到娆娆手上,娆娆与恒隆的接触越来越多,自己与恒隆接触的机会却越来越少。而且,这个月初开始,娆娆有独立的办公室了。
夏芒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可心里又有个声音想小心置疑。之前楚宁的事,不正是因为自己太相信许文灏了么?吃一堑长一智,夏芒不想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有要事的话,你过去看看吧。”夏芒笑得温柔,说得大方得体。
“没事,有玮韬在。”程默看着夏芒笑,笑容有些浅。
两人继续吃饭,却一时没再说话。夏芒看得出事情不简单,程默的视线时不时地瞥向放在桌上的手机,明显等着电话。夏芒不禁也有些担心起来。
手机响的时候,夏芒惊了一下,倒是程默沉静许多,不紧不慢接起电话,面有缓色,挂了电话对夏芒道:“玮韬打来的,事情解决了。”
夏芒不由松了口气,不知是因为事情解决了,还是因为打话的人不是娆娆。
周六的金牛山庄之行终是搁浅。夏芒一早将东西收拾妥当,却接到程默的电话,说有急事要推迟,如果下午事情还没处理好,那么延期。夏芒很想问有什么急事,昨晚的事不是已经解决了么,可是程默那边似乎有些吵,电话里传来口音各异的好几个声音,乱哄哄的,夹杂着女人的哭声。
夏芒能做的就室了电话等待,等待程默的出现,或者等待程默延期的通知。程默似乎没有告诉他事情的打算,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追问。程默的性格,其实很内敛,除却感情方面的直接之外,其他方面的事,他说得并不多,有事没事,家庭工作,他平时甚少提及。夏芒害怕再次在感情中受伤,直到这一刻才反省,是否因为太想保护好自己,看起来给了程默很大的私人空间,实际一并退了程默难得的倾诉之心?
她是这段感情的当事人之一,想跳脱,想置身事外,想站在局外人的眼光冷静看待分析这段感情不让自己再次受伤,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感情的事,只有真情与假意之分,哪怕这段感情的开始是机缘巧合的一种将就,但绝不是假意,夏芒也做不到在一段感情中假意。
夏芒忽然明白,一段感情,除非走到生命的尽头,若是半路分道扬镳,就不可能存在哪一方能全身而退。程默不是她的初恋,这道理她一早就该明白。她想在这段感情中尽量保护自己,其实只不过是一种自欺欺人,有时候接受亦是一种付出。
这样想的时候,夏芒的手机已经拨通了程默的,夏芒的声音有些懦懦的,语气却是坚定的:“我想知道你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程默微怔,从夏芒接受他开始,夏芒第一次主动问他身边发生的事。这些年来,程默已经习惯所有的事自己作主自己承担,家大业大,从小他就是被培养这种处事的能力与独立的个性,自从大学毕业感情的事被家人反对最后分手,他连最后那一丁点找人倾诉与人商量的心都没有了,尤其是与父母之间。哪怕他与虞玮韬之间,也向来是行动高于言语的。
“工地这边出了点事,晚些我回来再告诉你。”程默想起初见夏芒时的情景,蓦地明白夏芒这样问的心情。只不过现在事情还没处理好,他怕说出具体情况反惹夏芒担心。
夏芒心里不免有些失落,程默并没告诉具体情况,或许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可以与他共同承担的角色——尽管前不久她还接手着酒店的工作。在他眼里,她夏芒顶多只是一个不怎么合格谍众:“知道了,你先忙吧。”
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宁,程默临近傍晚才打话,说是晚上有应酬,金牛山庄之行延期,而且今天不能陪她过周末了。夏芒口里应好,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不知怎么地,夏芒发觉自己再也回不到和许文灏在一起时的感觉了,不能像以前许文灏打电话跟她说晚上有应酬时那般信任与坦然。她不想去怀疑,不想去吃莫名的醋,脑子里却不受控制的冒出一个问题:晚上的应酬,娆娆也一起去的吧?
夏芒回想起前一段感情,许文灏因着家庭原因创业确实比一般人容易,但应酬也是不少的。他总是尽量避开应酬陪她,一周之内难免还是会有一两天无法推拒那些应酬。那时候夏芒全然信任他,以致于不管多晚,不管场合,夏芒从不疑有他。他们的爱情如此完美,羡煞了身边所有的人,而且文灏珍视她的程度,她自己也能感觉得到。正因为如此,那天晚上当楚宁出现在她和许文灏面前,拉着许文灏,好似溺水之人抓着救命稻草,哭着说她怀了孩子,该怎么办怎么办的时候,夏芒眨巴了几下眼睛,真觉得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或者认错人了。可当夏芒看到许文灏一脸的煞白,从奇怪到不敢置信到心脏有一刹那停跳,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转身跑出咖啡馆。
那个夜晚,是夏芒最不愿意回忆的。如今想起,那种心痛夹杂着讽刺的感觉依然深刻。夏芒双手环胸,觉得这天似乎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