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年之后,一个月华如水的夜。
夜幕已深,街道上的车辆渐渐稀疏起来,一家豪华酒吧里,几个保安正把一个衣着光鲜的女孩连拖带搡的从里面弄出来,女孩长长的头发垂在胸前,遮住了大半张的脸孔,让人看不清楚本来的面目,她似乎浑然未觉自己正在遭受如何的待遇,合着眼,垂着头,明显是醉得一塌糊了。
这样的场景,让人很容易就想到是酒醉滋事的人,给扫地出门了。
“怎么回事?”保安正要将人扔到路边甩手而去,冷不防身后一道男音响起躏。
领头的一个马上回头,及至看清楚面前站着的人时,马上笑脸相陪:“倾少,您过来了。”
倾璃一双眼眯起,正在打量那几乎摊软在地的女子露在外面的半张侧脸上,挑起眉梢:“她是谁?”
“一个喝了酒付不起帐的,倾总叫我们把人丢出来。”
倾璃的笑容很冷,眯着一双眼,半蹲下身子,捻起女孩的一片衣角,穿的起限量版国际尖端品牌莱思儿套装的人,会是喝了酒付不起钱的主儿么?
自己的这个大哥,做生意很有一套,偏偏看人就很不靠谱,就不怕把人丢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吃不了兜着走么?
“把她弄到我车子上去。”倾璃抛下这句话,施施然的回转身上了自己那辆拉风的拉莱斯基。
身后的保镖唯唯诺诺的把那女孩弄到车子上。
这么一番折腾,女孩大概觉得胃里难受,没忍住竟然就吐了起来,车子的座位上马上脏成一片。
刚刚把车子启动的倾璃给这个突发状况弄得有些手足无措,摇开车窗的同时,嘴里骂骂咧咧:“真他妈的晦气,捡了个麻烦来。”一面嘀咕着,一面拿了手机打电话过去给自己的助理:“马上给我提一辆新车,明天早上必须在我的车库里可以看得到。”
电话那头的人有点晕,还没搞清楚状况,这边的倾璃已经摔了电话,因为,后座的那女孩,虽然醉的一塌糊涂,却也知道脏,吐了个痛快之后,大概是觉得那里已经没法子容身,竟然就直接挤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身上脏兮兮的衣服刮到倾璃的身上,他的一张脸立马就绿了。
s市所有上档次的娱乐设施几乎都是姓倾的,所有人都知道倾家有一个在商场上战无不胜的倾澜,主宰着倾家的经济命脉,所有人也都知道,倾家的二少爷是一个空有着再世潘安的皮囊,却只在倾氏里当了一个闲差的二世祖,就是倾璃。
他今天是去和朋友喝酒的,结果回来的路上就撞着了这么一个麻烦精,若不是看着她是从自家经营的酒吧出来的,又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他才懒得理这样的事,可是,如今对着爱车里的狼藉一片,闻着身边不好闻的某种气味,倾璃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巴掌。
迟疑了一下,他发疯似得启动了车子。
……
慕染染睁开眼时,对着满眼的陌生,揉着账痛的脑袋,怎么也记不起来昨晚上的事来了,自己不是在喝酒的么,怎么就到了这里了?
这里又是哪里,看装潢设计,也不错的,像是酒店。
她起身,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低头望时,就未免吃了一惊,崭新的鹅黄色睡衣,带着一种炫目的美感,这分明不是她的衣服。
不过好在,身上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进浴室里洗漱了一下,换上床头柜上的一套虽然不大合身却也做工考究的新衣服,染染这才推门出去。
门前侍立的服务员态度谦恭有礼:“您好小姐,我们倾少在贵宾房等您,说是找您有话要说。”
染染有些错愕:“昨天是他带我回来的么?”
“是啊,昨天,小姐您的包给人掏走了,然后呢付不起帐,我们倾少担心您出事,就把您送到这里来了。”
染染点一点头:“我知道了。”
“小姐这边请。”
贵宾房里,倾璃此刻正和几个牌友打着麻将,屋子里烟气缭绕,一进门,染染就给呛得咳嗽起来。
屋子里因为她的连带反应一下子停止了喧嚣,所有人都把视线落到她的身上,有探究,有质疑,更多的则是惊艳。
一张莹白若玉的小脸,五官精致无比,弯眉细细长长,大的眼水水灵灵,鼻型挺翘,小的嘴红红润润
,线条柔和的不切真实,长长的直发垂在肩上,妩媚极了,身材也是那种标准的凹凸有致,一袭并不合身的白裙,却也给她穿出了风情万种来。
“哈哈,阿璃什么时候淘么这么一个***回来,怪不得你对思雅的投怀送抱都不感冒呢,原来掖着藏着这么一个大美人啊。”一个身材微胖的男子先开了口,一副调侃的语气。
染染蹙起眉头来,什么叫做***么,听着这称呼就不舒服。
扫视一下屋子里的几个人,三女四男,只有一个男人的身边没有女伴,想来,这就是那所谓的倾少了,打量他一番,倒也是一副好皮囊,相貌风流倜傥,神色似笑非笑,眼眸里却还带着捉狭的味道,怎么看都是带着半个流氓相。
打量完了自己的“救命恩人”,染染就不客气的坐到他的身边,随手扯过他面前的碟子,直接用手拿了糕点就吃,那样子,和她唯美至极的外表极不相符,看的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倾璃倒是一副怡然自得,点手叫了服务生:“再上些茶水糕点。”一面视线却没有离开染染的一张脸,昨天真没机会这么真切的看清楚她的容貌,也幸亏自己一时良心发现的带她回来安置,要不然,这么一个小美人给坏人遇到了,可就太可惜了一点。
给身边的人这么恣无忌惮的观摩着,染染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就着茶水把肚子填了个半饱,这才抬起头来,把身子仰靠在椅子上:“你们继续啊,怎么不玩了。”
“秀色可餐啊秀色可餐,我们一下子都没了玩下去的兴致了。”倾璃嗤笑出声:“美女,还不知道你的尊姓大名呢,怎么称呼?”
染染微愣了一下,神色一顿:“我叫苏染,你们都怎么称呼?”
倾璃眼底的笑意更浓:“我叫倾璃,这几个是我的朋友,这个胖冬瓜是北辰,编剧,那个瘦竹竿是逍遥,网络歌手,至于这个小矮子么,是个穷酸诗人,卓不凡。”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变,那个身材微胖的男子正要发作,冷不防听了这番介绍的染染嘴里一口水忍也没忍住的喷了出来,身边的倾璃近水楼台的喷了一脸一身,他一张原本春光灿烂的脸立马晦暗起来,垂头望一望自己的名牌衬衫,再擦一下脸上的液体,顿生一种要把面前的人掐死掉的冲动。
一桌子的人都摆出一副看好戏的姿态,看的染染有点头皮发杵,迟疑着开口:“那个对不起啊,倾,啊,倾璃,不过这也不能全怪我的,你刚才的话说得也太逗了点了。”
这样就算是道歉么?
根本就是推卸责任么。
倾璃忍无可忍的站起身,双手撑着桌子:“苏小姐,我真是越来越觉得你有趣了,表面上看起来是个不染风尘的仙子,实际上骨子里就是一个,悍妇。”
所有人都把视线锁定在染染的身上,看她的反应。
这个比喻也实在不雅了一点,凭是谁可以把这样两个字眼和面前的女子联系到一起呢。
染染的眉梢拢起来,不过很快就把那一丝不悦拂去了,垂头继续吃东西,服务生新上来的糕点,也给她消灭了大半盘了,她却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不知道是饿了多久了。
倾璃虽然还觉得的气闷,可是此刻也不好继续奚落,加之一向干净惯了,受不了身上的脏,转身出了包厢的门,一面打电话叫人送衣服过来。
剩下的众人,气氛便显得不那么紧张了。
北辰一向话多,此刻也不例外:“听说苏小姐昨天给人掏了钱包,是倾璃把你救下的,英雄救美,有没有打算以身相许啊。”
染染听他这样说,才把昨天发生的事想起来一些,可不是自己想付钱时却找不到包,而之后发生的事她就不大记得了。
“不过,他这个英雄可是很嫌弃我这个美人的样子,北辰兄言过了。”
人们都因为染染的一番风轻云淡有些失笑,倾璃是什么人,且不论他的家族巨资雄厚,只凭着他本人一张绝美的脸庞,就足矣让所有见到他的女人神迷意往,可是这个“苏染”,分明就是一副无动于衷。
一个人的外貌气质无疑的彰显了她的阅历和出身,在座的几个哪一个不是人精一般,自然也就看得出染染的大有来头。
可是,她姓苏,没听说有哪一家有来头的家族是姓苏的。
诗人一贯沉默少言,那叫做逍遥的年轻男人开了口:“苏小姐家里是做什么的,为
什么一个人跑出来,看你的年纪,应该还是上学的年纪。”
摆明了是在试探。
染染笑一笑,继而叹了口气,才道:“家里本来做买卖的,然后出了事故,倾家荡产的给合作方赔偿损失,就一无所有了,父母在本地撂不下面子,于是出去打工,我呢,给同学落井下石的奚落,心情不好就退学了。”
她说谎从来不用打草稿,这一次也是不例外的。
于是所有人信以为真的都向她投过来同情的一瞥
诗人这时终于开口:“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如果没地方落脚,我有些人脉,倒是可以介绍工作给你。”
染染扫一扫他一脸的赤诚,心下了然,这是这些人里面唯一一个直肠子的主儿,和他套上关系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总比被那个一肚子蔫坏的所谓的救命恩人倾璃靠谱些。
于是她的脸上马上挂了笑容出来,腮边浅浅的两个旋涡若隐若现,看得卓不凡几乎就痴掉了:“那就谢谢不凡了,可是,我要怎么联系你,我的手机也在丢了的。”
其实不只是手机,还有银行卡,现金,一应生活琐碎,当然这些都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她所有的身份证件都在那里面,没有了那些东西,就是找个工作糊口也是困难的。
“没关系,你用我的—你不如就搬去我的别墅去住,就我一个人,很方便的。”
有人说,有些修为不够的诗人写诗的过程,追求另类和所谓的灵魂超越,结果却把自己超越到了俗世之外,当然这是清高的一种说法,实际一点说,就是在写诗的过程中把一个正常人进化成了半个智障人士。
而这个卓不凡,应该就是属于这一类人的。
他自己兴许还没理解好自己话里多少暧昧不明的意味,可是听的人已经不得不想入非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