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记忆如同潮水一般翻涌而出,染染的脑子里一片混沌起来。
她和陈鑫霖是一起长大的,尽管她大了他整整四岁,可是亦是经常玩在一处的,一则因为大人关系好的缘故,两家走的极近,二来,豪门望族的孩子,往往都是心怀叵测的歹人袭击的目标,慕家树大招风,陈昊家也是家资雄厚,自然对子女约束的极严,鲜少让他们出去乱跑的。
上学时,甚至于方回阿姨还故意的让自己的儿子早了两届,而染染的母亲也刻意的让她晚了一年,于是在学校时,两个人也经常有机会混在一处,上下学坐一台车子,回家了一处做作业餐。
陈鑫霖属于那种性子很含糊的人,他为人随性,在同学中很不惹眼,偏偏在学习上是个天才,比同龄人上学都早,却可以连年考第一,理科更是可以经常的考出满分来,十足的一个学霸,还因为如此,连跳两格的成了染染的同班同学斛。
染染却是个不爱用功的学生,成绩马马虎虎,丝毫比不得他父亲当初的勤勉认学,但脾气却完全继承了她父亲,是个不折不扣的犀利主,经常会因为一点小事和别人较上劲,替陈鑫霖出头也是她乐此不疲的事,可是人家学霸却丝毫不领她的情,反而会因此和她闹别扭。
他们的亲事,是两个人成年以后就给双方父母郑重告知了的,染染并不觉得意外,心里是不排斥的,她虽然追求者不计其数,但她心里清楚那些人大多的目的都是冲着慕家来的,相反陈鑫霖却是个可靠的,单纯的不会使什么阴谋诡计的人,她觉得她和他抛却感情不谈,也是很合适的—更何况,青梅竹马的这些年下来,若说没感情那是不切实际的。
至于陈鑫霖,是那种父母眼中有远见有心计的一切从大局出发做事冷静理智的乖乖男,所以,没有人看得出他对这桩婚事的疑义,也包括自认为聪明无敌的染染。
在两家大人的安排下,按部就班的,还在修学业的两个人就提早订了婚,然后,结了婚。
也许如果那一天不是陈鑫霖给朋友灌了好多酒,不是因为突如其来的那个电话,染染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他心里是如何看待自己和他们这场婚姻的,也就不会在新婚之夜落荒而逃出了他们的洞房。
那天她折腾了一天,一回到住处就钻进了浴室,洗过澡出来时,就见他正在接一个电话,眼睛有些微红,像是很伤感的样子。
自认为是理所当然的,染染走过去,从身后环住他,试图安抚他不明原因的抑郁。
可是就是因为这样一个动作,僵硬了陈鑫霖的身体和一颗心,他的脸色明显的变得隐晦起来,与此同时电话那头的女声还在继续:“鑫霖,我真的离不开你,我觉得人生没有任何意义……实在不行,我就做你的地下情人好了,我不需要名分,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这个人……”
声音虽小,可是近距离内还是听得真切的,染染错愕不已的同时甚至忘记了要把圈在陈鑫霖腰际的手拿回来。
直至从来都理智的像个循规蹈矩的机器人般的男人一下子撕去温温诺诺的面纱,强力的把她推开去,然后疯了似得去拿外套,换皮鞋。
一时给惊得没了反应的染染,直到此刻才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咬着唇开口:“原来你并不情愿接受这场婚礼,可是为什么不早一点说清楚?”
“我觉得我和你是说不清楚的,你是我的父母硬推到我身边的,你的父母塞过来给我的,你从来都那么自以为是,耀武扬威,总以为可以自己是什么救世主一样来左右我的事情,你知道我有多么的讨厌你么,我总希望可以离开你远远的,这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才好。”陈鑫霖歇斯底里的一番发泄,发了疯似得冲出了家门。
门外的保镖马上拦住他,双方激烈的争执声落入染染耳里,她的一颗心麻木的不知所以。
一直以来,她高傲的像是一个公主,所有人都带着羡慕嫉妒恨的眼光来看她,没有过挫败,没有过拒绝,没有过像今天一般的无助彷徨。
不过,直到此刻,她还是可以维持住自己最后的理智,她穿了拖鞋就跑出去,对着那些陈家为了保护他们而安排的保镖吼道:“你们干什么,不知道自己是捧得谁的饭碗么?”
保镖有些不知所措,领头的一个是陈昊身边的老人,看着陈鑫霖长大的,所以他才会擅做主张的拦住准新郎官,毕竟,新婚的日子这么做实在是说不过去的,而且刚刚两个人明显的还起了争执。
可是如果人家新娘子都不介意,他又怎么好开这个口管这样的事。
尽管
如此,忠心无二的保镖还是想要尽自己一个作为长辈的责任:“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打电话让陈总去处理就好,鑫霖这个时候离开总是不妥的。”
染染望一眼背对着自己的陈鑫霖,忽然觉得他毛躁起来像是一个孩子—也不怪如此,他只有二十二岁,小了自己整整四岁……
可是今天他若离开这里,她和他的这场婚姻算是什么?
可是,如果不放他不离开,又有什么意义?
她慕染染是那种死拉硬拽着男人不撒手的人么,她的骄傲哪里去了?
“鑫霖他出去有事,是…你们陈总叫他过去的。”没有什么犹豫,染染如是说,把那句白天刚刚改过来的对于陈昊的称谓,重新的改了回去。
只要他离开这里,他们的婚姻就此画上句号,再无修复的可能。
所以,他的爸爸自己应该叫叔叔,以前是,以后也只能如此。
保镖自然是听得出她的话里的异样,从来都言辞得当的慕家小姐,断不是那种可以失言的人,事情似乎比他预计的要严重得多,
因为这个认知,保镖更执意要拦住陈鑫霖,试图让事情有所转还,他对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马上有人去打电话给陈昊。
如果陈昊和方回过来,那么陈鑫霖无论如何都离不开这里半步。
“你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谁敢拦他,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染染凌厉的目光扫过众人,一面状似无意的握住了那保镖的胳膊,让他无法动弹。
陈鑫霖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片刻的迟疑,毫不犹豫的冲进了夜色之中。
染染则取出了自己的手机,不知道给是打了个电话,自己则反身回了屋子,三下五除二的换了一身衣服,又急匆匆出来,保镖理所当忽然的拦她,却给她一个犀利的眼神骇的顿住了步子:“我只是去找他回来。”
扔下这句话,她也决然的离开,不过,她撒了谎,她当然不是去找陈鑫霖的。
……
不知什么时候车子已经停下来,一幢坐落在高级住宅区德别墅朗然入目。
驾驶室上的倾璃没有要马上下车的意思,而是取了一支烟出来,自得的在喷云吐雾。
染染望一望他:“这是你的住处?”
“是啊。”
“为什么不下车?”
“因为我不想见到里面的女人。”背对着染染,倾璃的神色讳莫高深。
“是你的糟糠妻子,所以你看着生厌?”
“不是,是我的新欢。”
染染无语的靠在椅子上,这个男人一见就不是个专情的主儿:“怕是新欢已成了旧爱了吧,不然怎么会不想见到呢。”
倾璃紧绷着的脸这下难得的松展开来,回头望一望一脸毫无表情的染染:“我说是新欢便是新欢,还没上过床的哪就成了就爱了呢,这么夸张不好的吧。”
他的这番话倒是让染染有些意外:“没上过床就让你生厌了,那你这…花心大萝卜的心也花的太离谱了点吧?”
倾璃有些无语,这明明是因为自己洁身自好的好不好。
“那是因为她实在没那个魅力让我有那种心思,这和花心不花心有关系么?”
“没有魅力的人你都可以招到家里来,可见你这个人,实在不是一般的…色了。”
“我要色也是对你这样的天香国色色啊,里面的那个,实在让人倒胃口的。”倾璃一面说着,一面已经掐灭了烟头,大步跨下车去,施施然的去开别墅的大门。
染染立在原地,略显迟疑,他们情人幽会,自己过去合适么?
“怎么不走。”倾璃忽然停了步子回头叫她。
“你觉得我进去合适么?”
“怎么不合适了,你是这里的保姆啊,你不进去怎么做事情?”煞有介事的语气。
染染虽然觉得不妥,却也满不在乎,跟在他身后往里走。
门给打开的一瞬间,就觉得眼前一团红扑了过来,倾璃就落在一个姿容艳丽的女人的怀里,脸上立马多了一道唇印。
染染目不斜视的望着小两口打情骂俏了一番,丝毫也没有觉得尴尬的意思。
倾璃的激情戏演过了,这才回头望一望淡定的如同望着两个小奶娃玩过家家的新任“保姆”,自己反倒觉得脸上有点不自在了:“你的房间随便在楼下选一间,自己去规整一下就好。”
“好的。”脆生生的应了,越过两个人就去自己的房间。
那女人显然是才注意到染染一张过于惹眼的脸,脸上的表情变了变,在她与自己擦身而过的同时,做了个小动作。
脚下给人一拌,染染下意识的扑倒在地板上,膝盖痛的火烧火燎,心里懊恼不已,不过是因为刚才的那戏码太过热火,自己一时走神,竟然就忘了防范什么……
“呀,你没事吧,怎么这么不小心,倾璃你选的这个保姆可不怎么靠谱,一看就毛毛草草的。”女人一面猫哭耗子,一面还没忘了数落几句。
染染此刻正慢悠悠的起身,丝毫也没有狼狈相,倒像是在自己床上一样不慌不忙。
“没法子这是朋友介绍来的,不好辞回去。”倾璃正在安抚刚刚做了坏事却装成没事人一般的女人,眼光有意无意的瞥向染染。
“可是我不喜欢。”女人把身体贴上他的,撒娇的语气。
“那,等过一阵子吧,总要给朋友留个面子。”
“那好吧,不过我可不想和她一个屋檐下呆太久,瞧着就不舒服。”女人嘟着嘴巴,一副委委屈期的小模样。
染染只觉得心里犯恶心,站起身来:“那我先回房了。”
身后,忽然传来女人歇斯底里的狂吠:“啊我的裙子,倾璃你给我买的新裙子,我才第一次穿啊…”
倾璃的目光散散慢慢的掠过染染的背影,这才回过来望一望女人那条鹅黄色长裙上的一道长长的口子,眉梢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