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听得心里噗通一下,似乎是自己心中那根刚刚沉寂下去的弦又突然被拨动了。
又是激动,又是害怕,又是欣喜,又是心悸。
她啪的一声在太平的手背上拍了一记,脸蛋儿晕红如抹了上品的胭脂,“死丫头,最近你越来越能胡说八道了,连这种话儿也敢说!”
太平嘿嘿地笑笑,她自小便与晋阳姑姑关系亲近,因为便什么话儿都敢说,尤其是现在正愁肠百结的时候,晋阳姑姑便更是成了她心中的救命稻草。
晋阳拿手指在太平额上死命戳了一下,“你呀,是关心则乱,女人生得各有其美,人爱好有别倒是不错,但那可不是最重要的,尤其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最重要的并不是女人!你还是仔细想想那萧挺最看重的什么再说吧!”
太平“呜”了一声捂着额头,皱着眉头道:“他最看重的,当然是他母亲的病情了,不过我早就已经派御医去给她治病了,现在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了呢,也正是因为这个,那家伙对我还是蛮客气的,至于其他的,我想想……对了,那家伙最是死要面子!”
她兴奋地看着晋阳,“我想到了,记得那天我请他去我府上参加文会,他是死活不肯去的,但是到了那一天,我带着半副銮驾去,他就半推半就了!”
晋阳闻言又是不由得瞪她一记,这丫头真是,什么半推半就的,这种词儿也适合用在这地方?不过她这说的,倒也似乎有些道理,仔细想想,那家伙倒真好像是个好面子的。
这时只听太平继续说道:“后来在我府上后花园,他一开始也不乐意画来着,可是后来如何?后来被人捧的时候他还不是很得意,哼,我知道了,这家伙最是死要面子!”
晋阳笑笑,说来也是,太平要是不说自己还想不到,记得太平派人把他送来避难时,明明见他吓得脸色都有点儿青了,却偏偏还要死撑着说自己本来是准备去坐牢的,哼,这人,就不信真抓你去坐牢你会不害怕!
要说这人怎么会没有弱点呢,这无关乎胆量能耐,纯粹是人的天性,临到谁头上谁能不害怕?任你再是才高八斗,再是生性疏淡,再是不羡名利,可是你偏偏还是有个死要面子的破毛病不是?这就算是死**啦!
太平一旦想通这个,立刻兴奋地什么似的,似乎已经看见未来的美好光景了似的。正在这时,突然听见外面似乎有吵闹声。
若在平时,谁敢在自己待的房外喧哗,那可绝不会给她好果子吃,但是今儿特殊,太平心情很好,因此也不愿意跟她们计较,只是大声问:“青奴,你们干嘛呢!”
声音倏然消逝,过了一会儿,就听见门外脚步声,然后便见青奴与独孤一起走进来,青奴当先低着头道:“回禀殿下,独孤侍卫要见您,婢子说您正在和长公主殿下说话儿,此时不便见她,但是她非要见您,因此独孤侍卫便与婢子争吵起来,扰了公主殿下,请您恕罪!”
太平并不生气,而是笑吟吟地看看独孤,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呢,只是见到独孤居然热得一头大汗,这才微微蹙眉。独孤的身手她是知道的,多咱也没见她这幅模样过,当下不由得问道:“你这是怎么了独孤?除了什么事儿非要那么急着见我?”
独孤单膝跪下,“殿下,求求您救救薛公子吧!”
太平一愣,心说这倒新鲜了,我救他?怕是该让他饶了我,别整天缠着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才对吧!
“我救他?他怎么了?”她问。
独孤一脸的汗水显然不是累出来的,而是急出来的,只听她微微带着一丝哭音道:“薛公子不知哪里听来消息,说是殿下要出家避嫁,于是誓要杀了萧挺,现在已经带着许多家里下人去长寿坊了,他手下有个人很是厉害,婢子不是他的对手,怎么也拦不住,求公主赶紧去拦住他,一旦出了人命,可就坏了!”
“啊!”太平闻言立时便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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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挺这人……确实是有点好面子,或换个说法叫爱现,而翻译成中国话就叫人来疯,也就是说,越是有人捧他就越是来劲,想下都下不来,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会因为一时的得意就忘形起来。
听了张说的话,他顿时就傻了眼。
去大明宫,还请愿……问题是如果张说他们真的这样去了,简直就是把自己架在柴火堆上烤啊!
如果自己与太平情投意合,而皇上他们嫌贫爱富非要拆散一对好鸳鸯的话,张说此举实在是在做一件大善事,但是眼下嘛……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他拉住张说:“诸位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此举并无必要,在下与公主殿下之间实在是清白的紧,诸位想必是误会了!”
张说等人闻言哪里肯信,只以为是萧挺客气呢,当下不等张说说话,已经有人站出来大义凛然道:“这整个长安城谁不知道公主殿下与萧先生乃是郎情妾意,早已经私下里定了终身,我辈决意为萧先生而大明宫请愿也正是基于先生才华,还有这相如文君一般的美事,怎的先生自己倒推诿起来,岂不叫我等寒心!”
呃……萧挺闻言无奈地看着那位老兄,心说这误会还真是大了去了,你们那只耳朵听见我跟太平有奸情了?什么时候听说我跟那个疯妮子私定终身了?
他正想开口解释,却听东北方突然响起了哒哒的马蹄声,抬头一看,见东北方上空腾起尘烟如雾,不旋踵间,街角处已经转出一队杀气腾腾的马队。
当头一人锦衣玉带高冠束,正是薛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