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抵达餐厅,点单过程很静。
瞿佳迎询问瞿小野的意思,他并没有像绝大多数孩童那样,寻找大人要东要西,他低着头,翘起大眼睛沉默的看着瞿佳迎,非常简单的回答:“爸爸,我随便。”
瞿佳迎将餐单递给凯茵,可是凯茵时常忍不住心中想看瞿小野的那种冲动,这个孩子,自身有一股魔力。
尤记得他的眼睛,异于常人的沉默双眼,很黑很深,刚刚他翘起来看向瞿佳迎的时候让凯茵突然想起在出云山庄看过的陶溪的照片。
瞿小野的眼睛很像魏立巍,可是当他做出和他妈妈当年一模一样的一个眼神时,很容易让人恍惚。
正因为当年的陶溪深深低下下巴,却高高的翘起大眼眸,对着镜头明媚的微笑,并且双手各搭身边的两个男人,这样俏皮灵动的女生很容易让人动心,所以今天的瞿小野翘起眼睛时,让凯茵突然想起了陶溪霰。
这个孩子,仅凭他的那双沉默之眼,已经没有必要做任何dna鉴定,他是魏立巍的,没错。
表现在外表上的相似不也正是遗传所在吗?而遗传,不就是dna吗?
这一餐是瞿佳迎埋单的,宋校欣然领受,没有与他相争,他知道,瞿佳迎在感谢自己与他这一趟英国之旅。
离开餐厅前瞿佳迎要去洗手间,叫瞿小野跟凯茵一起出去等他,凯茵热情的伸出左手,但是瞿小野摇摇头谢过了。
t市的新年就要来了,冬季很冷,宋校走上大马路,等待泊车员送来他的迈巴/赫,凯茵带着瞿小野站在餐厅门口避风处,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一男一女,凯茵趁着这段时间不禁偷偷打量瞿小野。
这个男孩身穿一件黑色的连帽卫衣,帽子仅在用餐时为了礼貌不得不取下,饭后再次卡上,下身一条黑色马裤,脚踏铆钉靴,双手兜在卫衣口袋中,一直很沉默。
他今年8岁,20年后28岁,会长成什么样的男人?和魏立巍一样还是和瞿佳迎一样?但是依目前来看,遗传占据优势,瞿小野的许多地方酷似魏立巍。
20年后,他是成熟的男人,但是他会是什么样的男人……不得而知。
突然又想起去年书店门口偶遇的胡娉婷,那个小姑娘虽然也是魏立巍的,但是她完全继承了蒋繁碧的美貌,瓷肌雪肤,明眸善睐,一双黑瞳亮丽无双。
宋校说的对,娉婷长大,是顶尖的美人。
20年后,瞿小野28岁,胡娉婷26岁,都是俊男美女,可是会变成什么样的人无人可知,遗传占据主要因素,可是后天教育也不可缺之。
如果将来某一天,他们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要怎么接受如此肮脏的自己?瞿小野或许还有待商榷,至少他是父母身体结合诞生的生命,但胡娉婷呢?她能接受她的来历吗?那么漂亮的女孩,却有这般肮脏的出生。
凯茵用力的晃了晃头,她不愿意再去担心未来的事情,但愿这一切,知情的人能够为这两个可怜的孩子还有可怜的陶溪以及最无辜的林幼怡心存一份善念,不要将残酷的过去公布于众。
“小野,上车。”
宋校打断了她的遐思,迈巴/赫已经取来,他打开后座车门,引瞿小野上车。
瞿佳迎今夜与瞿小野逗留t市,下榻四季大酒店,明日要去魏立巍服刑的城郊监狱做个彻底的了断。
冬季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
宋校先将瞿佳迎父子送达四季大酒店,随即驱车载太太回家,抵达家中气温骤然更低,凯茵脱了鞋紧急打开空调。
先生离开两三天,太太甚为思念,从客厅走回玄关那里,站在他身边等他换上棉拖,正是在宋校笑着好奇的时候凯茵抱住了他。
“嗯……想你了。”
凯茵的头像家中牧羊犬一样在宋校身上磨蹭,宋校将她紧紧拥住。
“不是回来了吗?”他呢喃,轻轻摸过凯茵的后脑勺将她松开:“例假走了没有?”
年底最后一天来的,凯茵朝他点点头,并且趴在他肩膀上偷偷摸摸的问:“今晚累不累?”
“那种事原本就是放松的。”
说完,拉着凯茵的手一起去了卧室。
其实原先并不打算进了卧室就开始,可惜许多事情以人的意念控制不了,此番缠绵完全不在计划范围内,彼此不为孩子,只为解这分别几日的思念之情。
于是,时间颠倒了过来。
两人过完了夫妻生活才懒懒惰惰起床洗漱,而那时候时辰已经将至午夜。
凯茵刷牙的时候听见外面刮大风的声音,于是握着牙刷含着一口泡沫到阳台收衣,推拉落地窗刚一打开,一股冬季狂冷强风像沙尘暴一样灌入家中,她的脖子拼命往领下收缩。
一道修长的男性身躯站在她身后将她打开的落地窗重新关上,旋即她被纳入一个温暖的胸膛:“快回去刷牙,我来收衣。”
凯茵被宋校带转一圈,沿着原路返
回,穿着黑色睡衣的宋校跨进了阳台,凯茵回头看他,见夜里突然刮起的大风将宋校柔软的黑发肆意凌虐,不禁打了一道冷战,真冷。
她哆嗦一下跑回盥洗室刷牙洗脸。
“又降温了,明天零下四度。”
夜里夫妻拥被坐在床头,家里的空调暖气温暖了整间公寓,终比才回家那个功夫暖和许多,凯茵提醒宋校明天穿羽绒服。
“就要过年了,今年年28接家里的老人一起去北京。”
凯茵躺在宋校怀抱,轻轻嗯了一声,没过多久,困意来袭,却偏偏想起来叶酸还没有吃。
两人都是从早忙到晚的辛苦命,中午不回家,只有晚上才能想起来这件事情,于是总是忘记,想起来的时候人又身在柔软被窝,实在不想下地。
差了宋校下去取水,夫妻各自用毕,重新躺在床上准备熄灯睡觉时宋校朝她一贴,右手从她睡衣里面探入,摸她饱满的胸。
这一次持续到下半夜,凯茵哼哼唧唧并不痛快,明天上班想必没什么精神。
果真,到了第二天,下眼睑一圈明显的黑影,上不了镜,原本该她出镜的外景采访临时拜托了同事。
这天上午她在办公室昏昏欲睡,冬季寒冷,可她却偏偏困意缠身。
凯茵在电视台浑浑噩噩混日子时,宋校与瞿佳迎带着瞿小野去了城郊的岭山监狱,魏立巍在那里服刑。
瞿小野8岁,但是8岁的孩子却比同龄人成熟,他问他爸爸现在去哪里,又是做什么,每一次提问条理都非常清晰。
瞿佳迎告诉儿子:“爸爸有位朋友做错了事,现在在岭山监狱服刑,今天带你一起去见见这位叔叔。”
瞿小野将头扭开,面向自己这一边的车窗,再也没有吭声,始终一个人冷冷静静的坐着。
岭山监狱在西郊的山顶,山下停车场中停好迈巴/赫,旋即对门禁口出示证件。
守卫致电监狱中心,得到典狱长同意后放行,然后搭乘索道上山,途径大片繁茂苍柏,面积巨大,路途遥远。
乘坐索道约有二十分钟之久。
踏下索道,休息区有执枪狱警再次检查三人证件,踏过扫描仪后进入戒备森严的监***,最直观的感觉就是墙头随来者感应而动的监控头。
宋校与瞿佳迎父子跟随狱警无声前行。
步行十分钟,踏入眼前一幢白色大楼,入内后又是一番严于一番的全身检查,然后再由另外两名狱警带领他们从这幢白色大楼离开,往后继续步行,几分钟后终于看见了牢狱大门。
一行三人同步踏入三十厘米高的门槛,入内后更能感觉到阴森的气息,五分钟后,宋校签了字,工作人员打出一通电话,旋即他们进入了深牢大狱。
见到魏立巍是在十分钟以后。
坐在钢化玻璃前的宋校看见了一个瘦高的囚犯戴着手铐脚镣步步艰难的从一道道黑色铁栏前走出来,他的身后跟随两名持枪狱警。
钢化玻璃前的探监房打开,魏立巍走了进来,在宋校与瞿佳迎沉默的视线中踏进了房间。
他瘦的太快,颧骨高高凸起,左边眉毛有一道清晰的血口,已经处理,但是看的出监狱的生活很痛苦,将他折磨的形销骨立。
魏立巍看到瞿小野时非常震惊,他原地停下了脚步,眼睛一瞬不瞬的打量着玻璃那一面的孩子。
狱警将他推到桌前坐下,魏立巍拿起通话机,宋校沉默了几秒才做出相同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