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的亮了,外面的风雪依旧,令狐裳一直在灯下做到了天明。
“噗!”
清韵将几乎燃尽的灯火吹灭了,屋子里已经天光大亮了。
“美人,这天已经亮了,眼看着就是宫里的‘消寒会’了,美人,刚才连公子说的事,您可想好了?”
清韵说着话,不安的拿着眼睛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药包。
令狐裳也在看拿包药包,脸上有些绝望的笑了笑,自己还有什么可想的?
“清韵,这些年什么事情由得我做主?以前在家,父亲在乎的只有他的官位,在乎的只有哥哥,在乎的只有怎么伺候他的主子。进宫由不得我,侍寝由不得我,我从生下来就不过是一个工具,能够让父亲,能够让主子利用的棋子罢了,你说我还有什么想不想的?”
清韵听见自己主子这样说,心里也跟着凄凉,是啊,虽然自己的主子也是主子,可是不管是以前在府上还是在皇宫,始终只是一个棋子。
“可是,美人,您现在不同于以前了,您已经长大了,能够为自己做主了啊?皇上以前对您还是不错的,虽然后来皇上只喜欢那个林翠微,可是只要您不做这件事,皇上也不会把您怎么样,咱们安安分分在宫里活下去不行吗?”
令狐裳听着清韵这样说,慢慢的站起身,走到架子前的晚香玉跟前俯下身嗅了嗅。
“小姐,这个时候您还有心情去看这些花。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清韵这都要急死了!”
清韵见自己主子也不说话,只是顾着欣赏那些晚香玉,心里更是着急。
“清韵,你看这些晚香玉,以前开的多么娇艳,如今呢?如今皇上不来这里,这些花也没有用了,全都凋零了。”
清韵还是不明白小姐的意思,“美人,这些晚香玉一开始就是给皇上准备的。皇上不来。这些晚香玉,自然就没有用了。不过眼下不是关注这些晚香玉的时候,连公子让你做的事,美人你可要想好了。这件事一旦出了纰漏。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令狐裳依旧摆弄那枯萎的晚香玉。似乎没有听到清韵说话。
“晚香玉存在的价值就是因为它还有用,一旦它没有用了,难免逃出被遗忘的命运。其实我又何尝不是这一株晚香玉?我的价值就在于我还有用。如果我什么也做不来了,我也会被我父亲遗弃,被主子遗弃,甚至……”
令狐裳说道这里,手紧紧的掐住了晚香玉枯萎的叶子。
“甚至被连哥哥遗忘。”
“美人!”
清韵听见令狐裳这样说,也是一愣,原本以为自己主子不明白,原来她明白。
令狐裳看了清韵一眼,又是一笑,只是这笑容里多的是落寞。
“清韵,连哥哥根本就不喜欢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知道,我每次看他的眼睛的时候,都能看到那里面没有我,他不过是为了主子在逢场作戏罢了。”
清韵看着自己主子说的气定神闲,像是说别人的故事,心里更多的是不解,自己的主子这样聪慧的人,怎么能容忍一个人这样欺骗自己?
“清韵,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心甘情愿的被他欺骗?为什么还能把假的当成真的?”
令狐裳怆然的笑了一下,眼睛红了。
“不错,我自己是心甘情愿的被他欺骗的,我知道他不喜欢我,甚至是厌恶我,可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宁愿沉溺其中,因为至少还有一个人愿意欺骗我。”
“主子!”
清韵没有想到自己主子竟然这样自欺欺人,这心里该有多么的绝望。
“清韵,你知道的,我父亲从来没有把我当作过他的女儿,他从来都不隐晦我在他心里的位置,一个用心培养的工具。我从来没有感受到任何一点点的爱,那个家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一个安身立命之所。我从小看见的只有他对我哥哥的喜爱,我总是在一边看着,我多想哪怕是一点点也好,哪怕是他给我一个关注的眼神也可以,没有,什么都没有。呵呵,除了工具,在他眼里我什么都不是。”
令狐裳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伸手慢慢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做到了梳妆镜跟前,对着镜子照了照。
“还好老天爷还有一些眷顾我,让我长了一张还算秀丽的脸,如果没有这张脸,只怕我连做工具的资格都没有,还提什么小姐美人?因着这张脸,我进宫,能被咱们主子看得起,遇见了连哥哥。”
“主子,连公子明明是为了主子的任务才假装喜欢你的,这些您不是都明白吗?”
令狐裳像是醒过神来似的,看看清韵,又看看镜子里的自己。
“对,是连哥哥假装喜欢上了我,我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温柔对待过,我知道这些都是假的,可是我还是想要,就像一个口渴的人再喝毒酒,饮鸩止渴。”
“主子,一开始皇上对您也很好,您为什么就没有想过好好的跟着皇上呢?”
“皇上?”
令狐裳想起来自己第一次侍寝的时候,那个温柔对待自己的男子,是啊,那个时候他确实对自己很好,总是来自己宫里。
可是,自己却还是对他下了毒手,用了这些晚香玉,以至于他的咳疾越来越重。
“清韵,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如今的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除了被利用,我别无选择。”
“主子,您怎么就这么傻呢!为了他们,值得吗?”
清韵这个时候已经上前来跪在了令狐裳跟前。
“值不值得都不重要了,已经走到这里,无路可退了。”
清韵抬起泪眼看着令狐裳,“主子,就算您下了决心,可是皇上的饮食不是咱们随便能接近的啊?再说皇上如今已经不来后宫了,咱们怎么有机会?”
“这不就是‘消寒节’了吗?皇上会宴请后宫,那个时候,总是会有机会的。”
令狐裳的言语里有着悲戚,清韵早就听出来了,难道,难道……
令狐裳却没有看清韵,只是看着桌子上的烛台发愣,一直飞蛾溺死在里面。
“清韵,你看,这烛火里竟然有一直飞蛾,这样的季节,想不多还有飞蛾,可惜的是,它熬过了寒冬,却还是死在了温暖里,飞儿扑火,这就是它的宿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