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婉看着少年人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由怔怔一笑。
这位太子殿下,今日是怎么了?莫名其妙而来,又莫名其妙的问了自己一句话,最后又莫名其妙的跑开了……
几息之后,张婉笑着摇了摇头,看似随意的拂开了一旁的几根柳条,撤除了此处的障眼阵法。
此时,正值斜阳夕阳,红霞漫天之中,阳光显得温暖而又不晒人。
四周清风拂过,又因前几日的连绵大雨,而带着别样的湿润凉意。
花红柳绿,暖阳清风,张婉见此,只觉得心中一片空明,不由在四周随意的漫步而行。
闲庭漫步,自是惬意。然而,不多时,夕阳的余晖之中,一抹别样耀眼的艳红便出现在了张婉的眼中……
“柳儿,你在做什么?”张婉看着相思树下,正蹲着身子,低头挑选着什么的柳儿,不由上前一步,淡然而问。
“呀!”柳儿显然被惊到了,她抬头四处张望了一番,见是张婉前来,这才大松了一口气,吐了吐舌头,而后才起身行了一礼,“是姑娘回来了。”
“嗯。”张婉微微一笑,上前几步,走到了柳儿的身边,“柳儿,你方才是在找什么吗?”
“是啊。”柳儿闻言后,有些兴奋的点了点头,随后伸出了左手,摊开了掌心的帕子。
几粒异常艳红而又饱满的相思豆,正静静的躺在雪白的丝帕当中……
“柳儿,你挑拣这些相思豆出来,打算做什么呢?”张婉看着眼前这些异常亮丽耀眼的相思豆,不由微微邹眉。
这些豆子,外观是如此之美丽,可却少有人知,此乃剧毒之物。
“做手链啊。”柳儿也看着自己手中的相思豆,小脸泛红。可随即,又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一张笑脸,瞬间便不满了怅然之色。
“柳儿……”张婉抬眼,却见对面的柳儿,又是低头微微一叹。
“婉姑娘,”几息之后,柳儿才抬起了头,一脸的复杂,“当年,太子殿下便有一串这样的手链,乃是殿下的心爱之物。那时,奴婢年幼,很是羡慕,就想着,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有这样的一串手链就好了……”
柳儿口中的太子,自然不会是如今的太子朱佑樘,而是早逝的悼恭太子朱佑极!
张婉听到这里,只觉得心中一动。
“柳儿,”她伸手捏起了一粒鲜红而异常饱满的相思豆,对着阳光看了过去,“你说,当年的悼恭太子也有一串用相思豆串成的手链?”
阳光下,艳红的相思豆折射着金色的阳光,红润之中,竟然折射出了微微的光晕。
柳儿看着张婉手中那粒在阳光下显得异常耀眼的相思豆,不由眯起了眼睛,喃喃的说道。“是啊,那是殿下的心爱之物,我几次想要偷偷的摸上一摸,殿下却是不肯。那一日,我之所以偷偷溜出了钟粹宫,便是因为之前偷偷的摸了一下殿下的手链,而被嬷嬷责罚了几句,我心中难过之下,这才偷偷的跑了出去……”
柳儿此时,显然已经深深的陷入了回忆之中,连自称奴婢,也是忘记了。
当然了,那日后来发生的事情,张婉早就听柳儿说过了。她知道,就在那一日,钟粹宫阖宫上下的奴婢,皆被杖毙,而年幼的柳儿,却因为一早就偷偷跑出了钟粹宫,这才逃过了一劫。
“柳儿,”张婉看着眼挂清泪,一脸惨白的柳儿,不由轻声安慰了起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她知道,那样血腥的一幕,在当时,一定在那个幼小的女孩儿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姑娘,”柳儿闻声,回过了神来。她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帕子,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有些哽咽的说道,“请姑娘见谅,刚才,是奴婢失态了。”
“柳儿,你我之间,无需如此。”张婉将手中的那粒相思豆,放回了对方的手中。“你既然喜欢,就多挑选一些吧。”
这相思豆所串的手链,恐怕已经成了柳儿的心结了。张婉摇了摇头,在柳儿有些复杂的目光之中,转身离开。
“婉儿妹妹!”柳儿见四下无人,终于咬牙叫住了即将走远的张婉。“请等一等。”
婉儿妹妹?张婉闻言,不由哂然一笑。柳儿此时这样称呼自己,为的,又是什么呢?
她转身,看着一脸神色复杂的柳儿,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
关雎宫中,赵嬷嬷掀开珠帘,快步走到了万贵妃的面前。
“何事?”万贵妃看着一脸神色慌张的赵嬷嬷,挥手遣退了一干的下人。
“娘娘,”见内室已经再无旁人,赵嬷嬷赶紧跪了下去,砰砰叩头。“娘娘,求您救救芳姐儿吧。”
“救芳姐儿?”万贵妃闻言,有些不解的停下了手中修剪花枝的动作。
这芳姐儿乃是赵嬷嬷的亲生女儿,当年也是宫中的一名宫女。后来,当今皇上继位之初,被万贵妃送出宫去,嫁给了如今的户部尚书殷谦,如今已是贵为当朝的一品诰命了。
“到底怎么回事?”万贵妃坐回了贵妃椅上,缓缓说道。这芳姐儿乃是她关雎宫的人,谁还敢要她的性命不成?
“贵妃娘娘!”见此,赵嬷嬷不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了起来,“老奴那女婿不过是从户部挪了一些银钱,可太子殿下却指使御史上书陛下,说老奴那女婿贪污了此次雨后赈灾的银子,想要……”
赵嬷嬷抬头,看着主子的脸色越发的阴沉,才断断续续的说道,“太子殿下这是想要了我女婿的命啊。老奴那苦命的芳姐儿啊,若是老奴那女婿一旦被下入天牢,她还怎么能活得下去啊。”
“娘娘,您慈悲心肠,就救救芳姐儿吧。”赵嬷嬷又砰砰的连连叩头,“您也知道,老奴那女婿一向是本分之人,又哪里敢贪污赈灾的银子啊。这一次,不过是他不肯听从东宫的安排,这才……”
“娘娘,您也知道,老奴那女婿一向是忠于娘娘和陛下的。这一次,东宫的太子殿下,哪里是想要了老奴那女婿的命啊。太子他这分明是杀鸡儆猴,故意、故意……。”
“故意什么?怎么不说了?”万贵妃听到这里,狠狠的拍了下椅背,抬头一脸怒气的看向了赵嬷嬷,“故意想给本宫没脸吗?”
殷谦此人,她当然知道了。此人一向是胸无大才却又贪恋权位,这样的人,虽无大用,可却胜在听话二字上。
再加上,对方娶的又是芳姐儿,所以这些年来,万贵妃才在皇帝的耳边吹了不少的枕头风,这才送对方坐上了这户部尚书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