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往淝水前线的五十万石粮草,在起运之后的第三天,太尉桓温也收到了北府军主将刘牢之的信息!与以往不同的是,刘牢之这次传递的消息,不是派密使送来,而是以公文形式,将淝水前线战报,汇报给太尉府,汇报给晋朝朝廷!
北府军主将不以密使送信,改为朝廷公文,这其中到底意味着什么,太尉桓温还未来得及细想,便收到了胡人大汗苻健,派密使送来的特急文书!
苻健的密信,和刘牢之的公文,其中内容大体一致,都说了自从秦峰到了淝水前线之后,先是数千铁骑突袭,杀得胡人数十万大军人仰马翻,甚至差点斩杀胡人大汗苻健。紧接着秦军十万主力大军,以及数万北府军兵马,再一次杀得数十万胡人兵马仓皇北窜。
秦军抵达淝水前线不到五日,便斩杀胡人兵马达二十万之众,缴获兵器战马无数!胡人大汗苻健,为了躲避秦军兵峰,已经率军逃回淝水北岸!而秦军此时正在连夜打造渡河之船,只待准备就绪之后,便率军渡河,一举消灭氐族数十万兵马,收复中原大地!
在北府军主将刘牢之的公文之中,除了向朝廷汇报这些战况之外,更是催促太尉府,选派数千名工匠,尽快赶到淝水前线,帮助秦军打造渡河用船,赶在冬天来临之前,消灭全部敌军!
而在苻健的密信之中,则要求太尉桓温尽快动手,恐迟则生变!苻健不仅要求桓温断了秦军粮草,还要他尽起南朝兵马,和自己南北两路,一起夹攻秦军!
在密信之中,苻健诸多威胁之语,大意是警告太尉桓温,若是在秦军渡河之前,他还没有动手的话,那么苻健便要将桓温背叛晋朝,向自己投诚的事情公告天下!让太尉桓温身败名裂,为苻健和氐族秦国陪葬!
看着刘牢之的公文,和胡人大汗苻健的这封密信,太尉桓温跌坐地上,双眼一阵失神!直到此时,他还有些不太相信,秦峰率军出征不过二十余日,抵达淝水前线也不过五日,怎么可能接连取得如此大胜!
更让他不敢相信的是,秦军虽然号称战力无双,可是那胡人数十万兵马,他们也横行中原百余年,历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怎么在秦军铁骑之下,刚一交手便接连大败,竟然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可是看着刘牢之的公文,和胡人大汗苻健的这封密信,却让太尉桓温不得不信,这一切都是真的,秦军十万大军,确实将数十万胡人兵马,杀得丢盔弃甲,逃命一般逃回淝水北岸!
尤其是胡人大汗苻健,密信中的诸多威胁之语,更是让太尉桓温后背一阵发寒!对苻健的这些威胁恐吓,太尉桓温不敢不信,他心里清楚,一旦秦军战船打造齐备,一旦秦军渡过淝水,灭亡在即的苻健,一定会不惜一切力量,也要拉自己下水,也要让自己桓氏一门,从此在南朝除名灭门!
见父亲如此模样,长子桓熙劝慰道:“父亲,事情或许没有想象中的严重,那北府军主将刘牢之,是刘叔父的内侄,又是父亲心腹之人,不如修书一封,许其高官厚禄,让他率领北府军,和我们里应外合,一起攻杀秦军!”
“到时候我军自南面攻杀,胡人数十万兵马从背面围剿,北府军在秦军左右骤然暴起,秦军再是厉害,我们三面围攻,或许能够灭杀秦军,一举扭转败局啊!”
听了桓熙这话,太尉桓温不无怨恨的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的老友,朝廷度支尚书刘耽刘敬道,然后苦笑一声道:“熙儿,那北府军主将刘牢之,为何与我们断绝书信来往,而是派快马送来前方战报,到了今时今日,你还没用看出来吗?那北府军主将刘牢之,他已经不是咱们的人,他已经投靠秦军,投靠秦峰了啊!”
“父亲,要不逃吧!蜀地自古便是天府之国,足可养兵数十万。蜀地又是你一手平定的,那里的数万将士,也都是父亲故旧心腹之人。不如我们逃往蜀地,然后烧毁栈道,先图自保,待天下有变,再徐图进举!”
听了次子桓济这话,太尉桓温眼前一亮,旋即摇摇头道:“济儿,秦军一旦一统天下,区区栈道怎么可能拦得住他们?蜀主李贽当年想占据蜀地自保,都被为父擒拿入京,以蜀地那几万兵马,如何能够敌得过,一统天下之后的秦军?”
太尉桓温六个儿子,还有一众死党心腹,看了刘牢之的公文,和胡人大汗苻健的这封密信之后,也是脸色惨白,如丧考妣一般,三子桓歆甚至当场哭出声来!
尤其是太尉桓温,接连否决二子提议之后,上至太尉桓温,度支尚书刘耽,下至桓冲,桓温诸子,他们此时都明白,完了!桓家完了!秦军如此厉害,胡人兵马必败无疑,桓家也逃脱不了为其陪葬的命运!
见大家伙枯坐当场,默默垂泪,又见父亲桓温,一瞬间好似苍老了数十岁,太尉桓温幼子桓玄,起身高声说道:“既然败局已定,不如拼死一搏!满座英雄俊杰,今日都如妇人一般,只知哭泣垂泪,当真羞煞人也!”
看着自己这年仅十三,最小的儿子桓玄,太尉桓温眼睛深处,闪过一丝暖意:“玄儿,你此话何意?”
桓玄年纪虽小,此时却是一脸坚毅之色,他看着父亲和堂中众人,朗声说道:“父亲,与其坐以待毙,贻羞万年,何如大张挞伐,与秦军决一雌雄!”
“父亲,目前局势虽然极为凶险,但是我们也不是没有一搏之力!晋朝兵马将士,除了拱卫京师的执金吾之外,其余兵马都在我们掌控之下!既然左右是死,不如我们尽起大军,一举弹定建康,将那些反对我们的朝中大臣尽数屠戮,让这司马家的江山,变成我桓家的天下!”
“只要崇德太后和当今天子,在我们掌控之下,我们便能以天子之名,下旨宣布秦军为叛军。然后以平叛为名,尽起南朝兵马率军北上,与胡人数十万兵马,南北夹击秦军,未尝没有一线生机!”
桓玄此言一出,满座众人皆惊!桓冲想了想高声说道:“大哥,玄儿说得对,与其坐以待毙,贻羞万年,何如大张挞伐,与秦军决一雌雄!”
度支尚书刘耽,和桓温诸子,还有一众心腹,也纷纷说道:“既然左右是死,不如和秦军拼了,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见众人群情激昂,太尉桓温也一扫愁容,一把抱起幼子桓玄,哈哈笑道:“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说着,太尉桓温看着长子桓熙:“熙儿,你率领心腹甲士,骑上快马去追回运粮车队,一定要确保一粟一米,都不能运到秦军军营之中!”
接着太尉桓温对桓冲说:“传令江州扬州各镇兵马,让他们尽起大军,两日之内赶到建康城下!”
“还有告诉执金吾心腹之人,让他们做好准备,随时准备诛杀百官,擒拿崇德太后和当今天子!”
见太尉桓温连连下令,度支尚书刘耽问道:“元子兄,你打算何时动手?”
“何时动手?”太尉桓温闻言冷冷一笑:“后日不是太后寿辰吗?这岂不是天赐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