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们在干吗?”
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孟寒枝从茅房回屋的时候看见了异常诡异的一幕——姚星莲、冯苍苍、邢梦寻、沈泰安四个人排成一排,趴在花园的假山上,正在往墙那头的院子里看,也不知道是在偷看什么。
“嘘!”在假山下候着的邢家老仆万伯对孟寒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小声说道,“公子、小姐们正在偷看你师父跟你师娘对峙呢!”
孟寒枝抬头看了一眼看得专心致志的四个人,心里不禁产生了几个疑问:
一是,她不过闭关疗了几天的伤,这几个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二是,邢梦寻、沈泰安、冯苍苍这么三八她可以理解,可什么时候连姚星莲都开始对这些事情感兴趣了?
三是,师父跟师娘这大半夜的在说什么呀?
好奇的孟寒枝也跳上了假山,乖乖地趴在了冯苍苍旁边跟他们一起偷窥起来。
隔壁的庭院里,魔教教主玉无痕与六扇门的总捕头欧阳残舞各自站在院子的一端,沉默地对峙着。
这个静谧的夜晚,有风在吹,有知了在叫,有五个少男少女在偷窥,就是没有人开口说话……
“你们就盯着这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孟寒枝嫌弃地说。
有这个闲工夫看两个人站着不说话,她还不如去看本武功秘籍呢……
“嘘,就快了!”
冯苍苍话音刚落,玉无痕就先开口了。
“欧阳总捕头……我……”
欧阳残舞打断玉无痕,一脸悲凉地说道:“二十年前叫人家潇儿,现在叫人家欧阳总捕头……”
玉无痕这才忙改口道:“潇儿,潇儿,潇儿……”
欧阳残舞冷哼一声,半是埋怨半是娇嗔地说:“叫我做什么?”
玉无痕满脸的柔情蜜意道:“我想你了。”
听到两个中年人这么肉麻,也是够恶心的了!偷听的几个人恨不得把晚饭给吐出来。
只是为了八卦,假山上的五个人还是强忍住了吐意继续听了下去……
“想我?那为何这么多年都不来找我,非要我来找你。你明明就不想我!”
玉无痕一脸的无辜,气急败坏地解释道:“你怎么怪我不来找你呢?当初我还不够低声下气吗?是你说跟我老死不相往来的!是你说你不想再见到我啊!是你说让我永远都不要来找你的啊!”
“我那是因为毁了容,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么丑的样子才会这样说的啊!”
听到欧阳残舞这么说,玉无痕更加愤怒了,吼道:“你不想我看到你毁容的样子,我便自戳双目,毁了我的眼睛!我都已经做到这个份儿上了,你为何还要赶我走呢?”
听到这里,假山上的五个人都感觉不爽了……
欧阳残舞觉得自己容貌尽毁,不想情郎对着自己这张可怖的脸,于是要跟玉无痕恩断义绝。
而玉无痕因为爱人不愿意自己看到她毁容的样子,就自戳了双目。
这件事怎么想……怎么觉得变态啊!
这两个人也爱得太极端了吧!
而且为何玉无痕都自毁双目了他们还是没有在一起?能好好过日子不要作死吗?
欧阳残舞愤愤地看着玉无痕,咬着唇委屈地说道:“我说那些话是希望你能够不在乎我的外表呀,爱我的灵魂啊!”
“那如果我当初没有戳瞎双目,告诉你说,我爱的是你的灵魂的话,你会选择跟我在一起吗?”
欧阳残舞想了想,斩钉截铁地说:“不要,我太丑了。”
“那不得了!”玉无痕气急败坏地吼道。
假山上的五个人的心再一次在风中凌乱了……
他们这一回连愤怒的心都没有了,因为这两个人真的是太作了,尤其是欧阳残舞,俗话说得没错:士为知己者作死,女为悦己者往死里作!
大家在心里默默地鄙视这两个人,年纪一大把了,为何还是这么肤浅?这种建立在外貌上的感情,真的没问题吗?
“我都为你戳瞎双目了,你还不愿意跟我在一起!还说让我一辈子都不要来找你,如今你还来怪我不主动找你?”
“我让你不要来找我,你就不来找我吗?平时怎么不见你这么老实,这么听话!”
孟寒枝觉得自己真的有点受够这对中年人了,见过作死的没见过这么作死的,好好地在一起不好吗,怎么就这么矫情呢?
玉无痕与欧阳残舞又开始沉默地对峙,空气里一片肃杀的声音。
“潇儿……我们不吵了好吗?”
欧阳残舞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又想起玉无痕什么都看不到,这才又说:“好,我们不吵了。”
剧情转变得这样快,大家都有点猝不及防,怎么说好就好了呢?接下来的一幕,假山上的五个人都有点不想看下去了……
玉无痕与欧阳残舞毕竟都是长辈,看着长辈亲热真的挺恶心的。
“年纪一大把了还接吻,太恶心了吧!”邢梦寻皱着眉道。
冯苍苍连忙附和道:“我看不下去了,总捕头平时那么凶,现在跟个怀春少女似的,我要吐了。”
“呵呵……”孟寒枝干笑了两声,冷静地说道,“这也叫恶心吗?我见过更恶心的。”
“谁?”大家异口同声问。
“我爹娘。”
一想到爹娘数十年如一日的腻歪劲儿,孟寒枝就觉得一阵恶寒。
“看够了没有?”欧阳残舞的声音打断了五个人的想象。
欧阳残舞打出五枚飞镖,飞镖刚刚好从五个人的耳边擦过,吓出他们一身冷汗。见到假山上飘落的发丝,五个人都一阵心虚,乖乖地跳了下来。
“现在的小孩儿都不学好,大晚上的也不回去睡觉,跑来偷听大人说话!”玉无痕冷哼一声道。
孟寒枝很想说,即便师父把他们说成是小孩儿,也无法改变他与欧阳残舞是老头老太太的事实,不过一想到欧阳残舞的飞镖,她就闭上了嘴。
“师父,你们找到儿子了吗?”
孟寒枝觉得这件事才是最关键的吧,怎么他们俩只顾着谈情说爱,把儿子都给忘记了?
“对哦,儿子!”欧阳残舞反应过来,问道,“我们的儿子没死吗?他在哪里?”
五个年轻人眯着眼无语地看着欧阳残舞,都不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是二十年前痛失爱子伤心欲绝的那个女人。
怎么看她都觉得她不怎么在乎这个儿子吧!
玉无痕握住欧阳残舞的手,说道:“张君瑜临死前告诉我说,他当年把我们的儿子放在了锦官城东大街第一号与第二号宅子之间,直到有人把小孩儿抱进去他才走。”
“那到底是被一号人家抱走了,还是二号人家抱走了呀?”
“张君瑜说他当时身受重伤,迷迷糊糊的也没看清楚,见到有人抱走小孩儿他立刻便走了。”
这时,一个苍老而和蔼的声音说道:“我这个老头子可以插一句嘴吗?”
大家这才看见身后站着邢家的老仆万伯。
“哎,万伯,你刚才不是在假山那头的吗,你怎么跑过来了?”邢梦寻惊讶地问。
万伯一愣,然后才笑眯眯地说:“我从下面绕过来的。”
“万伯,你刚刚说有什么话要说?”孟寒枝问。
万伯笑眯眯地说:“孟丫头,你记性怎么那么差,你家不是住在锦官城东大街一号吗?”
对哦!孟寒枝这才想起自己家里的确是住在一号。
“真的,我家就住在一号!”
听到孟寒枝这么说,欧阳残舞激动地抓着孟寒枝的胳膊道:“你家可还有男孩儿吗?”
孟寒枝摇摇头道:“我家就我一个独女。”
“那你家隔壁呢?有男孩儿吗?”
“有,比我大两岁,今年二十岁,算起来还真的跟二十年前的时间线吻合!”
听到孟寒枝这么说,欧阳残舞与玉无痕脸上都有狂喜的神色,两人又激动地问道:“你隔壁是哪户人家?姓甚名谁?”
“那个男孩儿叫什么名字,如今多高了,可长得英俊?”
“像我还是像他爹爹?”
“如今他在做什么?”
“娶亲了吗?”
面对欧阳残舞与玉无痕喋喋不休的问话,孟寒枝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道:“你们可以自己问他。”
“他在哪里?”
“这里。”孟寒枝指了指在旁边打着哈欠的姚星莲道,“我家隔壁,二十年前出生的那个男孩儿,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