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履踩过暗褐色的鹅卵石,倩影渐渐走近,云端的心提在那里,悬空着,像是失了所有的力气和养分。下一刻,又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因为她看到多丽已经握住了明宣的手。
多丽的动作亲昵自然,一如曾经明宣握着她的手亲切的叫她小端儿一样。
明宣没有拒绝,云端垂下眸子,清晰的听到心碎裂的咔嚓声。
“宣,他们是?”那异族公主歪头好奇的看着云端还有容亭。眼神惊艳于云端的明媚耀眼,却也被容亭的美玉雕琢震慑连连。
这北日国的女子都是如此明艳动人吗?还有男子,也都这般若谪仙丰神俊朗,不输明宣。
明宣看向云端,眼底的深情只有云端能懂。
“这是我六皇妹,云端。”
他开口,深情的注视之下,却是说出如此凉薄的话来。
云端勾唇扬起一抹浅笑,冰冷至极。他们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关系,而以后,她都是他的六皇妹了。
眼底渐渐积聚雾气,云端不明白为何自己现在明明很想跑,可是双腿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动一下都难。
“六皇妹?不就是我们来的时候从说书人口中听到的那个荡,,,,,,”多丽话说到一半,自动打住。因为感觉到明宣周身散发出来的浓郁寒气。她有时候虽然任性妄为,但身为一国公主,又岂能不会察言观色?
多丽有些不懂,不过是一个妹妹而已,还是同父异母的!明宣这是不乐意听吗?想起他们进宫之前,有说书人唾沫横飞的说着当朝六公主的事迹,如何不知羞耻的追上鲜于府,蛇蝎狠毒的摆弄一个傻子,还痴恋鲜于淳等等。
多丽都当做笑话听了,只要不守于明宣的,她乐得看热闹,可是明宣当时的神情却是骇人的厉害,那眼睛顿时发出可怕的暗红光芒,让她以为他是不是中了邪?尽管他极力掩饰着,但多丽还是能感觉出他周身散发的极寒气息。
容亭看着明宣不同寻常的眼神,心里漾起一抹冷嘲的笑意,如果明宣跟云端真的有什么的话,他是不是该锦上添花一笔?
“娘子,,,,,,厄,不是,是云端。”容亭说了娘子二字后,就发觉自己如同置身寒潭,不光是云端的眼神锋利的割过他面庞,就是明宣的也咄咄射来。
“云端,这个一身红灿灿的脸上画的跟猴屁股一样的女人是谁啊?我们堂堂北日皇宫,何时有过一个这么丑的女人?举止粗俗,言语轻佻,刚刚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将我吞到她眼睛里面,好可怕,,,,,,花痴。”
容亭说着,嘟起嘴扯过云端的衣袖,自始至终没有看多丽一眼。说实话,多丽长的什么模样他根本没仔细看,反正嘴巴长在他的身上,他想怎么说都成。
多丽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碧血族第一美女的称号,竟会被一个说话颠三倒四的男人给贬的一文不值。
“你!”多丽指着容亭,红色水云衣袖抬起,刺着云端双瞳。
她移开视线看向容亭,却没有松开他的手,“容亭,她不是花痴,是碧血族的公主,是五皇兄未来的妻子。人不可貌相,你不懂吗?”云端拍拍容亭的手,一番话说的平静流畅,却注定让多丽的脸色更加难看。
“你们!欺人太甚!”多丽指着云端和容亭,还想说什么,突然想起一旁的明宣。
“宣,他们,,,,,,”
“多丽,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去朝阳宫。”明宣轻轻开口,不等多丽反应过来,人已经转过身去。纵使很想多看云端一眼,纵使容亭抓着云端的手那般刺眼,他都要离开。有多丽在他身爆随时都会云端的心。
他没想到,云端会跟容亭一起来。
明宣眼神愈加暗沉,夹杂着暴风雨来临前的撕裂。
云端看着明宣的背影,只见多丽一跺脚,那抹艳红也紧跟着追了过去,一只手还自然的跨上了明宣的胳膊,而明宣的背影蓦然一僵,却没有拒绝!云端都看在眼里,缓缓背过身去,不知何时,身体已经僵硬的连转身都困难了。
只是她才刚刚转身,明宣便找了个借口松开多丽的手,快步朝朝阳宫走去。多丽委屈的追上明宣,不忘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云端和容亭一眼。
“云端,那个什么公主很讨厌,哪里比得上你啊,明宣真是瞎了眼了,云端,,,,,,你不高兴了吗?”
容亭看起来无辜的眼神,眼底却是一抹凉薄的算计。
云端抽出自己的手,无所谓的看着他,“没事把我跟他扯在一起做什么?他是他,我是我。”
“我们走吧。”云端转过身去,冷风吹拂而过,眼睛竟是冷飕飕的感觉,不知何时,睫毛上沾染了湿润,被风吹过,寒彻冰冷。
曾经,她二十二年来第一次的温暖是他给的。他是北日国的五皇子,明宣。
而今,让她周身寒彻入骨悲懑掣肘的人,也是他。
给她希望,再一言不发的推开她,要或者不要,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
……
朝阳宫大殿,满朝文武来的不过一半。今日鲜于白鹤和丞相伍佐都没有参加,这两只老狐狸习惯了暗斗,而将明争的机会让给了年轻人。
其实他们不过是习惯了坐镇幕后,若是他们亲自出面试探明宣的话,也等同于被明宣试探。
明宣能找到通往其他三国的栈道,自然有他高超的手段。鲜于白鹤和伍佐谋算人心多年,自然懂得青出于蓝胜于蓝的道理,此时此刻,最好的自保方法就是将一众年轻人推在人前,待他们斗个你死我活之时,他们就坐收渔翁之利。
大殿之中,已经有丝竹声响,舞姬飞旋,而云端和容亭去的最晚,也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
云端此时神色淡然,由容亭拉着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甫一抬头,对面却正正好好是明宣和多丽,多丽靠在明宣身上,将剥好的葡萄递到明宣面前,明宣摇,眼波不经意的看向云端这边。
云端冷着脸,心口一抽一抽的,不知是痛,还是空了。
而她的身旁则是鲜于淳和伍文才。伍文才身边坐着一个含羞娇小的少女,看起来年龄不过十五六岁,一听她羞怯的跟伍文才打听对面的明宣时,云端便听出这声音便是当日在街上对她冷嘲热讽的伍文儿。
看来今天晚上想对她下手的人都到齐了。
云端垂下眼睑,看不出脸上的神情,面前白玉酒杯斟满琼浆玉液,琥珀色的液体缓缓荡涤在酒杯里面,像是碎了的琉璃落下的眼泪,越是澄澈,越让人容易忽视。
宫宴开始之后,明云炜在极力扮演一个合格的皇帝,起码不是得过且过,可那看向众人的眼神还是难掩一丝无奈和逃避。
伍文才这一晚上没怎么找云端的麻烦,一双老鼠眼总是看向明宣那里,不知在算计什么。
终于瞅准了一个机会,伍文才站了起来,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看向明宣。
“五皇子凯旋而归,家父今日不能前来,特命臣送上大礼一份。”伍文才说到这里,瞥了眼面颊绯红的妹妹。
明宣挑眉,视线从云端脸上收回,眼底难掩担忧心疼。
在他记忆中,云端滴酒不沾,可是今晚,她已经喝了好几杯了,小脸被呛得发白,一旁的容亭给她捶着后背,那般画面,剐的他眼底生疼,恨不得将容亭的双手都斩了下来。
“不知丞相之子有何礼物相赠?”明宣沉着一张脸,哪怕声音淡然、表情平静,也难掩尊贵枭野的霸气。
伍文才干笑一声,指指自己的妹妹,“家父有意将小妹许给五皇子,借此大喜的日子,还请皇上金口玉言,成全了这门亲事。”
吴文才说完,鲜于淳和容亭并没有任何讶异,伍佐的想法他们心知肚明,只是明宣如此深沉的个性,伍佐这么做,未必能占到便宜。
紧跟着,,,,,,
哗啦!
哗啦!
两声清脆的炸响突兀的响起,一声来自脸色涨红的多丽,另一声,则是来自云端。
多丽摔了杯子愤然起身,丹凤眼恨不得将含羞带怯的伍文儿千刀万剐了。
而云端却是失手摔碎了白玉酒杯。
白色的酒杯碎裂在地上,一片片莹白模糊了深瞳。
“云端,你,,,,,,你怎么了?有没有伤到手啊!”容亭立刻担忧的捧起云端的手,细细的看着。
云端视线一暗,茫然的抬头,在接触到明宣的眼神后,淡淡的,极其缓慢的吐出几个字,
“没事,我是高兴的。”
她说完,一抹动人的笑意绽放在绝美的脸上。鲜于淳忍不住侧目,只觉得这张面容,在凄冷之中添了一分倔强,更加让人移不开视线。
“高兴?怎么会高兴呢?”容亭晃着云端的手,好奇的问着。
此时此刻,云端因为容亭傻里傻气的话,不经意间成了场中焦点。众人视线都从娇羞的伍文儿和气急败坏的多丽身上移开。
云端感受四周射来的视犀轻启薄唇,唇角湮起一分蚀骨吞魂的笑容。
淡淡道,
“我为五皇兄高兴。恭喜五皇兄,左拥右抱,一次得俩!”Ps:云端会慢慢强大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