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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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梁国舅”三个字,全德脸色大变。

    叶知秋隐约记得当今皇后姓穆,除了皇后,只有太后的兄弟能被称之为国舅了。也就是说,这些百姓是来求皇上打太后脸的?

    她心情复杂地看了凤帝一眼,见他似乎早就料到了一般,没有流露出半点惊讶的神色。慢条斯理地揭掉脸上的纸条,用全德递过来的湿帕子擦了脸,才语调平静地吩咐:“从中选两个口齿清晰的,带他们进京。找人替他们写了状子,交给京府知府审理。”

    “儿臣明白。”凤康答应下来,伴着一串马蹄声远去。

    前头的问题很快就处理好了,车马重新启动。叶知秋透过车窗,看到十几个百姓远远地站在山坡上向这边观望,想必就是适才拦驾告状的人。

    直到晚上在驿站安顿下来,她才从凤康那里听说了这件事的详情。

    梁国舅是太后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也是太后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至亲。太后是先皇的继室,因为先皇身体有问题,没能生养自己的孩子,便把这个小她十几岁的弟弟当作儿子一般宠惯。

    梁国舅上有身份尊贵的长姐罩着,下有一群溜须拍马的人捧着,平日里难免骄纵了些。有太后时时耳提面命,倒也没闯过什么大祸,不过就是吃喝玩乐,不务正业罢了。

    先前经过的地方正是梁国舅的封地,百姓们状告他横征暴敛,私增赋税。

    按照华楚国的分封制度,只有亲王和功绩卓越的一等公可以享受整府的封地食邑,其他人皆以“户”计算。例如七公主是十万户,三公主是八万户。梁国舅只有三万户。

    受封之人不允许在封地之内私自收取赋税,只能从朝廷征收的固有税款之中抽取一小部分。若封地遇上灾荒,收成大减。则由朝廷补发食邑。

    私增赋税是等同于谋反的大罪,一旦查证属实。就只有掉脑袋到份儿了。

    “若是告到别人那里,还有机会遮掩一二,直接告到父皇跟前……”凤康神色间有些不忍,“梁国舅怕是凶多吉少了!”

    虽然他没有明说,叶知秋也能猜到有人在背后操控这件事。但凡有封地食邑的,谁没有阳奉阴违,偷偷拿过好处?就是凤康自己,也不敢说没有多拿过一毫。

    问题不在于拿没拿。而是拿了多少。控制在某条线以内,大家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皇上未必不知道,只是没人举报,就当没有那回事,水至清则无鱼嘛。有人举报,就只能依法办事了。

    说白了,梁国舅就是走了背字,即将变成被某一方势力用来对付敌对势力的炮灰。

    可有一件事她不太明白,“梁国舅是个混混,在朝中没有职权。打倒了他。最终伤到的无疑是太后。

    而太后只不过是个赋闲的老太太,整天不是拜佛念经,就是和宫内外的贵族女眷们喝茶聊天。没有拉帮结派,也没有过问朝政,伤害她有什么用呢?”

    凤康唇边浮起冷笑,“他们的目的不是太后,而是十一和瑞王。”

    “你的意思的是,有人想借这件事,煽动十一和四皇子火拼?”叶知秋先惊后笑,“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十一和四皇子本就是对头,不用别人煽动他们也会往死里掐。火已经够旺了。何必多浇那一勺油?

    再说十一和四皇子能在众多皇子之中脱颖而出,头脑一个比一个聪睿。会中这么蹩脚的计?就算他们想置对方于死地,碍于凤帝。也不会摆到明面上来斗。

    他们凭什么以为伤了老太后,就能伤了两位拔尖的皇子?那两位跟太后的感情还没有那么深厚吧?莫非他们把宝押在了宣宝锦的身上?

    宣宝锦是太后一手养大的没错,深得十一宠爱也没错,可像她那样心机深沉,连亲生儿子都能狠心摧残的女人,会为了一个土埋半截的太后,把自己后半生的依靠至于险地?

    太天真了!

    “不,这事还没完。”凤康眸色沉沉地道,“你等着看吧,等状子经京府知府的手递到大理寺,必定会牵出别的事来。

    父皇应是早就料到此次出宫必定有人趁机生事,否则以他的性子,碰上告御状这么好玩的事情,定会下车问个究竟,哪有让给京府知府的道理?

    不管这件事是谁谋划的,所有牵涉其中的人都得不到便宜。我现在只希望,背后指使的那个人不是十一。”

    还没到京城,就已经嗅到了浓浓的火药味。叶知秋不担心十一,更不担心其他人,她只担心凤康,“你会不会被牵扯进去?”

    “不会。”凤康语气笃定,“你招亲那日,我已经明确地流露出了归隐的意思,该知道的想必都知道了,他们不会浪费精力算计我的。

    我刚刚出使归来,且与父皇一道回京,他们就是想算计我,也找不到由头。”

    叶知秋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出发的时候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没想到麻烦来得这么快,我突然有点儿想家了,也想爷爷。”

    凤康揽住她温声安慰,“你放心,我会时时事事以咱们的婚事为重,不会轻易替十一出头,除非他有性命之忧。”

    他皇帝老爹得了那样的重病,治疗结果会如何,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能带她离开京城,他没办法保证。唯一能保证的,就是办个一个风光体面的婚礼,把她顺顺当当地娶进门。

    两人都以为抵达京城之前,不会再有风波了。谁知到了三更天。凤帝的病就发作了。起初只是有一些头疼恶心,吐光了肚子里的东西感觉舒服了不少。

    不曾惊动他人,收拾干净便又躺下睡了。过了半个时辰再次发作。痛得冷汗淋漓,直接昏了过去。得病以来。凤帝还是第一次昏厥,全德吓坏了,传了太医,便急急忙忙来找凤康。

    凤康火速赶到闻苏木的住处,把他从被窝里拎了出来。

    闻苏木和太医都怀疑突然昏厥是病情加重的征兆,若不能让病人赶快清醒,很有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而凤帝在昏迷之中牙关紧咬,根本无法进药。施针也不见效果。

    两位大夫紧急协商过,决定启用还在研究当中的木针。这是一个大胆且极具风险的决定,稍有不慎,这里的所有人都会受到牵连。

    这么多条人命握在手里,饶是闻苏木这样温文淡泊的人,也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制针,配药,浸泡,冷冻,施针。每一步都谨慎再谨慎,不敢有丝毫松懈。

    如此谨小慎微,取出最后一根木针的时候。已经五更将尽。两位大夫和凤康、全德俱是汗湿衣背,可谁也没有心情擦汗换衣,八只眼睛紧紧地盯着床上的人。

    过了两刻钟,只听一声轻喟,凤帝终于悠悠地醒来了。

    “父皇!”

    “皇上!”

    凤康和全德喜出望外,先后扑到床边。

    凤帝面如金纸,一瞬的混沌之后,目光便恢复了清明,语带玩笑地道:“朕在梦里跟阎王爷下了一盘棋。把他杀得丢盔弃甲。”

    “父皇。”凤康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强忍着没落下泪来。

    全德拿手背擦着眼睛。“皇上,刚才您可吓死奴才了。”

    “王爷。公公,请让我为皇上把脉。”被挡在后面的闻苏木出声提醒道。

    凤康和全德这才从悲喜交加的情绪之中回过神来,赶忙让到一旁。

    太医和闻苏木分别为凤帝把了脉,并未感觉病情有加重的趋势,俱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因木针是浸了药的,无需另外开方煎药,两人叮嘱了全德几句,便告退出门,让凤帝好生休息。

    凤康将两人让到自己的屋里,细细询问,“既然病情没有加重,父皇为何会突然昏迷?”

    闻苏木没有言语,一来太医的资历辈分都比他高,没有他先开口的道理;二来他只想治病,不想议论其它的事情。

    太医亦不愿明言,含糊其辞地道:“想是皇上思虑太多了。”

    凤康明白了,定是白天那件事让他的父皇操心了,面带冷怒地道:“幸好父皇无事,否则我必让他们悔不当初。”

    另外两人不敢接话,低头不语。

    凤康将堵在胸间的那口气按下,神色缓和下来,“父皇的身体可承受得住车马颠簸?”

    此处距离京城已经很近了,前来派来探听消息的人恐怕早就到了。突然停下休息,必定引人猜疑。纵使他想停下,他皇帝老爹也不会答应。

    “这个……”太医迟疑了一下,“若将车速放慢一些,车内的铺垫加厚一些,老臣和闻小医公从旁照应,撑得一日问题应该不大……”

    凤康思忖了片刻,“未免露出破绽,太医还是留在自己的马车里为好。由闻兄来照料父皇,我让知秋也过去陪着。”

    待两人点头,又看了太医一眼,“有人问起,就说父皇夜里有些着凉,咳嗽了几声。服下闻老太医特制的止咳露,已经没有大碍了,你们两个被我拉着守了半宿。”

    守卫这院子的有大内侍卫,也有御林军,今天夜里的事不可能每一个人都瞒过。这样一说,便把夜里请太医、抓了闻苏木过来的原因都讲清楚了。

    作为一个久不在老爹身边的儿子,又要仰仗老爹给未来的娘子撑腰,急着巴结尽孝是理所当然的,小题大做一些别人也不会多想。

    “老臣明白。”太医躬身答应。

    安排妥当,闻苏木和太医回房休息。凤康全无睡意,便到凤帝房里继续守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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