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都是有尊严的,皇家的男人更看重尊严。
凤羿在床前站定,低头看着那个从醒过来就没有露出一丝惊慌之色的女子,耳边回响着那句“自恋也要有个限度”,反复体味其中的轻蔑与不屑,竟第一次被女人勾起了火气。
叶知秋毫无怯意地对上他危险的目光,“四殿下还是不笑的时候看着顺眼一些。”
凤羿感觉自己的尊严又被她狠狠地踩了一脚,愈发云淡风轻不起来了,气咻咻地朝她逼近,“九弟妹如今可是在我的手里,还是不要试图惹怒我为好。”
“不然呢?”叶知秋神情自若地问道,“你要杀了我?”
“我从来不杀女人,但是我对付女人的办法多得是。”
“你说的办法不会是用强吧?”
凤羿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忽地又笑了,“如果这个法子能让九弟妹顺服,我也不介意破例一次。”
“那我劝你还是别破例了。”叶知秋不客气地道,“别说我没那么好色,就算我是色中饿鬼,你也未必有那个本事让我顺服。
我晕着的时候你都不敢怎样,我已经醒了,你就不要强撑着那张老虎皮了。
不是我瞧不起你,今天你若碰我一根手指头,不出一个时辰必定暴尸街头。”
凤羿被暗指在那方面无能,脸上的笑容再度溃散,冷哼道:“九弟妹也太高估九弟的能耐了吧?”
“高估?”叶知秋摇头而笑,“你错了,如果是凤康动手,根本用不上一个时辰。”
凤羿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半讶半怒地盯着她。“九弟妹自己有本事杀我?”
不等叶知秋回话,门外便响起一个焦急的声音,“主子,九爷带人闯进来了,我们人少,就快抵挡不住了。”
凤羿没想到凤康来得这样快,面色陡沉。
叶知秋好整以暇地掸了掸衣服。“我就说用不上一个时辰吧?”
凤羿顾不得跟她理论。掉转身形,迈开大步向外走去。不见了平日的从容淡定,身影匆匆。怎么看都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不,他现在就是落荒而逃。
众多兄弟之中,凤康是唯一一个让他从心底里忌惮的人。父皇的宠爱,自然是在他这位九弟身上附加了无限的可能性。汤先生的青眼。也是使之如虎添翼的资本。
然而他的忌惮并非源自这两方面,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如今他这九弟身边又多了一个同样深得父皇宠爱和汤先生青眼的女人,而且这个女人财势庞大,更有着连男人都为之侧目的胆识和果决。
在家宴上见到她,他才恍然大悟。女人不在多,真正优秀的女人,此生得到一个就足矣了。
与她相比。围绕在他身边的所有女人都黯然失色。包括一直以他为尊,发誓要和他一起入驻皇宫。辅佐他执掌江山的瑞王妃。
他实在太好奇这个女人,也太想将她收归己用了,以至于不惜冒着惹怒凤康的风险,在她赶往公主府的路上设下埋伏,将她掳了来。
他的确很自信,可他并不认为驯服她会很容易。能轻易驯服的女人令人兴味索然,就跟花一样,往往那些带刺的才是比较香的。
然而他也没有料到,她竟是这般地扎手,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不肯给他。
在确定这个女子无法为己所用的时候,他不是没有动过毁了她的念头。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她却如同生了窥心之眼一般,扬言单凭自己的力量,就能让他暴尸街头。
不管她是不是虚张声势,他都不敢冒险。
他可以无视她的威胁,却不敢无视凤康。
所以,有生以来,他第一次狼狈地逃跑了!
在他离开没多久,凤康便踹开房门冲了进来,一眼瞧见叶知秋坐在床上,笑容粲然地望着他,那颗高悬着的心顿时落下了大半。
几步奔将过来,将她揽进怀里,“抱歉,我来晚了。”
说完又放开,拉着她急急打量,“你没事吧?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事。”叶知秋笑着眨了眨眼,“放心吧,他没占到一丁点儿的便宜,反倒被我狠狠地奚落了一通。”
凤康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随即脸色冰寒地眯起眸子,“算他识相,他若敢动你一根毫毛,我要了他的命!”
叶知秋看见他肩头上渗出了一抹血迹,赶忙问道:“你的伤没事吧?”
在得悉劫走她的人是凤羿的时候,她就知道凤康没有大碍了。如果他伤得很严重,四皇子大可以探视为由,光明正大地到雪亲王府去见她,何必这般大费周章地将她掳走?
而四皇子说的那句“正因为知道父皇无恙”以及“还没愚钝到以为父皇会毫无防备地出宫”,更近一步给她吃了定心丸。所以她才能镇定自如地应对,让四皇子挫败而归。
看到凤康肩头上的血迹,那压抑了良久的担忧又一股脑地冒了出来。
“被箭头擦了一下而已,没有伤到筋骨,无碍的。”凤康四下扫了几眼,嫌恶地皱了眉头,“具体情况回去我再跟你细说,咱们先离开这里吧。”
叶知秋点了点头,随他出了门,才知道他刚才为什么是那副表情了。原来这里是一座青楼的后院,门口的铭牌上写着“倚香院”三个字,想必是哪位当红姑娘的住所。
一想起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她刚刚躺过的床上跟同一个姑娘滚过床单,她登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立刻决定,回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这身衣服脱下来,拿去扔掉,再让闻苏木给她开些杀菌消毒的药材,好好地泡个药水澡。
决定完了。又忍不住狠狠鄙视了凤羿一回。
掳也就掳了,找个干净规矩的地方不行吗?看着人模狗样的,怎么偏喜欢往这种地方钻?
真是人不可貌相,龌龊不可斗量!
“主子。”一名侍卫疾步迎上来,恭声禀告,“有人从后门接应,那位已经脱身离开了。主子。可要拦截?”
“不必了。就算拦下了,他也会矢口否认。”凤康冷笑道,“哼。他以为一走了之就万事大吉了吗?
敢把我的女人带到这种腌臜的地方来,定要让他付出代价。告诉瀚之,今天之内,若不能断了他三成以上的须足。就不要回去见我了。”
侍卫低头应了声“是”,身形一闪。便消失在朝阳透过树枝产生的光影之中。
叶知秋微微弯了唇角,三成啊,这一回四皇子可真要损失惨重了。
所以说啊,冲动是魔鬼。有些事还是不要随便尝试的好!
“知秋姐。”
佳禾匆匆地奔了过来,身后紧跟着张弛和洛晓雁,两个人都挂了彩。不过看他们行动敏捷如旧。应该都是皮外伤,没有大碍。
“知秋姐。”到了近前。佳禾一把抱住叶知秋,眼泪便落下来了,“知秋姐,对不起,我太没用了,没保护好你。”
“说什么呢?”叶知秋抚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乖,别哭了,哭肿了眼睛就不漂亮了。”
佳禾松开她,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又急着确认,“知秋姐,你真的没事吗?那迷药霸道得很,我使劲儿撑着都没撑住。”
“我真的没事。”叶知秋习惯性地掏出帕子,要递给她,想起这帕子也在那间屋子里待过,不见得比她的衣袖干净,便又塞了回去,转而问道,“你们没事吧?”
佳禾摇头,“没事,他们没对我们怎么样,就把我们关进一间放杂物的屋子里了。王爷带来的人很快就找过去,把我们给放出来了。”
张弛和洛晓雁俱是面有愧色,单膝跪在凤康和叶知秋面前,“属下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
凤康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你们的确该受到惩罚,你们都是跟随我多年,精中选优的好手,居然被四哥养的那群喽啰俘虏了,当真给我丢脸。”
“是,属下罪该万死。”两人由单膝改为双膝跪地,“请主子降罪。”
“好了,好了。”叶知秋替他们说情,“对方突然袭击,而且人又多,他们已经尽了十二分的力了,你就不要再责备他们了。”
凤康只是敲打敲打他们罢了,原也没真打算惩罚他们。听她这么说,便借坡下驴地道:“都起来吧,念在你们平日里尽心尽力的份儿上,这一次就算了。
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张弛和洛晓雁几乎是全程见证了凤康与叶知秋的感情,更见识了他婚后疼媳妇的模样,以为这次失职,定然免不了一顿重罚。没想到居然只是呵斥几句,便轻轻地揭过去了。
感激之余,心下也愈发愧疚了,异口同声地保证道:“主子放心,除非属下身死,否则绝不会再有下次。”
凤康对他们的态度很满意,点了点头道:“你们的决心我收到了,起来吧。”
两人这才道谢起身。
一行人出了这座名为“闻香馆”的青楼,径直回到王府。
莎娜、东霞和珠米以及后头得到消息的添香、小蝶和桂粮,还有皇宫、公主府派来等消息的人,齐刷刷地站在垂花门外等候。
看到叶知秋完好无损地回来了,俱是松了一口气。
弟媳妇被大伯子劫走,说出去毕竟不好听。回来的路上夫妻两个已经串好了词,被问起来的时候,只说是几个走江湖的认错了人,误将她掳走了。
佳禾不知道四皇子曾经现身闻香馆,至于那些侍卫,没有凤康的话是不会乱说的。
宫里和公主府的人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便回去复命了。
回到若晨院,叶知秋换下衣服洗了澡,凤康也安排好了一干事宜,两人才得空坐下来说话。
“‘遇刺’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一开口便急着打听。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