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天热得就像是个大蒸笼一般,炙热的太阳笼罩着整个中原大地,仿佛已经把空气中所有的水份全部都蒸发干了似地,就算是坐在树荫底下一动不动,这汗水还是会象雨后春笋一般不停的从你的头顶、腋下、后背甚至是脚底板冒出来,令人浑身燥热又粘稠不堪,端得是难受啊!
饶是如此,许昌城内也还同样是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一些什么,那些被袁绍暗中收买了的或者原本就是袁家门生故吏的朝廷官员们频频暗中联系那些自己平日里私交较好的掌握着实权的军中将领或者曹营中得一些中高级文职官员,目的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而在许昌城守荀彧管理下的曹操的细作人员们,也是在时刻不停的盯梢着那些手中有权的实力派人物,唯恐他们有些什么动作;同时,曹氏宗族中一些“高级职员”们也在不停的走街串巷,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力量;不过,不少的朝廷老臣们都是历经了十常侍之乱、董卓之乱、李郭之乱的,可谓是“数劫余生”之人,政治经验丰富无比,在袁绍与曹操没有分出胜负之前,这些人大多是两边都暗通款曲,却都从不明确的表明立场,越是这样,曹操与袁绍都越是清楚,只要他们两个人一分出胜负,败得一方一定会是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的,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双方拉拢朝中实权人物的手段也就越来越多、越来越快了;整个许昌城内自从白马之战开战以来就始终充斥着一种“暗战”的诡异气氛。
而在许昌城外的屯田处,曹彰却丝毫没受到袁绍大军压境的窘迫与压力,仿佛许昌城内的那些个屁事跟那他完全没有关系一样,每天上完郑老夫子的课之后,就立马赶到屯田处来了,指导指导屯田点的屯民们种种地,带领着手下的士卒们练练操等等,一点都没有曹氏宗族普遍都有的那种危机感;而军屯处在经过了几个月的训练与删选之后,曹彰在他手下那些屯民中选出了总共八百多的屯田兵,此后,走精兵路线的曹彰也就不再另外选人了,一心一意的调教起了这八百多号人了!
这么热的天当然是训练士卒们最好的天气条件了,每天上午曹彰都会要求他们在烈日当头以及最酷热的中午时分,进行队列操以及野外埋伏、队形操练等等,充分锻炼了这些士兵们的斗志与精神力,当然其中有不少人也在烈日曝晒下晕厥过去的,但是经过了一个夏天的训练下来,打八月以后,就再也没有发生过此类事情了;当然,训练的时候大都是由陈到、周仓等人负责的,因为上午曹彰还要上课的;每次曹彰上完课吃完午饭来到军营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午的申时时分了(下午三点左右),太阳也已经过了最热的时候了;而曹彰的到来也是所有军士们最期待的,因为曹彰来了之后,等待着他们的就是一项令大多数士兵们又爱又恨的训练了!
什么科目呢?水中科目!每天在最热的时侯训练完毕之后,跳到清凉的河水之中好好嬉戏一番对于士兵们来说是一种难得的享受,但是,让一群大多是北方旱鸭子的人去学游泳,这可就不好受了;游泳其实也是一种身体习惯,只要是人,不分南北,习惯了在水中的的浮力以及踩水等等的运动姿势后,自然而然也就会了(天生绝水的人很少的),再说了很少有人不喝几口水就能学会游泳的了!
而曹彰在以前的世界中虽然不能说是什么游泳健将,但是也还算得上是个善于游泳之人,除了最难得蝶泳,其他的什么蛙泳、自由泳、仰泳甚至包括狗刨式等样样拿得出手;到了这个时代之后他早就将曹彰的这具身体试过水了,在原先的记忆中曹彰这具从没下过水的身体居然一点都没有障碍,完全继承了原来世界中他对于水的感觉,一下到小河中就如鱼得水一般畅游得欢!而且,曹彰也是考虑到无论天南海北,部队不会水的话可是会吃不小的亏得,因此,曹彰正好打算趁着夏天好好调教一下这帮旱鸭子;不过,要教会八百多号人游泳的话,仅仅靠他一个会水人,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了,好在曹彰目前的手下里面还有两个将来能够成为最为优秀的江东水军将领的人物——丁奉与丁封兄弟两个;再加上几个来自皖城丁家的族人,都是在水边长大的,水性好的惊人,一人分派几十人也还勉强够用了!
还有就是曹彰也就是通过这次的游泳教学课,算是真正认识到了丁家兄弟的水性是怎么样的了得,换句话说就是江东的那些水军以及水军将领在水里是多么的厉害了,早知道江东水军将领在水战中厉害,但是,曹彰以前也就是停留在想象中,认为差距再大也大不到那里去吧?不就是一个会游泳,一个不会游泳而已。但是看到过丁家兄弟在水中的“表演”之后,曹彰算是彻底领教了,也算是提前对江东水军有了一个比较深刻的了解!怎么说呢?就说一个实战的战例吧,拿陆上作战来说,两个丁家兄弟加在一起都不是任何一个典家小子的对手,但是到了水里面,居然就变成了六个典家小子加在一起还不是一个丁家兄弟的对手!由此可见,如果在水上作战,没有事前完全的准备,北军一旦与南军交手,肯定是溃不成军的!那丁家兄弟以及皖城来的丁家人,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换气、怎么憋气的,下水之后居然可以小半个时辰不出水面,这一点就连以前世也是游泳好手的曹彰都办不到!据丁家的那帮小子们说,这些技巧都是他们从小玩水的时候就练会了的,但是这段时间里面,任曹彰再怎么练也练不出来能憋气憋这么长时间,可见这两兄弟水中功夫不知道有厉害了!
也正因为从丁家兄弟身上看到了水性的“可怕”,曹彰也是下了死命令了,所有人一定要在入秋之前学会游泳;曹彰是想,不求你们水性好的跟丁奉他们几个一样,但是至少一定得要学会吧,要是万一以后碰到别人水攻的话,还能留下一条小命呢!这些人的命在曹彰眼中可是精贵得很呢!
但是说到了教授游泳这事,纵使是水性极佳的丁奉兄弟也都不如从二十一世纪来的曹彰了,那个时代教授游泳都是一套一套的程序化的,哪像丁奉他们只会给他们负责教授的手下“灌水”,逼着他们学游泳,所以,纵然是水性不比丁家兄弟二人,但是,曹彰在短短十数天时间内教会了数十人游泳的“成绩”,还是令得在水中神气活现犹如两条蛟龙一般的丁家兄弟颜面无光了!
看到了以前同为旱鸭子的别的同僚都已经能在水中畅游(简单的狗爬式)了,这也激起众人学习游泳的热情了,因为在曹彰这里的军营中,成绩上有落后的小队面对的总是非常“凄惨”的惩罚,所以,曹彰手下的这些士兵们早就习惯了内部竞争了,谁也不愿意当垫底的那一队,因此,就算是面对着吃水、甚至溺毙的危险,都还一个一个“噗通噗通”地争先恐后地往河里跳!
与曹彰这里训练的热火朝天的场面正相反的,就是袁绍大营内沮授的营帐了,大热的天,哪个军中之人不是在外面吹风乘凉,或者是找个树荫躲躲的,就连袁绍也都将自己的大营搬到了一处树荫处(当然,他的大帐附近的其他树木都被砍光了,防火这点常识袁绍还是有的),唯独沮授,睡在闷热的牛皮大帐内自己的床榻上,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帐篷顶不停的叹气,此时,他的心情可以用拔凉拔凉来形容了。
自从他被袁绍褫夺了兵权,硬架着过了黄河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单独被袁绍召见过了,沮授也知道了自己在袁绍的面前再也不复往日的亲信了,不过,性格耿直的他却还是毫不顾及自己的处境,还是处处在为主公袁绍谋划,就在前些日子袁绍军队又与曹军打了两场小仗,结果都是曹操又打赢了,在之后的大帐会议上,见到袁绍还是执意要大军南下,沮授便又上前对着袁绍说道:“主公,我们北军人多,但英勇善战不如南军;南军粮少,但物资储备不如北军。南军利于速战,北军利于缓兵。所以我军应打持久战,拖延时日。况且大军南下,我军运粮线路增长,而曹操却可就近补给,实在与我军不利;望主公三思啊!”
可惜的是,他话才一说完,就被郭图、逢纪等人以怯阵、时间耗费太长为理由抢白了一通,而袁绍居然还是“采纳众意”,意图凭借着兵力多的优势快速地与曹操决一胜负而谋夺天下,会议完毕之后的沮授心情再也好不起来了,只能一个人在自己的营帐内体会着这份凄凉。
不久之后,袁绍便指挥着大军开始了南下,在曹操官渡防线前两百步的地方扎下了营寨,其嚣张的气焰深深刺激着曹营中所有的大将们。可是,此时的曹操根本就不敢轻举妄动,没办法夏季不太适合交战,人都晒得发晕,战士们的战力会大打折扣的,原本就兵力不足了,战力再不足那还怎么打啊?!
于是,曹操就命令手下严守寨门,伺机而动!
而此时的袁绍就好像在跟曹操比排场一般,将自己的大军一字排开依沙堆列下了营寨,十几万人整整排了东西宽约数十里的大营寨,可把所有曹军吓了个不轻!
同样的,曹操为了稳住军心,也是为了避免酷日作战,干脆也就休整士卒,为秋日的到来做起了准备。
待得袁绍营寨全部搭建完毕之后,已经是九月的天了,双方非常默契的都出兵了,一个是为了一鼓作气拿下许昌,一个是为了避免打持久战希望一战而定;所以,双方就在九月的初秋天里战了两场,也许是曹军士卒摄于袁绍大军的压迫,又或者是袁绍大军经过了几个月的休整战力、士气又已经恢复到了顶峰,两场战斗居然都是以袁绍大军的胜利而告终。
曹操见袁绍势大,也是打消了一战而尽全功的念头,老老实实的开始了防守营寨了,这么一来袁绍也没什么办法了,连续派人进攻曹军官渡营寨数次,都曹军被依靠着修建了数月,牢不可破的官渡营寨而击退了,袁绍一时半会也没有办法了。
就在这个时候,恰好从邺城运粮前来的审配到了,他在随着袁绍走了一趟曹军大营之后便对袁绍说道:“主公,吾有计可破曹贼营寨了,主公可火速拨兵数万,就曹操寨前筑起土山,令军中箭手视寨中放箭。迫曹操弃此而去,官渡之后再无险隘,若主公得此隘口,许昌朝夕可破矣。”
袁绍一听大喜,连忙命人于各寨内选精壮军人,用铁锹土担,一齐来自家寨前,垒土成山。曹营内见袁军堆筑土山,欲待出去冲突,却被审配以弓弩手当住咽喉要路,不能前进。十日之内,袁绍营寨前筑成土山五十余座,还在上面立了攻城时用的四五丈高的攻城橹,加在一起每座土山都有十丈左右高了,袁绍分拨弓弩手于其上向曹营中射箭,一时间,曹营中死伤众多;顿时引得曹军大惧,皆顶着遮箭牌守御。只要听闻对面土山上一声梆子响处,就见箭下如雨。
几日之后,曹军只要在前寨行走无不皆蒙面伏地,将遮箭盾牌覆于背上,袁军见状皆以“乌龟、王八”呐喊而笑之。
一时间,曹营内士气低落,兵无战心,曹操为此绞尽了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这一天,曹操正在自己的营帐内召集众谋士讨论着破袁绍土山的办法,却看见老谋士程立站在一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这可是跟以前那个精神抖擞的老家伙可是完全不一样,曹操见状就好奇得问道了:“仲德面色不佳,不知有何事发生啊?”
程立听得曹操发问,这才醒了过来,连忙上前讪笑着说道:“让明公见笑了,说来也怪,这几日老朽一直在做同样的一个梦!”
曹操也是个“八卦”之人,一听便问道:“哦!仲德梦见了什么啊?令得你如此精神不济?”
程立当下就回道:“老朽一直梦到自己身在老家泰山之前,站在太阳底下!一连数日如此,不知何意?!故而适才失神了!”
曹操一听,眼睛一转哈哈大笑地说道:“仲德!你站在日下,不就是昱了?!不如日后就叫程昱吧!哈哈……”
程立一听,眼睛一亮,连忙拱手称谢道:“多谢主公提点!今后在下就更名程昱吧!”
说道这里,曹操心眼一转不由得又在想了,这程昱做的梦是不是上天在暗示自己什么呢?曹操正在胡思乱想呢,忽闻守卫来报,说是刘晔求见,曹操一听,猛然醒悟了过来,不由大声叫道:“好一个立在日下,这就是吉兆啊!必定应在此人身上!”
于是,曹操连忙命手下将刘晔“迎”了进来,果不其然,刘晔一进来就献上了历史中记载着的“发石车”图形,喜得曹操是眉开眼笑,对这位根红苗正的“光武后裔”一无往日的暗自打压与提防的意思,反而是大加赞赏,并且连忙命刘晔为监工,分派了数千军士工匠连夜打造,务必在明日天明之前,制造出一批“发石车”来!
刘晔当下领命下去了,解决了袁军土垒这一难题之后,曹操也终于能够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了。
第二天一早,刘晔率领着众工匠军士们拉着他们连夜制作的两百来具简易的“发石车”来到了前营中,曹操过来一见不胜欣喜,连忙命人把这些“发石车”拉到营墙后面,备好投掷用的土石,正对着袁军各个土垒上的攻城橹,却又利用营墙的遮挡、黎明前的黑暗不让袁军的人看个真切,等到一切准备完毕之后,就待袁军弓手们上台“领死”了。
还别说,这几天袁绍手下的弓箭手们还真就射上瘾了,每天上来射箭打赌添彩头已经变成了必修课了,因此,让他们上攻城橹射击比让他们平时练兵点卯都准时,一到辰时就上了土山准备开工了,谁曾想这次面对着他们的可就不是什么“乌龟王八”了;曹操一见袁军射手又开始射击了,一声令下,营内一齐拽动“发石车”,只见炮石飞空,往上乱打。袁军射手身在高处,根本无处可躲,纷纷被乱石砸中,重者或脑浆迸裂,或砸碎内脏,当场毙命;轻者也是头破血流、骨断筋折,哀嚎遍地;不少弓手见状纷纷跳下攻城橹,又伤亡了不少,一时间袁军弓箭手死者无数,连带着守护在土山下的步军士卒也伤亡了不少,曹军士卒见状大声欢呼起来,一吐数日来的憋屈。
随后,袁绍还不死心,又想起了之前与公孙瓒时“挖地道”的事情,心想我手下不是就有一支“掘子军”嘛!怎么忘了这茬!于是,袁绍又连忙命令“掘子军”日夜开工,挖通一条通向曹军大营的地道来;可惜的是被曹军前营斥候望见了袁军在土山后面挖掘土坑,斥候觉得不对劲连忙回营报知了曹操。
曹操又问计于刘晔,刘晔道:“此乃袁军不能攻明而攻暗,发掘伏道,欲仿效易京之战从地下透营而入耳。”
曹操连忙问道:“如何御之?”刘晔轻松地笑道:“可使人绕营掘长堑一道,则彼伏道无用也。”曹操于是连夜差军掘了一条深丈余的地堑。数日后,袁军掘伏暗道到堑边,果不能入,空费数日的军力。
此后,双方都再无动作,相互僵持了一月有余,时间已经进入了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