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更浓,赤眼猪妖带着石天星飞出五里来地,来到海边一个村庄前。那怪夜能视物,远远就见村里炊烟袅袅,村口一株古槐树下,还坐着几个中、晚年男子乘凉,正在闲聊。
赤眼猪妖降下身来,带着新收的徒儿大步向人群走去,叫道:“喂!饭好了没,快拿来给我徒弟吃!”
石天星一怔,想不到这妖怪此刻竟在为自己讨饭,只是他这语气十分蛮横,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好像人家欠他的一般。
村口那几人也不知在聊些什么,正开怀大笑,忽然听到声音,都转头去看,天色已暗,看不清真,只能看见有两人模糊的身影走来,一个身形十分高大,似乎比寻常人高出两个头还多,而另一个却是一个瘦小的身形,明显是个小孩。
几个村人定神端详一会,还是没看清来者面貌,有一人向身旁几人道:“那两人是谁?”都是摇头。
那人微奇,又道:“他说什么饭好了没有,快拿给他徒弟吃,他问谁啊?”众人又是茫然摇头。
那人就更觉奇怪了,定神再看,距离还是有些远,依就看不清真,又道:“我家亲戚中没有这等身躯高大之人,莫不是你们谁家的亲戚来了?”
众人又纷纷道:“决不是我家亲戚!”
几人正好奇之际,忽然有一个眼尖的看清了,惊叫一声:“啊!妖怪!”吓得脚步趔趄,直往后退。
随着赤眼猪妖与石天星的身形渐渐走近,其他的人也看清了,都吓得面无人色,惊慌失措,齐叫了一声,转头就跑。有个被吓软了手脚,跌在地上,好在被另外一人拉扯了一把,连滚带爬而去。
片刻之间,所有的人跑了个没影没踪。
石天星站在那古槐之下,朝村中望去,但见林木成行,房舍捱肩,倒住着不少人家。
他肚中早就饿的咕咕直响,这时用手捂了捂肚皮,抬头望了赤眼猪妖道:“师父,他们被咱们吓跑啦!”心中有些郁闷,担心弄不着饭吃。
赤眼猪妖哼了一声,道:“一群不开眼的凡人,见到猪爷爷就跑,待会看我不打他们的狗腿。”
石天星顿时大发感慨,不禁往师父的四肢上看去,那才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狗腿。
赤眼猪妖瞥眼间见徒弟正打量自己的腿脚,似有所悟,不高兴了,喝道:“看什么看?”石天星就不敢看了。
赤眼猪妖又哼了一声,大步向村中跨去,道:“跟上了!”
稚子愁忧少!石天星跟有师父的身后,又去打量他的狗腿,狗爪,想笑又不敢笑。
进了村中,石天星忽听有极轻的声音传来,似乎有人在说妖怪来了。片刻之后,就见一家家房门紧闭,灯光隐灭,自此阒无人声。
石天星道:“师父,他们吓的不敢出来了,这饭没法讨了,我看还是……”
赤眼猪妖有些恼怒村人,没好气地接口道:“还是什么……”
“……呃,我看还是算了,我们再去别的地方找吃的吧。”
赤眼猪妖嗔道:“不去,哪也不去,就在这里。”说着踏步向一家门口去。到那门板前,这怪忽然踢出一脚,只听砰的一声大响,门板轰然倒下。看的石天星吓了一大跳。
赤眼猪妖大步迈进屋去,不一会,就见里面的灯又亮了。
石天星赶忙跟去,进屋一看,赤目猪妖立在屋中,地面上却趴着一对中年男女直磕头,口中求饶。
赤眼猪妖朝地上两人喝道:“你们关门干什么?”
中年男子抬起头来,满面恐惧,颤声道:“怕……”
赤眼猪妖怒道:“怕什么?”
中年男子顿时一哆嗦,不禁俯下头,与妻子又磕头求饶起来。
赤眼猪妖不耐烦起来,连声喝道:“起来,起来,我的宝贝徒儿饿了,快去弄些吃的来。”
夫妇俩赶忙爬起,连声道谢,去厨下端来刚刚做好的晚饭。
饭是粗茶淡饭,无非是青菜、萝卜加米饭。石天星在家中时虽然好吃好喝的惯了,但他这时确实饿的厉害,吃嘛嘛香,白米饭就着菜吃了满满一大碗,饱了,又打出一个饱嗝,拍拍肚子,很是舒服。
赤眼猪妖道:“吃饱了?”
石天星嗯了一声,将碗递给那妇人,道了声谢。
妇人一怔,不料这妖怪的徒弟却也知礼,怯生生地接过碗筷。
石天星见二人很怕的样子,便想早些离去,以安人心,抬头道:“师父,你要吃什么?”灯光下只见他两眼正一瞬不瞬的看着那妇人看。
他还小,不懂赤眼猪妖那眼神里透出的意味,而身在一旁,身子还有些哆嗦的中年男子却哪里看不明白!他感觉情况不对,但心中又害怕,只得忙向妻子使眼色。
那妇人本也察觉不对,见了丈夫递来的眼色后,忙端着杯盘碗筷往厨房就去。
可是,赤眼猪妖的两眼随着她的身形移动而移动。
此时石天星看清楚师父的脸了,那竟是笑咪咪的(其实是色咪咪的,但天星还小不懂,看出来是笑咪咪的),还有着一丝贪婪之色,嘴巴里的舌头也吐出两寸来长,有口水正往下滴落。
眼看妇人慌张走了,赤眼猪眼摇晃着身子,从后面跟了过去。
中年男子低呼出声,不由得也跟去,心头却如鹿撞。
忽然,惊呼之声划破夜空,听得躲在自家房中的村人们毛发皆立。谁都明白,有事发生了。
赤眼终于忍不住了,忽然冲上,抱住了那妇人,那满是口水的长舌往妇人脸上舔去,吧叽有声。
他这一开口吐舌,一股浓烈的腥臭味顿时飘散开来。
中年男子大叫起来:“不……不……”奋不顾身冲上,却被赤眼猪妖那条倏然暴长的狗尾巴抽中一记,打在头部,竟然脑浆迸裂,倒地而亡。
石天星怔怔看着眼前一切,不知所措。
那妇人忽见丈夫身亡,伤心欲绝,一面挣扎,一面止不住眼泪急流。只是她那泪水刚刚流出,就被赤眼猪妖长舌舔去。
正在这时,石天星忽然冲了上去,抬脚就往赤眼猪妖身上乱踹。
那怪回头一看,喝道:“徒儿,你干什么?”
石天星不理,只顾踢打,口中还不断说道:“打死你这妖怪,打死你!”
赤眼猪妖眼中凶芒一闪而过,忽然那条狗尾巴一起,往石天星腰际一卷,然后甩出。
嗖地一声,石天星的身子从屋内飞了出去。砰地一声,重重落地,他摔在了五丈开外的地面之上,只觉周身无处不痛,随即忍不住小口一张,竟吐出血来,然后就是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赤眼猪妖满面血红,神色狰狞,两只狗爪抱住妇人后腰,稳如泰山。妇人拼死抵抗哭号,却是空自费力。她大叫道:“杀了我吧……妖怪你杀了我吧……”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声音是在死寂的夜空中,是那么的凄惨、无助。
赤眼猪妖口鼻之中哼哧哼哧喘息不定,它那又长又大、又腥又臭的舌头在妇人脸上舔了一遍又一遍,忽然舌尖一转,紧贴着妇人的脖颈往下游去。
哧地一声裂帛音响起,随后,妇人那凄厉的尖叫声又远远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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