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一则以欢,一则以喜 欢喜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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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钿盒中用黄缣厚厚地垫了一层底,缣上搁着一支小银瓶,长度恰巧与那钿盒两头相顶,一毫不差。

  银瓶颈口处通明透亮,依稀可见里面贮着的碧色茶叶。

  细若尖针,紧卷多毫,嫩绿色润。

  瓶身上方,刻了四个字,朱色勾边,愈显夺目。

  ——欢若平生。

  英欢看着那四个字,只觉心底烫,握着钿盒的手也微微红了起来。

  这一小瓶蒙顶茶叶,比那一日在杵州所见的更为精贵,想必是那人宫中所用。

  目光不由地又移至那四个字上……

  英欢浅浅地吸了一口气,手指轻拨,将那盒盖关上。

  耳根泛热,脸颊燥红,只觉那人好似就在她身旁,贴在她耳边,声音低低沉沉而又蛊惑万分,对她说——

  欢若平生。

  她眼睫不禁一垂,那人的面庞清清楚楚浮现出来,一双眸子黑得足透,里面萃灿如星,两片刀唇轻轻弯起,那笑容,能将人心魄都摄了去。

  欢,若平生……欢若,平生。

  她从不知这四个字竟然能被人用得如此别具它意。

  可这四个字,由他道来,在她与他之间,却又显得如此恰当。

  且又,一语双关。

  英欢握住那钿盒,起身,往殿门走去,宫袖落下,掩了那盒在内。

  身后小内监紧跟了上来,“陛下宣了宁太医今夜入宫来,莫忘了……”

  英欢轻轻应了一声,“上回漕宁府送来的清泉水,宫中可还有余下未用的?”

  内监略有犹疑,“还得去翰林司问问才得知。”

  英欢出了殿外,脚下停住,抬眼看了看那远夜,无月,但有稀星缀幕,时而闪烁,柔亮点点。

  她往前走,又道:“那便去问问,若是还有,一会儿叫人煮沸送来。”

  内监道:“陛下是要……?”

  英欢轻笑道:“沏茶。”

  如此好茶,千里迢迢而来,怎能不沏。

  她当自己已是极任性了,却不料,那人竟比她还要任性。

  怪不得他要专从京中派将前往逐州去迎百姓,原来是怀了此意。

  千里波折跌宕,辗转两国将帅之间,不过是为了成全他这一念私心。

  也太过霸道了些。

  夜里有风,虽是不大,却也带着凉意,卷了她的裙摆轻扬,扫乱了她垂在鬓边的碎。

  英欢指尖滑过那盒上突起的纹路,一下一下描绘着,不禁又笑了。

  那人果真自负,竟不怕他这举动会将她惹恼了?

  明明是轻浮之举,却被他做得如此堂而皇之,似是天经地义。

  这般看来,她若是想与他联手,合力与南北中三国相抗,他定是会同意的罢。

  只不过……

  英欢眉头轻蹙,那人此举可是真心?

  还是如同她心中盘算他一般,想先驳取她的信任,待三国既灭,再反目对付她?

  相斗十年,怀疑已成习惯,她实是难以一次便信。

  如此一想,手里的钿盒忽地沉了许多,手指也僵了起来。

  风越吹越冷,搅得她心绪乱飘,先前那淡淡的欣喜之情此刻全然散去,只留万分思虑在心。

  英欢轻吐一口气,不管何事,只要一同那人扯上关系,便叫她劳心劳神。

  到底何时才能真的信他……

  抑或,她与他之间不论若何,永无互信之日?

  脚下石板道宽宽阔阔,料想邺齐宫中也当如是。

  她与他之间,万里江山相隔滞阻,心之相距堪比天地之间。

  终究还是不可能的罢。

  远处景欢殿宫阶前,一人挺挺而立,素衫于风中微扬,夜色中更为醒目。

  英欢收回心神,脚下步子快了些,那边有宫女瞧见了,过来迎她,“陛下,宁太医已来了。”

  她点点头,“夜里甚冷,为何不让他入外殿候着?”

  那小宫女小声道:“宁太医执拗,要在殿外等陛下回来。”

  英欢抿了抿唇,抬眼去看,便见宁墨也朝她望过来,眼神清亮柔和,叫她心中不由一软。

  她走上去,经过他身边时轻道一声:“何苦站在外面。”

  宁墨跟在她身后入了殿内,看着小宫女们替英欢除宫装外袍,又听见她背对着他道:“先前在前面议事久了,才回得这么晚。”

  有宫女捧了暖湿的帕子过来,递给他,“宁大人。”

  宁墨接了那帕子,略擦了擦手,还给那宫女,走至英欢身侧,接手替她换衣。

  几个小宫女见状,心思明了,都低了头,一声不吭地退了下去。

  玉肌凝亮,香肩胜雪,在他眼前晃了一瞬,便被宽大的罗衫罩住了。

  宁墨长指移至英欢腰间,将那衣带轻轻地挽了个结,“陛下近日来身子可是觉得大好了?”

  英欢点头,嘴角轻勾,“宁大人的医术,朝中人人皆知,哪有不好的道理。”

  宁墨不由也笑了,“陛下别拿微臣打趣了。”

  他往一旁走了两步,取过先前进来时搁在一边案上的食盒,打开来放在英欢面前。

  英欢垂眼看去,食盒里放着四只小巧梅红色的匣儿,不禁挑眉,惊讶道:“州桥夜市上买来的?”

  宁墨笑着点头,将那几个小匣儿依样拿出来,“也不知合不合陛下的意。”

  英欢眼中盈亮,看着宁墨,假意怒道:“你是从哪里听来朕喜欢这些小食的?”

  宁墨仍是微微笑着道:“上一回听殿中省的刘大人说,御膳房里的小食果子,都是照着州桥夜市那边做的。”

  英欢垂眼,“这个刘德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在朕背后乱作言语。”

  口中虽是如此说着,可手却伸过去将那几个匣儿都打了开来。

  麻饮细粉,素签沙糖,水晶饺儿,金丝党梅。

  这些东西,是她在小的时候,偷偷随侍从溜出宫时吃过的。从此便惦念在心,虽是后来又叫人买过几次,可近些年她心思被旁的事情占了大半,也就没再想过这些。倒没察觉到,下面的人竟还替她操心着。

  英欢摇了摇头,笑了两声,才又抬眼去看宁墨,“罢了。”

  宁墨拿了银箸奉上,仔细地试过匣中之食,才递给英欢,“陛下尝尝看。”

  英欢夹了颗梅子放入口中,腌得正好,入味适中,酸不过酸,甜不过甜,这滋味……心中不由一叹。

  宁墨看着她,伸手探过来,食指轻轻擦过她的唇侧,将那梅汁沾了去。

  英欢一怔,再去看他时,却见他将手指放入口中,轻吮了一下。

  她与他之间虽是亲密,可他似这般主动来碰她,却还是头一回。

  他指腹扫过她唇角的触感甚是柔软,令她心底痒了一下。

  宁墨眼神如旧,笑望着她,“陛下怎么不吃了?”

  英欢不语,只是看着他,这男人怎能如此温柔?用了这么多心思,究竟求的是什么……

  却不料他忽然低下头来,凑近了她,头一偏,便衔住了她的唇瓣。

  温温热热,唇间酸甜,他的舌探进来,勾了勾她的。

  英欢心间一荡,身子险些不稳。

  他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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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病了,晚上实在熬不住,睡了一下才又起来写的,比平常更得晚了,实在抱歉,好在仍是在今天更了。

  钿盒里的东西,嘿嘿,都猜错了吧。:)

  继续呼唤pk票及推荐票,看霸王文不是好习惯,走过路过吱个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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