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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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焚香沐浴之后,陈王爷已经离去。太监们毕恭毕敬的将他带到司天殿的入口处,惶惶的再不敢进入。

  司天殿的大门建的和一般神殿没啥区别,石刻纵横,恢弘大气,只是大门的右角处挂着一个大大的铜铃,有些碍眼。

  “三世子,您一直往里走便是。”陈木看着昏黑的没有尽头的入口,沉默着,回头向远方看去,面色怆然。娘,孩儿不孝,先走一步。思及此,目色决然,抬脚踏入了那一片黑暗。太监看着他走进去,叹息的摇了摇头:“又一个死人呐。”

  路很黑,黑的没有一丝光,只有一条不断延伸的仿佛没有尽头的甬道。陈木开始只看到一片漆黑,慢慢的适应之后,就发现者甬道还不窄,蜿蜒向上的石壁上还有遥挂的熄灭了的宫灯,只是这灯挂的好高,高的三个人叠起来也挂不上去。

  这是那博子大供奉挂上去的吗?是仙术吗?陈木停住脚步,神往的想着,良久,苦笑起来。将死之人,想这些做什么,悲哀的转头继续前进。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的脚已经开始麻木,他的肚子咕咕的开始叫,可这该死的甬道像是没有尽头,前面依旧是一片漆黑。好像就算他走死也走不出去。

  娘的,送死都这么难?老子偏就不信了!他的心里莫名的烦躁,烦躁的他自己都愣了一下,自己这是怎么了,最近越来越容易暴躁,而且那些骂人的字眼,他从未学过,怎么想的这般顺口?是太过劳累还是太过伤心?陈木皱了皱眉头,却不再想,一咬牙继续向上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漆黑的甬道里除了他时重时轻的呼吸,什么声音都没有,荒凉的好像年代久远的坟墓。他的脚已经开始流血,他的手因为扶着墙走路,早就磨得鲜血淋漓。一身白衣早就变成了黑衣,他的整个身子几乎都趴到在了地上,血汗点点滴滴洒落在甬道内,他的双眼已经模糊的看不见前路,他的意志开始一点点死去。

  自己是废物吗?连那博子大供奉的样子都没见到,就要死在这里了吗?他扑通一声,整个人趴到在了地上,心里却满是苦涩,自己真的就干什么都不成什么吗。连这送死都这么困难的不得其所吗。

  累,好累,没有水,没有吃的,要死了,肯定是会死的吧,废物是不是就是这样的下场?思及此,坚硬的石板地面好像变成了舒服柔软的床,拉拉扯扯的将他引导,让他渐渐的闭上了眼,整个意志开始沉沦。如果死了,那个冷漠的男人一定会松一口气吧,自己死了,陈林一定会高兴的跳起来吧。如果,哥哥知道自己死了,会是怎样的表情呢,还有,娘,娘她……

  他一边想着一边合上眼。忽然,将合的眼猛然睁开。他惊愕的看着自己左边的石壁。那石壁上一摸鲜红的血丝模模糊糊,他努力拖着身子,爬向那血印。隐约的血印瞬间在他眼前放大,他精神一振,顺着血印方向望去,发现一个两个……好多个血印像一条线,从前到后的将石壁围拢。他的心瞬间跌入谷底,同时也开了一扇窗,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走的快死了也看不到尽头。

  因为这他娘的就是个迷宫!这些血印分明就是自己体力不支时,扶着墙一点一点磨出来的。这里除非找到机关所在,否则根本就出不去!机关,开启的机关在哪里!十一岁的眼眸忽然爆发出洞悉的光芒,莫名的求生力量,让他一点一点的站起身,四处寻找。光秃秃的石壁上什么都没有,除了那高高悬挂起来的宫灯。

  宫灯!思及此,他猛地看向那宫灯,却发现那些黑漆漆的灯盏中,一个个,偶有一丝闪烁,微弱的光芒一纵即逝,却瞬间让他的眼睛亮了起来。那一闪而过的,分明就是人的目光,一个大胆的猜测,猛地在他心间闪现。

  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么……他缓缓的收回目光低下头,一点一点的摸着石壁,继续向前走。光滑的石壁上一点一点烙印下他的血迹,他整个人已经苍白的青灰,却不能阻挡他前进的脚步,明知是在走迷宫,他却一点一点的摸索,不放弃的前进,企图寻找到那个开启的机关。

  可是走了好久,他只是个孩子,毅力再强盛,也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他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黑。扑通一声,满身是血的倒在了漆黑的甬道里。

  就在他倒下的瞬间,“戚戚……”一声怪笑猛地在甬道内回响起来,随着怪笑的回荡,那高高挂起的宫灯,砰砰砰的竟全部亮了起来。只是本该是明黄色的宫灯,在这里却发出鲜血一般赤红的光芒,映照着整个甬道好像鲜血四溢的十八层地狱。

  “这次的货色倒是不错嘛,戚戚……”尖酸的声音诡异的回荡起来,凭空一股红风,猛地卷起陈木的身体,消失在了甬道中。而石壁上那些模糊的血印,也在怪风消失的瞬间,全数消失。宫灯蹭的一声全部熄灭,黑漆漆的甬道安静,森然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叮铃铃。

  一阵脆玲声响起,守在甬道外的打盹的太监猛地惊醒,看着那高高挂在空中的铜铃抽风一样,无风自响,当当当的让他心颤。唉,重重的一声,老太监想到陈木卓然清秀的面容,造孽啊!暗叹一声,想到了自己的使命,拖长了声音喊了起来:“陈王爷……三世子,礼成……”

  无数的丧钟在太监声音落下的瞬间梆梆梆,此起彼伏的响起。跟皇帝一起喝茶的陈王爷,听到这丧钟,冷不防一个失神,哐啷一声,手中的茶杯摔了个粉碎,面色一时阴晴不定。

  “王弟,节哀。”皇上重重一声叹息,陈王爷一声不吭,施礼请辞。皇帝只当他心里难过,允诺了一些封赏,便是挥手任陈王爷去了。陈王爷走出皇宫,回头望着那高高耸立的司天殿,忽然仿佛看到了那张倔强不屈的脸,那张卓然却悲戚的脸,眼中莫名有些酸痛,转身却面容冷漠,大步而去。

  尘归尘,土归土,你我父子终究再无干系!

  所有的人都只当这是一个与往年再寻常不过的活祭,一个世家子弟毫无悬念的结束了一生,却不知这一切的一切才刚刚开始。

  疼,头好疼……

  陈木觉得自己的脑袋要裂开了,四肢百骸好像都在往外渗血,整个人恍惚的快要死去。努力的睁开眼,发现四周是一间漆黑的屋子里,自己正被泡在一个巨大的木桶里,而他的四肢百骸竟真的在汩汩的流出血液。只是神奇的是那些血液好像有规则一般,一点一点的从四肢交界处的骨缝里渗出来,渗出的血液一跌入木桶的水中,不是融入,而是立刻凝聚成小小的红色血珠落入桶底。

  痛,眩晕,陈木看到自己纤弱的身体已经惨白,再这样下去只会流尽鲜血而死吧。他惊恐的感受着生命的不断流逝,下意识的挣扎着要冲出木桶,可是刚一动,那四肢交界处却像被无形的线贯穿一般,一动,就抽紧,疼痛瞬间成百倍的扩大。陈木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就像一个不听话的扯线木偶,被人牢牢的拉扯住,一有反抗,便是报复性的剧痛。可是这清澈的甚至见底的木桶中,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除了自己的血液不断不断的渗出变成血珠,隐隐的映着桶底一片殷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四肢渗血的痛楚已经变得麻木,而陈木整个人也开始陷入昏迷状态,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久久盘旋不去的就只有那么一个死字。死了是不是就一了百了?他想咬舌自尽,努力的张嘴,却发现嘴好像都疲累的不是自己的,早知如此,是不是真的死在那甬道里,倒算是一种解脱?不,活着,一定要活着。他的心底莫名的响起求生的**,可是活着又能做什么呢?这悲剧的一生,除了娘亲又有什么可以留恋?而且,自己死了,娘亲是不是可活的更好一点……陈木想着想着缓缓的闭上眼,任由最后一滴血液流出了身体,昏死过去。

  就在最后一滴血液落入木桶的瞬间,平静的水围着陈木突然旋转起来,而木桶中那些血珠突兀的消失不见,与此同时,清澈的水洪水猛兽般冲进陈木的身体,仿佛血液一把游走过他的身体,陈木早就青灰的面色,一点一点的恢复生气,那基本断了的呼吸,又一点一点的开始有规律起来,直到桶里的水一滴不剩时,门咯吱一声开了……

  仿佛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梦境,梦境是虚无的绵长,他本来会一直沉浸下去的,可是……咕咕……不和谐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碎了虚无——好吧,他是被饿醒的。

  饥饿的睁开眼,陈木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张还算柔软的床上,还不等他细细打量,阵阵饭菜的香味就鼻而来,他饥不择食的跳下床,却忘记了身体还在一个无比虚弱的状态,一个踉跄就跌倒在地,看着比以往还要瘦弱苍白的身体,陈木咬了咬牙,慢慢的爬到了桌子旁,看到满桌的菜肴时,微微一愣。辣汁脆炸鸡腿、五香牛展、白云凤爪、西葫牛肉羹、蒜茸蒸龙虾、豉椒炒肉蟹、海哲分蹄、琥珀合桃……饥饿的胃在这些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面前,疯狂燃烧,随意的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不知菜肴里放了什么,吃到七分饱的时候,陈木觉得虚弱的身体正在朝一个健康蓬勃的方向发展,脚也站得稳了。等到吃的差不多的时候,他终于有心思好好看看环境。

  紧闭的房门外有光,可以明显的知道是白天,透光的小屋内陈设很简单,除了角落里的那张床,就是正中间的这套桌椅。起身试探着走了几步,发现自己的身体已无大碍,便信手拉开了那一直紧闭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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