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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能吗?你愿意吗?

  “我能。”他话声甫落,她眼底瞬间迸发了满满不敢置信的惊喜,却又在下一霎灰飞烟灭,“可逃避从来解决不了问题,你和小粮又能躲藏隐瞒到什么时候?你信我,我一定能帮你们的!”

  她的脸色惨白,目光。“不,不要你管,反正你离我们姊弟远一点,不要来管我们的事……我们就不会有事了。”

  “你就是不信我能护你姊弟周全。”他胸口一痛,沙哑苦涩地道:“我燕青郎,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个没本事,无法令你依靠、全心信任的男人?”

  语气自嘲,神情寥落凄苦,这还是平素那个挺拔坚毅、威风凛凛的燕大将军吗?

  她眼圈一红,鼻头酸楚欲泪,有些哽咽不能成言地呐呐道:“我、我不是……我只是,我怕。”

  “你尽可不用害怕,有我在。”燕青郎深深地凝视着她,目光炽热而坚定,带着气势威凛的强大自信。“小米,有我在,无人能碰你姊弟俩一根寒毛!”

  “那你呢?”泪水终于再也撑不住地滚落了下来,她目光脆弱而希冀祈求地仰望着他,“如果知道了我们是谁,身为镇东大将军,国之栋梁的你,也不会为了任何人伤害我们吗?”

  他的心因她话语中的暗示而猛烈跳了起来,却仍是想也不想地昂然慨应:“是!”

  她浑身一震,含着眼泪,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第8章(2)

  她眼底那朵微弱如小小烛火的希望,卑微无助得令他几乎有落泪的冲动。

  他的小姑子,该是被人好好地捧在手掌心里,如珠似宝地呵疼着,无忧无虑,快活恣意,想笑就笑,再不需为生活奔忙,更不该为了过去那不知名的幢幢鬼影心惊胆颤,终日惶惶不安。

  若说两年来他便因对她日渐入了心的喜爱、怜惜和欣赏,早已下定决心要待她好,现在的他,更是将她刻入了骨、化进了魂魄里,只恨不能倾尽一切力量,逐她所惧,护她所爱,令得她一生无愁。

  “我燕青郎,在此对苍天后土及燕氏先祖郑重立誓,此生定护玉米、玉粮姊弟平安无忧,否则天地同弃、人神共厌,死无埋……”

  “不要发誓!”玉米惊恐地扑上前紧紧捣住他的嘴巴,激动地流泪,死命摇着头,“不能发誓……我不要你发这种毒誓……誓言无用,在……在命运之前……无论应誓违誓都只有死……不行,我不要再有我在乎的人离开我了……燕大哥,你快说刚刚的话无效,都是说假的!你只是说着玩的!”

  他铁臂一舒,环住了她发抖的小身子,心痛万分。“我既立誓,便是一言九鼎,矢志不悔,又怎会有假?岂能玩笑?”

  “你不明白……我、我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你为了我,为了我们……”像爷爷那样,拚着最后护着她和小粮逃出生天,却和叶家满门一百七十三口引颈就死。爹和娘也在偷偷送他们到城门外后,再返回叶府中引火自焚于老宅之中。

  当她搂抱着才两岁的小粮惊恐地躲在城外密林里,直到天亮了,却听见赶路的商贩子经过,又是叹息又是议论地说起……

  “可怜那,百年叶家老宅付之一炬……”

  “听说连叶御史逃出的儿子媳妇也死在大火里……”

  “不是说还有孩子吗?”

  “孩子不见踪影,你没见今早四城门口盘查得比平常严密十倍呢!”

  “那叶家到底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要给皇帝老儿满门抄斩?”

  “听说是谋逆……”

  “嘘,闭嘴,别说了,快走快走。”

  那一刻,六岁的玉米只觉天地在眼前崩裂,全黑了下来……

  然后,一个六岁的小女娃带着浑事不知,只会啼哭的两岁小男娃,跌跌撞撞地逃向他们成为孤儿的开始……

  那椎心剌骨的绝望冰冷痛苦,一直一直插在她心里头,十年过去了,她以为自己已经不再那么害怕,她和小粮已经完全远离了那个噩梦。

  可是今天她才知道,原来他们始终没能真正摆脱掉如影随形的鬼魅,只要略一翻动,就有可能会再让她最爱的人面临失去生命的危险。

  她不要他有事,她要他好好活着,永远就像现在一样的英伟刚毅挺拔,威风凛凛,手握千军万马,壮志凌云飞扬。

  燕国公府,燕家军,镇东将军府的所有人,也绝对不能为了她和小粮生起任何一丝危险……

  “小米,你爷爷是谁?”燕青郎轻怜地细细拭去她满脸的泪水,柔声低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一颤,小脸紧埋在他强壮温暖的胸前,却是咬紧牙关不发一语。

  “可是……”他眸色变深了,语气紧张地轻问:“关苏白叶四大家其中的一位吗?”

  玉米脑中霎时一片空白,心脏倏地静止了,随即又惊悸得狂跳起来。

  为什么他会知道?为什么?他、他还知道了什么?

  “关苏白叶,那都是什么人?”她抬起头,用尽力气挤出了一个茫然迷惑的表情。

  他一怔,脸上闪过一丝不知是释然抑或失望。

  “那是……”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对她道:“十年前朝中的一场浩劫。不过幸好你并非这四大家的后人,否则……”

  “否则什么?”她眸光低垂,迅速掩住了眼底的黯淡和悲凉。

  “那份苦痛也就太沉太重了。”他怜惜地轻抚着她的小脸,沙哑道:“十年前关苏白叶四家,因涉及句结敌国,意图谋逆,虽说其中不无疑点,然而呈在皇上龙案前的铁证却凿凿如山,最后,四大家族被判满门同日斩首,血染了大半城西。小米,我真庆幸你不是四家之后。”

  玉米拳头攒得死紧,指尖几乎掐握出了血来,却一声也不敢吭,不愿他感觉出丝毫异状来。

  后来呢?后来都没有人再追究了吗?关家苏家白家和他们叶家,就这样白白死了吗?

  她刻骨铭记着爹娘交代过的——绝对不再踏入京城,绝对不要试图报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们的身份,要活着,要好好地留下叶家的最后这一点香火骨血。

  可是、可是那是数百条活生生的人命啊,难道就没有任何人察觉出其中的蹊跷?没有人查明真相,为他们申冤?为什么……

  “小米?”燕青郎感觉到怀里的小人儿了一下,以为是自己一时激荡冲口说出的血腥旧闻,惊吓着了她。“对不起,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你还好吗?”

  “我没事。”她闭上眼睛,在心里喃喃重复:没事,阿米,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你和小粮现在很安全,你们不会有事的。

  只要不回京城,继续隐姓埋名,他们就会没事的。

  爷爷,爹,娘……米儿听话,米儿会带着弟弟好好活下去的。

  “那么,你现在可愿意告诉我,你究竟在害怕、逃避什么?”他小心翼翼地问。

  玉米悚然一惊,回过神来。

  “我、我和小粮……”她努力深吸了一口气,脑中思绪混乱,勉强道:“我们是……逃奴。”

  他怔住。“逃奴?”

  “是,我们自小被爷爷抚养长大,爷爷他……他在京城开了间小饭馆子,那位苏太医最喜欢吃爷爷做的羊肉炖茄子,有一次爷爷病了,便是苏太医亲自给治好的,后来、后来爷爷不知得罪了什么大官,被诬陷馆子里的饭菜吃死了人……”玉米一开始还结结巴巴的,后来故事越编越流利,连自己都快以为这是真的了。“爷爷被治罪,我们被发卖为奴,后来就逃了……”

  “你可知当初是何人举报?京兆尹判证又是如何说的?”燕青郎听得一阵心疼难抑,怒火窜升,阴郁危险地沉声问,“你放心,若此中有冤,这事,我定会还你爷爷和你们姊弟俩一个公道!”

  她登时傻眼了。

  “怎么了?”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她,眸里闪过一丝若有所思。“难道,这不是全部的实情?”

  她一惊,连忙低下头,装作羞愧难当,吞吞吐吐地道:“不,只是我很担心,我怕你知道了以后……会瞧不起我,或是把我们姊弟扭送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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