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字经》是启蒙读物,对成年人而言,区区一千多字绝对不算多,可对于曦儿这个年纪的孩童来说,无异于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
陈家老大、老二两年前就被秋月逼着识字,鬼心眼巨多的小陈瑜兀自不能通读。
陈煦鼓励曦儿引起思柔她们的强烈好奇,她们都挤在书房里看热闹。曦儿读前几句还算流畅,待她读到“香九龄,能温席”,语速开始变慢,很多字似乎算想该怎么读。华夏文字不同于其他思考性知识,认识就是认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闭门造车想一百年依旧想不出怎么读,曦儿似乎打破了这个常规,除了冯清、盈盈、斗儿这几个知晓汉语拼音秘密的人,别说秋月、梦瑶,即便自幼受皇家熏陶、教育的思柔公主也不例外,她们无不瞠目结舌。
“…七音勤…有…哥嗡功……宜勉…勒一励。”
一千多个字,曦儿念了将近一个时辰,她抬起头看看母亲意外又惊喜的目光,她情不自禁的抱着陈煦的腿躲到了他的身后。
陈煦没好气的瞪了梦瑶一眼,“现在罚你去请赛华佗给咱闺女看病,孩子这么小,你也真下得去手。”
梦瑶虽然好奇曦儿何以能通读《三字经》,不过轻重缓急她还是分得清的,不多时去而复返,赛华佗竟然摆架子不来,他只是让徒弟过来瞅瞅。
当然,这也怪不得赛华佗,一代神医“沦落”成陈府的私人医生不说,孩子被打屁股竟然也找他,想起这事他气就不打一处来。
紫檀虽然住在陈煦府上,她白天随师父学医,晚上背脉决、背药方,跟陈煦见面的机会并不多,此时她将幽怨都写在了脸上。
曦儿趴在床上,紫檀看了看她被打的小屁.股。说句心里话,跟她的左手心比起来,这根本不叫伤,不过陈煦死乞白赖的非要她给弄点活血散瘀的药膏。
紫檀开了药随后告辞,自始至终,没有跟陈煦说半句题外话,这当然不无赌气的意思,不过当她走出房门,她才恍然发现并没气到陈煦,想要回去又拉不下脸来。跺跺脚去了师父那里。
编字典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好在冯清有种锲而不舍的劲儿头。回京以后她也没将编字典的事儿抛诸脑后,闲暇之余她都会继续之前的工作,如今已有厚厚的一打手稿;倒是盈盈、斗儿,这两位大小姐。前者忙着伤春悲秋,后者一门心思的跟小依学功夫,她们早把编字典的事业忘到了尜尜国去了。
思柔大感有趣,早些年她能一字一句的誊录陈煦盗版的《宝莲灯》,有这份恒心,她不编字典都可惜了的。
秋霜、冬雪一母双生,性格却是迥异,冬雪能静下心来帮公主、清姑娘誊抄,秋霜却没这份耐性。明天就是除夕,家务事儿秋月一个人忙不过来,她帮忙倒是得心应手。
至于梦瑶,她在认识陈煦以前就知道英文字母,甚至不用冯清解释。胡杨跟她念叨念叨,她自己再揣摩一两个时辰就差不多融会贯通了,编字典这种繁琐、重复的工作,她兴趣当真不大,倒是陈煦跟她说过的自鸣钟,她脑海中渐渐有了头绪……
是夜,陈煦抱着女儿睡在梦瑶房里,闺女可不是记吃不记打的主儿,梦瑶靠近床榻,她就可怜兮兮的抹眼泪。
“爹爹,曦儿不要跟她睡,曦儿要跟斗儿姨姨睡。”
陈煦抱着女儿在她脸蛋儿亲了一大口,欣喜道,“不愧是爹爹的乖女儿,咱就这么定了。”
梦瑶:“……”
“陈曦让你去陪她睡!”
梦瑶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跟斗儿说道。斗儿本来打算跟盈盈一块睡的,闻言心头仿佛被小狗舔了一下似的,她没敢看盈盈更不敢直视梦瑶的目光,小心肝砰砰乱跳,走路的时候都险些成了顺拐。
郎有情妾有意,真要发生点什么也是水到渠成的事儿,当然,前提是不能带着个拖油瓶。有曦儿“从中作梗”,陈煦与斗儿当然没能发生什么。
转过天来,斗儿从大清早到太阳落山,她脸颊的晕红就没有褪去过,女人八卦的本领是天生的,陈府女眷,从思柔公主到秋月的丫鬟槐花都知道她昨夜宿在老爷房里,她们看斗儿都往她下三路招呼,小依还特意跟她过了过招,斗儿一如既往的打不赢她,小依却笑得如山花般烂漫,她还很有耐心的指点了她两手功夫,然后就找曦儿联络感情去了……
除夕是团圆的日子,陈家准备了丰盛的年夜饭,陈煦甚至亲自下厨做了一道红烧肉、一道红焖肘子,肥而不腻,光看着就让人垂涎三尺。
梦瑶她们早已习惯了陈煦的手艺,秋霜、冬雪眼睛都瞪圆了,她们简直不能相信姑爷这般身份竟然亲近庖厨。
一家人围坐一桌,陈煦举着酒杯,他目光依次扫过诸女,最终停留在紫檀身上,她是跟师父来蹭饭来着。无论是赛华佗还是家中女眷,他们都知道陈煦所思所想。
陈煦脸上洋溢着的笑意渐渐敛去,他忽然仰头一口喝干了酒杯里的酒。
“相公……”
冯清唤了陈煦一声,陈煦强笑着摇了摇头,大过年的,他不能将心中的不快带给她们。
“爹爹,干杯!”
少年不识愁滋味,三个孩子是最快乐的,他们纷纷举着茶杯跟身边的人干杯,陈小二先敬思柔公主,原因无他,公主娘亲给买了好些好吃的好玩的东西,比娘亲大方多了;曦儿虽坐在梦瑶身边,她却绕过她跟斗儿、盈盈还有清姨娘碰杯,气得梦瑶差点暴走;陈家老大当然要敬爹爹。
瑾儿年幼的脸庞,陈煦依稀能看到青檀的影子,他情不自禁的将他抱到腿上……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这男女间最动人的情话之一似乎真能应验。
陈煦思念青檀的时候,千里之外的悬空寺,白雪皑皑的后山思过崖万仞峭壁之上有一石窟,唯一的栈道已被慧心师太下令斩断。
夜幕已经降临,冰天雪地的崖顶上一个粗布麻衣的瘦小的躯体提着一个竹篮蹒跚的走到涯边,她用绳索绑住竹篮小心翼翼的顺下峭壁顺到了石窟的入口处,待竹篮被取走,她才将绳索拉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