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温煦的清风从廊间窗口吹入,混杂着消毒药水的味道,有些刺鼻。
“死者是我父亲,宋之任。”
靳子琦初听到这句话时,下意识地以为是玩笑话,但下一秒,她的心头猛地一沉,握着手机的手指一紧,略显惘然的眼神看向身边的韩闵峥。
即使对宋之任,她并没有多少感情,虽然宋之任也曾跟她提及,他脑子里长了颗瘤,活的日子也不久了,但真得知对方死了,她无法不讶异震惊。
韩闵峥看出靳子琦的不对劲,皱眉问道:“少夫人,发生了什么事?”
“宋老……我公公,其衍说过世了。”
韩闵峥闻言,脸色骤然惨白,他来不及多问,慌忙冲下楼去了。
经过靳子琦的时候,她还听到他不相信的低语:“不可能,我离开的时候,董事长不是还好端端的吗?怎么可能?”
“小琦?”电话那头传来宋其衍呼吸略喘的叫唤声。
靳子琦从韩闵峥离开的方向收回视线,按压下心底的汹涌澎湃:“邹向就在医院,你先回酒店,我和邹向立刻就回去。”
宋其衍这个时候也没有矫情:“好,酒店汇合后一起去机场。”
在挂电话前,靳子琦顺便说了句:“闵峥,我刚在医院看到他了。”
“嗯,是老头子让他过来的,没想到事情还没办成,自己就去了……”
对宋之任这位生父,宋其衍的感情一直都很复杂。
怨恨远远取代了本该有的敬爱,以致于在过去的半年相处里一直针锋相对,偶尔不忘拿母亲来对那个风流的男人冷嘲热讽几句。
然而如今,宋之任的死,却没再激起他太多剔除仇人后的痛快。
有的,也不过是一份沉默过后的唏嘘。
……
夫妻俩一收拾好,就直接去机场赶飞机。
退房的时候,在大堂又巧遇秦远。
他站定在他们面前,在看到他们身后的行李箱时,眼底闪过一道幽光,脸上却平静无波,目光在靳子琦脸上多停留了几秒。
那一眼,所蕴含的感情虽复杂,却也使得当事人都心知肚明。
靳子琦只是轻轻地点头,对他的出现,不是意外,也难以高兴。
尤其是眼前有急事摆在那里,更是懒得多加应付。
“这么快就走?不是被我给搅了兴致吧?”
秦远的声音带着少见的调侃,靳子琦听后眉头一敛,有小小的吃惊。
她曾以为自己对秦远熟悉之极的想法,现在看来也着实的可笑。
其实,她一点也不了解真实的秦远!
这个安在别人名下的男人……
靳子琦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反应,方晴云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优雅地冒了出来,几步上前、紧挽着秦远的手,一脸戒备地看着她!
方晴云的脸色比之昨天不见得好,甚至,黑眼圈更加深,却被她用浓妆遮掩了,但眼底的戾气却是直直地射向靳子琦。
靳子琦不由地笑开,这个世界真是疯狂啊,男女之间的事,错只在一方?要真的守得住,世间又哪来得那么多的痴男怨女?
她垂眸收起笑意,所幸宋其衍的手一直搭在她的肩上,就像是一个强有力的依靠呵护着她,只是想想,心中便是一暖。
靳子琦轻咳了一句,微微偏头,道:“秦太太果然魅力无边,秦先生在你的熏陶下,话都风趣了呢。”
方晴云的脸色骤然变化,随即便也跟着笑开,只是目光依旧冰冷。
“我的魅力又怎比得上你呢,我在阿远身边十年都及不上你的一年,说不定,阿远是在你的熏陶下才风趣起来的呢。”
靳子琦眉角一挑,倒也没拿话反驳,显然,方晴云看她很不顺眼!
只怕,多说多错,又给了她一个寻事的借口。
这个时候,她最厌烦的就是自找上门的麻烦事。
靳子琦不动声色地淡笑:“当着我家其衍的面,能听得秦太太来肯定我的魅力,实在荣幸。”说着,她又转而轻轻推了宋其衍,嗔了他一眼,道:“阿衍,你可要记得我的好啊!”
阿衍两字说出口,秦远的眼眸一眯,双手竟不由地握成了拳。
方晴云看到对面两人如斯的亲密,再看看身边男人的失态,心中讥笑,眼底却是蔓延开无尽的苦涩凄凉,然而,不甘也如洪水猛兽而来。
靳子琦望着那表情精彩的秦远和方晴云,脸上亘古不变的是淡淡的笑。
初见时在方晴云身上的表情,由她演绎起来,始终不太自然。
但,胜在她身边的男人,配合度更高!
只见宋其衍微微弯下了腰,附在靳子琦的耳边说了句什么,逗得靳子琦笑得愈发开心,还渐渐红了脸庞。
秦远的表情逐渐地转为冷清,仿佛刚才突显的笑意是她的错觉。
靳子琦也不想再面对他的探究,干脆假借害羞低下了头,把一切,留给蓄势待发的宋其衍。
“方小姐,你看,为什么你惹出来的麻烦会转嫁到我身上?我家小琦的尾巴就已经够翘了,现在让你这样一夸,我还怎么振起夫纲?”
宋其衍的样子本来就带了三分的懒散,加上刻意勾起的嘴角,一番话更是说得让人听不出真假,不痛不痒。
但方晴云却被那一声“方小姐”恼到了,一张脸青红白相交变化。
现如今,她跟秦远婚姻关系紧张,亦变得对旁人的眼神和话语格外敏感,这声“方小姐”仿佛是在讽刺她立刻就要恢复“单身”!
方晴云差点气得吐口血,想要说什么反驳过去,却又被人抢了话头。
显然,有人不愿意让她好受。
“我的魅力又不比秦远,总是担心我家小琦受不了对比、天天让我跪床头。方小姐,你这话不又捅了我一刀吗?”
转而他对上秦远,笑得亲和,一脸诚恳地说:“阿远,朋友一场你可不能这么坑害我!所幸我们相隔甚远,不然她天天夸我家小琦,我不得整天提心吊胆?”
秦远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手一动,竟是轻轻地从方晴云的紧抱中松了出来,不顾方晴云难看的面容,幽幽然地回视着宋其衍。
“咫尺天涯、天涯咫尺,距离又怎么是问题。”
方晴云脸上的错愕和痛楚早已成不了那人想要关心呵护的对象。
秦远稍稍站离了她一步,语速平缓,道:“男欢女爱,合得来又岂在朝朝暮暮,合不来,长久便成折磨。”
宋其衍点头附和,这话说得在理,不过……
“既是男女,就是双方了,怎么也该两情相悦。”
秦远也缓缓点头:“是,不过……”
他停了停,勾起的嘴角让靳子琦眉头又紧了几分。
他却恍若没看到她的不悦,把眼睛放在宋其衍搭在她肩头的手上,眉宇之间的暖色让人如沐春风:“我们错在曾经彼此藏得太深,太年轻太自以为是,现在,我只想要努力,看还能不能撬开你的心扉。”
而淡淡的语调,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秦先生……”
靳子琦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吞下,好象说什么都不对,索性闭嘴沉默以待了。
宋其衍一手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臂、借以传达他的支持,一边,接着她的话说了下去:“阿远你这话让我危机顿生啊!”
他说着莞尔:“不过,我和小琦可是去过民政局登记的夫妻,两本结婚证还傍身呢,法律可是维护婚姻的,可别知法犯法啊!”
宋其衍表情冷淡地看向还矗立一边的方晴云,摇头叹息:“可怜了与你亲密上镜的方小姐,阿远你这样,又怎么让方小姐一而再、再而三地面对提醒你们曾经恩爱的众人?”
方晴云闻言、微微晃了晃身子,却还是面带滞色地立于一边。
宋其衍与靳子琦相视一眼,都对方晴云生出一丝佩服,能受得起这样的忽视。
秦远不为所动地看着他,眼眸里,又像是没有任何东西存在。
“世事难两全,想必你也曾辜负某人。”
“恕我愚昧了,倒是不懂你这话。”宋其衍顿了下,微微弯下腰,做出受伤害的表情,复扬起头做讶异状,道:“好像……快赶不及飞机了!”
靳子琦渐渐松了眉头,含笑嗔了他一眼,也微微低头告别:“那么,告辞了!”
两人相携转身,徒留下身后怔愣在那里的两人。
待宋其衍和靳子琦走远,秦远才转过身,方晴云却憎恨地怒视着他。
秦远却漠然地从她身边走过,独自杵立在那里,方晴云苦笑,就像宋其衍所说,他这样,要她如何面对那些等着看她好戏的观众?
与此同时的高速公路上,一辆黑色的轿车迅速地行驶在环形道上。
“你可曾辜负什么人?”靳子琦依偎在宋其衍怀里,仰头笑问一句。
宋其衍把玩着她形态优美的手指,眸光一闪,对上她的美眸,微微一笑,俯下头,一吻落在她的太阳穴上:“我最不想辜负的人,近在眼前。”
靳子琦搂紧他的脖子,一手捧着他的脸,轻轻地拂过他的五官,缓声说道:“我们在一起,祸福同受。”
宋其衍抱着她倒进座位,提供给她一个更安稳的环境,语气恢复了以往的懒散:“这次回去,面对的可能就是狂风骤雨。”
“也只有风雨过后才能见彩虹!”__________________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