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令叶泽端没想到的是,母子平安没错,可孩子生下来却不会哭泣,且死气沉沉没有生机。
易瑾止家里自然也来了人,赵子兰兴冲冲地来,却仅仅只是为了一个男娃。
所以,那一瞬,叶泽端一股气上来,几乎是想也不想便让护士帮忙说了个谎旆。
女娃。
叶璃生的是女娃。
赵子兰闻言,竟是失了那固有的贵妇该有的仪容,恨恨地说了句:“早知道只会孵出雌卵,当初我就不该留下这个孩子。”
“这是我叶家的孩子,你说不留就不留,易夫人,你虽然是市长夫人,可这权力也没到这么可以通天的地步吧?”不无讽刺,叶泽端从那会儿起,便已然决定易叶两家绝对不可能再有结合。
即使叶璃生下易瑾止的骨肉,那也不可能。
所以,这之后的那场婚礼,他并没有出席窠。
而叶泽端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时不忿让护士帮忙撒的谎,竟会一语成谶。
那个原本的外孙,最终竟衍变成了外孙女。
孩子从生下来开始便蔫蔫不振,没有任何的生机,叶璃还在术后麻醉中,自然是不知晓此事。而且接下去的几天,她由于手术中大出血,一直都昏昏沉沉,起码得休养一个月才能安好。
叶卓溯守在病房里,而叶泽端,则跟在医生后头等待孩子的各种诊断结果。
没有什么异常。
这是医生最终给定的结果。
然而,几天后,孩子出现一系列让人担惊受怕的症状。一个震惊的消息却又改变了那孩子的一生。
先天性白血病。
“你们医院就是这么拿病人的命开玩笑的吗?那孩子好好的,怎么会得这个病?为什么几天前你们没检查出来,现在却突然告诉我这个!你们医院就是这么不把人命当命吗?!”老眼泛红,几乎要印出血丝来。
医生也有些为难:“那天给孩子做检查时没考虑到这个情况,只是做的最常规的检查,所以也没有鉴定出来。那是我们的疏忽,实在是抱歉。”
叶泽端揪着医生的白袍,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给自己支撑下去的动力。
“你一句疏忽就可以了事了吗?那孩子怎么办?我家孩子怎么办?”
“多数患儿在诊断后数天至数月内死于呼吸衰竭,在这方面,我们的建议是保守治疗。”
先天性白血病年发病率为存活新生儿的4.7/100万,占所有儿童急性白血病的1/1000,在先天性恶性肿瘤中占1/4,仅次于视神经细胞瘤居第2位绝大多数的患儿生存期不超过婴儿期,病死率在92.3%以上。
新生儿,一旦得这种病,存活下来的希望,渺茫。
后来的后来,是卓蔺垣再次插手,将那个不幸的孩子带走。
“我不保证这个孩子最终能够活下来,可我保证接下去的时间,每一天他都将得到这世上最好的治疗。”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甚至,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除非,你想要他一天天地等死。”那一瞬,卓蔺垣的双眼扫过犀利,却是有着深不可测的光芒,“无论你信与不信,这是我此生做过最令自己无法预料的事。”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叶泽端做出了一个最艰难的决定。
“那我以后能去见他吗?”
“除非您想让叶璃知晓她的儿子每一天都在经受着病痛的折磨甚至随时都可能离开这个人世。”
孩子最终被抱走了。
带着让叶泽端产生的些微希望,被带出了他的视线。
临走前,卓蔺垣提醒道:“如果您希望她醒来后知晓自己的孩子出生没多久便即将离开这个人世的消息,那您就尽管告诉她这个事实。”
权衡利弊,叶泽端最终选择隐瞒下此事。
也不知是不是上天有意成全,育婴房一个女娃的母亲离世,她根本就没有其余的家人。
顺理成章,叶泽端跟院方交涉,又走了重重程序,秘密将孩子归到了叶璃的名下。
这,便是可可。
出生没多久的可可其实很活泼,甚至都会嚎啕大哭。
只不过,当叶泽端抱着她去她母亲下葬的墓地时,小小的人儿似乎有了感应,从那一天起,便不再说话。
而叶璃,自然是不知晓这一切的。只当可可自从出生便从未发过声,有着先天性发音障碍。
其实若早知会成这样,叶泽端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带着可可去她生母的坟头的。
所幸现在,可可终于能够开口说话了。
而这一切,则多亏了易瑾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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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父亲将这一切讲完,叶璃只觉得一切恍然如梦,竟是那般不真实。
可可竟不是她的孩子,当初的她,不过是父亲为了顶替睿睿,才秘密冠到她名下的。
其实,这也便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可可和易瑾止的父女关系不成立。
同时也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睿睿竟然会是她的孩子。
而她自己,又为什么对这一切根本就毫无印象。
“那天我故意试探卓先生他的太太是怎样的人,其实就是怀疑睿睿的身份,没想到最终却被你给搅合了去。”叶泽端不免一叹,他知晓当初发生的所有事,可他却不知晓,卓蔺垣居然会将睿睿当亲生儿子一样养在身边,给予他世间最好的。
他更加不知晓,那个有可能早就不在人世的孩子,终于成功地活了下来,且活得很好很开心。
这个孩子的童年,除了没有母亲的陪伴,一直是无忧无虑的。
卓蔺垣将他教育得很好。
孩子很懂事,也懂得所有同龄小朋友所不理解的知识,更加懂得用他的小脑瓜去揣摩大人世界。
今天,卓蔺垣却突然松了口,终于将这个被他隐藏的秘密给揭晓。
由此,也让叶泽端舍得将那保守了多年的秘密,道给叶璃听。
当所有的事都叙述完毕,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摩挲着叶泽端新买的一套骨瓷杯的卓蔺垣却只是沉默着。
叶璃望向他,脑中翻江倒海,那般巨大的消息,一时之间根本就无法消化。
可可不是她的孩子,睿睿才是她的孩子。
通过亲子鉴定,她即使再不能接受,也不能不相信睿睿是自己的儿子。
可她从来没想到过,可可居然会不是她的孩子。
她从来没想到过,当年居然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她居然,从头至尾都被瞒在鼓里。
皱着眉,叶璃的语气有着质问:“为什么你从来都不告诉我?”
这话,单单听着,有可能会被误认为她是在对叶泽端问。
可卓蔺垣却知晓,她是在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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拇指摩挲着骨瓷杯的边沿,纱布将他的眼覆盖,没人能瞧见他那眼中的神色。而他露在外头的脸,却没有多余的表情,唯有一片寂静,久久盘旋。
良久,当叶璃以为他不打算回答时,他却理所当然地开口:“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睿睿是你儿子吗?”
竟然,是反问句。
叶璃差点便被他噎住了。
“可你明明告诉我睿睿是你的儿子!”如果是他的儿子,又怎么可能是她和易瑾止的儿子?
他这分明便是故意将她误导。
“睿睿自然是我的儿子。”掷地有声,不容辩驳,即使面前是一片黑暗,卓蔺垣依旧那般从容镇定。
“是你收养的儿子。”叶璃不由地纠正他的说法,反正就和他较上劲了。
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计较。
如果没有他的帮忙,睿睿可能在刚出生那会儿就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人世。
是他的凭空出现,挽救了他们母子。
也是他的帮忙,虽然将睿睿带离了她的生命,却挽救了睿睿的一条命。
并且,他确实是对睿睿极好。
虽然大多数时候,睿睿会因为他这个爹地而跳脚而埋怨,可那,是小小的孩子对于一个父亲的依赖与信任。
室内的白炽灯光打在他身上,陇上了一层淡淡的柔和的光芒。
卓蔺垣却突地唇畔划过一道柔和的弧度:“睿睿和我可是真正的父子关系,你故意拆散我们父子,这居心叵测啊。”
竟然,是和她抬上杠了!
谁让他,故意对她隐瞒。
甚至每次她想询问睿睿的情况时,他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叶璃,我不得不提醒你,我也和睿睿做过鉴定,是他法律上的父亲。所以,你不能这么一意孤行地认定他不是我的儿子。”
这是卓蔺垣留给叶璃的话。
无疑,也是带着一丝挑衅。
只不过俊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挑衅的意味,反而带着满满的宠溺之意。
叶璃不由地细想这将近四年来发生的一切,一个念头突然划过自己的头脑。
脸上,刹那间有无数疑惑:“你是不是为了救睿睿做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爹地妈咪不好了!可可妹妹吐了!”
睿睿急切的声音突然响起,伴随着书房的门被一下又一下地用小拳头轻砸。
所有人心神一凛。
卓蔺垣行动力慢了一步,叶璃已经先一步打开门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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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时间,整个t市便出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原本总是追在易瑾止后头报导有关于上次工地上五死十三伤的事情的记者,突然之间便消停下来了。
而伴随着记者们的消停,那些出现在报刊杂志上层出不穷的针对于易氏财团的报导与狠辣字眼,也一一消失。
少了那煽动群情的文字工具,易瑾止处理这样的事情,便轻松多了。
即使受害者家属不知是不是被人鼓动而做出了要和他同归于尽般的举动,易瑾止还是派易氏财团的公关部迅速进行跟进慰问。
赔偿的金额,也让所有人咋舌。
不仅是赔偿方面那般大度,甚至还允诺但凡是受害者有子女还在念书的,以后所有的经费都会由易氏承担。
农民工,除了自身的温饱问题,恐怕最担心的便是以后子女的教育问题了。
而易瑾止此举,便是用在了刀刃上,一下子,便平息了那之前想要和他同归于尽的怒火。
少了媒体这个导火索,一切,都朝着有益于他的方向发展起来。
易氏经过这段时间的重创,好些员工被人挖了墙脚。也有好些员工坚定地留了下来,甚至在工作中,给出惊人的表现。
赏罚分明,易瑾止从中提拔了几名优异的,又将易氏的工资福利往上提了一个幅度。
原本绵延在易氏财团的低气压,一下子便烟消云散。
杜岑安屁颠屁颠地给他去了电话进行深刻慰问:“恭喜你终于摆平那帮记者,这堂堂易氏总裁居然被一帮子记者给弄得差点名誉扫地倾家荡产,这传出来还真不是一般丢人呐。”
那轻快的语气,便会令人想到另一头的人定然是一派悠哉地趴着,身后的纤纤素手,为他轻柔地捏着浑身上下。
那般周到的服务,定然是他大少爷不会错过的。
“这次多亏了梁省长帮忙。”难得的,易瑾止居然会出现心有余悸的表情,他把玩着手中的镀金钢笔,面容肃穆,“不过,这件事这么快就消停下去了,也可以看出,那幕后操纵之人,权力也许并非我之前所想那般可以遮天。”
他父亲市长的位置无法将这件事压下去,而梁省长以省长的身份却能够办到。
也许,那个存心针对易氏财团的人,也并非他所认为的那般能耐。
“也亏得这次化险为夷,要不然这易氏如果真的败落了,那你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杜岑安的声音懒洋洋的,“哎,我说,告诉你件事,爷恋爱了!”
故意将声音拔高,似乎隐约还有几分炫耀的意味。
易瑾止蹙眉:“你这不是一直恋爱着吗?”他和黎馨,可是公认的一对。即使他总是浪/荡得没个正形,不过对黎馨,倒是百依百顺。
“屁!”另一头的杜岑安一下子就激动起来,“爷之前对黎馨那只是宠爱,不叫恋爱!”
强调着措辞,杜岑安打发走旁边的人:“我发现自己有受虐症,居然会爱上乔梓欣那女人,你觉得奇不奇怪?这女人有什么好?一天到晚打着是我恩人女儿的身份对我颐指气使的,爷简直就成了她随传随到的奴隶!甚至还要身兼父责地给她物色老公人选。靠!这一物色,就把自己给绕进去了。齐瑜温好是好,可她用得着一天到晚眼睛总是巴着他吗?用得着总是午餐一块儿晚餐还和他一块儿吗?用得着将个大男人大晚上地给留在自己家里头过夜吗?……”
杜岑安还待继续喋喋不休,易瑾止无情地指出一个事实:“你不是恋爱了,而是爱上了,而且,还是单相思。”
作茧自缚。
将乔梓欣介绍给别人,现在却反过来闹这么一出。
另一头立刻便噤了声,半晌,闷闷地继续强调:“爷确定是恋爱了!”
竟有些胡搅蛮缠的意味。
易瑾止懒得搭理他,只是突然想起杜九思的事情,不免对他提了个醒:“你有多久没去你叔父家走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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