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叶璃都不会将那张照片跟自己联系在一起。
睿睿人小鬼大,将照片上的剧情神展开,将埃菲尔铁塔下他和白裙女子的画面描绘得栩栩如生,并且还对他句句讨伐。
如今,那白裙女子,竟然成了她自己?
她承认,若不是杜九思喜欢穿这些长到了脚踝的白裙,亦或者说杜九思在某些方面总是喜欢模仿她,她之前对这类裙子确实是喜好的。
在此之前,她从未去过巴黎。
耸立在战神广场上的地标性建筑埃菲尔铁塔,自然是将这一切的可能给否决了窠。
“不可能是我,我之前甚至都不认识你。而且我当年也没去过巴黎。”又怎么会是和他的合影呢?
卓蔺垣却静静地等她将这些疑惑道出。
“那不是在巴黎的合影,而是在日本名古屋。你应该还记得那年你去了日本遭遇地震的事情吧?在那里,你劫后余生,灾后那儿有个为募捐而举办的画展,背景搭的就是埃菲尔铁塔,高价拍卖。”
所以,睿睿还太小,虽然认得埃菲尔铁塔,却是将它给搅浑了。
那照片拍摄的地点,不是在巴黎,而是在日本?
“你那会儿神色浑浑噩噩,我与你擦肩,恰巧你左脚拌了右脚一下即将栽倒,我便搂了你一把。这个画面被当时在场跟进募捐进展的好事记者给拍了下来,后来我将照片收购了下来。”
他用的是搂,而不是扶。
而这张照片,经过他的解说,根本就不是什么亲吻照,而是因为人物身体错位引起的误会?
睿睿他,看错了?
“可是你为什么……”要收藏那张照片?
那会儿对于他而言,她和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交集,甚至连唯一的一句话,估计也是她当时意识到他的帮忙之后的一句“谢谢”吧。
他竟然,就这样将那张照片收购了下来,且保留至今?
清浅的弧度划过唇畔,卓蔺垣并不多做解释。
有些人,即使只是一眼,便可万年。
饶是他当时再对情爱无觉,对那个时刻彷徨无依的她,这个美丽的东方女子,只觉得有好感。事后,当他从工作人员那里了解到她在那场地震中以着自己薄弱的身姿宁可一起被困也要解救出一条生命时,对她燃起的,是由衷的敬意。
身为女子却敢如此,怎不让他多了一抹将她放在心头的冲动?
而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料想得到,当年他与她一个短暂的交集,会在多年后的t市酒吧里再见。
“你说,他有什么好?不就是有点钱有点才,孤高冷傲了些吗?你们女生怎么就各个往他身上倒贴?”
她借酒浇愁,对着身旁与她同病相怜的男人大发牢***。
“她杜九思不过就是温柔了点漂亮了点弱不禁风了点林妹妹了点,你们男人怎么就各个犹如贾宝玉似的非得这么照顾她呢?各个都跟大尾巴狼似的处处发情对她有感觉?”
鸡尾酒、伏特加连番上阵,她指着身旁的男人大加批判:“你说说你,个高脸俊,这倒追着杜九思,可不就是让她有显摆的资本吗?原本一个个都还没产生对林妹妹怜香惜玉的感情呢,就因为你们这类人首当其冲,才让其他人感觉到了压力山大再不出手林妹妹就被人抢走了的错觉。你……你干嘛去追杜九思?她有什么好?”
从这些语句中,他轻易就能判断出她失恋了。
为何会失恋?自然,是因为恋上了。
她,有了爱的人。
心里头突地便不是滋味。
不知为何,竟有种什么宝贵的东西被人抢走的感觉。
无暇顾及这种感觉,他被一通电话给喊走。
只不过当瞧见那原来的酒吧突地蔓延起滚滚烟雾时,他心头的不安,久久缠/绕。
所有人都拦着他不让他进去,而他却不知自己是中了什么邪,非得闯进去。
也幸好他闯进去了,才能够瞧见这个为情所困的女人那般死脑筋,竟然不知危险依旧待在酒吧里头。
大家都为了逃生人挤人好多都受了伤,她倒好,居然就这样不知危险降临,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仿佛不知今夕是何年。
他庆幸自己进去了,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庆幸自己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出来。
对着这个为了爱而执迷不悟的女人,他心底起的那份心思,竟一点点蔓延开来。
也是在这之后,他频繁往来于法国和中国之间,直至她怀了孕,直至她传出结婚的消息,直至他为她安排好最好的妇产科医生,直至她难产差点身亡……
思绪收拢,卓蔺垣不由地轻叹:“你当年地震中救的那个人,是易瑾止吧?”
那般自然的语气,仿佛根本就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句。
叶璃不禁有些瞠目:“是他?”
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的事情,他居然知道?
“我去查了那份受困者名单。”直言不讳,卓蔺垣不禁补充,“其实,我和你的相遇,只比他晚六个小时。”
可是这六个小时,却转变了他和她的人生。
世界上如果有可以后悔的事,那么,他最后悔的,莫过于没有早一刻认识她,没有先于易瑾止认识她。
而他,也极度不耐那个男人,得到了她的爱却不知珍惜,反而处处伤害。
这世上的事与人啊,有些人求而不得,有些人那般轻易就得到了却不知珍之重之,弃如敝履。
果真是,世事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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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九思万万都想不到,自己好不容易摆脱了坐牢,居然再次被舆/论推到了风口浪尖。
铺天盖地的新闻描述,说她犯了这么大的案子却能够逃出生天是因为上了法官及陪审团的床,一系列污秽的言辞,那般不堪,全部的脏水都往她身上泼。
她有什么错?
她不过就是不想坐牢。
她不过就是有一个亏欠了她的父亲。
她不过就是利用这点亏欠心理让他帮她摆脱罪责罢了。
她想要自由有错吗?她想抓紧易瑾止有错吗?她想紧握住自己的幸福有错吗?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人一个个的都见不得她好过?
那般肮脏的字眼也亏得他们能够报导出来!
这几日,原本知晓她重新进军影视圈的记者们就如同盯着缝的苍蝇,一刻不停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就是想要抓住她的错处指出来大肆渲染。
卓家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
早从她能够走出牢里头那一刻起,她便做好了随时可能会被卓家给弄进去的准备。
没想到他们的行动力,竟如此之快。
“九思啊,这部戏……恐怕你得被换了……”张导犹豫着在她休息时走入,脸上有着为难。
“为什么?张导,这部戏都已经开始投入播放,而且观众对剧情反应良好,为什么要换?”从来都只听说过演戏过程中换女主角,却从未听说过电视剧都上映了却将其撤下,然后将剧集中女主角出场的每一次都大换血。
一般的黄金时段,是好不容易才排上的播放期。
只有疯了的人才会好不容易得到这个机会之后还将它给撤下来自毁收视率。
“你也知道你这个案子牵连甚广,得罪了这卓家,现在人家是认真起来了,完全便不好办。”张导收了之前对杜九思的那份觊觎的心思,却是一本正色,俨然是被近日来卓家的打压给吓怕了,不敢再犯险。
杜九思没想到的是,这才刚刚只是开始。
自从她得以再出狱,她所在的经纪公司也一直在大力栽培她。
毕竟她本身为爱不惜错手伤人这一点,在舆/论之下可以衍变成爱情的伟大,而她这个话题人物,也为公司带来了极大的经济效益。
公司大本营远在菲律宾,那是她多年的奋斗才达到的。
如今,在t市的子公司竟然不顾她能够公司带来的巨大经济效益果断向她提出解约。
一旦解约,她这么多年的付出就会化水东流。
没了根的树,即使再参天耸立,都无法存活长久。
一个个都以为实力强了翅膀硬了就出去单干,真正单干之后才会发现,那存在的困难远远多于自己所想象的。
没有了经纪公司这一坚强的后盾,未来的路,那不是一个“艰难”所能囊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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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所,杜九思便瞧见了曾斐鸣。
“我被彻底封杀了。”她的脸上有着疲惫,更让她感到难受的,是易瑾止将她的号码列入了黑名单。
无论她怎样打他的手机,永远都是“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原来,那一次见面,他说的话并非玩笑。
他真的,在一点点疏远她。
为什么?
她不过就是做错了那么一次,他就这样将她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便是他当年对她信誓旦旦的爱?
曾斐鸣对于杜九思脸上露出的愤慨之色了然,几步走过去将她给搂了过来:“封杀就封杀了,大不了就一直住在这座金屋中让我养着。”
“你根本就不懂!”想要摆脱他的动手动脚,杜九思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是徒劳,只得放弃,“卓家这次是摆明了要将我送进去。你觉得你能够让我这一次依旧安然地窝在这里?”有过一次失误,卓家不会给她第二次翻身的机会。
唇附在她的耳畔,曾斐鸣的声音一点点黯哑起来。
但凡碰到这个女人,自己年少轻狂时想要而不能得的女人,便总是无法自拔。
如今,他可以轻易便让她躺在自己的身下,可终究,还是少了当年那种至死不渝的情真。
掺杂更多的,不过是虚情假意以及彼此利用。
甚至是,各自的调剂品。
“怎么?是怕进去了之后有了案底,还是怕进去了之后没有人能够再让你这么欲/仙/欲/死了?”曾斐鸣说话倒是不留余地,完全便是不觉得这是给她的难堪。
若是以前,他那般追在她后头,哪儿舍得他人动啊,又哪儿舍得自己对她说出这种羞辱的话来?
杜九思暗自咬牙,却是任由他在她的身上摩挲,带动一阵阵不同寻常的愉悦。
“那我该怎么办?”没想到如今她能依靠的,竟只有他了。
自己的父亲,恐怕早就对于那些个舆/论而抵抗不住决定大义灭亲了。
毕竟现在贪/污/受/贿抓得紧,滥/用/职/权可是能让他丢了官职的。在涉及自身利益下,他自然不会为了她这个早就被他给遗忘到旮旯里的女儿而犯险了。
人性,就是这样自私,永远都只顾着自己,只想着自己的利益。
对于她这般抓住仅有的救命稻草的举动,曾斐鸣倒是感觉大好:“要不,你就在里头深造个几年,回头我再找人将你给弄出来?”大掌一刻不停地在她身上点着火,眼神清明,却没有一丝调笑意味。
“你疯了!”杜九思立刻便是一阵嗔怒。
“是啊,早在当年将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女人当成你压在身下时,我就疯了。”倒是不吝啬得承认了,曾斐鸣的神色竟有些狠辣,“你说说,我为了你而丢了第一次,你该怎么赔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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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蔺垣动手术的日子,易瑾止还是去了一趟医院。
虽然他未必被叶璃待见,只不过这终归是他的一时疏忽才让他受了这么大的伤,有些责任,他也必须得担负起来。
“你这个讨厌的坏叔叔怎么又来了?是不是来看我爹地的笑话?”睿睿一见他到来,忙扯开了自己的小嗓子护犊一般将自己的爹地保护起来,对着不速之客就要赶人。
易瑾止不由地好笑。
他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个臭小子。
“是啊,我来看看你爹地到底死没死透,如果没死透就在他身上补上一刀,然后将你妈咪给抢走。”
他倒是完全乐意陪他斗上一斗。
“你个坏人,居然诅咒我爹地死!”睿睿小嘴一张,便要冲上前去咬人。
叶璃有些头疼地瞧着互不认识的父子俩,竟不知如何是好。
两人的关系已经恶化成这样了,如果想要修复,便得告知他们彼此的身份。
可一旦说了,她也有她的顾虑。
担心她和易瑾止,那便真的是无穷无尽牵扯不清了。
所以,她只得保持沉默,将这个秘密压在心底。
“睿睿,叔叔只是来关心你爹地看看他做手术需不需要帮什么忙的,你不能这样没有礼貌知道吗?而且这次替你爹地做手术的医生伯伯是叔叔帮忙找来的,叔叔帮了你爹地一个大忙。”
小家伙听此,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似乎是对易瑾止所做的功劳完全都不在乎。只不过,却还是默认了他所做的,他没有再冲上去没大没小地跟人家拼命。
几天没见叶璃,易瑾止发现她瘦了,只不过,身上却洋溢着一抹他以前不曾察觉到的暖意。
仿佛,是沉浸在某种让她幸福的感觉中,一点点地绽放着属于她的暖意。
视线扫向正接受穆安教授问询的卓蔺垣,易瑾止不由得深了深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