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都快过了。
“……接下来要写些什么?还是做些什么好呢?”关轩海依然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绞尽脑汁的想着还能如何表达自己内心的歉意和……心意。
没错!这才是最重要的!
他从书案后绕了出来,做了几个深呼吸,想说先练习一下,免得真的上场时又说不出口。
“咳……我……我……喜欢你……”才不过几个字,已经让关轩海汗如雨下了。“原来表白这种事没有想像中来得简单……”
关轩海一会儿叹气,一会儿沉思,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烦躁到都快要疯了。“赵姑娘……咳咳……徽、徽英……请你原谅我那天的冒犯……我不是有意的……而是情不自禁……”
喀!喀!
外头的声打断他的自言自语。
以为是小厮,关轩海扬声嚷道:“你去忙你的事,不用进来伺候。”
喀!喀!
外头的人又敲了两下门。
“我说不要……”他的话还没说完,外头的人应声了。
赵徽英用着很轻,但清晰的嗓音回答。“大少爷,是我。”
这个声音关轩海是不可能错认的。“呃……等……等一下……”
他心跳如擂鼓的环视书房,纸团丢了满地,书案上的文房四宝更是凌乱,连忙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干净。
“咳。”确定书房恢复原来的模样,关轩海清了清喉咙,这才前去应门,见到赵徽英俏生生的站在门外,就这么与他面对面,他有些激动,也有些紧张。“你……”她亲自走到这里来,是想跟他说什么吗?
“我可以进去吗?”赵徽英把他的欲言又止看在眼底。
“进来吧!”关轩海暗骂自己蠢,连忙让到一旁。
“谢谢大少爷。”说着,她盈盈地跨进门槛。
重新将门扉又合上,关轩海下意识地紧跟在她身后,只等着赵徽英开口说出来意。
“大少爷……”赵徽英旋过,才开口说话,险些就和跟在身后的高大男人撞个正着,让她红着脸蛋,赶紧退开来。
他也同时倒退,担心赵徽英又误会了。“咳……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我知道。”赵徽英对他防卫心不再那么重了,因为相信这个男人的为人。
“那、那就好。”听她这么说,关轩海大大的松了口气。“你应该走得很累,快点坐下来歇会儿……以后有事要找我,叫个人来说一声,我走过去比较快。”
“你是主子,我是帐房,该守的分际还是要守的。”她也是这样告诉自己,要稍稍收敛大的骄气。
关轩海没有跟她争辩,免得又把气氛闹僵了。“你……来找我有事?”他希望自己的口气表现得很沉稳正常。
“是。”赵徽英坐在太师椅上,迎视着站在眼前不远的男人。“大少爷写的那几张信,我都看过了。”
闻言,他不由得屏息地问:“那……你肯原谅我了吗?”
“只要大少爷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赵徽英说出自己的条件。
“当然不会,我可以对天发誓!”他几乎是用吼的。
赵徽英听他这么说,这才缓缓地起身,直视着关轩海急促不安的表情,然后说出让他安心的话。“那么我自然愿意原谅大少爷那天莽撞的行为……”
“那不是莽撞!”关轩海心急如焚地插嘴。“而是……情不自禁……我是跟你说真的,不是在欺骗你,真的是情不自禁。”
她脸蛋一红。“为什么?我以为大少爷应该讨厌我才对,毕竟我态度不驯,老是惹大少爷生气不是吗?”
“呃……其实我也说不上来……明明被你气得想要大叫,可是……一眨眼间又想去见你,要是没见到就浑身不舒服,都快要疯了,等见到之后又开心得把之前的不愉快都忘个精光……这种毛病是以前从来不曾有过的……”他尝试说出这段日子的心情。“我想那是因为……对你动了心,喜欢你才会这样……”
他终于说出来了!关轩海为自己捏了把冷汗,深怕又把事情搞砸了。
“大少爷……”赵徽英听他说得结结巴巴,却又很努力的想要表达出内心的感情,让她眼眶不禁发热,比起这个男人,自己又好到哪里去。
关轩海咳了一下。“我也知道打从咱们第一次见面,你就对我的印象不太好,也有诸多误解,但是我绝对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种风流好色、用情不专的男人,之所以经常去那种地方,不是为了寻欢作乐,就跟常去酒楼喝酒一样——”
“大少爷。”她轻声打断这番激昂的表白。
他愣愣地看着赵徽英。
“其实我也有错,我的个性太过高傲,说起话来更得理不饶人,又太过尖锐了,往后会尽量注意……”赵徽英才说到这里,这次换她被关轩海打断后头的话。
“等一下!”关轩海大声地喊暂停。“虽然你是有这些缺点,可是……我偏偏就是因为它们才会喜欢上你,要是你变得太谦逊、太柔顺,就不像本来的你了。”虽然像死去的母亲那样柔情似水是不错,不过赵徽英是赵徽英,毕竟是不一样的,最重要的是自己喜欢就好。
赵徽英斜睐他一眼。“我还以为大少爷希望女子就要像那些青楼里的姑娘般温柔才对。”
“咳咳……那适意说来气你的,不是真的这么想。”他真是逞一时之快,才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你这样……咳……就很好了……”
闻言,赵徽英心中一甜,羞赧得垂下螓首。
“你……相信我说的话了?”关轩海看着她面泛的娇态,差点又要“情不自禁”了,不过这次可不敢再造次。
“我当然相信。”赵徽英小声地说。
关轩海总算可以大口吸气了。“那……你也相信我是真心的想要负责吧?虽然那天的确是太冲动了,不过既然做了就是做了,我不会当作没发生过,那么……我……你愿意当我的娘子吗?”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特别大声、特别用力,就是要证明自己的决心。
“我……”赵徽英喉头一哽,有着深深的感动。
“你放心,我绝不会委屈你当妾,自然是让你成为正室。”关轩海多少也从她的个性上了解到,依赵徽英的傲气绝不会愿意成为男人的侧室,而自己也从没打算享齐人之福,所以才要把话说得更清楚,让她能了解自己的真心和诚意。
赵徽英眼圈也泛湿了,除了动容,还是动容。“你守家的大少爷,而现在的我不过是个下人6”
“我不介意!”关轩海急匆匆地声明。“虽然我爹娘都过世了,不过他们也不是会在意什么门当户对的人。”
“我……”没料到这个男人会当场提亲,让赵徽英陷入天人交战,想要点头答应他,但是又有些犹豫,因为她一直有个心愿,那就是这辈子真有嫁人的一天,希望能让赵家的祖先看到她穿上风冠霞帔的样子,最重要的是死去的爹娘能看到她风风光光的从赵家那座住了三代的大宅出嫁。
“你……不愿意?”见她脸色沉重,关轩海的心都凉了。
“不是不愿意……”赵徽英说不出她的难处。
“那么是愿意了?”关轩海两眼发亮。
“可以让我……考虑几天吗?”攸关终身大事,她还是想等思虑周全些再点头答应。
“好!你慢慢考虑!”只要不是拒绝,关轩海就不会放弃。“我可以等,你慢慢想没关系……”
听他说得诚惶诚恐、小心翼翼,赵徽英的泪水忽然不听使唤地掉下来,因为关轩海根本没必要对她这么好,因为现在的自己才是需要看人脸色过日子,有求于人的那个人。
“你怎么哭了?我不是在逼你现在决定……”他着急地解释。
她吸了吸气。“我知道……只是觉得……你真傻……”
“这是褒还是贬?”关轩海愣愣地问。
赵徽英噗哧一笑,泪水掉得更多,因为卸下了心防,心也跟着许多,不需要再用倔强和坚强来伪装自己。
“你别再哭了……”他想用袖口帮她拭泪,但马上又缩了回去,只能慌张失措地劝道。
“好,我不哭。”赵徽英抽出手绢,等待情绪平静下来。
关轩海确定她不再掉泪,这才脸色一正地说:“你就慢慢的考虑,等你考虑好之后再告诉我,不管结果是什么,我都不会为难你的,当然你还是可以继续待在关家,以后我还是主子,而你是帐房的关系,就把这儿当成你的家。”
“谢谢大少爷。”她心存感激地福了下身。“那我先出去了。”
痴痴地凝睇着赵徽英的身影踏出了书房,关轩海心头好酸好苦,可是又安慰自己还是有一半的希望,他会静待她所做的决定。
***
过了两日——
“听说你不舒服?我马上叫人去请大夫……”关轩海才要出门,就听家仆来说二少爷一早起来有些咳嗽,马上赶来探望。
二少爷要从床榻上起身,就被兄长给制止了。“只不过咳了两声,是他们太大惊小怪了。”从小到大,就算自己只是喝水呛到,也像是发生什么大事,把府里上上下下全都惊动了。
“都咳了两声,怎么会叫大惊小怪?”关轩海立刻对候在一旁的家仆说:“现在就去请大夫,一定要他尽快赶来。”
“大哥……”二少爷一脸失笑,不过也知道就算抗议也没用,兄长太保护自己,对于他的身体是不敢有丝毫大意。
关轩海待家仆走了之后,这才拉了张凳子来到床榻旁坐下。“你什么都不要说,等大夫来看过之后就知道了。”
“是,大哥。”二少爷无奈地笑了笑,见兄长非等到大夫来看过才安心,他也正好换个话题聊一聊。“听说这几天大哥都没出门,既没有跟那些朋友出去喝酒应酬,每天晚上也都在府里,这种情况可是很少见。”
“难道你不希望大哥待在府里的时间长一点吗?”关轩海顺手帮二弟拉好盖在身上的锦被。“这几年忙着生意,很少有机会和你们相处,这阵子该忙的事也都忙完了,比较有时间。”
二少爷俊眸中闪着洞悉秘密的笑意。“就怕大哥不是为了我和弟妹们,而是为了咱们府里的帐房姑娘。”
“你……怎么知道?”他脸孔明显胀红了。
“这么说大哥是承认了?”二少爷调侃着一脸窘迫的兄长。“我更想不到大哥也会红笺传情这一招。”兄长从来没有这么在意一个姑娘过,还为了对方,肯放下男人的面子,肯定那位帐房姑娘在他心目中是与众不同的。
“是谁……跟你嘴碎的?我都交代不准说出去的,这些人的嘴巴还真大!”关轩海脸孔都快烧起来了。
“大哥,这座府里是没有秘密的。”二少爷打趣地说。
“连你也跟老四一样喜欢挖苦大哥来了。”关轩海想要否认也不行,可是在还没得到正式的答覆之前,又不想太早承认自己确实对赵徽英有意,就怕万一婚事还是不成,会坏了她的闺誉。
二少爷打量着兄长唇畔的苦笑。“这么说咱们快要有个大嫂了?”
“她说要考虑几天,所以我还在等。”没人知道他的心情有多么焦虑,因此今天原本有批丝绸要运往江苏,不需要自己到场监督,可是为了转换心情,关轩海还是决定去看一下。
“原来是这样。”二少爷也不便过问兄长的感情,只能从旁观察,再看看能帮上什么忙。“我祝福大哥娶到自己喜欢的姑娘。”
关轩海咧开大嘴,接受二弟的祝福。“不管最后怎么样,我都会坦然去面对,倒是大哥现在最担心的还是你,如果真有仙丹妙药,无论要付出多少代价,大哥都会帮你去求来。”
“大哥,生死由命,太过执着并不是件好事,我很珍惜眼前拥有的,其他的就听从老天爷安排。”就因为自己的命捡回来了两次,所以二少爷对死亡这种事更能看得开。
“我不想听这种话!”关轩海不悦地低斥。
二少爷轻叹一声。“我想喝水。”
“好。”闻言,关轩海忘了生气,马上帮他倒了杯还温热的白开水。
没过多久,经常前来帮二少爷看诊的周大夫被请来了,幸好把过脉之后,并没有受到风寒,关轩海再三确认没问题才安心。
“那你好好休息,大哥先出去了。”说着,关轩海便和周大夫一起出去了。
下巴蓄着白胡的周大夫由于跟关家太过熟稔,话自然也说得直接了。“大少爷不要太过紧张,有时让二少爷出来外面走一赚透透气,对身体反而会比较好。”其实二少爷之所以体弱多病,也是因为体质太虚、气又不足,人愈是不动,也就愈容易生病了。
关轩海瞪着他。“这怎么成?现在天气都变冷了,要是不小心着凉,一个小小的风寒都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大少爷这样过度保护,又何尝是件好事。”这句话周大夫已经不知道劝几次了,可守轩海就是听不进去。
“只要周大夫尽快把他的病治好就够了。”他固执地说。
周大夫只能,然后开口告辞了。
“我这么做错了吗?”关轩海在嘴里低喃,自从那一天失去双亲,关家就自己最大,责任也最重,所以他便告诉自己要尽全力照顾几个弟妹,直到他们平平安安长大成人,然后个个成家立业,这样才能慰爹娘在天之灵。
难道他真的错了吗?
就在此刻,在府邸另一头的赵徽英已经做出了决定。
已经过了两天,她也该给关轩海一个答案了。
赵徽英伸手推开窗子,一阵秋风袭来,让她本能地用手抱着自己,凝望着外头的碧波湖。
此刻的她是真心真意的想要嫁给关轩海,不只是因为两家曾经有过口头上的婚约,而是这个男人让自己可以信赖和依靠,更愿意将终身托付给他,赵徽英能够这么肯定,也相信她的眼光。
只是……希望爹娘原谅她无法从赵家大宅出嫁,无法将赵家的一切要回来,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不孝和内疚。
“徽英,你在忙吗?”兰姨想找人说话,于是来了。
她转头微笑道:“我不忙,兰姨找我有事?”
“没什么事,只是想找你说说话。”兰姨找个座位坐下来说。
赵徽英帮她倒了茶。“兰姨……呃……大少爷这会儿人在府里吗?”
“刚刚有事出门去了,可能要明天才会回来,你要找他?”她随口问道。
“兰姨。”赵徽英面露地唤道。
兰姨喝了口茶,抬头问道:“什么事?”
“大少爷……前两天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赵徽英说得很不好意思,不过相信兰姨知道之后会是最开心的。
“你说什么?真的吗?”兰姨喜出望外的抓着她的手,一再追问。“大少爷真的这么问你?”
她害羞地颔首。“嗯,他说……喜欢我。”
“你怎么现在才说?真是太好了……”兰姨高兴得眼角都湿了。“原本还很担心你跟大少爷见了面就好像非争到面红耳赤才甘心,简直跟见到仇人没两样,想不到大少爷居然喜欢上你了……”
“让兰姨担心了。”赵徽英对这位帮自己很多的长辈也相当过意不去。
“不担心、不担心,我现在高兴都来不及……”兰姨用袖口拭了拭眼角。“这么一来,我也能完成和姑爷生前的承诺了……对了!那你也决定告诉大少爷,其实你是‘扬州赵家’的大,还有婚约的事了?”
“嗯,既然要与他做夫妻了,就不该再有所隐瞒。”原本赵徽英也考慢什么都不说,但是又觉得这样太对不起关轩海,无法回报他的真心,所以还是决定说出真相。
兰姨轻拍着她的手背。“这样才对,本来就该说清楚的,再说,大少爷若是知道了,说不定会替你讨回公道,把赵家的东西抢回来。”
“商场上的战争不殊凭一个公道就能打赢,若是无利可图,也不能害关家为此损失大笔金钱,我也会过意不去,所以我不敢奢求真的能够这样,只要他有这份心意就够了。”她柔柔地笑说。
“你能想得开,让自己过得好,我相信赵老爷和赵夫人在地下有知,也绝对不会怪你。”兰姨安慰地说。
她涩笑一下。“我也是这么希望。”
“等大少爷明天回来,就可以告诉他这件好消息了。”兰姨可等着办这个喜事好多年了。
“可以让我来跟他说吗?”赵徽英语带腼腆。
“当然、当然,你们年轻人自己说,只是还是得在成亲之前找个时间,让大少爷陪你回扬州去,到你爹娘坟前去上个香,这是该有的礼数。”她说。
“我会的。”赵徽英也希望能亲口告知死去的双亲这桩喜讯。
兰姨这才眉开眼笑地离开帐房了。
等关轩海明天回来,赵徽英除了要给他一个正式的答覆,也要谢谢他,谢谢他用一颗真心来相待,在失去双亲,还有赵家的一切之后,此刻的她真的觉得幸福离自己不远了。
于是,赵徽英在这样欢喜的心情下,一天很快地过去了。
***
隔日午后,赵徽英左思右想,还是拿着帐本来到四少爷居住的院落,想要请教他几个问题,可是依旧不得其门而入。
“帐房姑娘就别再为难我了,要是这会儿去烦四少爷,他会把我赶出去的……”负责伺候的小厮面有难色地哀求道。
她沉吟了下。“那么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四少爷?”
“等天气再暖和一点,四少爷的心情自然会好,到时就能见得到了。”小厮依照主子的习宫做了这样的判断。
赵徽英也不是想为难对方,可是要等到天气暖和,不就得等到明年春天了,想到这里,就有些头大。“看来只能暂时这样,我先回去了。”她得去问问兰姨,这件事该如何处理,毕竟兰姨最了解这几位少爷的脾气了。
就在她去找兰姨的半路上,听到经过身旁的奴仆说到“大少爷回来了!”,赵徽英心头一喜,决定先绕过去见关轩海。
而此时才踏进家门的关轩海还另外带了两位客人,是中午在街上遇到,对方提议到府里来坐坐,自然不便拒绝了。
“……好几天没见到关兄,还以为是生病了,咱们正想来看看。”李公子解下肩上的披风,才刚落坐,府里的奴才已经奉上一壶最上等的龙井,好让客人喝了暖暖身子。
刘少爷舒服的靠在椅背上,接着端起茶杯,牛嚼牡丹似的喝上一大口,让关轩海看了忍不住皱眉,真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茶叶。“我跟李兄还在想怎么都没见到你,正打算来拜访,没想到就在路上碰着了,还真是巧得很。”
“这阵子事情的确是多了些,实在拨不出时间来,有机会一定再去喝两杯。”关轩海在花厅的主位上坐下,委婉地解释。
“原来是这么回事,只要不是病了就好。”李公子挥着手上的折扇,即使天凉用不着,但还是要摆个潇洒的样子。“那么今天晚上就去凤仙楼吧,听说凤仙楼新来了几位姑娘,咱们就去瞧瞧。”
关轩海被口里的茶水呛了一下。“咳咳……这……不如让刘兄陪你去好了,我实在是……”
“又是担心没银子吗?”李公子低啐一口。“关兄到现在还没搞定府上那位帐房姑娘?我不是说只要让她喜欢上你,关兄说的话她自然会乖乖的照做,不管你要到酒楼喝酒,还是上那间勾栏院,也会双手把银子奉上,不敢多问半句话?”
“李兄这话是什么意思?”关轩海听他这么说,不禁糊涂了。
“关兄生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只要懂得对女人温柔一点,就算是贞节烈女也会自动爬上你的床……”李公子想到自己在女人堆中打滚多年,经验老到,不可能会出错。
“李兄到底在说些什么?”关轩海听到这番龌龊的话语,眉头拢得更紧了,心想对方究竟何时跟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再说他也不可能用这种方式来欺骗赵徽英的感情。
就在这时,花厅的门口传来东西掉落在地面上的声响,马上引来屋里三名男子的侧目。
赵徽英一脸又惊又怒的神情,连手上的帐本掉了都不知道,脑子里只是不断萦回着方才屋里的对话。
难道……关轩海说喜欢她,说要娶她为妻,都是他故意设下的圈套,全是用来骗她的?真的是这样吗?
“你怎么来了?”关轩海没有想太多,就这么开口问她,可是听在赵徽英耳中,却是不同的意思,仿佛是害怕被她听到不该知道的事。
她身子抖了又抖,好像随时要倒下来。
“怎么了?脸色怎么突然这么难看?”他大步上前,朝她伸出手问。“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赵徽英猛地后退一步,避开关轩海的大掌。“不要过来!”她凄声地娇斥。
“可是……”关轩海丈二金刚,摸不着半点头绪。
她摇了下螓首,马上往回走。
“等一下!”关轩海弯身捡起地上的帐本,两个大步赶上她。“到底怎么了?是我又做错什么事,还是说错什么话了?”
“你自己心里明白!”赵徽英朝他娇吼。
关轩海张大嘴巴,顿时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然后试着让自己先冷静下来,现在的他已经抓到一些窍门,不要先被这个女人给气昏了头,不然可什么也无法解决了。“我就是不明白才要问……你总要把话说出来,我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好!我说!”她不许自己掉半滴泪水,但是喉头还是哽咽了。“就是……你们刚刚在屋里说的话,那位公子说……只要让我喜欢上你,往后你是要去喝酒,还是要上青楼,我都不敢干涉……难道是他在说谎?”
“原来你是说这个,我也正想要问他,因为连我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因为关轩海也同样听得一头雾水。
赵徽英用着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如果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这么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关轩海惊愕地瞪视着她,口气跟着转厉。“是认定这一切是我的诡计?我说喜欢你,想娶你为妻都是假的?”
“我……”听他这么嘶吼,让赵徽英在这一瞬间动摇了,心想自己真的误会关轩海了吗?其实他真的是无辜的?
他脸色铁青的看着她半晌。“我以为最起码你对我还有着基本的信任,可是现在却连我的人格都产生了疑虑,认定我就是那种卑劣小人,不管我做了什么,如何去证明,你总是这么轻易地就推翻掉,那么我解释得再多也没用。”
说完这席话,关轩海的脸色渐渐黯淡下来,仿佛是哀莫大于心死,彻底被失望给打败了,明白多说无益,便转身回到花厅。
见关轩海满脸沮丧的踱开,赵徽英想要叫住他,可是……伤害已经造成,还能说些什么来弥补呢?他刚刚指责得一点都没错,为什么自己这么轻易地推翻关轩海所做的一切?明明说好相信他的为人,可是当事情触及到欺骗这个字眼,她却没有选择站在他那一爆反而相信一个不相干的人说的话……
这样的她有什么资格当他的妻子?
夫妻不就是要互相信赖吗?
这么一想,赵徽英顿时面白如纸的僵在原地,知道她亲手把自己的幸福给毁了,她又有什么权利要求关轩海的原谅。
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