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倾公主在东延皇宫对安容多有照拂,以安容有恩必报的性子,必定会护她周全。
顾清颜很了解安容,挟持朝倾公主,逼大周放他们离开。
如他们所愿,萧湛放他们走了,只在后面派了暗卫,务必带回朝倾公主。
被东延暗卫丢在马背上,任由马儿颠簸,朝倾公主五脏六腑都颠倒了位。
可所有的痛加起来,都抵不过一颗碎成粉末的心。
她对北烈来说,只是他们畅通无阻回北烈的通关文牒!
她在北烈生活了十五年,还比不过一个在北烈只生活了几个月的陌生人,为了保护她,不惜颠倒是非黑白,身子伤害她!
若说她和亲东延之前,在北烈受到的是委屈心酸,但对北烈还存了三分念想,觉得父皇母后只是被人蒙蔽,他们还是疼爱自己的。
可是这一回,朝倾公主的心冷了。
在马背上颠簸,满头金簪玉钗掉落一地,头发凌乱中,她抓着暗卫,道,“你们如此待我,父皇母后不会饶了你们的!”
暗卫冷冷一笑,“皇上?你以为皇上不知道这一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都和亲嫁到东延来了,你还想皇上待你如何,东延坑杀我北烈三万铁骑,尸骨累累,你从未想过帮他们报仇,有事没事就和东延皇帝争吵,几时帮着打听过点滴消息?!皇上对你失望透顶!”
因为她和亲,没有帮北烈打听消息,就要被放弃?!
就因为顾清颜帮着北烈,她就能取代自己在父皇母后心中的地位?!
朝倾公主一直以为东延皇帝和皇后对她的宠爱很纯粹,就跟寻常百姓家那般,捧在手心里疼的,与政治无关,哪怕她出嫁和亲,也是她赌气,为了争一口气选择了出嫁。她告诉自己,如果她坚持不嫁,父皇和母后最终会怜惜她,舍不得她。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任是她怎么忍着,终还是流了下来。
泪眼朦胧间,她看见马镫上嵌着她的金簪。
她还记得那根金簪怎么来的。
那一年,她十三岁。
她站在皇宫最高处,眺目远望。看着宫外的屋宇人群,她心生向往。
她央求父皇母后让她出宫去玩,可是他们都不许。
因为受宠,她素来骄纵任性,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可以撒娇,可以耍赖,甚至铤而走险闯祸,她总相信就算她将天捅破了,也有父皇母后帮她补起来。所以她活的很简单,也很恣意。
父皇母后越是不许她出去,她就越是想出去玩。
皇宫那么大,其实想混出去也不是件难事,尤其她可以随时靠近父皇母后,偷令牌是轻而易举的事。
她带着丫鬟出宫了,玩了大半天。
宫外和皇宫差别太大,尤其那些小玩意,她恨不得通通搬回皇宫才好。
她是带着大把银票出的宫,遇到喜欢的就买。
她初次出宫。不懂财不露白的道理,因此遭了贼惦记。
贼偷了她的钱袋,被她发现了,就在大街上。她和丫鬟追贼。
贼跑的很快,她和丫鬟追不上,却被皇叔发现了。
把她和丫鬟带回了宫。
父皇和母后勃然大怒,那一次,是她第一次挨板子。
十大板子,打的屁股都肿了。
她赌气好几天没有理父皇和母后。
这根金簪。是她伤愈那天,父皇来看她,送给她的。
是父皇亲手设计,命御造监打造的,整个后宫,除了她母后那里有一根,就只有这一只了。
这是无上的恩宠,她再大的怒气也消了。
收了金簪,抱着父皇的胳膊亲昵的喊父皇。
父皇见她消气了,才跟她讲道理,父皇说宫里公主不少,若是她太过任性,偷溜出宫,还在街上抓贼,公主形象全无,若是不罚,不足以震慑后宫。
这些她都知道,可是她想出宫,是父皇母后不许在前,她控制不住。
为什么那些大家闺秀都能出府玩,她一个公主却不行?
整个天下都是父皇的,可她身为父皇最宠爱的女儿,却只能关在皇宫里。
皇宫再好,再富丽堂皇,看了十几年也看腻了吧。
她只是想偶尔能出宫走走,哪怕一两个月一次也行。
父皇答应了,每两个月,她能出宫一次。
那时候的父皇,对她多好,她再怎么胡搅蛮缠,父皇也会原谅她。
就连她绝食要嫁给上官昊,和父皇拗了几天,最后父皇都答应了。
可为什么,就这样一个宠她爱她的父皇,在她和顾清颜换了身躯后,再回宫时,就不见了。
以前是对她包容,后来是觉得她任性不懂事,到现在,已经不再关心她的生死了。
这一切,都是顾清颜害的!
没有对比,就没有失望。
父皇和母后喜欢顾清颜的懂事乖巧,可世上懂事乖巧的女儿何其多,父皇和母后怎么不喜欢她们,独独喜欢顾清颜,甚至超过了她!
那三万铁骑,她从未写信回去借过!
是顾清颜一人所为,可父皇却把过错算在自己头上,她顾清颜在父皇心中一心为北烈,她却什么都不做。
她是什么都没做,可她至少没有坑过北烈,没有让北烈遭受无法挽回的损失!
暗卫拿她做人质,去救她的仇人,她宁愿死,也不愿意让他们如愿!
朝倾公主一时想不开,抓了金簪,狠狠的扎在了马身上。
马当时就受了惊,扬起马蹄,要将她和暗卫掀下马。
暗卫紧紧的抓着缰绳,可是没用,他们还是被甩了下来。
她在地上滚了两圈,磕着了额头,晕了过去。
在她睁开眼睛前,眼角流了半天的眼泪。
她虽然没有看,但是她能听,她知道自己身边坐着。帮她擦眼泪的是谁。
是安容。
她和安容相交不多,甚至最开始,还争吵过,可她从来没想过。她一生所遇到的所有人中,只有安容对她最真心。
安容越好,她就越觉得心中悲凉。
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的往下掉。
安容坐在床榻边,拿了帕子帮她擦着。她知道朝倾公主醒了。
只是朝倾公主不睁开眼睛,她也就随她了。
北烈的所作所为,别说朝倾公主了,就是她听了都替她委屈
这伤口太深,不是劝说就能愈合的,只能交给时间了。
只是安容怕她会想不开,让海棠把烈儿抱过来,就放在她身边。
哪怕为了烈儿,她相信朝倾公主也会坚强的活着。
走之前,安容说了一句话。“骨头才接好,胳膊不能乱动,有什么事,尽可吩咐丫鬟。”
说完,安容便转了身。
等她饶过屏风要出去时。
朝倾公主说话了,“帮我取个名字吧,我不再是朝倾公主,也不想叫顾清颜。”
从今以后,这两个名字她再也不想听到了。
安容理解她。
其实,她也不想叫她顾清颜。总觉得是在侮辱她。
北烈都不承认她,她说自己是北烈公主,那是自取其辱。
只是她现在这副身子是顾清颜的,这是没法更改的事实了。不认也得认。
只是取名字,还真叫安容为难了。
她静静的看着朝倾公主。
就好像见到清晨的阳光穿过云雾,有一种朦胧的美。
“叫云曦吧。”
安容出了军帐,晗月郡主走过来,问道,“她醒了?”
“醒了。”安容点头道。
晗月郡主对朝倾公主是同情的。
她希望朝倾公主能忘掉所有,不然将来大周灭了北烈,安容和萧湛他们可就是朝倾公主杀父仇人。
她心中对安容能没有芥蒂?
只怕再好的感情也没了吧?
晗月郡主是带着任务来的,她望着安容道,“当初朝倾公主为了救你,不惜偷取东延皇帝随身佩戴的钥匙,你不会为了偿还她旧日恩情,也这样吧?”
连轩真担心,安容会这样做,所以派晗月郡主来敲敲边鼓。
安容望着晗月郡主,道,“你放心吧,朝倾公主或许会求我让她见见元奕,但她不会求我放了元奕的。”
再说了,放了元奕又能怎么样?
他弑君夺位的事,天下皆知。
东延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东延他回不去了。
他坑杀北烈三万铁骑,她还担心他被囚禁在铁笼里,北烈会派人来刺杀他。
天下之大,还真只有大周,只有那方寸囚笼才是他安身之处。
安容不会心软,意气用事,大家就放心了。
至于放朝倾公主去见元奕,还不是随她高兴。
对朝倾公主,萧湛要宽容的多,因为她帮过安容。
朝倾公主在军帐里养伤,安容给烈儿找了个奶娘,顺带照顾她。
大约七八天后,朝倾公主才忍不住向安容祈求,让她能见元奕一面。
安容很明确的告诉她,她想什么时候去见元奕都行,她还可以抱着烈儿一起去。
朝倾公主也不多见元奕,上午一回,下午一回。
大多都是吃饭的时候去,算是陪元奕用饭吧。
伤筋动骨一百天,朝倾公主的伤,养了三个月才养好。
除了她养伤之外,军中将士们也将伤养的七七八八了。
三个月时间过去,东延没能将朝倾公主或者上官昊的人头送来。
时间一到,萧湛就带兵攻打东延了。
彼时,东延已经将元奕从皇家玉蝶上除名,元奕不再是东延皇室中人,而是罪民。
一边是北烈,一边是大周,再加上空虚的国库,四起的民怨。
东延拼死抵抗了十个月,最后萧湛带兵直取京都。
东延新帝双手奉上东延玉玺,跪求归顺大周。
当然了,东延原本的疆土,只有三分之二归大周,另外三分之一在北烈手里。
攻下东延后,萧湛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瑞亲王和靖北侯调来东延皇宫,处理东延政务。
减免赋税,安抚民心,劝课农桑。使百姓能够休养生息。
原本,东延百姓就对我大周怀着敬畏之心,加上这一系列利国利民之举,很快俘获了东延民心,他们诚心归顺大周。以大周百姓自居。
东延灭亡,北烈还对我大周虎视眈眈。
但是一场仗打下来,北烈也吃不消,有了息战求和的念头。
尤其是朝中,主和的人越来越多。
大周士气正盛,若是再打下去,东延就是前车之鉴啊。
求和,虽然难听,可亡国之臣,亡国之君。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啊?
北烈想求和,大周也同意他们求和,但还是那个条件。
拿朝倾公主和上官昊的人头来求和。
不是一个,而是缺一不可。
顾清颜从大周逃回北烈,大周并没有像当初东延搜查安容那般仔细。
只要她易容,想逮住她,当真不容易,她和安容不同,安容手腕上的玉镯摘不下来是硬伤。
再者,萧湛也没打算抓到她。
大周士气正盛。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错过这样的机会,将来不一定再有了。
北烈求和,若是大周答应了。接下来五年,或者是十年都不会再打仗。
再掀起战乱,必定意味着北烈休养生息够了,就算没有足够的把握赢了大周,至少也有四五分的胜算。
朝廷是主战的,求和的寥寥无几。
但百姓希望求和啊。打仗劳民伤财,他们提心吊胆,而且离家的夫君和儿子,已经几年未见了,他们想一家团圆。
大周需要一个不得不继续打仗的理由,来说服大周百姓,不是朝廷恋战,是北烈求和的诚心不够。
朝倾公主迷惑东延皇帝,侵犯我大周,大周要她的命,无话可说。
上官昊是墨王世子,墨王是北烈主帅,他是少帅,多少人死在他们父子手中,要上官昊的命,也是应该的。
可墨王就上官昊一个儿子,他能舍得把上官昊交出来平息大周的愤怒,让自己断了后?
这不可能。
而且,顾清颜已经嫁给了上官昊,此时腹中还怀了身孕,已经三个月了。
墨王不喜欢顾清颜,他知道她不是真的朝倾公主,比起顾清颜,他更喜欢那个骄纵一些,什么都不管的真朝倾公主。
他不喜欢女子干政,更不喜欢女子对怎么用兵打仗指手画脚。
尤其三万铁骑,那是他一手培养的,十数年心血,就因为顾清颜一个建议而付诸东流。
他知道,这不全是顾清颜的错,毕竟没有他的首肯,三万铁骑谁也吩咐不动,哪怕是他儿子上官昊。
只是他膝下只有上官昊这么一个儿子,上官昊非顾清颜不娶,他拗不过他。
但顾清颜以朝倾公主的身份嫁给上官昊,别说江山为聘了,什么都没有,就那么住进了墨王府。
朝廷打仗,正是国库空虚的时候,哪里有那么多银子铺张浪费?
再说了,当初她嫁给上官昊时,已经穿上嫁衣,出了皇宫大门了,只是被元奕绑架了而已。
后来,又和亲东延,那场面更是前所未有的隆重。
难道还要给她准备第三次?
再说了,北烈皇后心里也膈应,她哪里不清楚,顾清颜不是她亲生女儿朝倾公主。
她更知道她真正的女儿从马背上摔下来,折了胳膊,在病榻上躺了许久许久。
她明明知道一切,却不得不装做不知道。
在北烈,墨王权势滔天,有时候说话比皇上还管用。
要是墨王世子愿意娶朝倾,她怎么会认顾清颜,待她如亲生女儿?
实在是逼不得已,不得不拿她去讨墨王世子的欢心。
墨王觉得没有大办的必要,她吃饱了撑着把这事往身上揽,只是话得说漂亮点,不是慢待她,而是国库实在空虚,怕再出意外,只要墨王世子疼她爱她,其他的都是虚的。
墨王不愿意,皇上皇后不愿意。顾清颜还能强求什么?
她能说自己没有十里红妆就不出嫁吗?
只怕上官昊都该恼了她了。
就这样,顾清颜住进了墨王府。
这一切,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美好。
她祸害东延,挑起战乱。怂恿东延太子弑君夺位,还怂恿他绑架大周萧国公府表少奶奶。
要不是有她,百姓安居乐业,哪来的战乱纷争?
这些话,她不胜其扰。
尤其是大周。吞了三分之二的东延,北烈求和,大周提出要她和上官昊的命。
她庆幸,没有只要她的命。
否则北烈会毫不犹豫的把她交出去。
在墨王府的日子,她过的很忐忑,墨王不喜欢她,甚至可以说是厌恶她,她几乎被禁足在墨王府,哪里都去不得。
大周给了北烈一个月考虑的时间,是否求和。全看北烈的诚心。
时间越过去,墨王在北烈积攒的威望就越低。
那么多百姓,都舍得让自己的父亲、兄弟、丈夫上战场,抛头颅洒热血,为的就是换来太平。
如今只要朝倾公主和上官昊的人头,就能换回来太平,他为什么就不愿意!
他墨王的儿子是儿子,他们的儿子就不是了?!
不仅仅是百姓有怨言,就连军中将士也颇有微词。
墨王压力不小,可要他狠心。他又做不到。
犹犹豫豫,迟疑不决,一拖再拖。
一个月眨眼就过去了。
大周开战了。
这一战,打的时间不短。
足足三年。
安容三年怀了两胎。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后,又生了一个儿子。
如今,扬儿都五岁大了。
这三年,萧湛在外打仗。
安容依旧帮着筹备粮草饷银。
除了这事之外,还有一件很重大的事,那就是建造新的皇宫。
按理。在战乱期间,国库正是空虚的时候,不应该这样浪费人力物力。
可建造新的皇宫是刻不容缓的事。
大周皇宫离东延和北烈都很远。
现在东延已经归顺大周,成了大周的领土,北烈在不久的将来也是了。
若是京都依旧的话,未免有头重脚轻,对东延和北烈的管理有一种鞭长莫及的无力感。
迟早要修新都城,早修建,早完事。
安容想的很简单,把东延皇宫里那些宝贝卖了换银子,拿来修建新皇宫。
羊毛出在羊身上,反正不心疼。
新皇宫修了整整四年。
搬进皇宫之日,便是萧湛登基之时。
很不巧,那一天,黄道吉日啊。
安容身为皇后,哪怕身怀六甲,也必须在场。
一通繁复礼仪下来,累的她胎动,早产了,又生了个儿子……
举国同庆。
唯有萧湛和安容不开心。
又是儿子。
他们儿子不少了,已经有四个了,儿子以后再生也行,现在迫切的想要个女儿。
锦绣宫。
皇后的寝宫。
安容靠在大迎枕上,看着才出生的儿子,眼神很哀怨。
“晗月生了玥儿,纤柔生了黎儿,就连清和和弋阳都生了女儿,为什么我就生不了女儿?”安容不服气。
她们每回来,都是一手牵着儿子,怀里抱着女儿。
独独她,屁股后面跟着好几个,都是儿子。
萧湛无话可说,一连生了五个,全是儿子的,当真是不多见。
可他前世碰到玉镯时,看到安容生了七个儿子。
当时肚子里还揣着一个,是男是女,尚未可知……
就算那一胎是女儿,也就是说还得再生两儿子?
以前打仗,只觉得安容怀着身孕很辛苦。
一旦不打仗了,他觉得辛苦的是他。
憋的辛苦。
外面,萧扬带着三个弟弟进来。
六岁的他,今天刚册封为太子,一身太子衣装,分外惹眼。
可是安容一眼看见的不是他,也不是四岁大的萧然和萧逸,更不是两岁大的萧瑞,而是海棠怀里抱着的女儿,灵儿。
安容怀第二胎的时候,李良不知道动了什么法子。居然煽动军中将士,让他们起哄,让萧湛破例在军中给他和芍药办喜事。
当时,整个军营都轰了起来。请萧湛答应。
所谓军心,不可违逆。
但萧湛没有立即答应,只道,“等攻破廉城,喜宴和庆功宴一起办!”
当时士气高涨。恨不得立刻破了廉城。
赵风那厮,平常不吭声不吭气的,居然在一旁加了一句,那把属下跟海棠的亲事一并办了吧?
当时,安容都不知道他跟海棠看对眼了。
海棠自己也不知道,偏萧湛还当赵风和海棠已经私下定情,就准了。
左右成一对也是成,两对也一样。
大将军都答应了,海棠还能不答应?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嫁了。
赵成一听,两兄弟都娶媳妇了。他也不能落单了啊,赶紧把自己加上,他要娶红绸。
在贺城的衙门,他扶了红绸一把,就看中了她了。
就这样,在军营里,破天荒第一次办了喜宴。
红绸和芍药生的都是儿子,海棠生的是女儿。
丫鬟没安容这么能生,生了一胎之后,目前只有红绸怀了二胎。才四个月大。
几个丫鬟虽然嫁了人,之前打仗,都住在军营里,并没有分开。
现在。安容给她们赐了府邸,挨的很近,许她们一个月进宫伺候她半个月。
海棠伺候安容的时候,会把灵儿带在身边。
灵儿很乖,安容很喜欢她。
只是这会儿,安容看灵儿的眼神。让海棠有些犯怵,怎么看怎么举得皇后想将灵儿据为己有。
正巧这时候几个皇子围上去看小皇子,海棠麻溜的抱着灵儿走了。
皇后想生女儿快想疯了,偏生一个是少爷,再生还是,简直邪了门了。
萧扬几个趴在床边,看新出生的弟弟。
他有些抱怨,“母后,说好的生妹妹,怎么又是弟弟?”
萧湛在一旁道,“别往你母后心口上撒盐,弟弟也很好。”
萧扬瞥了萧湛一眼,自家老爹,他还是怕的,他看了萧然几个一眼,道,“弟弟是好,可是我都有三个了。”
萧然看了萧逸和萧瑞一眼,接口道,“弟弟是好,我有两个了!”
萧逸瞅着萧瑞,道,“弟弟是好,我有一个了!”
萧瑞最小,他也随着他们往一旁看,可惜没有。
萧瑞高兴了,“我喜欢弟弟!”
说着,他又道,“我有哥哥,有弟弟,就差姐姐和妹妹了,母后,你什么时候给我生姐姐和妹妹?”
萧逸瞅着萧瑞道,“别想了,你是不可能有姐姐了。”
“为什么?”两岁大的萧瑞,有些不解。
萧逸很有耐性,道,“母后再生,只可能是妹妹和弟弟。”
萧瑞似懂非懂,不过不妨碍他高兴,他也有弟弟了。
看着这么多儿子,安容也高兴啊。
可是她还是想要女儿……
她希望儿女双全,就算不一样多,也不用一边倒吧?
安容深呼两口气道,“我一定会生女儿的!”
等她说完,萧扬把手伸开,道,“母后,你快抽签给弟弟取名字。”
安容随手拿了一张。
萧玖。
刚定下名字,小玖儿就醒了。
儿子生多了,有经验,是饿醒的。
萧湛吩咐嬷嬷带萧扬他们下去。
安容抱起小玖儿喂奶,没有让奶娘喂。
安容发现,她亲自喂养的孩子,身体都强壮些,尤其是扬儿,越长大越像萧湛,冬天不喜欢穿厚厚的衣服,喜欢穿的很淡薄。
萧然和萧逸也是,丫鬟一个不留神,就把外袍脱了。
安容喂饱小玖儿,他又睡着了。
外面,有丫鬟进来,丫鬟手上裹着纱布。
这是安容新买的丫鬟木槿,她敛眉问道,“她又摔了碗?”
这个她,指的是顾清颜。
丫鬟点点头。
安容脸色不变,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顾清颜被俘虏大半年了,从她和上官昊被押解回京,连轩就把怎么处置他们两个揽在了身上。
连轩整治人,他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连轩对待他们没有像对待元奕那样,只关在铁笼子里,关到死为止。
他把他们关在皇宫,最脏最臭的地方。皇宫刷马桶的地方。
连轩让他们两个在那里刷马桶。
未免上官昊逃走,在他脚上绑了玄铁球,很沉很沉。
本来顾清颜也要绑的,安容心软,求了句情。这才改成了普通铁球,三斤重。
他们两个,不干活。
每天一人一个包子,一个馒头。
干活,才能吃饱饭。
开始,两人还很倔强。
最近,越来越老实了,只是顾清颜偶尔还会发脾气,摔碗砸盘子,以泄心头怒气。
今儿。顾清颜发脾气,是因为安容又生了个儿子。
当初,她腹中怀的也是个儿子。
因为战乱,她随着上官昊颠簸,坐马车时,马车跑太快,踩了石块,侧翻动了胎气,最终小产。
六个月大的孩子,纵使她医术超群。也回天乏术。
他们两个被俘虏了,墨王则在战场之上,被萧湛一箭射死。
两人都很隐忍,觉得会有人来救他们。
的确。有暗卫偷偷潜进宫,试图搭救他们。
连轩贼坏,他故意放暗卫到他们跟前,当着他们的面活捉了暗卫。
一次又一次的将上官昊和顾清颜的希望碾得粉碎。
渐渐的,上官昊的心死了。
在上一波营救他们的暗卫被活捉之后,半年再没人搭救他们。
一天夜里。下着瓢泼大雨。
第二天,丫鬟送饭时,发现两人双双毙命。
死前墙上留了四个字,用血写的:若有来生。
没人知道他们,若真的有来生会怎么样,是悔改了,还是会报复。
从被俘虏,到自尽身亡。
上官昊和顾清颜忍了两年。
元奕就不同了,他被俘虏了十五年,关了十五年,才过世。
他也是自尽的,不过是朝倾公主病逝,他生无可恋才去的。
萧湛也没有将他一直关在铁笼子里,关了四年后,就把他放了出来,当时朝倾公主知道北烈国破人亡,北烈皇帝皇后纵火焚身,思亲心切,伤心欲绝,元奕几天没见到她,求安容和萧湛,让他去见朝倾公主。
从那天起,他就和上官昊一样,脚上绑着玄铁球,走动可以,想逃走,断然不可能。
对朝倾公主,对他。
安容能做的都做了。
不过,朝倾公主把小烈儿教养的很好,没有教给他仇恨,元奕也没有给唯一的儿子太多的负担,只愿他活的快乐。
天下一统,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
后宫只有安容一人。
倒是有大臣提过让萧湛选秀。
那提选秀的大臣,萧湛面无表情的听他说完,然后直接贬官了。
贬官理由是故意制造帝后矛盾。
打那以后,再没人提选秀的事。
再加上,安容够能生的,五个皇子……
多少皇上,穷奇一生,也才生了五个?
而且,据说皇后又怀上?
据说有大臣在赌,这回皇后是生皇子还是公主了。
大雪纷飞,银装素裹。
御书房前,安容系着大红斗篷,看着几个孩子在雪地里打滚嬉笑。
她嘴角一抹笑,怎么也掩不住。
不知何时,萧湛站在她身边,将她拥在怀里。
又不知站了多久,赵风走过来道,“皇上,有太上皇他们的消息了。”
当初,萧湛攻破北烈,凯旋之际。
皇上送了一道圣旨来。
禅位的圣旨。
这么多年,萧湛一直派人找他们,一直没有音讯。
萧湛瞥头望着赵风,问道,“在哪儿?”
赵风回道,“在六百里外的清风亭,当时王爷怀里还抱着个小少爷,喊他大爹爹……。”
安容愕然,“大爹爹?”
这是说还有二爹爹了?
赵风继续道,“太上皇说皇上把大周治理的很好,不必找他,闲云野鹤的日子悠闲自在,比做皇上舒坦。”
闲云野鹤当然舒坦了。
比起做皇帝,他更喜欢打仗那几年。
只是扬儿还小……还担不起重任。
萧湛握着安容的手道,“等扬儿满十三岁,我就禅位给他,带你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安容依偎在他胸前,笑的心满意足。
若说人生还有什么遗憾,就差一个女儿了。
这个遗憾,在安容生了个儿子后,又生了个儿子,彻底变成了绝望。
安容生儿子,生出了郁抑症。
萧湛提前一年禅位,带安容游山玩水去了。
偏巧,安容又怀上了。
站在船头,看水波潋滟。
安容摸着肚子道,“已经生七个儿子了,万一这回又是个儿子怎么办?”
“应该不会了吧?”
“你总是说不会!”
“这一回肯定不会了!”
“万一呢?”
“没有万一。”
“……万一呢,万一呢。”
“要真是儿子,为夫就去给你抢个女儿回来!”
“……。”
八个月后,安容总算如愿诞下一女儿。
她盼女儿,盼了十年。
来的太晚。
故取名,萧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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