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
掌爪交击,劲气横溢。
宇文赟身形一颤,胯下骏马狂嘶一声,喷血挫退。
出乎预料的遭到宇文赟的精准反抗,且劲气强横,年老高手凌空扑下的势头不免一顿,就在他欲要变招追击的瞬间,宇文赟给震得后撤的双掌倏地于不可能中加力前探,十指如钩,一下子扣住年老高手的双爪。
年老高手本能的双手猛吐真气,意欲重挫宇文赟的经脉,最不济亦可震开宇文赟的双爪,然而令他再次始料未及的是,狂涌注入宇文赟经脉里的真气竟似泥牛入海,半点反应也无。
他本是见多识广之人,霎时明白对方所施展的是某种盗取或借御别人功力的邪功异法,不由心中震骇:我说为何大周太子会如此酷爱亲自处置所俘的我族高手,原来如此……
心念电转的同时,年老高手当机立断想要切断真气输出,却又感到宇文赟的双手似深水下的潜流漩涡般,带着无穷吞吸之力,疯狂的吸取着他的真气。
入目所见,宇文赟稚气未脱的面庞表情狰狞,双目赤红如血,诡异莫名!
说来话长,实则从年老高手暴起发难至此僵持之局不过眨眼之间!
丈许外的其余四个吐谷浑好手才将将反应过来,忙不迭动手拆卸锁住自身琵琶骨的铁钩,疼得龇牙咧嘴,冷汗淋淋,急切间又难以如愿。
如此表现,比之年老高手刚刚震飞铁钩铁球的威武雄姿差了不可以道里计,毋庸置疑,这四人与年老高手根本不是一个级数的人物!
在另一边三丈外马背上的石之轩见此眼神一闪,竟出人意料的并未立即出手襄助太子,仅是安坐马上,不动如山。
倒是远处大军洪流里蹄声乍起,轰鸣如雷,乃是诸多将士瞧见太子遇袭,紧急赶来救驾。
年老高手双手受制,双腿仍然自由悬空,正要曲腿踢击宇文赟,忽然“呜咻咻……”
宇文赟胯下的骏马再次痛嘶一声,终于站立不住向前栽倒。
原来之前宇文赟仓猝间提气不足,未曾完全挡住年老高手那暴起一击,以致敌劲波及胯下骏马,将骏马重创。
宇文赟冷哼一声,双爪仍似铁钳般扣住年老高手的双手,脚下则一点马镫,身形腾起,脱离栽倒的骏马,强行带着年老高手飘飞落地。
在这过程中,年老高手的真气流逝速度不曾减缓分毫,令他更感骇然,因而在落地着力后的第一时间,他左脚无声无息的提踢,攻向宇文赟下盘要害,脚法阴毒已极。
岂料宇文赟不屑冷笑,太傅早就提醒过本宫,当世高手众多,总有一些能够在双手受制、真气被吸之时仍有余力出脚反击,因而专门为本宫总结了几招应急的腿法……
但见他同样提脚疾踢,竟后发先至,结结实实的重踢在年老高手的脚跟处,砰地一声将年老高手踢得下身后抛起来,却又因双手受困,最终整个人头下脚上的倒竖在他正上方。
此时其余四个吐谷浑好手终于陆续卸下琵琶骨上的铁钩,顾不得肩胛处血肉模糊、剧痛噬心,恶狠狠的扑向宇文赟。
见此,宇文赟脚下旋动,带着年老高手不住转圈横移,就像两个飞旋的陀螺,扬起阵阵劲风,闪避速度竟丝毫不比四个吐谷浑好手逼近的速度来得慢,令四人狂追不及。
年老高手身形凌空,唯一可以着力处就是与宇文赟接触的双手,偏偏给宇文赟狂吸猛吞他的真气,令他双臂瘫软无力,再没法借力反击,只能身不由己的任宇文赟摆弄。
不多时,年老高手对真气的最后一丝控制也失去了,浑身青筋毕露,皮肤下无数真气流似小老鼠般乱窜不休,最终尽数汇往双手,流逝向宇文赟体内。
“啊哈哈……”
宇文赟意气风发,狂笑不竭,声震长空,状若疯魔。
冷眼旁观的石之轩眉头微皱,总觉得有种直观大反派、大魔王狂虐正义之士的即视感。
不由暗暗腹诽:莫不是我在升级版【吸星大**法】里灌水的魔门心法过量了,以致宇文赟修炼日久不知不觉间放大了他自己的黑暗面,产生了黑暗魔化的趋势?
可别玩儿坏了吧?
眼看其余的四个吐谷浑好手分散围堵,就要逼近吸得正爽的宇文赟,石之轩暂时放弃胡思乱想,随手并指如剑,隔空遥点。
“嗤嗤……”
轻微连响,锋锐无匹的先天剑气眨眼间划破四五丈空间,分别袭向四个吐谷浑好手。
四人齐齐面色剧变,顾不得再围攻宇文赟,拳掌爪指,各自施尽浑身解数,抵挡这给予他们生死威胁的先天剑气。
“蓬蓬蓬……”
劲气爆响。
四人齐声闷哼,各自身不由己的挫退数步,始知场外那一直冷眼旁观的金甲上将实是深不可测的绝顶高手,一时间惊骇欲绝,不知所措。
如雷蹄声迫近,“救驾!”呼声连绵不绝,无数精骑潮水般将周遭团团围住,军官们却忽然发觉太子耍得正酣,根本没他们的事儿,不由面面相觑,进退无措。
宇文赟笑声倏止,使劲将年老高手向上一抛,随即身形闪烁,迅捷无伦的直扑其中一个吐谷浑好手……
围观的精骑们只觉眼前一花,但闻“砰砰……”四声连响,宇文赟已兔起鹘落般将四个吐谷浑好手击得重伤倒地。
此时悬空的年老高手才砰然落下。
宇文赟身形电闪,左手成爪,劲气森然,一下死死扣住年老高手的头顶,转臂间将其摁得跪在地上,喝问道:“你是何人?是谁派你来刺杀本宫?”
年老高手被特制铁钩穿了琵琶骨本就受了不轻的外伤,又强行运功震飞铁钩,以致伤上加伤,再被吸走九成真气,此刻他已是强弩之末,委顿不堪,但骨子里的桀骜不驯兀自分毫不减,对宇文赟的喝问充耳不闻。
宇文赟大怒之下,杀机毕露。
石之轩轻咳一声,提醒道:“他的胡髯半真半假……”
宇文赟闻言毫不迟疑,空着的右手在年老高手脸上的浓密胡髯里胡乱撕扯几下,果真轻易揪掉了他那偏长的过半胡须。
一张颧骨高耸、清奇英伟的脸容显露出来,竟与数月来率领吐谷浑汗庭精骑在大周军队手下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世伏小可汗有着五六分相似。
果然如此!
石之轩眼神一闪,忽的哈哈大笑,声震长空,“微臣恭贺太子殿下亲手擒获吐谷浑汗王慕容夸吕!
太子英名威震天下,指日可待!”
方圆十里之内,大周骑兵及吐谷浑俘虏闻者无不侧目,只是各自的心情截然相反。
当事人宇文赟反倒愣了愣,旋即同样哈哈大笑,欢快无比,反之年老高手则面如死灰,精神颓然。
围在周遭的数百精骑齐刷刷下马跪地,高呼:“殿下威武!”
宇文赟得意之余,忽然反应过来,这夸吕终究是属下“俘虏”后送过来的,因被穿了琵琶骨而战力大减,自己拿下他可谓胜之不武,若是仅仅是“第二次”活捉,传出去可显不出自己的神功无敌……
眼珠转了转,宇文赟倏地右掌疾出如电,狠狠猛击在夸吕背后,但闻“砰!”的一声,夸吕胸前衣衫爆开。
一团殷红血肉飞射出来,落地后弹跳几下,滚到前排一个骑士面前,却是一颗还在跳动的鲜活心脏!
那骑士喉咙涌动,胃里翻滚,正是见证了前后全过程的王老实。强忍住干呕的冲动的同时,他心中一直以来视皇家为天潢贵胄、英明神武的形象一下子崩塌殆尽。
夸吕双目暴凸,喉咙嗬嗬有声,身子却瘫软下去。
宇文赟犹不罢休,扣住夸吕头顶的左爪倏地用劲,咔嚓脆响声中,五指竟生生抓穿了其头盖骨,再一甩手,血肉撕裂声中,更将夸吕的人头硬生生摘了下来!
周遭跪伏着的精骑们见此,无不心惊胆战,一颗颗顶着铁盔的脑袋垂得更低了。
宇文赟阴戾的目光环视一周,满意地点点头,显是很享受将士们的敬畏。
王老实额头触地,并不知太子因看到他面前的那颗心脏而目光多在他那处停滞了一瞬,只觉自己似被恶鬼盯住一般,浑身凉飕飕的。
石之轩伸指摸了摸鼻子,心下大呼:完了,完了,果真玩儿坏了!
面上却是神情凛然不可侵犯,肃声喝令道:“都退下吧!”
众精骑如闻天籁,纷纷逃也似的起身上马离去。
宇文赟提着夸吕的人头凑到石之轩面前,又指了指地上那颗完整无缺的鲜红心脏,洋洋自得道:“先生,你看本宫的白骨爪和摧心掌有几分火候了?”
石之轩矜持微笑,“殿下的白骨爪穿骨而不碎骨,摧心掌掏心而不伤心,劲力掌控已然妙到颠毫,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功力远超微臣矣!”
宇文赟愈发得意,喜不自胜。
石之轩一脸温和关切,提醒道:“夸吕毕竟是第一流高手,一身先天真气非比寻常,殿下可得及时以【龙凤和鸣】之术小心调和化纳。
嗯,听说日前攻破伏俟城时,俘获了几个夸吕的宠妃和女儿,个个年轻貌美不说,还有不俗的内功底子……”
宇文赟双眼瞪大,嘴角扯开,邪笑满溢,“还是太傅深知我心!”说着迫不及待的向着中军大队里的车辇而去。
一边走还一边将夸吕的人头举在眼前,贱***笑道:“可别说本宫不仗义啊,你的功力本宫会与你的姬妾女儿共同分享,大不了到时候将你放在床头,让你亲眼监督就是!”
闻得此言,即使石之轩是始作俑者,一想象宇文赟所要营造的那“美妙”场面,亦不免倒吸一口凉气,恶寒不已:这重口味,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铁铁地玩儿坏了!
…………
伏俟城西北角外,三千余吐谷浑汗庭精骑悄然会集,为节省马力应对任何突发情况,骑士们尽数下马席地而坐。
这三千骑已是如今吐谷浑王族所能聚集的全部精锐!
曾几何时,坐拥数万精骑的吐谷浑汗庭竟会衰弱到如此地步,然而事实是,若非吐谷浑保留了全民皆兵的胡人风俗,就连此处这三千骑也凑不出来。
只可惜,数月来吐谷浑在大周西征军手下连战连败的摧残,让这三千骑疲惫不堪之余,更显得无精打采,士气低迷,再无一丝一毫汗庭精锐的傲气。
世伏小可汗一脸阴沉的立在爱马旁边,浑身散发着犹如猛兽受伤后的凶残戾气,再不复往日那不可一世的豪雄霸主气派,原本饱含自信和智能光芒的细长双目此时亦充满痛苦和仇恨,整个人时不时现出患得患失的神情。
忽地,一骑出现在视线极处,飞驰而来。
不等骑士下马,世伏就迎上前去,急切的喝问道:“父汗如何了?”
骑士跪地呜咽道:“刺杀失败,汗王殁了!”
世伏身形剧震,强行垂下眼帘,掩住自己因沉痛无比而充血暴凸的眼珠,却忍不禁双手骨节握得吱吱爆响。
三千余精骑同样悲痛,但显露在早已麻木的脸上,就成了怅然。
好半响,世伏睁开双目,恢复冷静,翻身上马,扬声沙哑道:“整兵入城!”众骑士听令上马,列队绕过城墙,如长蛇般向着伏俟城西城门驰去。
其实世伏很清楚,自从父汗夸吕探得所有被俘的吐谷浑高手均由大周西征军主帅、太子宇文赟亲自处置的消息,因此而决意刺杀大周太子并付诸行动后,夸吕就已经是个死人了,不论夸吕的刺杀是否成功!
所不同的是,若是夸吕没能得手,那么不仅夸吕必死无疑,还会将其吐谷浑汗王的头颅当作最佳战利品送给大周太子。
反之,若是夸吕刺死了大周太子,尽管夸吕在愤怒的大周将士手的重重围困下仍是十死无生,但三万大周西征军却会因此大乱,世伏便可率领手下这三千精骑趁机突袭,将群龙无首的西征军击败击溃,乃至追杀殆尽!
如此不仅一雪数月来屡战屡败之耻,同时为夸吕的牺牲报了仇,更可携大胜周军之威整合吐谷浑各部残余力量,重建汗国!
可惜苍天不佑吐谷浑!
周军撤离时并未像焚毁吐谷浑各处的部落驻地那样放火焚烧伏俟城,非是周军幡然悔悟,大发慈悲,而是伏俟城早在周军攻城时就给战火摧残得仅剩断垣残壁。
非要再烧一次,恐怕点火都难!
入得城内,世伏放眼望去,入目处也并非了无人迹,而是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其中绝大部分还都是青壮男丁,只有少部分的老年妇人!
在看到世伏可汗及汗庭骑兵后,这些人更是激动的迎了过来,纳头便拜。
但世伏并没有丝毫开怀,而是在视线一一扫过这些人的双手之后,痛苦的闭上眼睛——这些人的双手大拇指尽皆被齐根斩断!
在此次遭遇周军入侵前,世伏从不认为人的大拇指不可或缺,但在此次大周西征军将所遇、所俘的吐谷浑军民,除青壮妇女及孩童外,尽数将其双手大拇指齐根斩断之后,世伏才猛然发觉一个残酷的事实——原来人没了大拇指,双手就残了七成!
没了大拇指,手上再也用不了大力、干不了重活还属其次,最关键的是,再不能使用刀枪,再不能开弓放箭!
特别是后者,在草原上上到汗王,下到三岁孩童,都知道一个不争的事实——骑马的人不带弓箭,就像没**穿**衣服,赤**果**果毫无安全感!
指不定半日不到,他的马就成了别人的,而他定是死在别人的箭矢之下,只因他不能开弓放箭反击!
换言之,大拇指被齐根斩断的人,在游牧民族眼里就是一级残废,一辈子都无法再上马作战!
而此时,世伏眼前就有满满一伏俟城的一级残废嗷嗷待哺,偏偏周军又夺走了视线之内的一切牲口、粮食,连吃带拿,吃不完又拿不走的就烧掉!
而整个吐谷浑境内,还有无数这样的一级残废。纵然其中绝大部分都是魁梧健壮的男子汉,但他们不仅不能再上马作战,就连下马做种****马都不行了,因为周军掳走了其视线所及的所有还能生孩子的妇女!
而且没有粮食,他们其中还得饿死近半!
似乎周军离去后,留给世伏的,除了烧不了的草原外,也就只剩下这满满的一级残废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