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这血色长毛的怪物,周衍心中发冷,他几乎是本能的凝聚出无尽的雷火紫炎,衍化出无尽杀道,朝着那血色长毛怪物冲击而去。
那几乎一种发自灵魂的本能与畏惧,就好像此物有着天大的凶险暗藏。
周衍的心,竟是都绷紧了起来。
紫炎咆哮涌出,如一簇簇的爆炸的光团,向着四周散开,密集的紫炎,竟是自动的分散而开,如天女散花般。
这样的攻击方式,是周衍以前都不曾使用过的,这也是他并不会使用的方式。
紫炎一旦分散而开,威力方面便得不到保证。更何况,此时这血色长毛怪物更是凶残嗜血、无比强大,先前这紫炎凝聚在一起的一击都只是将其惊退,此时这紫炎如烟花般散开,能挡住吗?
周衍历经了何等坎坷的修炼之路,心志达到了何等惊人的程度,这是可以想象的!但是在面对这个怪物的时候,竟然心姓立刻无法稳定,心志发生了崩溃,以至于最擅长的攻击手段都没有能正确的施展出来。
那一刻,周衍的目光忽然凝滞了,那种被嗜血、凶残的双眼锁定的感觉一举强烈刺到了他的心底深处。
那一刻,周衍的瞳孔猛的一缩,身体定格了。
他仿佛看到了死亡,看到了自己被这血色的怪物一举击中,身体破碎,灵魂消散的悲惨下场。
这是一种莫大的痛苦和冲击,也是一种莫大的绝望和无助。
面对这样的敌人却出手失误,面对这样的凶险,周衍已经无能为力。
尽管周衍已经想到了很多的办法,但是根本没有机会!即便是有能力,因为失误,也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是轻敌?还是大意了?”
这是周衍心中最后的发问,因为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一切都烟消云散!
他似乎看到了无尽的星空尽头,那一名和他容貌差不多的男子躺在雪白色的病床上,旁边还挂着一个倒立的输液水袋。那男子身体消瘦,形容干枯,一直没有苏醒,而他的身边,却有一个老妇人不时暗中落泪。
又似乎,周衍又看到了无尽的雷域之外,一个同样面容枯瘦的青年男人,目光之中那种炽烈而黯然的绝望之意。
而那种眼神,其实不仅仅只是绝望,更多的,是失望,浓郁的失望之色!
失望。
失望的眼神。
失望的眼神为何这么的熟悉?
不,不要让人失望,不要让任何人失望!
不能让周家的爷爷失望,那是自己见过的第一次的失望的眼神,也是对于心灵冲击最大的一次失望的眼神。
失望,为什么要失望呢?
……
无尽的迷惑在心中升起,一刻,便如一个世纪一般漫长。
似乎历经了宿命的轮回,打开了天地间的桎梏,周衍的眼神定格的刹那,竟是又莫名的闪动了一下,就好像千万年不动的雕像,忽然轻轻挪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静与动的交替。
周衍的世界,逐渐的清晰了起来,就好像一切是一场梦幻,没有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周衍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前方,他凝聚出的紫炎还在前行,而前方冲杀而来的血色长毛怪物,则在此时依然以血色的凶眼死死的盯着他,杀机无限。
就仿佛,时间根本没有流逝,而那一个轮回,却不过是眨眼之间。
紫炎如烟花散开,却如旋转着的波浪,一颗颗的烟花在旋转着,忽然逐渐缩小,最后化作一团紫火,忽然涌入了血色长毛怪物的眉心。
那一刻,时间如再次定格,血色长毛怪物的身体一举定格在了虚空之中,接着他的身体一点点的破碎了。
一团团的流动的血水在虚空形成了一条条的蠕动的血色虫子一般,最后逐渐的组合到了一起,化作一枚血色的尺子般的东西。
这东西刚出现,周衍感觉灵魂丹田忽然一震,接着那块杀机石碑,竟是忽然冲了出来。
杀机石碑上,忽然绽放出无尽的霞光,霞光射出一片片金色的光华。
光华笼罩到了那血色的尺子上,血色的尺子不断的挣扎、扭曲,却似乎无法抵挡,最终挣扎之力消失了,血色的尺子化作一柄透明的玉尺,忽然飞入了杀机石碑的金色光华之中。
金色光华回收了回来,杀机石碑光芒内敛,如一块普通的石碑一般无二,停滞在了虚空。
周衍看得出奇,刚要仔细观察这石碑,石碑忽然又化作一缕光,飞入了周衍的丹田之处,进入了灵魂丹田之中,就此沉寂。
现场,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如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周衍身前不远,云舒还似乎停顿在某个场面没有回过神来。
周衍心意一动,感应之力呈现了出来,尝试着去了解云舒的内心,只是,这一感应,周衍的身躯都微微一震——因为云舒的这份心思,分明还是在考虑该怎么道歉啊!
也就是说,先前云舒与自己见面、交流的‘天心’的一幕,全部的都不存在!
那一段记忆,消失了。
是真的没有发生,还是被人抹除了?
时间,莫名的前行了那么一小格,却把一大段经历,抹除了。
周衍仔细的感应了片刻,几乎是偷窥了云舒近乎全部的心思,却依然没有发现异常。
周衍又有些疑惑了,他又仔细感应自己的情况,一切竟是没有任何变化,先前自己体内的能量多少,也都没有变动过。
“这一幕,到底是真实发生的,还是——只是我的‘天人五衰’出现的征兆?”
周衍自己也有些疑惑。
不过,周衍并没有疑惑太久,因为无论真假,这个经历,依然让周衍获益良多。
周衍默默的沉思着,他将心思放在了紫炎虚空上。
紫炎虚空里,周衍一份魂识投入进去,直接衍化出一道形意龙形剑魂分身,取代他本体,进入悟道空间,开始领悟紫炎分散那一攻击特征。
这个时候,云舒已经回过神来,她脸上带着惭愧的表情,迟疑道:“周玄者,先前针对你的事情,是我做得不对。以后,我绝不会再与你们为难了,希望你不要计较先前云舒的所作所为。”
云舒的话语十分真诚。
尽管有些事情其实冥冥之中已经发生过,但是当事人不知道的情况下,依然会再次的去做一件相同的事情。
虽然,这种变化也存在,但是结果,却没有大的改变。
就好像一个可以令人遗忘一切的按钮,一旦一个人按下了第一次,那么以后他就会——
‘咦?这里有个按钮,怎么回事,按按看看。’
‘咦?这里有个按钮,怎么回事,按按看看。’
……就会陷入这种好奇和无止尽的轮回之中。
如果云舒再失去一次记忆,那么,她回过神来,就会再次找他周衍道歉。
有时候,事实便是这样,就仿佛这是预定的前行的轨迹。
云舒道歉的做法,和之前一模一样,但是说的话,又有些明显的不同。
周衍想了想,道:“其实你在救我父母的时候,我就已经原谅了你。因为如果不是你,我父母也难以活着,此时我必定无比难过。所以,我不计较过去,甚至还要感谢你。”
周衍没有沿用先前的回答话语,而是同样以一种类似的心态回答,他几乎是本能的避免和之前发生这一幕的话语重叠,避免那种熟悉感。
周衍的回答,让云舒松了口气。
她下意识的拍了拍胸脯——先前的那一幕,竟是又在这样自然的情况下重复了一次。
周衍的目光微微一凝,随即收回,他没有再次因为云舒的身材火爆和令人喷血的动作而心中火热,而是他考虑到了一个问题——过去、现在,未来,到底是如何定义的。
而圈养地,又如何定义‘圈养’一层含义。
既然是‘圈养’,难道其主宰者就没有想过,被圈养的‘肉猪’会超脱吗?
如果自己是那名圈养‘肉猪’的主人,自己会不会防备这些情况?
如果自己防备,那说明圈养地有漏洞,那么圈养地里面的一切时时刻刻都必定会被监控,自然不会有什么侥幸可言。
萤火,又如何能与皓月争辉?
如果不防备,那也就说明,圈养地看似到处都有超脱的机会,实际上——绝不可能超脱,或许轨迹都已经被定下了。
那么,所谓的‘超脱’,应该就是一个幌子,一个给人前方有希望、有曙光的幌子,让修士可以有这种信念而继续修炼,从而不至于太绝望而放弃。
周衍霍然明白到了这点,他的心猛的一沉,这是一个十分可怕的答案,但是不用分析,也不用再去推测,周衍可以肯定,这个答案,离真相,真的很近。
现实,是残酷的。
一个上位者绝不可能放心让一个有漏洞的圈养地发展,而一个没有漏洞的圈养地,里面的一切,自然也就完全在上位者的掌控之中。
周衍忽然就想明白了。
他忍不住怔在了原地。
而此时,周衍感应到云舒的心中升起一股十分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她向周衍道歉的一幕,在某个不知名的时间里,曾经做过一样。
眼前的一幕,让她莫名有些熟悉,甚至,似乎接下来的某句话,她都可以说得一模一样。
但不知名的原因,让她接下来的那句原本相同的话,变得有些不同了。
她似乎在本能的回避这种‘相同’,似乎本能的拒绝眼前发生的一切和某个熟悉的记忆片段重叠。
云舒心中这么想,而周衍却感应到了云舒的这份心思。
周衍收回自己的感应能力,他这刹那,因为这些事情的变化而捕捉到了思维的火花,那眼前一亮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一次,他瞬间抓住了这一缕想法,莫名就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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